第3章 (2)
童憶南警惕的樣子不禁有幾分好笑，她早就聽說城市裏的小孩蠻橫霸道，可童憶南看起來并不像壞孩子。
“來了。”看着奶奶的笑容，童憶南聽話地走了過去，如果他不去的話，奶奶應該會很失落的吧。
“家裏也沒什麽好吃的。”奶奶有些不好意思，給童憶南擺上一副新的碗筷，“你看看你吃得慣嗎？”
“沒事的，奶……”看着奶奶的為難，童憶南立刻解圍，但是沒能熟練地吐出那個稱呼，他撓着頭，“我不挑食的。”
“那就好。”奶奶終于笑了出來，“有什麽喜歡吃的告訴奶奶，奶奶看能不能給你做。”
“謝謝。”童憶南心裏也溫暖了起來，他吃外賣都吃習慣了，已經很久沒有人會根據他的口味特意準備飯菜了。
簡陋的桌子很幹淨，只有歲月留下的痕跡，飯菜沒有大魚大肉，都是家常的菜：一盤是涼拌黃瓜，一盤是西紅柿炒蛋。
為了不讓奶奶失落，童憶南拿起了半塊饅頭，筷子也朝着盤子伸去。
“好吃。”半晌，童憶南誇贊道，看着奶奶露出大大的笑容，還豎起了大拇指。
“那就好。”不出所料，奶奶的笑容更燦爛了，眼角的皺紋也柔和了。
眼前的笑容和記憶中的那個人幾乎一模一樣，童憶南的動作一頓，鼻子瞬間一酸，他很久沒見過那個人了，就連夢裏那個人也沒來過了。
大概是他表現得太差，讓她失望了。童憶南這樣想着，眼神黯淡了幾分。
吃完飯，金珂立馬搶着收拾桌上的碗筷，制止着奶奶起身：“奶奶，我來，您陪他說說話。”
“這孩子……”奶奶憐愛地望了金珂一眼，但是也拗不過她，只得順着她。
癢！童憶南感覺到胳膊上一陣難受，但是礙于奶奶在場，只好收斂着自己的動作。
“童童也在上高一嗎？”奶奶眯着眼睛，望着童憶南的眼睛裏全是溫柔。
“嗯。”童憶南心思都沒在談話上，被胳膊上的感覺占據了心神，點着頭回答。
奶奶也注意到了童憶南的異樣，疑惑地問：“怎麽了？”
“沒什麽。”童憶南又聳了一下肩膀，朝着奶奶笑，“就是，好像覺得有些癢。”
“被蚊子叮了嗎？”奶奶似乎想到了什麽，起身望着童憶南的胳膊。
童憶南順着奶奶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胳膊，一只巨大的東西趴在自己的胳膊上。
這是蚊子？那麽大？
“啪！”
奶奶一巴掌下去，蚊子就這樣結束了短暫的生命。
童憶南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蚊子，心道：“這裏的風水這麽養人嗎？連蚊子都這麽大？”
奶奶倒是無比心疼：“這孩子，你沒塗艾草水吧？”
艾草是一種植物，具有驅蚊的效果。将泡過艾草的水塗在身上，不但有止癢的作用，也會帶着幾分驅蚊的效果。
“沒有。”童憶南搖了搖頭，在這裏他像個傻子一樣，連生活都快無法自理了。
“小珂，給童童泡點艾草水。”奶奶沖一旁的金珂喊着，“蚊子老叮他，已經鼓了一個大包。”
金珂将洗幹淨的碗筷擺好，點着頭：“好。”
金珂将一盆水放在童憶南的面前，低頭望着他：“把你露出來的地方塗一下。”
看着盆裏的水，童憶南用鼻子聞了一下，似乎有一點香味，但他皺了一下眉頭，很明顯地不喜歡這個味道。
“怎麽了？”金珂看着童憶南的樣子，眼睛裏也沒有什麽波瀾，“不會的話，我幫你。”
在這裏男女生從小一起長大，都是相互幫助，并沒有那麽明顯的界限。
童憶南就不一樣了，他在學校也是一表人才，但是因為臭名昭著的脾氣，在女生的眼中那就是一朵蓮花，只“可遠觀不可亵玩”。
眼看着金珂要親自動手，童憶南立刻将胳膊伸進盆裏，開始結巴了：“我，我自己可以。”
看着童憶南一臉無措的樣子，金珂有種做壞人的錯覺，方才她竟然從童憶南的表情中解讀出了一股嬌羞。
下午的時光，童憶南就坐在玉米堆裏剝玉米。雖然奶奶并不想讓他幹活，但是他還要在這裏住四十五天，只好表現得乖巧點，而且光讓女生幹活也不是他的風格。
金珂和奶奶閑聊着，眼睛不自覺地朝着童憶南瞟去，對于這個小夥伴，她還是有許多好奇的。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院子裏的拍攝人員已經安裝好了所有的攝像頭，只要童憶南和金珂不出這個院子，他們就不需要跟在後面了。
“我去給你們做飯。”為了晚上節約用電，他們這裏晚飯吃得格外早，奶奶已經站起身子，“你們也休息一會兒，不要幹了。”
“好。”金珂笑着應道，還是沒有放下手裏的玉米，心裏想如果她可以多剝一些就意味着奶奶可以少剝一點。
奶奶離開後，金珂和童憶南都沒有開口，他們之間只有玉米皮落地的輕微聲音。
天黑得很快，奶奶在竈臺旁邊忙碌着。童憶南是第一天來到這裏，盡管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不可思議，但他現在坐在這裏竟然不覺得恐慌，反而很寧靜。
“你叫什麽名字？”與童憶南相處了一天，金珂對童憶南的敵意少了很多。
被冷落一天，童憶南現在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童憶南。”
這是童憶南第一次這樣介紹自己，他對自己的外貌、身材都很滿意，唯獨感覺這個名字拉低了他的檔次。
金珂顯然沒有想那麽多，只是點點頭：“很好聽。”
好聽？童憶南神志恍惚了一下，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評價他的名字，心情感覺還不錯，好吧，還有點小竊喜。
“你的床鋪好了。”金珂指了指最邊上的房間，“你待會兒把行李放裏面就好了。”
“好。”童憶南難得有幾分拘謹，他極少在別人家裏過夜，更何況是才相處一天的人。
剛吃完晚飯，奶奶就張羅着要收拾桌子，叮囑着金珂：“小珂，你去幫童童收拾一下房間。”
“好。”金珂應了下來，走在童憶南前面，“你跟我來。”
童憶南乖巧地點着頭，跟在金珂的身後。
金珂拉開了燈，給童憶南讓了一條道，好讓他欣賞一下自己的房間。
這間房間原本是金珂的卧室，因為沒有多餘的房間，所以她騰出來給童憶南住，自己就搬去和奶奶住了。
童憶南環顧了一周，牆壁沒有任何粉刷，照亮房間的是一個白熾燈泡，如果不是他親眼所見，他是不會相信這裏有人住的。
雖然房間沒有經過任何裝修，但是卻顯得異常幹淨，靠近床的一面牆上挂滿了金燦燦的獎狀，床上的蚊帳也是少女系的粉色。
看着童憶南打量的目光，金珂并沒有任何窘迫，擔心童憶南嫌棄別人用過的東西，于是解釋：“床單都是新洗的，很幹淨。”
“謝謝。”童憶南才慢慢回過神，望着金珂，“這是你的房間嗎？”
“嗯。”金珂點點頭。
童憶南已經接受了一切，也知道金珂的擔憂，露出滿意的表情：“很幹淨。”
“那就好。”金珂閃躲了下眼神，走到門前，“那你收拾下早點休息，有什麽事就喊我。”
童憶南點了點頭：“嗯。”
這裏的夜和城市的夜迥然不同，城市的夜比白天還要熱鬧，霓虹燈的光芒足以照亮所有的角落，而這裏全是寧靜。
童憶南躺在床上，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裏睜着雙眼，現在肯定不到十點，完全不是他的作息時間。
要待上四十五天，童憶南深深地嘆了口氣，既來之則安之。
“汪……”
靜悄悄的夜裏時不時傳來狗的叫聲，童憶南不知翻了多少次身，終于進入了夢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