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阿離直直的看着蕭言, 連自卑怯懦都忘了, 目露驚詫。像是不敢相信“暖床”這兩個字會從蕭言這個豐采高雅的人嘴裏說出來。
她、她買自己回來是為了做那事?
阿離指尖輕顫,她不嫌棄自己髒嗎?
在阿離的認知裏,蕭言這種人就應該娶個幹幹淨淨身世高貴的貴公子,如此才是女才男貌門當戶對。
而自己,只配跟在她背後,活在她的影子裏看着她的背影往前走。
現在蕭言卻要睡他!這個認知讓阿離覺得夢幻。
蕭言拇指摩挲阿離下巴, 催促的問他, “願不願意?”
阿離慌亂的低下頭, 呼吸沉沉,被蕭言捏過的下巴上還殘留着她手上的香氣熱意, 這股熱意順着臉頰竄到全身, 激的腰腹發緊, 頭皮微麻。
這種奇異的感覺阿離從來沒有過。
蕭言手背在身後,捏過阿離下巴的兩根手指摩挲撚着,垂下眼簾故意說,“你若是不願意……”
她拉長聲音,遲遲不肯說下半句。
阿離心弦繃緊,他要是不願意, 蕭言是不是就睡別人了?
蕭言轉身,擡腳要走。
阿離心髒咚咚咚的跳,鼓動着耳膜,頭腦空白,單薄的胸腔起伏不定, 沒忍住吞咽口水,嗓子像被人攥緊,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餘光瞥見那片衣袖要飄走,阿離反應比思想更快,伸手緊緊攥住,繃的指關節發白。
他頭低的厲害,艱難的輕聲說,“願、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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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言垂眸看阿離,擡手撫着他清瘦的臉頰,掌根托起他的下巴,輕聲問,“知道什麽是暖床嗎?”
本來就是随口一說,可話說出口了蕭言才覺得心尖發緊。
她這才突然察覺到自己太喜歡這個人了,喜歡到恨不得他掉下來的頭發絲都是自己親過的撫過的。阿離的每一點每一寸,她都想獨有。
阿離眸光晃動,垂着眼睫不敢跟蕭言對視,微微動了動脖子往後縮,有些想躲。
看來是知道。
蕭言眼睛瞬間危險的眯起來,心裏酸醋泡過似的,格外不是滋味,拇指摁在阿離薄唇上,不自覺的用了點力氣摩挲,出口的話酸的厲害,“怎麽知道的?”
阿離被迫擡頭,呼吸喘喘,抖着聲音說,“聽、聽別的哥兒說過。”
唇上的力道驀然卸去,蕭言怔怔的蜷縮起手指,為自己的醋勁愧疚。她垂眸看着阿離,心裏啧了聲。
她還總說阿離愛拈酸吃醋,原來自己也是個醋壇子,剛才都聞着味兒了。
阿離怕蕭言覺得他被人碰過,紅着眼睛急切的解釋,“冬天的時候,她每天都找人去房裏暖床。那些哥兒回來的時候會炫耀,我那時候聽到的。”
這個她指的是人牙子。
阿離垂眸,眼裏有水光波動,“我不好看,身段不好,既沒人碰我也沒人買我。”
蕭言曲指擦着他眼尾的淚痕,笑了,“那是因為你在等我。”
就阿離這個模樣,怎麽可能沒人願意買?
蕭言隐隐猜到些原因,只是現在問不出來,看來只能等修複身體機能的進度條滿了,一切才有答案。
這些急不得,當下最重要的是阿離被她問哭了。
蕭言雙手捧着阿離的臉,低頭試探性的輕吻他眼尾淚痕,“對不起,這次是我欺負你了,下回不會了。”
輕柔溫熱的吻落在眼皮上,如蝴蝶停留心尖顫動翅膀。阿離輕嗚一聲閉上眼睛,弓着背腳步後撤要低頭躲開。
所有人都嫌棄他髒,連靠近都不願意,更別提捧着親了。這麽親昵的接觸,讓他下意識的抗拒想躲。
阿離唇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眼眸慌亂,兩只手緊緊的攥着身側衣服,整個人抖如篩糠,眼淚流的更兇了。
蕭言以為他真有應激反應,正要松手,就聽阿離顫着嗓音含糊不清的說,“嗚……別,……髒。”
奴隸出身,讓阿離覺得自己低賤到了塵埃裏。
“誰說的,洗的可幹淨了,香噴噴的。”蕭言鼻尖輕嗅阿離修長白皙的脖子,手指勾起他背後的一縷長發遞到嘴邊親吻,“我喜歡。”
什麽樣的,她都喜歡。
滾滾熱意拂在耳根後的皮膚上,呼吸暧昧沉緩,燙的他渾身發熱。阿離頭低下,眼睛盯着蕭言的腳尖,呼吸沉沉。
她靠近,貼着他的耳廓說,“阿離,我胸口有傷,你乖些。”
最後三個字,将阿離當場擊暈,什麽都想不起來了,連怎麽去的床上都不記得了。
沉沉浮浮的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阿離不敢碰蕭言,是她硬扯着他的手腕掰開了手指搭上去的。
跟聽人描繪的不太一樣,阿離覺得可能因為蕭言是将軍所以比較厲害。
事後阿離穿衣下床,彎腰打開櫃子,将裏頭的藥箱掏出來,她剛包紮好沒多久的傷口又裂開了。
蕭言嘴上說着不用力氣不用力氣,可還是沒忍住。
實在是,這梨太甜了。
這麽甜的梨卻不願意進去,說自己髒,蕭言當下不樂意了,将梨汁咬的幹幹淨淨的,一滴都不剩。
抖着手重新給蕭言包紮好,阿離抱着她換下來的血衣就要出去。
蕭言伸手拉住阿離手腕,有些想笑,“不用你洗。”
怎麽就這麽勤快呢。
哪怕剛做完最親密的事情,阿離依舊不太敢跟蕭言對視,視線停留在床沿邊,想着剛才的事情臉上不由熱意滾滾,低聲說,“我喜歡給你洗衣服。”
哪怕是被買來專供她做剛才那事的,阿離也想給她做點什麽。
蕭言勸不住,阿離抱着衣服出去了。
蕭言是頭回事後自己躺床上夫郎還有力氣下地洗衣服的。
她後知後覺的回過味,……這是說明她不行了嗎?
蕭言臉色一虎,彈坐起來。這兩個字她不認識,從未見過!
肯定是受傷的鍋!
阿離将衣服洗好晾曬的時候,天色早已黑了下來。
營帳與營帳間不停有的兵巡邏,帶隊的副隊看見阿離在晾衣服,疑惑的仰頭看了看頭頂的夜幕。
這是……曬月亮?
她走過來,想起白天阿離似乎害怕她們,便把腰上的佩劍往身後擺,“你怎麽晚上洗衣服?”
阿離聽着聲音吓了一跳,下意識的離副将遠了幾步。
之所以晚上洗,是因為這中衣上不僅有蕭言傷口崩裂流出來的血,還有點別的東西……
白天不太好讓人看見。
阿離耳朵發熱,低頭嗯了聲。
副将咋舌,鬼神使差的來了句,“你跟他的确不同。”
他?
阿離剛才熱到發蔫的耳朵瞬間支棱了起來,指甲掐着掌心,怯懦跟好奇之間明顯是後者占了上風,促使他大着膽子問出來,“是誰?”
“啊……就是個不值當提的人。”副将皺眉擺手,後悔剛才多嘴了那麽一句。她對青司印象不太好,如今見到阿離兩者對比起來,對前者更是沒好感。
明明兩個人出身都不高,青司就從來都不會給将軍洗衣服,他骨子裏透着股藏不住的矜貴自傲,跟個少爺似的,連嘴都不給人親,也就将軍眼瞎覺得他這是出淤泥而不染。
真是好大一朵白蓮花。
阿離咬咬唇,還想再問些什麽,可沒等他組織好語言副将就已經擡腳走了。
對方不願意多說,阿離卻怔怔的站在原地自己腦補了一出戲。
什麽愛而不得,什麽棒打鴛鴦,最後青司嫁給別人,蕭言被虐心虐肺自暴自棄,于是找了他……
至于為什麽是他,阿離猜測可能是自己長的跟青司有些像?
阿離站在晾衣架旁,濕漉漉的手指冰涼。夜風吹來,裹挾着涼意,他眼睫煽動這才回神,低頭端起盆轉身回去。
阿離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竟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蕭言睡他是因為情傷過深找人發洩。
這也算是為剛才那個到現在阿離都還覺得夢幻的情.事,找到了更合理的解釋。
他就說呢,像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碰到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阿離認清自己的身份,不由慶幸起自己勤快,事後沒有恃寵生嬌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奴隸,就該有奴隸的樣子。
阿離打了雞血似的昂首挺胸往前走,可每走一步就蔫一分。話雖這麽說,但心口還是悶疼的很,怎麽說那都是他的第一次。
青司的小名叫阿離吧,或者這是他們兩人間才有的愛稱?所以她才給自己起這個名。
連名字都是人家的,他果然什麽都不配。
阿離繃不住了,委屈難受的抱着盆蹲坐在帳篷門旁。
他就酸一會兒,就一會兒。
蕭言找出來的時候,阿離還跟個蘑菇似的蹲在門簾旁摳地,面前已經摳出一個小洞了。
“你掏什麽呢?”蕭言好奇的蹲下來看他,“地裏有金子嗎?”
有醋。
阿離頭低着,目光落在她鞋尖上,沒吭聲。
“餓不餓?”蕭言伸手牽起阿離的手腕将人拉起來往帳篷裏走,“我讓人給你烤了只羊。”
大補!
阿離視線落在自己被蕭言握着的那只手腕,心說為什麽要烤羊?是因為青司喜歡吃羊肉嗎?
他咬唇,另只手裏還提着盆呢。
阿離深吸口氣,就沖自己剛才洗衣服了,他想吃烤雞,不想吃烤羊!
蕭言挑眉,示意他看向桌子上烤的焦黃油亮噴香誘人的羊腿,笑着問,“你确定?”
阿離的口水瞬間流了出來,原本餓過勁的肚子被孜然辣味喚醒,咕嚕嚕的叫出聲。
“……”羊是無辜的。
阿離低頭坐在桌邊啃羊腿,狼吞虎咽的,見蕭言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看,仿佛看不夠似的,便紅着耳根微微轉身背對着她,不讓她看見自己吃東西時狼狽吞咽的樣子。
随即細想青司肯定不會這樣吃肉,阿離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麽心理,又默默的轉回來面對着蕭言。
當着她的面大口吃肉,跟只餓極了的小狗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蕭言:嘻,他真可愛!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