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當天晚上, 吃了飯,左菱舟看着她記在紙上的屍體特征, 有些無從下手, 她把紙收了起來,打算第二日的時候找顧玄棠問問。然而, 她還沒來得及問, 新的屍體卻又出現了。

那時, 他們還正在吃早飯,卻被孫捕頭派來的小捕快告知,今早在溪面上又發現了一個姑娘屍體。左菱舟心下一驚, 在顧玄棠離開的時候,立馬跟了上去。

那是一個女子的屍體, 即使不湊近, 也能看出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子, 她的身體已經被溪水泡的有些發脹,看起來陰冷又可憐。她的身上是一件鵝黃色的衣衫, 料子雖算不上精細, 但也還算可以,看的出來比李琴的家境要好上許多, 只不過此時, 那件鵝黃色的衣衫的上半身都被從胸口滲出來又被溪水暈染的血染成了紅色, 再也看不出昔日的美麗。

此時,仵作正用手指撥開那件衣衫,仔細的端詳着那女子胸口的刀傷。

“一刀致命, 其他地方并無傷口。”他道。

孫捕頭聞言,指了指她的臉,“你看,她的臉上也是指痕,也并沒有財物損失,并沒有遭受侵犯。這說明,殺她的人和殺陳李氏的人很有可能是一個人。”

左菱舟順着他的話看過去,就見那女子的臉還腫着,尤其是左臉處,指痕十分可怖。

顧玄棠聽着他們的對話,不置可否,只是問道:“報案人是誰?”

“是我。”有一個穿褐色衣服的年輕人走了出來,他的身量不高,臉有些圓,此時還有些愁苦。

“你是何時發現這具屍體的?”顧玄棠問道。

“今日辰時,我路過這裏,遠遠的卻看見溪上似乎漂着什麽,待我仔細一看,卻發現是個人,我連忙趕了過去,将人撈了起來,但為時已晚,正巧這時有一個老伯路過,我就讓他去衙門報案,自己則留在這裏守着這具屍體,直至孫捕頭到來。”

“你看見屍體時可曾看見其他人,或者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

“這倒沒有,當時這裏一個人都沒有,那屍體也是頭朝下的停在溪面上,直至我将她撈上來等了一會兒,才有一個老伯經過,在此期間,并無其他人。”

顧玄棠聞言,朝溪面看了看,只見岸邊有一處地方像勾口一樣,在它後面,還有一塊體型不小的黑色石頭,“可是那裏?”

“對,就是那裏。”那人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孫捕頭聞言,也望向了那裏,“如若我猜測的沒錯,應該是一刀斃命後被兇手抛屍在了水中,順着溪流漂了下來,直至被卡在了那裏。所以這麽看來,兇手的作案地點,應該就是在溪流的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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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玄棠輕笑,“這倒不一定,這裏遠離商鋪,人家也不多,相對而言也算是偏僻,正是一個适合抛屍的地點。或許兇手是在其他地方殺了人,見四下無人,又扔到了這條溪裏,這也不是不可能。”

他說完,又問了報案人幾個問題,這才作罷。

孫捕頭等人也着手将屍體擡回了衙內。

左菱舟回頭多看了那具屍體幾眼,突然覺得她有些面善,有種熟悉的感覺,可是再細細看去,卻分明是不認識這人,她一時有些疑惑,便将這個思慮壓了下去,沒再多想。

顧玄棠繞着溪邊走了一會兒,這才離開,他沒有回客棧,而是去了縣衙,要了一份關于蘭溪鎮的地勢圖。

正看着的時候,有一名男子慌慌張張的跑到衙門認屍,說是他的妹妹不見了,方才聽到街上有人說死了一個穿着鵝黃色衣服的姑娘,他心下一驚,連忙去問詢,卻發現那人說的已死之人竟是和自己的妹妹體貌相合,這才來衙門認屍。

孫捕頭聞言,帶他去了停屍房,将白布揭開,還沒來得及問他是你妹妹嗎,就聽見那人哀嚎了一聲,竟是恸哭起來。

孫捕頭見他情緒激動,遂等了一會兒,直到那人哭完,才帶着人出了停屍房,去向堂內。

左菱舟正坐在椅子上,用自己的鉛筆記錄着今日這名的女子的死狀,就見孫捕頭領了一人進來。

“公子,這便是死者的親人。”

顧玄棠放下手裏的地勢圖去看他,就見他一襲黑衣,身形魁梧,一雙哭紅的眼睛倒是顯得格外突兀。

“你與死者是何關系?”

“她是我妹妹,”那人道:“我叫張曉山,我妹妹叫張曉燕,我們路過此地,在同運客棧歇腳,傍晚的時候,她說想出去買些糕點,我陪她一起去了,回來後,卻發現這糕點本應是三種不同的味道,卻不知怎的少了一味,燕子她心有不滿,想去找老板讨個說法,我勸她別去。她也就答應了,我便去睡了。可沒想到,等我睡醒後,卻是再也見不到她了。”他說着,就又哭了起來。

左菱舟見他哭的傷心,有些不忍的勸道:“公子節哀,當今之際,還是先找到兇手,也好慰藉令妹在天之靈。”

張曉山連連點頭,“是,姑娘說的對。”

“敢問你方才說的那個賣糕點的鋪子,是哪家鋪子?”

“就是同運客棧向北的那家李記糕點。”

左菱舟默默記下,“所以張公子昨日最後一次見到令妹的時候,便是在買完糕點後,勸誡完令妹之後嗎?”

“對。”

“當時令妹可有什麽奇怪之處,或者不同尋常之處?”

“并沒有。”

“你們是何時出的門去買糕點?你最後一次和她說完話回房休息又是什麽時候?”

“差不多是申時三刻左右出門買的糕點,我離開去睡的時候,是酉時。”

“這麽早?”左菱舟有些驚訝。

“因為這幾日一直在路上,車馬勞頓,故此才十分疲倦,也就早早便睡下了。”

左菱舟問完,沒再說話。

反倒是一直沒有說話的顧玄棠拿起了桌上的一張紙,那張紙上畫着的赫然正是已死的李琴,“這個人名叫李琴,你認識嗎?或者說,你妹妹認識嗎?”

張曉山認真看了看,搖了搖頭,“不認識。”

“确定嗎?”

“當然确定。”

顧玄棠輕微颔首,又問了幾個問題,那人均是一一作答,顧玄棠見他神情憂傷,問完之後,便讓他離去了。

張曉山睜着一雙哭紅的眼,問他,“什麽時候能抓住兇手?”

顧玄棠也只是道:“盡快。”

他似是對這個答案有些不滿,可是卻又壓制了下去,只是點了點頭,掉頭離開了。

顧玄棠看完了地勢圖,和孫捕頭說了幾句話,就叫了左菱舟一起離開了。左菱舟跟在他身邊問道:“我們去哪兒?去那個糕點鋪嗎?”

“嗯。”

左菱舟點頭,“不過,為什麽之前的三個死者都是當地人,而這一次,卻偏偏挑了張曉燕這個外地人呢?”

“這就和他殺人的緣由有關了。”

“就我們目前接觸到的這兩個死者,她們除了都是女子之外,并無什麽相同,這裏面有的人還待字閨中,有的已為人婦,有的家境貧寒,有的家境卻還不錯。若說是他們共同參與了什麽或者發現了什麽,前三者或許有可能,可今日死的張曉燕卻只是偶然路過,客宿于此,顯然是不具備這個條件。那麽是為什麽呢?”

“她們四人一定有什麽,是我們不知道的共同點。”

左菱舟低着頭,蹙着眉,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呢。

很快,兩人就到了昨日張曉燕買糕點的李記糕點。

顧玄棠上前,挑了幾種口味讓夥計包好,接過糕點的時候問了問,“昨日酉時之後,可是有一名女子前來你這裏,說你這糕點少給她裝了一種味道。”

那人明顯還有印象,立即點頭道:“有,那姑娘還鬧了會兒,非逼得我又多給她幾個才算作罷。”

“她在你這店裏鬧了會兒?”顧玄棠道。

夥計點頭,“可不是,硬說我們少給裝了一種口味,讓我們補給她,可是她分明都已經吃了三五個了,誰知道是不是她是不是自己吃掉了,我說不給,她就撒潑胡鬧,掌櫃的見有人朝這邊看,怕影響聲譽,連忙讓我補了幾個給她,她拿了糕點,這才歡歡喜喜的離開了。”

顧玄棠聞言,低下了眼眸,左菱舟盯着他,想問他是不是想到了什麽,就見他突然擡頭環顧四周,她也立馬跟着朝四周望去,卻是沒有看到什麽,無非就是街上的行人,賣貨的攤子,買東西的人和賣東西的人正在讨價還價。

顧玄棠環顧了一圈,收了視線,付了錢,把糕點遞給左菱舟,“給你。”

左菱舟看了看手上的點心,“給我買的?”

“不要?”

左菱舟立馬把手背在背後,“要的要的,謝謝哥哥。”

顧玄棠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左菱舟湊上去,問道:“你剛剛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有一個想法,不過只是一角,理應還是有另一些原因的。”

“是什麽?”

“等我确認後再和你說。”他道,“回去吧,也該吃飯了。”

左菱舟點了點頭,和他一起往回走,心裏想着,到底是什麽呢?

當天晚上,她坐在書桌前,仔細的整理着目前已知的線索,五月十九,李琴,亥時,地點:城南前柳巷。五月廿,張曉燕,戌時,地點:雲溪。

一、據張曉山口供可知,李琴與張曉燕并不相識。因此,不存在二人因合謀某事某物而被滅口。

二、李琴與張曉燕并無往來,除均是女子外暫無共同之處,不排除具有未發現的相似之處或因共同目睹了某事某物被殺,但此觀點有待考證。

三、根據死具屍體的死亡特征,初步斷定是同一人作案,但兇手為何要如此行事?以及,為何在停止一個多月後,再次作案?

四、案發地點分別是兩次城南、一次城北、一次城西,暫時沒有規律可循。

五、兇手兩次作案均為夜晚,初步斷定兇手習慣夜晚作案。

六、李琴的案發地點即為作案地點,張曉燕的案發地點不一定是作案地點,如若不是,張曉燕的作案地點在哪裏?為何選擇抛屍?

七、……

左菱舟一條條的列着,安靜的夜裏,她的筆尖在燭火的照耀下發出沙沙的聲音,一時,竟有些滲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關心,當然,如果沒有那句加更我會更加感動的[捂臉],已經吃藥了,就是并沒有什麽用[繼續捂臉],這章新的死者出現,應該會多一點線索讓你們猜了~喜歡看感情戲的小天使,我有看到你們的雙手,放心,感情戲不會少的!最後,挨個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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