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顧玄棠沒有在她的屋子裏多呆, 吃完了包子,就回自己的房休息了。
等到一覺睡醒, 已經過了午時, 他洗了把臉,出門準備去縣衙。左菱舟見他要出去, 立馬跟上, 撒嬌耍賴道:“我和你一起去。”
她揚了揚自己手裏的傘, “這會兒太陽正大,我幫你撐傘遮太陽。”
顧玄棠笑了一下,“是你幫我撐傘, 還是我幫你撐傘啊,小姐?”
左菱舟哈哈哈的幹笑着, 然後慣性的給他戳臉賣了個萌, “可以嗎?”
顧玄棠無奈, 伸手拿起了她手裏的傘,“走吧, 小姐。”
左菱舟連忙跟上, 還不忘誇道:“表哥你最好了。”
“是啊,又是給小姐翻書, 又是給小姐撐傘, 這都快和小厮一樣了, 我可不是最好了。”
左菱舟連連擺手,“不不不,主要是表哥你人俊心善, 特別有兄長的擔當。”
顧玄棠走出客棧,把傘撐開,“這什麽都順着你便是有兄長的擔當,若是不順着你,便是沒有了是嗎?”
左菱舟搖了搖頭,“當然不是,你要是不順着我,我順着你就好了。”
她轉頭看向顧玄棠,在傘蔭下,好看的眼睛格外明亮,她彎着眼,擡頭微微笑着,宛如夏日午後快被融化掉的蜜糖,顧玄棠見她這樣,一早上的郁結也終于緩緩褪去,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嗯,你乖。”
左菱舟笑盈盈的,輕輕眨了下眼。
等到了縣衙已經是申時了。顧玄棠收了傘和左菱舟一起走了進去,駕輕就熟的來到了停屍房,然而他剛進去,就見停屍房除了仵作外,孫捕頭和幾個小鋪快也在。
“你們怎麽都在這兒?”顧玄棠向他們走去,“不去調查案情嗎?”
孫捕頭聞言,一臉郁悶的轉頭,聲音裏全是苦味,“還查什麽呀,又有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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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玄棠與左菱舟俱是一驚,立馬走了過去。果然,素色的床上,正安靜的躺着一具女屍,她的胸口有一道刀口,臉上布滿了指痕,左菱舟下意識的去看她的手指,就見她粗糙的手指上,紅色的丹蔻像血一般的鮮豔紮眼。她一時有些悲哀,這已經是她到這裏後第五具屍體了。
“顧公子,”孫默站走近顧玄棠,聲音有點低沉,左菱舟擡頭看他,就見他神色十分肅穆,他說,“顧公子,事态似乎在慢慢變的嚴重。”
“什麽意思?”
孫默偏頭看着床上的那具屍體,“這個女人是早上那個男人的妻子。”
左菱舟一驚,孫默低着頭,“仵作驗屍顯示,這兩個的人的死亡時間應該差不多,最多相差一兩個時辰,可是之前并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所以,我覺得兇手似乎開始慢慢的不滿意自己之前的手法,開始了新的手法。”
左菱舟感覺心下一個激靈,這是,作案手法升級了?
她有些不敢确定,游移的眼神觸到了女人手上鮮豔的紅色丹蔻,等等,左菱舟突然擡頭看向孫默,“他們夫妻二人關系如何,是否會經常争吵?”
“沒錯,”孫默道,“我之前已經調查過了,他們夫妻關系一般,二人之間,這個女人比較厲害,男人起初還會和她吵,後來就不敢了,每次女人罵他,都是畏畏縮縮的聽着。”
這就是了,左菱舟想,估計當時,這個女人又在罵自己的相公,正巧被兇手撞見了,所以就殺了,可是為什麽要連她相公一并殺了呢?為了迷惑他們嗎?還是像孫默說的,兇手不滿意自己之前的殺人手法,所以作案手法升級,決定不再只殺塗有紅色丹蔻的女性的那方,而是對争吵的兩方都痛下殺手。不對,“她也是昨天夜晚死亡的是嗎?”
“對。”
“那她的相公呢,在昨天夜晚之前和她在一起嗎?”
“這倒沒有,我聽周圍的鄰居說,似乎是離家出走了,所以這女人昨天罵了一天說也不知道他去找哪個狐貍精了。”
“所以,他們兩個死亡時間雖然相近,但是死亡時兩個人并不在一起。”
“沒錯,而且根據仵作的判斷,有可能還是這個女人死亡在前,只不過被人發現的比較晚。”
“她是在哪裏發現的?”
“雲霞巷拐角的茅草裏,正午的時候有人路過見衣服有一角露了出來,好奇的撥開茅草,這才發現她在裏面。”
“你說之前鄰居說她以為他相公離家出走去找別人了。”
“嗯,但是根據屍體上的捆綁痕跡,應該是被人給囚禁了。”孫默道,“可是這也很奇怪,如果是囚禁對方不虐待他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竟然還好吃好喝的供着,而且他頭上的那個包并不嚴重,對方還精心的給他上了藥包紮了起來。但是他手腳上的痕跡也是真的。這點就有些矛盾。”
“或許對方只是想限制他的行動,并不想傷害他吧。”
“那這個囚禁他的人和兇手是一個人嗎?”
左菱舟想了想,“應該不是,兇手連捅了他十四刀,刀刀見血,傷口狼藉,這種人性格即使不暴戾成性也十分兇殘,根本不可能細心的照顧一個被他囚禁的囚犯。”
“所以,他應該是從那個囚禁他的人那裏出來,才遇到了兇手,遭到了傷害。”孫默說着,突然靈光一閃,“會不會有兩個人,他們合夥作案,一個人負責囚禁他,而另一個才是兇手。”
“那為什麽只有他遇到了那個囚禁他的人?兇手對待其他人都是直接殺害,為什麽只有對他沒有直接下手,而是把他抓了起來,就因為他是個男人嗎?”
“可是兇手為什麽要抓他呢?”
左菱舟沒有說話,她仔細的将時間線梳理了一下,男性死者在死之前離家出走,随後被人囚禁了起來,在第二天的晚上,兩人分別遇害,并在不同的地方被發現。
“他為什麽要離家出走?”
“嗨,還不是因為他媳婦老罵他,男人嘛,難免有火氣。”
“那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前一天晚上吧,有鄰裏說聽張紅,哦也就是這個女人罵自己的相公不過就是說了他兩句,還長本事學會夜不歸宿了,也不知道找外面哪個狐貍精去了。”
“那他在外面有人嗎?”
“哪能啊,你看他們的衣服,他們夫妻的光景本來就不好,唯一的積蓄還都在張紅的手裏,他相公又怕她怕的要死,別說沒錢了,就是有錢也沒那個賊膽。”
“所以,有可能那天晚上,他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已經被人抓走了。”
“沒錯。”
“可是她相公都不在了,她是和誰又發生了争吵呢?”
“這咱們哪能知道啊。”孫默有些無法。
“也是。”左菱舟低頭,然而,不管和誰吵,她都一定又和人發生了争吵,然後被兇手看到了,于是兇手殺了他,那她相公又是怎麽回事,兇手怎麽在殺了她之後的一兩個時辰內找到的或者遇到了她的相公,并殘忍的将他也一并殺了。
還是……左菱舟想,會不會,張紅争吵的對象還是自己的相公,他剛好從囚禁他的地方跑了出來,回了家卻被張紅再次指着鼻子罵,碰巧讓兇手看到了這一幕,所以兇手殺了張紅,又索性殺了她相公來幹擾自己的視線。或者是在殺了張紅之後,兇手決定改變自己的手法,将雙方一起殺死了。
不對,張紅的相公失蹤了一天,這一天是被人綁了起來,他怎麽會這麽巧正好出現在張紅死後并被兇手遇到,或者他怎麽會這麽巧恰好逃出來又和張紅吵了一架被兇手看到。蘭溪不是個大的縣城,它只是一個小縣,這種偶然加偶然的巧合在其他地方或許有可能,在蘭溪就有些太巧了,那麽最有可能的還是綁了他的人殺了他。
可這也不對,殺他的是這些連環案件的兇手,又在他身上捅了十四刀,兇手這麽殘暴,為何會在囚禁他的時候如此溫柔,莫非這真的是合夥作案,還有一個幫兇。
左菱舟正想着,卻見顧玄棠突然朝張紅的相公走去,她不覺跟了上去,就見他慢慢的将他頭上的紗布解開。這個紗布是他當時按照原來的痕跡又再次綁好的,顧玄棠解開它,靜靜的看着,果然如他記憶的那般,給張紅的相公綁這個紗布的是個右撇子,換言之,他是個普通人,那就是說,顧玄棠轉身看着孫默,“或許,在兇手身邊還有一個人。”
孫默愣了一下,“此話怎講。”
“我們都知道,兇手是個左撇子,可是從現在死者身上的狀況來看,囚禁他并且給他包紮換藥的人是個正常的右撇子。這就說明,在兇手身邊,還有一個普通人的存在。”
孫默一愣,良久才罵了一聲,“真他媽的晦氣,這怎麽現在又多了一個人了,第一個還沒有找到第二個就出來了,他一出來死者就從一個變成了兩個,在這麽下去是不是還會有第三個第四個人出現,呸呸呸,我這臭嘴瞎說什麽呢。”孫默連忙扇了自己的嘴幾下。
左菱舟沒有說話,她覺得這其中還是有些問題,只是這個問題她一時半會又有些沒有想到,只好眉頭越蹙越深。
從衙門出來的時候,天已經被落日暈染成一片金黃,路旁的樹梢像鎏金洗過一般,看起來十分溫暖,左菱舟不覺輕輕嘆了口氣,走過去,拉下了柳枝枝條,她盯着手上枝丫,明明是最華麗綻放的季節,怎麽就突然凋謝了那麽多呢?然後,她松了手,跟着顧玄棠往回走。
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左菱舟一回到客棧,就把自己之前的那沓記錄紙拿了出來,開始仔細的翻閱,想找出新的突破點。可是不管怎麽找,都沒有效果,她趴在桌上,咬着筆,不斷的寫寫畫畫。
而後,拿着那沓紙出了屋,敲響了顧玄棠的房門。
顧玄棠正在思考案件,見是她,便開了門讓她進來了。
“大晚上的不睡覺,找我做什麽?”
左菱舟把那沓紙放在桌上,自行在凳子上坐下,顧玄棠翻了翻她的記錄,“記得還挺詳細。”
“那是。”
“你這筆還挺方便好用。”他看了眼她手裏的鉛筆。
左菱舟立馬從善如流的遞給他,“就是方便這一個優點。”
顧玄棠接過,放在了紙上,“說吧,來做什麽?”
“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麽新的發現。”
顧玄棠輕笑一聲,“這就是你晚上不睡覺的理由?”
“我睡不着嘛,就想和你說說這件事。”她略帶撒嬌道。
顧玄棠搖了搖頭,“好吧,那你先說說你的想法。”
左菱舟一聽他讓自己發言,當即清了清嗓,想了想,理了理思路,“死者是一對夫妻,女方和別人發生過争吵,而男方則被女方責罵過,那為什麽男方也會死呢?在男性死者死之前,曾經遭遇過囚禁,然而在囚禁中卻被兇手之外的另一個人仔細照顧,這個人在兇手身邊充當着什麽樣的角色?為什麽之前的案件他都沒有出來,這次卻才出來?兇手之前下手的對象都是女性,這次卻将争吵雙方都殘忍殺害,并且将男性先囚禁後殺人,而且改變了他一貫的殺人手法,連捅十四刀,為什麽要采用這個手法?十四這個數字是有意還是無意?若是有意,又是為什麽?同時,這一對夫妻的死亡是不是意識着兇手殺人模式的轉變,是不是預示着以後,死者将不再局限于女性?死者也将不再是責罵別人的那方,而是争吵的雙方都會死亡?這些,我都還沒有想清楚。”
顧玄棠聞言,輕輕點了點頭,“不錯,很是條理清晰。”
“那,你的想法呢?”
顧玄棠轉頭看她,目光如炬,黑白分明的眼裏似藏着平靜湖面下翻滾的暗湧一般。
“怎麽了?你想到了什麽?”左菱舟問他。
他沒有說話,似是有些不知如何開口,左菱舟見此,連忙道:“沒關系,你只管說,我不怕。”
顧玄棠搖頭,“不是怕你怕,只是尚不确定,不敢輕易定論。”
“你我之間談話,也不算定論,就是兄妹間的聊天罷了,你就當是和我說個故事,像之前那樣。”
“那可真不是什麽好故事。”他輕聲道。
他看着左菱舟,仔細思量了良久,還是避開了那個想法,只道,“之前,我在停屍房內說,有可能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可是,我回來後又仔細思索了一番,或許這其中并沒有第二個人參與,不管是囚禁了那名男性死者,還是照顧他以及最後殺了他的都是一個人。”
“這怎麽可能?”左菱舟立馬就反駁道,“我們都知道兇手是個左撇子,性情殘暴,可是囚禁照顧男性死者的人卻是個右撇子,而且比較溫和細心,這兩者怎麽會是一人。”
顧玄棠緩緩擡了擡眼皮,濃密的睫毛微微上翹的弧度似一把小勾子一般,輕輕的就勾出了濃密的睫毛覆蓋下那雙漂亮而深邃的眼睛,他看着左菱舟,眉目深沉,語氣卻十分平靜,“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
“是啊。為什麽會突然間又多出了一個人呢?”
左菱舟點頭,“這也正是我不理解的地方。”
“那我們不妨這樣想?在正常情況下,如果受害者遇害,并在他身上發現了囚禁痕跡,你會認為是誰囚禁了他?”
“當然是兇手。”
“沒錯。”
“可是……”左菱舟正欲反駁,卻見顧玄棠伸出一只手虛放在她的唇前, “噓,先聽我說。”他看着她,溫柔道。
左菱舟一時有些怔忪,心如擂鼓,抿着唇,努力讓自己不要碰到他的手指,緩緩點了點頭。
顧玄棠笑了笑,慢慢的收回了食指,左菱舟不着痕跡的低了頭,只覺得那手指雖然沒有碰到自己,卻還是有些灼人。
“還是之前那個問題,如果受害者遇害,并在他身上發現了囚禁的痕跡以及被人照顧的痕跡,那你會認為是誰囚禁了他并照顧他?”
左菱舟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又進入了正題,連忙收斂了自己的小心思,認真思索,“或許是兇手或許是其他人。”
“為什麽?”
“有可能是兇手囚禁了他,但在囚禁過程中對他并無殺意,因此還是會照顧他,只是在後來才起了殺意。也有可能兇手雖然想殺他,但是卻礙于一些原因在囚禁時不得不照顧他,所以照顧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兇手為了幹擾破案,故意這樣做,引出矛盾,讓人以為是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左菱舟突然眼睛就亮了,她看着面前的人,“你的意思是這只不過是兇手的故布疑陣,根本沒有這麽一個人,一切只不過是他的假裝而已。”
“并不排除這種可能。”
“并不排除?”左菱舟敏感的捕捉到了這幾個字,“那就是還有其他可能。”
“當然。”
“是什麽?”
“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顧玄棠看着她,目光清明,神情淡然。
“為什麽?”左菱舟不解。
“因為這個說法有些荒唐,我會想到是我之前見過,但你并未見過,即使我說了你也不定會信,況且這種事情确實是少數。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并不傾向于它。”
左菱舟皺眉,“你怎麽知道我不會信?再說了,我見過的不一定比你少。”
“好了,不說這個了,”顧玄棠不願與她争辯,溫聲道,“夜也深了,你也該睡覺了。”
“你這會兒讓我睡覺,我哪兒睡的着啊。”左菱舟不滿道:“哪有你這種把人興趣吊起來,然後就不管不顧的。”
顧玄棠輕笑,“你再這麽耍賴,我日後可真的再也不與你說故事了。”
左菱舟聞言,更加生氣了,看着他的眼神也帶了幾分賭氣,反倒惹得顧玄棠忍不住笑了笑。
左菱舟見着他笑,當場一頭栽到了桌上,“哪有你這樣做哥哥的,就知道欺負妹妹。”
“不是今天才說我最好了,誇我有兄長的擔當嗎?”
“事實證明,人就是不能誇的,我中午剛誇了你,你晚上就變了。”左菱舟振振有詞。
顧玄棠簡直對她這耍賴的本事佩服的五體投地,“我以前聽人說過一句話——人活一張嘴,這話對別人是不是如此我不知道,對你,可真是如此。好了,夜深了,你也莫要繼續胡攪蠻纏,再這麽下去,日後我可就不帶你了,就把你擱客棧裏,正好練練繡花。”
左菱舟簡直被他氣吐血,“這怎麽一言不合還關我禁閉啊。”
“好讓你知道,除了兄長的擔當外,還有兄長的威嚴。”顧玄棠敲了她的腦袋一下。
左菱舟無法,扁着嘴,可可憐憐的看他。
顧玄棠自打認識她就被她拿這眼神看着,早就看出經驗了,“不好使了表妹,這麽多月,你這演技,沒有進步啊。”
左菱舟瞬間斂了可憐,“哼”了一聲。
“快回去吧。”
“那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她道,“所以你現在還是認為他單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而不是找了一個幫手?”
顧玄棠颔首,“從他的犯案手法就可以看出,當年的虐待對他而言始終是陰影,并且使得他性格殘暴,這樣的人一般誰都不信,只信任自己,所以他所有的案子都是單獨作案。又怎麽會找一個性格相反的人來一同作案?”
“那他為什麽這次要殺那個男人?是因為他已經不滿足于只殺争吵的一方了嗎?是不是以後也會是這樣,只要是發生争吵的雙方,他都會殺害?”
“或許會也或許不會。”
“你這和沒說有什麽區別。”
顧玄棠聞言,擡起頭看向她,“你還記得我之前給你說過的嗎?為什麽他會殺争吵的一方?”
“因為她們塗着紅色的指甲又對對方破口大罵,讓他想起了虐待他的人,從而進行報複。”
“那,如果破口大罵的那個女人是虐待他的人,那那個被罵的人在他這裏又是什麽呢?”
左菱舟一驚,幾乎脫口而出,“你是說他把那個男人當成了當年的自己?”
“并不排除這種可能,最好的證據就是他并沒像殺死那些女人那樣殺他,而且,也沒有在死後對他進行掌掴。他雖說捅了他十四刀,但并未羞辱對方不是嗎?”
左菱舟沒有說話,她還在思考這種說法的合理性。
顧玄棠看着她,正欲開口,卻聽到左菱舟問道:“那十四究竟代表的是什麽呢?它究竟有沒有意義?為什麽他要捅他十四刀,是她虐待了他十四年,還是她虐待他直到十四歲?還是,就是無心而為?”
“這個就只有我們找到兇手後才能知道了。”
左菱舟低頭,長嘆了一口氣,這個案子真是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別這麽愁眉苦臉,船到橋頭自然直,你現在問也問完了,也該回房睡覺了吧。”
左菱舟無奈,拿起桌上的紙和筆,“睡覺睡覺,再不睡,我哥哥怕是要急死了。”
“還敢打趣我。”顧玄棠說着就又想敲她的腦袋,卻被她靈活一躲,躲開了。
左菱舟跑到了門前,給他做了個鬼臉,“略”了一聲,這才開門出去了。
顧玄棠無奈的搖了搖頭,頗有些寵溺縱容,還真是個小姑娘。
接下來的三天,顧玄棠一直早出晚歸,左菱舟有時候晚上見他回來,想與他說幾句話,又見他有些乏累,便什麽也不說了。
這日難得顧玄棠晚起,左菱舟陪他吃飯,這才有機會多說幾句。
“你多吃點。”她給他加了個包子放在碗裏,“感覺你都瘦了。”
顧玄棠聞言,瞅了瞅她,“這才幾天,我還能突然瘦了?”
左菱舟點頭,“太辛苦了。”
她說完,疑問道:“有進展了嗎?”
“有一些。”
“是什麽?”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大概,快要知道他在哪裏了。”
“這麽厲害!”左菱舟毫不猶豫的誇道,“表哥你真厲害。”
顧玄棠笑了笑,沒有說話。
吃了飯,顧玄棠就又要出去,左菱舟見他心情不錯,就跟上去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不添亂,就跟在你旁邊看看。”
顧玄棠看了看她,見她一副乖巧的模樣,應允了。
他們出了門,準備往西邊的霧林溪去,左菱舟不解,問道:“怎麽去那裏啊?”
“我們分析過兇手的性格,他那樣的人一般誰都不信,只信任自己。如果一個人只信任自己,他就會下意識的遠離人群,那麽他一定不會居住在縣城中心。就算他不下意識遠離人群,他又要囚禁又要殺人還要不為其他人所察覺,最安全最方便的也是遠離人群。而蘭溪縣這邊,比較偏僻的就是北邊的雲山,西邊的碧水灣,東邊的麓山和南邊的霧林溪。前三個地方,我之前已經去過了,就差這一個地方了。”
左菱舟點了點頭,心道,難怪他這幾天這麽忙。
他們倆正走着,卻是剛巧遇到了孫捕頭,孫捕頭一見他倆,立馬迎了上來:“公子最近可有什麽新的發現?”
“暫時沒有。”
“那……”
孫捕頭還欲詢問什麽,卻突然聽見不遠處的巷子傳來一聲尖銳的女子尖叫聲,左菱舟和顧玄棠對視一眼,立馬朝着聲音的方向飛奔而去。
只見那條巷子中間,一個姑娘指着前方不遠處的稻草堆,語氣裏全是驚恐,“屍……屍體!”
左菱舟、顧玄棠、孫捕頭三人聞言,心下都是重重的一沉。
正如他們所料,死者和之前的受害者死法一樣,左菱舟看着她的指甲,鮮豔的紅色刺激着她的眼睛,所以,明明張貼了告示,為什麽不聽呢!
她有些難過,卻還是很快的平複了心情,開始跟着孫捕頭顧玄棠一起查看屍體。
左菱舟正專心的記錄着,就見兩個姑娘朝這裏跑了過來,這兩個姑娘的年級都不大,摸約比她還小些,一見到地上躺着的屍體,就忍不住失聲痛苦了起來。左菱舟忙站起來,開始安慰她們。兩個姑娘哭了一陣,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的向她說起話來,“我們姐妹倆……剛聽人說……有人發現了蘭兒的屍體,這才立馬趕了過來。”
左菱舟點頭,“你們是她的朋友嗎?”
另一個一起來的姑娘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慢慢開口道:“我們三個都是前面李家的丫鬟,當是李家剛剛起家,就同時買了我們三個進府。我們三個都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就義結金蘭,結拜成了姐妹,我年紀最大是大姐,小梅是二姐,蘭兒年紀最小是妹妹。沒想到,她年紀最小,卻這麽早就沒了。”說完,就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左菱舟見她哭的傷心,就再次開始安慰她,直至對方平靜下來,才開口問道:“你們還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什麽時候?她有沒有什麽反常的舉動?或者和你們說過什麽?”
那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想了想,都搖了搖頭,“沒有。”小梅說,“我們最後一次見她是在昨天下午,當時是酉時的時候,蘭兒說她要去那樵夫的家裏拿一捆柴回來。”
說到這裏,見左菱舟似乎有些疑惑,小梅立馬補充道:“是這樣的,我們府上是有固定的樵夫每三天會來送一次柴,可是前兩天已經到了該來送柴的時間了,樵夫卻遲遲沒有來。我們等啊等,一直到昨天早上都沒有來,但竈房卻急着需要柴火,于是蘭兒就坐不住了,說要去找那樵夫算賬,從他家裏拿捆柴回來。我和竹姐當時都有別的事情,就由着她去了,哪想到,這一去,蘭兒就再也沒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那你們還記得嗎,蘭兒在最後見你們的時候,手上有沒有塗紅色的丹蔻?”
“是塗了的。”竹兒道:“我當時還勸她,說既然告示貼了不要塗紅色丹蔻那就算了,可是蘭兒愛美,覺得告示也沒說為什麽不讓塗,就堅持要塗。我想着她平日裏就在府裏,也不出府,偶爾出去也是我們三個結伴而行,就覺得應該沒什麽問題,随她去了,哪曾想,還是出了事。都怪我,我要是當時堅持不讓她塗,也就不會這樣。”
“這怎麽能怪你呢,畢竟誰也不曾想到會出這種事情。”
“那姑娘,這次蘭兒出事,可是與她塗了那紅色的丹蔻有關?”
左菱舟被她問的一愣,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此事還需調查,等到調查完畢,才會知道是否有關。對了,你們剛說的那個樵夫是誰?家住何處?”
“那樵夫姓何,單名一個方字,二十六七的年紀,家就住在霧林溪旁邊的那座山的山腰,那山腰上有兩家人,一家在稍稍上面一點,一家在下面一點,下面一點的就是何家,姑娘你莫要找錯了。”竹兒回答道。
“多謝姑娘。”左菱舟道了聲謝,她看着竹兒,面上表情依舊,心裏卻是一沉,霧林溪,竟這麽巧。
顧玄棠驗完了屍體,聽着她們的談話,聽到霧林溪三個字的時候,眼神倏的一暗,他沒在多話,直接拉着左菱舟,迅速朝霧林溪走去。
霧林溪是蘭溪的一條分流,因流經霧林而得名,霧林是這裏的一片樹林,由于在秋季,這片樹林總是起霧,因此被這裏的人稱為霧林。左菱舟和顧玄棠穿過霧林很快就到了霧林溪,在他的不遠處有一正好有一座小山。兩人沿着上山的路一路往上,沒過多久就來到了半山腰,果然看見了一間屋子,她看了看這裏的高度,确定自己在之前沒有看到其他人家,就走過去敲了敲門。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結案,不會再死人了,放心,這個部分終于快要走完了。感謝評論區暖寶寶對破案的支持與肯定,這個案子我還是費了些心思的,所以不會虎頭蛇尾,該有的還是會都有的,放心~挨個熊抱~~(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