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開會開會開會,星期二早要開會。
「業務部已經把适合辦外展的場地列出來,負責跟窗口們聯絡的事宜一樣由阿北負責,場地跟場布的報價下周給我,有疑慮的可以告訴我,我可以一道去場勘。」
「經理,你太小看我了,不用下周,我最慢這周五就可以把名單跟報價統統給你了,場勘要勞動你出馬,我還混什麽啊?」阿北拍拍胸脯,豪氣幹雲。
「好。」徐翎點頭,偏首又問章小敏。「小敏,記者會、餐敘,店頭活動的茶水跟點心之前都是你負責的,DM、輔銷品,也都是從你這兒出去的?」
「是啊。」
「茶水點心沒問題,輔銷物這次會做得比從前多,據點申請時,數量先讓副理看過,絕不能讓他們不夠,又不能太浪費,知道嗎?」
「經理你果然內行啊,茶水點心我在行,輔銷品抓量這種精準的事給副理去傷腦筋就好了。」章小敏笑得很樂。
「還有,若琦,我已經請廣告部把活動文宣和網頁Banne「直接寄到你信箱,如果有什麽問題,你直接請他們做修改就可以,不用問我。」
「我直接請他們改?」李若琦十分驚訝。
「案子你寫的,你比誰都注意小細節,更會要求完美,我相信你,你直接給我成品,中間過程我不管。」徐翎的嗓音平緩堅定,毫無一絲懷疑。
「……知道了。」李若琦有些訝異徐翎對她的信任,如果換成是別的主管如此信任她,她會感到十分高興,但既然對象是徐翎,那就算了吧。李若琦應得不情不願。
「葉副理,記者會的公關稿跟邀請函就麻煩你再盯一下公關部,等等我要上樓,這裏就麻煩你了。」
「好。」葉家祺颔首應允。
新車上市前的企劃部人仰馬翻,徐翎結束企劃部的內部會議,确認交辦好各項事務,接着又風風火火地趕上樓去與銷售據點的經理們開銷售會議。
等她回到辦公室,終于可以打開母親為她做的愛心便當時,時間已經來到下午三點。
她将自己抛進座位,踢掉高跟鞋,揉了揉酸痛的小腿肚,換上毛絨絨的皮卡丘拖鞋,心不在焉地大口吃飯,視線卻從沒離開過計算機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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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祺擰着眉睐她,十分懷疑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吃進去了什麽,也十分不明白自己一直盯着她瞧做什麽。
似乎,自從他發現徐翎是當年那位初來臺灣時踫見的女孩之後,他注視她的時間越來越長,也越來越專注,而他完全不明白他的動機為何,更糟糕的是,他幾乎無法阻止自己這麽做。
幾分鐘過後,徐翎接了通電話,放下筷子,夾着電話經過葉家祺的座位,不慎踢到他的桌腳,一邊單腳跳了幾下,一邊以嘴形向他作無聲的道歉,然後從檔案櫃裏抽出她想要的文件,又踩着皮卡丘拖鞋回去私人辦公室裏。
葉家祺揚眸望了跳來跳去的她一眼。
即使沒有高跟鞋修飾,她的小腿線條仍舊纖細修長,十分漂亮,不過……她還沒結束那通電話,所以,她到底有沒有打算把便當吃完?
見鬼了,現在是關心她的腿和便當的時候嗎?皮卡丘的威力果真無窮。
葉家祺搖搖頭,揉揉眉心,将心思拉回工作上,發了幾封Email、彙整輔銷品數量、确認DM內容,公關稿定稿……
晚上六點,企劃部裏的人陸續離開,回家的回家、晚餐的晚餐,到了晚上八點五十分,連留下加班的都走了,徐翎吃一半的便當卻還好好地放在她的辦公桌上。人呢?
本想将辦公室熄燈上鎖的葉家祺四處尋找那個他從下午就盡量裝作沒看見的女人。
她的辦公室、會議室、茶水間、影印室……
「葉副理,你在找什麽?」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徐翎陡地拍了拍葉家祺的肩。「吓!」葉家祺發誓,他如果哪天心髒病發作,絕對是徐翎害的。
「你還不走?」葉家祺緩了緩心神,出口嗓音依舊無波無瀾。
「差不多了,等我把便當吃完就回家了,你先回去吧,門我來鎖就可以了。」
「你的便當放了一下午,還能吃嗎?」就連自助餐的紙制餐盒上都會印着「隔餐勿食」的字樣,她難道不知道隔餐飯菜容易腐壞變質嗎?
「有得吃就好了,哪有那麽多好挑剔?」徐翎回到座位,真低頭扒了幾口飯,揚睫,看見葉家祺還站在她辦公室門口,不禁出聲問道︰「怎麽了?你有事要跟我說?」
「沒有。」葉家祺搖首,本想往回走的雙足卻不知為何停下,問︰「你車停在樓下停車場?」
「是啊。」徐翎嚼着飯菜的嘴巴鼓鼓的。
「我車也停在那裏。」葉家祺突然想起,停車場近來似乎不太安寧,管理員甚至在各個角落張貼了告示要大家注意可疑人物,但徐翎或許沒發現?
現在時間已經這麽晚了,同仁們多數已經離開,她一個女孩子,怎麽說總是不太安全。
不過,話說回來,他為何需要擔憂她的安全?她已經是個成熟的女性,理應照顧好自己。
可,念及她從前也是憑着一股善良與熱情便傾力幫助他,他又無法輕松抛下她不管。
葉家祺索性将随身物品拿一拿,走到徐翎辦公桌前,拉了張椅子坐下。
「欸?」徐翎疑惑地望着他。「你要等我一道走嗎?你坐在我對面幹麽?」
「你打算吃到當宵夜嗎?」葉家祺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僅是淡睐她一眼,萬分同情地望向那個動不動便被她放下的便當。
為着某種不願言說的原因,他就是不想親口承認在等她。
「好啦,我趕快吃就是了。」葉家祺一直盯着她,似乎在等她一道離開?!
徐翎莫名有些壓力,進食速度不自覺快了起來。
真是的,他這麽愛碎碎念,不知平時會不會也念「兔兔兔」?
想起「兔兔兔」,徐翎又覺好笑,不自禁多看了葉家祺好幾眼,驀然間卻注意到他手中提着的汽水空瓶,他應該是打算出辦公室時,再一并拿到樓梯間回收處回收的。
「你喝汽水?」徐翎問得萬分驚訝。
「我不能喝汽水嗎?!」她的口吻像遇到外星人一樣。
「你看起來不像是會喝汽水的人。」這太吊詭了。
「不然我應該要喝什麽?」
「我想想……除了白開水之外,大概就是什麽老人茶或是健康飲料之類的。」
「我為什麽要?」
「因為你是風紀股長。」感覺他就是會追求養生的那種人啊。
「胡說八道。」葉家祺不置可否。
「唉呀,人總是有點先入為主的刻板印象。」徐翎有些歉然地笑了笑,繼續埋首吃飯。
不過,提到刻板印象……
「你大學為什麽沒讀完?」葉家祺望着徐翎因工作忙碌遲遲未能吃完的便當,和桌面上幾本企劃與經營管理的商業書籍,猛地迸出這問句。
當初,發現她大學肄業時,本有想過她連大學文憑都無法順利取得,或許是個好逸惡勞、極易半途而廢的人,然而,與她共事的這些日子以來,卻發現她其實很上進、很努力,工作起來全然投入、渾然忘我,閑來無事時也會讀書吸收新知,哪是他先入為主以為的那樣。
「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徐翎愣了愣。
「在香港,大學是要擠破頭才進得去的,我難以想象有人入學,卻沒完成學業。」葉家祺淡淡地道。
「那跟臺灣真是不同,臺灣大學并不難考,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也很想念完……」
不對,離題了!現在可不是為了往事傷春悲秋的時候,徐翎趕忙将話題拉回來。
「我大四上學期的期未考沒去考,每一科都拿了零分,那時學校還沒有什麽雙二一才退學的制度,所以直接就再見了。」徐翎把嘴裏那口飯菜吞下去,給了葉家祺一個十分半途而廢的答案。
「為什麽沒去考?」有了第一個問題之後,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原來,對一個人的好奇心就是這樣接二連三冒出來的。
「我媽那天早上出了點意外,我上學途中接到電話匆忙趕過去,到了醫院之後只顧着簽大大小小一大堆手術同意書,根本沒想到要打電話跟學校請假,後來,為了籌醫藥費,就想說算了,早點出來工作也好。」
徐翎把便當裏所剩不多的飯菜趕緊吃完。
「現在想想,當時真不值,早知道就不要讀大學了,欠了助學貸款那麽多錢,最後也沒念完,業務工作,高中畢業就能做了,早點出來賺錢貼補家用,我媽也不必白做那幾年資源回收,老是讓她彎腰撿垃圾,害她現在腰骨很不好……」不對,又離題了。
徐翎再度收口,将便當盒蓋上,連同要帶回家的東西統統一起扔進大包包裏。如果葉家祺沒有在等她,她會将便當盒拿到茶水間清洗,但是現在不好意思再讓他等了。
「好了,走吧。」徐翎收拾好東西,拎起包包從座位上站起來。
一直一言未發的葉家祺早她一步起身,關了外面的空調和電燈,望着她的神情卻有些複雜。
他随口問問,并沒想過她會如此掏心掏肺、據實以答,面對她的坦誠,他似乎應該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總覺得,徐翎雖然聽來快快樂樂的,但話音之中仍難掩遺憾與惆悵。
稍早時,他偶然聽見章小敏聊天提及徐翎是單親家庭,心中多多少少對徐翎有些同情,但真的親耳聽到她談,又是別種滋味。
他不禁想着,一個和母親相依為命的女兒,聽見母親病了會有多着急?孤伶伶在醫院裏面對那些冷冰冰的同意書時會有多無助?不得不放棄學業之時會有多無奈?覺得自己造成母親負擔,害母親身體不好時有多自責?
而,面對她心存定見、從未給過她好臉色看的下屬,她也并未多作刁難,該鼓勵時鼓勵、該親近時親近,有話直說,毫不忸怩,全無心機。
她就和多年前一樣明媚開朗、熱情陽光,一路走過這些風雨,卻難得地始終未變。
葉家祺為之前對她的錯待感到有些內疚,心中泛湧許多情緒,對她觀感漸好,卻又不知該如何言說,最後只好不痛不癢地道︰「香港沒有垃圾分類。」
「呃?」徐翎前行的腳步一怔,吓了很大一跳。
「香港沒有垃圾分類?」太驚人了,香港如此高度發展的城市,總覺得應該有的,又是萬惡的先入為主與刻板印象……
「是,沒有的。」葉家祺拉開辦公室大門,側身為她讓出一條走道。
「我多年前遇見你,你手裏提着很多東西,跟我說了很多話,我當時聽不明白,不知道你拿着那些垃圾做什麽,只知道你好像趕着去哪裏,後來,在臺灣待下了,才明白原來垃圾要分類,而有些人會拿回收垃圾去賣的。」
葉家祺和徐翎一道離開辦公室,行經樓梯間時,将手上的汽水瓶扔進回收箱裏。
「原來是這樣啊。」徐翎颔首輕應,望着那個垂直掉落的汽水空瓶,突然又想起那個前陣子困擾她許久,令她良心久久不安的問題——
葉副理,你為什麽來臺灣工作?你家裏有些什麽人?我之前提到母親時,你好像有點難過,你的母親還好嗎?你們的關系如何?
「葉副理,你——啊!」徐翎盯着葉家祺,正待要問,未料才開啓話頭,卻慌慌張張驚叫了好大一聲。
正在刷門禁卡設定保全的葉家祺差點又被她吓到魂飛魄散。
「怎?」葉家祺十分無奈地揚眸睐她一眼。
「你先別設定保全,我門禁卡放桌上忘了拿!」徐翎語畢便風風火火地奔進辦公室裏。
他剛剛,定是發神經了,才會以為這個脫線的女人會因為念及往事感到憂傷,她如此粗線條沒記性,怎會有那些太過敏銳纖細的心事?
葉家祺覺得自己越來越荒謬了。
「好了好了,走吧走吧,幸好有想起來,不然明天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有人來開門。」一向是第一個到辦公室的徐翎拿到門禁卡,安心高興了,早忘了剛剛要問葉家祺什麽,按了電梯一路直奔地下停車場。
來到停車場,已經貼在公告欄上好幾天的告示終于成功吸引到徐翎的注意力。
「欸?葉副理,你看這個,原來停車場最近有小偷啊?真誇張,這裏有那麽多監視器,那個小偷還真敢。」徐翎指着公告欄上的告示,推了推葉家祺手臂。
葉家祺與她對望一眼,只字未說,給她一個了然于胸的表情。
奇怪,他怎麽一點也不驚訝?
徐翎偏了偏首,突然福至心靈。「你是因為這個才陪我來停車場的?」
葉家祺沒有響應,沒有響應就是默認了,徐翎擅自解讀。
「哎喲你早說嘛,真是的,這麽貼心也不講。」徐翎大笑着拍了拍葉家祺手臂,差點沒一掌将他拍飛。
粗線條大神經,葉家瞞扶了扶差點滑掉的眼鏡,在心中對她下了一百次這句評語。
「葉副理,謝謝你陪我來停車場,我車就停在這裏,你也早點回去吧。」徐翎走到自己的座車旁,拿出車鑰匙對準了車子解鎖。
喀一聲——葉家祺和徐翎同時聽見車門鎖起來的聲音,兩人同時怔了怔,不可思議地望了對方一眼。
徐翎伸手拉了拉駕駛座的車門。
「打不開耶。」她想大笑。
「當然打不開,你剛剛把它鎖起來了。」葉家祺撫額,其實很想叫救命。
她的大神經已經不能用粗線條形容,到底是誰可以把車子停在有小偷出沒的停車場,然後完全忘記鎖車門的啊?
「哈哈哈哈哈。」徐翎忍俊不禁,笑到令人發指。
「我車停在這裏一整天都沒鎖,我好帥氣。」
「我如果是你,絕對不會用帥氣來形容自己。」如果目光可以發射利箭的話,葉家祺相信,徐翎身上絕對不只千瘡百孔。
「好啦好啦,別念了,我知道錯了,希望沒有東西被偷。」徐翎嘻皮笑臉的,又按了下鑰匙,拉開車門,彎身就要坐進駕駛座。
「喂!」葉家祺一把将她拉回來。他發誓,他這輩子絕對沒有失禮失态到對一個人喊「喂!」過。
「幹麽?」徐翎被他拉得莫名其妙。
「你是豬嗎?你車停在這裏整天都沒鎖,停車場最近治安又不好,你都不擔心車上有躲人的嗎?」
原來失禮這件事跟好奇心一樣,只要起了個頭,就可以不顧一切了,葉家祺越說越不高興,真想把她抓起來大力搖一搖,看看她那顆腦袋瓜裏究竟可以搖出什麽。
「呃?我沒想那麽多……」徐翎怔怔地盯着葉家祺,神情既錯愕又無辜。
他總是語調平板,無風無雨的,現在卻話音高昂,看來一副想殺了她的模樣,哪有半點從前涼淡的樣子?
他生氣了?是嗎?是吧?
呃……就某種角度而言,能激怒一個如此平板的人,她好像也很厲害……徐翎驀然噤聲,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卻同時想吐舌頭又想笑。
「我緊系知你冇咁念!」葉家祺回話回得迅速,打開她前前後後幾扇車門,連可以躲人的後車廂都确認過了。
很氣她什麽都沒想,也很氣自己什麽都替她想,他對她的關心越來越多,可他還暫且不想深究為什麽,最後只好深呼吸幾口氣,不情不願地為她打開駕駛座車門。
「好了,你可以進去了。」
慢着,她聽錯了嗎?
徐翎緊盯着葉家祺,長睫掀了又掀,嘴唇啓了又閉。
他剛剛好像說了句廣東話?雖然他說得很快,一溜煙的,那個句子就飄散了,但是,她應該沒有聽錯才是。
「你剛剛說什麽?」徐翎試探地問。
原來人生氣時會忍不住用母語罵人這件事是真的……她越來越想笑了。
假若她現在笑出來,葉家祺應該會殺她吧?
「好了,你可以進去了。」葉家祺揚眉瞪她。她在玩什麽把戲?他剛剛說得不夠清楚嗎?
「不是,是上一句。」
「我當然知道你沒想那麽多。」葉家祺盤胸瞪她,視線越來越淩厲了。
欸?不對,怎麽切換回國語了?
「不是,你剛剛不是這樣講的,你剛剛是用廣東話說的。」徐翎搖頭。
「我是嗎?」葉家祺皺眉。
「是啊,你說……我緊……」徐翎試圖發出他的發音,無奈怎麽努力都是七零八落。
「我緊系知你冇咁念?」葉家祺瞪着她,神色越來越難看了。
跟她在一起,不只失控失禮失态,居然還會連自己說了什麽都不知道?他對自己越來越無能為力了。
「對,就是這句!什麽意思?就是『我當然知道你沒想那麽多』的意思嗎?」徐翎感到有趣,問他問得興高采烈,眼神亮燦燦的。
「繼香港學制之後,你現在要跟我讨論廣東話?」葉家祺兜頭澆了她一盆冷水,不可置信。
「你怎麽這麽小氣啊?是你先講我才問的,不說算了,我來去問香港客戶,我……哈啾!」徐翎抱怨到一半,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你沒帶外套?」葉家祺現在才注意到她不只沒穿外套,就連領巾也沒有系,而且,不用低頭看,根據他下午的印象,她今天穿短裙,而那雙線條漂亮的小腿上僅有一雙難以禦寒的膚色薄絲襪。
「早上出門明明大太陽啊。哈……哈啾!」徐翎揉了揉鼻子,又打了個噴嚏。
「住臺北那麽久,你家又在半山腰,難道不知道早晚溫差大嗎?至少車上也該備件外套。」方才探看過她車內,她車內沒有任何可供保暖的衣物,倒是有幾雙高跟鞋,葉家祺又拿那種看兵變女友的眼神看她了。
媽,風紀股長什麽都能念好可怕。
徐翎雙手投降,輸得徹徹底底。
「好了好了,算我怕你了。我明天一定帶外套,車上也會放一件,車門絕不會忘記鎖,坐進車子前會記得先檢查,便當也不會吃到隔餐,對不起葉副理我錯了,請你原諒我。」拜托他不要再念了,阿彌陀佛。徐翎什麽錯全攬了。
葉家祺見她急急道歉的模樣,想對她發脾氣,又有種拿她沒辦法的哭笑不得感。
這人在公事上思慮清晰、果斷聰明,怎料離開辦公室,全然是個活脫脫的傻大姐、生活白癡?
他微微嘆了口氣,将西裝外套脫下來往徐翎肩上披,兜攏領口時,視線觸及她頸側的小紅痣,驚覺鼻間充盈全是她的香味,連忙別開眼,仿佛要鎮定心神般,不輕不重補了句︰「好好照顧自己,最近部門很忙,沒空讓你生病。快上車吧,太晚了。」
「啊?」毫無預警被葉家祺的溫度包覆,徐翎一怔,反應過來後,心頭暖暖的,朝他笑了笑,圓潤透亮的眼底滿是星芒。
「放心,我從小到大都健康得很,健康寶寶是不會生病的。葉副理,你也趕快回家,明天見。」徐翔坐進車內,發動弓擎,向葉家祺揚手道別。
葉家祺站在原地看着她駛離。
徐翎倒車出去,從室內鏡望着目送她離開的葉家祺漸漸成為一個小黑點。
其實,念歸念,可是,他真的讓人感到很窩心。
她為什麽突然覺得,其實葉副理很可愛?
很愛碎碎念,但卻很體貼;老是冷着一張臉,燃點卻很奇妙,他很擔心她的安危呢……
徐翎拉緊肩上的外套,唇邊止不住淺笑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