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翌日清晨,當徐翎起床,發現葉家祺睡在她床邊的時候,差點沒被吓死……原來他整晚都留在這兒,沒有回去嗎?
望向矮桌上的臉盆,臉盆裏有手帕,再偏首瞧他,他坐在床邊的小椅子,臉趴在床畔,明明應該是個很不舒服的姿勢,卻睡得極沈。
對了,昨夜睡夢中,依稀記得有人為她拭汗蓋被,那力道很輕、很溫柔,而她睡睡醒醒,出了一身汗,今日精神大好,轉轉脖子、伸伸手腿,早已沒有昨天頭重腳輕的渾沌感,他為了照看她,整夜沒回家……
徐翎心中一陣感動,在葉家祺身上蓋了件薄夠,為了避免吵醒他,蹑手蹑腳将臉盆拿走,又拿了換洗衣物跑去母親房裏那間浴室洗澡,流了整夜汗,她覺得自己
整個人都酸酸的。
當她回到房裏時,葉家祺早就已經醒了,高大的身影立在房裏,與她四目相對。
呃?幸好,她知道家裏有男人在,衣服早就成套穿好,頭發也吹好,不像平時洗完澡,随便圍條浴巾就出來,頭發濕答答,根本還不會穿內衣褲。
「你、你要洗個澡,還是刷牙洗臉什麽的嗎?我有牙刷和幹淨的毛巾,但是沒有男人穿的衣服,那個——」徐翎一時慌張,也不知在慌張什麽,胡言亂語外加詞窮,居然忘了首要之務應該先向葉家祺道謝。
「不必,現在才六點,我回家一趟再到公司還來得及。」葉家祺看了她一眼,将挽上的袖子拉下,扣子扣上,昨日拿下的領帶挂回脖子上。
是誰說過男人理西裝時很好看?徐翎深深領教到了。
真神奇,他一起床就是這麽好看的嗎?
胡思亂想到一半,徐翎陡然想起正事。
「葉副理,昨天真的很謝謝你,你一定沒睡好吧?你要不要請假在家休息?我可以批你公假。」
葉家祺都還沒回話,眸光才淡淡掃過徐翎,徐翎又馬上開口︰「好,你什麽都別說,我知道,你一定要說怎麽可以為了這種事請公假對不對?我就是公器私用不知輕重,但我真的因為讓你來照顧我感到很內疚,所以很希望能夠讓你好好休息,看在我動機良善的分上,你先別念我,我自首就是。」
她說話又急又快,一氣呵成,兩頰紅潤且雙眼炯炯有神,一轉眼又是那個健健康康且精神奕奕的徐翎。
「你看起來好多了。」葉家祺走近她,伸手探她額溫。
Advertisement
「是啊,又變成健康寶寶了。」徐翎笑道。
「你還敢說。」葉家祺将探她額溫的手放下來,聽見「健康寶寶」這四個字就想對她翻白眼,是誰昨天病成那樣子?
徐翎睐着他笑嘻嘻的,卻不知為何在葉家祺将手抽回去時感到有些失落,他的掌心厚實,大且溫暖,被他關心,其實感覺挺好。
可,是發燒過後的後遺症嗎?她為何感到葉家祺望着她的視線太膠着,沒來由望得她心慌,害她心跳驟快,莫名口幹舌燥。
「你真的不請假?」徐翎抿了抿唇,又問了一次。
「不必,我沒那麽累,反倒是你,你開車沒問題嗎?今天能進公司嗎?」雖然她看來精神不錯,也不知她病好全沒?
「沒問題的,我很好,我迫不及待想上班了。」徐翎伸了伸懶腰,又踢了踢腿,一副真的已經完全痊愈的模樣。
葉家祺十分懷疑。「還是我回家過後再來接你?」
「不要。」徐翎搖首搖得飛快,她已經麻煩他太多了。
「我自己開車真的沒問題,再說,我們倆一起進公司也不太好吧,到時候被人看見,免不了又是一頓閑言閑語,這樣對你不好。」
奇了,她搭協理的車搭得那麽理所當然,甚至還毫不掩飾她與協理的關系,與他一道卻有那麽多顧忌,急着想撇清?
念及她身旁有個與她如此親近的男人,葉家祺眯了眯眸,不由得感到不悅。
「把頭發留長吧。」不自禁伸手觸踫她臉頰,視線下移,盯住她頸側的紅痣,猛然冒出這句,連他都感到無比意外。
葉家祺觸電似地把手從她觸感甚好的芙頰上移開。
怎麽?昨日才厘清自身情感,今日占有欲便來了?
不對,細細探究,他似乎早就對她與協理的深厚交情感到不快,當初沒有深思,如今回想起來,卻早有脈絡可循。
「為什麽要留長?」徐翎茫然地望着他,沉默了幾秒,恍然大悟。
「啊,我知道了,你跟那些凡夫俗子一樣,覺得女人長發比較有女人味對不對?我才不要留呢。」什麽嘛!長發多麻煩!還以為葉家祺是風紀股長,很有格調,沒想到也是一丘之貉,真是令她大失所望。
「這裏有一顆痣,你知道嗎?」葉家祺似乎嘆了口氣,伸手指着她頸側那枚小紅點。
「痣?」徐翎愣了一下。「喔,我知道啊,我身上的東西,我怎會不知道?」
那枚小小的紅痣在側頸,不是後頸,她照鏡子時很容易看見。
「頭發留長,就不會被看見了。」
「為什麽不要被看見?從娘胎裏帶來的,又不是什麽壞事……欸!葉家祺,我告訴你,我才不是那種什麽因為別人不喜歡,就會跑去改變自己外貌的女人,所以,我不留長發,更不會去點痣。」徐翎雙手盤胸,正色道。
「很性感,遮住,就不會被看見。」葉家祺試圖表達得更清楚一點。
性感?真沒想過有人會這麽形容她的紅痣,徐翎愕然,随即笑了出來。
「既然性感,當然就要露出來給人家看啊,藏起來做什麽?」标準的徐翎式回答。
「我不喜歡。」
「嗄?不喜歡什麽?」
「不喜歡別人看。」
「為什麽?你不是才說很性感?」徐翎真是越來越聽不懂了。
試圖對大神經表露心意無疑是自找罪受,葉家祺穿上西裝外套,摸了摸鼻子,決定轉移話題,落荒而逃。
「我先回去了。」
「啊?喔,好,路上小心。」徐翎送他出門,朝他揚手,手舉到一半,忙不疊補了句。
「如果改變心意要請假,記得傳個訊息或打電話給我,別勉強。」
「會勉強的只有你,『健康寶寶』。」葉家祺坐進駕駛座,關上車門,不鹹不淡地補了這句。
「你真是有夠讨厭的欸!」徐翎盯着他的側顏大笑。
讨厭歸讨厭,可是,相處久了,明白他涼淡口吻下默默隐含的關心,反而覺得他很可愛,想到等會兒還會在辦公室裏見到他,居然感到有些開心。
「等等見。」徐翎滿懷期待地朝他揮手。
「嗯。」葉家祺向她道別,驅車向前,幾枚自車頂落下的桐花從他窗邊鏡前滾過,而徐翎在他的後視鏡笑得嫣然。
望着此情此景,葉家祺不禁有片刻失神。
真沒想到,自數年前與她相逢,幾年下來兜兜轉轉,如今他與她會以這樣上司下屬的形式踫在一起。
他們又在油桐花季裏相遇,這回,換他從她眼前,在漫天飛舞的桐花雨中,被她目送離開,而他看待她的眼光,也再不是個萍水相逢的女子那麽簡單,命運真是處處充滿巧合與驚奇……
更驚奇的是,葉家祺從沒想過,當他漱洗完畢,回到辦公室上班,幾乎是一踏進辦公室的同時,便會收到徐翎自Line傳來的訊息——
你一定沒有時間買早餐,我放在你的最底層抽屜裏By健康寶寶女上司。
葉家祺揚睫,從隔板探出頭去,他老是不愛關辦公室門的女上司正坐在辦公室內,一臉興奮地盯着他瞧。
他拉開抽屜,垂眸,裏頭是一份燒餅油條和一瓶可樂。
葉家祺擰了擰眉,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是昨晚受他照顧,今晨便找了理由來回報。
燒餅油條一定是她自己要吃,所以順便多買一份的;可樂一定是她想他喜歡喝汽水,所以專程繞過去便利商店買的;之所以放在抽屜裏,一定是怕他人都還沒進辦公室,桌上卻擺了早餐這事太引人注目,所以才特地藏進抽屜的。
她興之所至,完全沒想過燒餅油條與可樂有多麽不相襯與不協調。
一大早喝汽水,她是想害他胃潰瘍嗎?
而他抽屜裏掉了一堆餅皮與芝麻,會有多難清理?
大神經的貼心極限約莫就到這裏了。
葉家祺哭笑不得,擡眸,視線與徐翎投向他的眸光相交,朝她颔首示意他看見了的同時,唇邊不自覺輕揚笑意。
笑?葉副理笑了?
徐翎方才刻意探出的身體一秒鐘便彈回座位。
原來他不只眼睫毛很長,理西裝的樣子好看,笑起來的樣子更是……呃?傾國傾城?
這個形容詞用來形容男性好像怪怪的,可是,她真是這種感覺,千真萬确。
徐翎又悄悄探出頭去,葉家祺低首開計算機,似乎已經開始準備忙碌。
這麽盯着他身影,徐翎總覺得,好像,有種莫名其妙的暧昧感,難以形容,就似她和葉家祺是一對偷偷摸摸談着低調辦公室戀情的情侶,唯恐被人發現,明明共度了一夜,卻要在辦公室裏掩人耳目。
唔……昨日發燒留下的後遺症當真不小,居然連這種不切實際的聯想都出現了。
徐翎抹了抹臉,将視線自葉家祺臉上別開。
未掩的辦公室門板突然間被敲了幾下,徐翎擡眸,章小敏快快樂樂地站在門口問她︰「經理,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徐翎指了指身前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不用了,謝謝經理,我說幾句話而已,不用坐。」章小敏雙手交疊在身後,身體向前傾,亮燦燦盯着徐翎的臉上淨是青春少女的神氣。
「經理,你病已經好了嗎?你昨天沒來,我們大家都很擔心呢。」章小敏仔細觀察徐翎的臉色,想确認她臉上是否還藏有病氣。
「我已經好了,謝謝小敏。」徐翎點頭,笑得很柔軟。她是獨生女,沒有兄弟姊妹,對于妹妹似的章小敏,她是真心喜愛。
「這星期六我生日,我想請大家去唱歌,經理你可以來嗎?大家都會來,所以,我不是在巴結你喔,還有,我不是要找你來付錢的,我已經說我要請客了。」
「好啊。」徐翎完全沒有猶豫便答應了。
「真的?」沒料到徐翎會答應得如此爽快,章小敏又驚又喜。
「當然。」
「那就星期六見喔。」
「好。」
章小敏三步并作一步,雀躍地跑出去,徐翎視線跟着她游移至外,卻又不自禁投射到葉家祺身上。
小敏說星期六大家都會來,所以,他也會去嗎?
為什麽,老覺得有點怪怪的,心音莫名有些鼓噪,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為何一直想起葉家祺昨日喂她吃粥的模樣,一直想起他看顧她整夜,為她拭汗的溫柔力道……
啊!不想了不想了,徐翎将眸光拉回來,嘆氣搖首,原子筆咬了又放,放了又咬,椅子滑來滑去,臉色瞬間轉了好幾轉,然後毅然決然地認真工作,渾然未知她反反複覆的模樣被外頭盯着她瞧的男人盡收眼底,令他唇邊牽起一記更為傾國傾城的笑容。
不對勁。
真的很不對勁。
時間匆匆來到星期六,徐翎坐在KTV的歡唱包廂裏,耳邊聽着阿北耍寶似高歌吶喊,心不在焉地随大家笑鬧起哄,眸光卻頻頻向門口處張望,連她自己都覺得她的行為很不尋常。
男子全身滑雪裝備,就連一只眼楮都看不見,若不是章小敏有提,誰看得出來那是葉家祺啊?她覺得沒來由心慌的自己越來越蠢了。
「你們什麽時候去滑雪?」徐翎問。
「就去年冬天的員工旅游啊,去韓國滑雪那次,啊,對,那時候經理你還沒來,難怪不曉得了,你都不知道,我們大家進了滑雪場,摔的摔、翻的翻,只有葉副理運動神經最好,教練才教了一下就會滑了。」
「葉副理真的運動神經很好,公司辦的桌球比賽,年年也都是他拿獎啊。」阿北崇拜地道。
徐翎對運動不在行,對公司內的桌球比賽并未多作關注,現今阿北這麽一提,她才隐隐約約有印象。
喂!停!停止想象葉家祺穿運動衫打桌球的模樣,徐翎在腦中喝止自己。
「對了,說到葉副理,他怎麽還沒來?」她總算有機會問了,終于問出口的徐翎如釋重負。
「喔,副理有打電話給我,只說他如果太晚,就要我們別等他了,沒說什麽事。」章小敏說。
都已經坐下幾個小時,小菜啤酒都上過好幾輪,就連壽星章小敏的生日蛋糕都切了,怎麽還沒看到葉家祺人影?
他有要來嗎?會來嗎?若會,他怎麽還沒到?怎麽都沒人問起他?
明明就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徐翎卻莫名感到難以啓齒,望着章小敏欲言又止了好幾回,就是無法順利開口。
究竟是怎麽了?她從來就不是個忸忸怩怩的人,她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徐翎喝了點酒,心中略感煩躁,讨厭這種連自己都無法捉摸的心情,正想找個理由向章小敏先行告別,才走到她身旁,章小敏便捧着手機驚叫了起來——
「呀!好帥喔!」章小敏的聲音興奮不已。
「什麽?是哪個男明星嗎?」徐翎湊過去。
「經理,你看,葉副理滑雪的樣子好帥喔!」
耳邊一聽到「葉副理」三個字,徐翎馬上就心虛地想退開,半晌,又覺得她幹麽心虛,心虛個什麽勁啊?
她慢吞吞地将視線拉回來,停留在手機上的照片,驚慌的心情平複之後,才發現那是一個男子戴着毛線帽與護目鏡,正在滑雪中的照片。
很想叫救命啊,可是,仔細琢磨,怎麽好像真滲出一絲甜味?不說了。
「經理,你什麽?」小敏一臉天真無邪地問。
「沒什麽啦,小敏,我有點累,我想先回家了。」徐翎包包一拎,起身就要離開包廂,莫名跟自己鬧起別扭。
「經理,你剛剛有喝酒出?我幫你叫車。」章小敏萬能打雜小妹可不是當假的。
「不用,你繼續唱歌,生日快樂!篙拜各位。」徐翎指着小敏手上的麥克風,朝她和衆人擺了擺手,都還沒走到樓下大廳,手臂卻冷不防被,把攙住。
「吓!」徐翎驚愕回身,毫無預警對上葉家祺那雙總是太深邃的眼。
「我才沒有在忌妒你女朋友!」她忙着甩開葉家祺的手,第一時間竟趕緊如此辯駁。
欸?說什麽呢她?要解釋也跟小敏解釋,跟葉家祺說做什麽?而且,她為什麽要忌妒?她才沒有!
葉家祺睐着徐翎,其實有些想笑,方才她在包廂裏與小敏的對話,正把大門開了道縫隙、準備進去的他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樣啊。」原來如此,徐翎點了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要陪女朋友?」章小敏突然迸出一句,接着又陶醉地道︰「呀,副理當男朋友的話一定很不錯,感覺他就是會把女朋友照顧得好好的那種人,然後,副理體格又好,一定很幸福,嘻嘻。」她不正經地笑了起來。
「章小敏,你夠了你!」阿北受不了地白了章小敏一眼,李若琦依舊冷冷地瞧向這裏,沒有搭話。
「小敏,我跟你說,住在雪地裏的人,通常會覺得下雪很困擾的。」盯着那張雪景中的葉家祺,徐翎突然拍了拍章小敏的肩,鄭重聲明。
「蛤?所以呢?」小敏完全聽不懂徐翎在打什麽啞謎。
「所以,葉家祺的女朋友絕對不會像你想的那麽幸福,像他那種完美主義又強迫症的人,一定會照三餐念他女友,不停碎碎念,處處挑她毛病,哪來幸福?」
「唉呀,經理,這你就不懂了,被喜歡的人念是很有甜味的。」小敏依舊心花怒放。
「什麽我不懂?我,」我什麽?徐翎猛然收口。
難道她是想說,她被葉家祺念時,确實感到很有甜味嗎?她明明就覺得很煩。
「我說了我有女朋友嗎?」葉家祺挑眉睐她,一向波瀾不興的語調中有絲興味。
大神經懂得關心他的感情動向真是可喜可賀。
「不是在陪女朋友,那你為何這麽晚才出現?」她都已經離開了他才來,徐翎絲毫沒發現她問話的口吻很酸。
「我不喜歡唱歌,也沒有女朋友。」事實上,若不是知道徐翎會來,他根本就不會出席。
葉家祺偏首瞧了瞧她,又問︰「怎麽?我有沒有女朋友這件事很重要嗎?」
「一點也不重要。」為什麽隐隐約約有種輕松感?還偷偷想笑?徐翎此地無銀三百兩、裝傻到底,死不承認。
「我要走了。」哀矜勿喜,此地不宜久留,她決定先跑再說。
「你要去哪兒?」葉家祺皺眉。
「回家啊。」徐翎揚了揚手中的車鑰匙。
「你要開車?你剛剛喝了酒。」方才他明明聽見章小敏這麽說的,葉家祺不可思議地挑眉。
「我只有喝一點點。」
「這話留着跟酒測的警察說吧。」
「喂!你為什麽老是這麽讨厭啊?」徐翎又忍不住喊他「喂」了。
「忠言逆耳。」
「……」徐翎對他癟了癟嘴,正想出言反駁些什麽,手機就響了。
「喂?」她沒看來電顯示便将電話接起,聽見來人之後,馬上高興地喚︰「學長?」
聽見關鍵詞,葉家祺的耳朵一秒鐘就豎起來了。
「沒事啊,正要回家……啊?喔,好,那就等等見,掰。」徐翎語畢收線。
她都還沒放下電話,葉家祺便開口問道︰「是協理嗎?你要跟他去哪裏?」
假如徐翎夠敏銳,她就會發現葉家祺幾乎是用一種盤查女友的口吻在發問,可惜徐翎是個直來直往的大神經,全然沒發現葉家祺臉上的山雨欲來。
「是協理沒錯。」徐翎點頭。
「他說有事情要跟我談,找我去我們以前常去的那間日本料理店,剛好我也餓了,我去門口搭小黃好了。」
「你剛才沒吃飽?」什麽叫剛好也餓了?葉家祺不悅地揚眉,就是對她和別的男人單獨吃飯這事很不滿。
「剛才是吃飽了沒錯,但唱歌都唱了幾個小時,總該餓了吧?」徐翎被葉家祺問得莫名其妙,學他挑眉。
「你跟他到底什麽交情,他可以這樣要你随傳随到?」上次也是如此,葉家祺越想越不高興。
「什麽什麽交情?就大哥兼兒時玩伴啊。」徐翎被他越問越糊塗。
「而且,先不論什麽交情好了,總經理今天如果打電話跟你說有飯局要你出席,你能拒絕嗎?當然随傳随到。」這還用問嗎?
「……」葉家祺一時被徐翎堵得啞口無言,臉色卻越來越鐵青了。
「我送你去吧。」
「啊?」徐翎什麽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葉家祺攙着手臂,一路帶上座車。
葉家祺向她問清目的地地址,關上車門,系上安全帶,一言不發地沉默駕駛。
什麽啊?他在不高興嗎?不高興什麽?
徐翎皺了皺鼻子,偏首靜悄悄地端詳着葉家祺的側顏。
剛剛她還覺得自己似乎、仿佛、依稀在忌妒葉家祺的女朋友呢,為什麽她現在卻覺得,葉家祺比她更像在忌妒?
欸?忌妒?是嗎?她怎麽瞬間高興了起來?
葉家祺盯着室內鏡的眼神突然爍了爍。
「怎麽了?」一直看着他的徐翎問。
「沒什麽。」葉家祺沉默了會兒,搖首。
是他多心嗎?後方好像有輛車一直跟着他們,可這一轉眼,車頭燈便不見了。
葉家祺持續前行,不多時,便将徐翎送至目的地。
「好,到了,你進去吃飯吧。」葉家祺喀一聲解開中控鎖。
「你要一起來嗎?」下車後,徐翎對着駕駛座的他問。
「不了。」神經病才去看她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葉家祺拒絕得飛快。
「好吧,那我走了喔,拜拜,下周見。」徐翎向他道別過後,踩着高跟鞋,輕快地踏進日本料理店。
「……」她居然走了?她居然真的就這樣走了?!她是把他當司機了嗎?
葉家祺望着徐翎的背影,逐漸蓄積的不悅攀升到極點。
就算她把他當司機好了,她為何不幹脆利用他利用得徹底一點?她可以要求他在門口等她啊,她既然沒開車來,回程勢必要搭協理便車,莫非她真這麽想跟協理一道回去?
對、好,他們是鄰居,順路,有句話叫做近水樓臺先得月……欸?怎會想到這裏來?可惡。
葉家祺氣悶至極,一刻也不願久留,拉動排檔杆,準備離開,一個熟識的身影卻從他的照後鏡中悄悄出現,尾随在徐翎身後進同一間日本料理店。
葉家祺推了推眼鏡,不可置信地眯了眯眸,再度确認那道左顧右盼的身影。
……若琦?
莫非剛才一直跟着他們的車子便是李若琦?
她跟蹤他和徐翎?若她撞見徐翎和協理一道用餐,她會怎麽想?
葉家祺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越思忖越不安,急急忙忙将車子熄火,當機立斷地跟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