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仙人”們的複仇
西商跑馬場坐落租界之外,它由幾個租界建立,也由洋人警衛管轄。通行跑馬場的路叫渣甸路,是以怡和洋行創始人之名命名。這條路,築有兩道高牆,只有賽馬的時候才通行。如果想要進入賭馬的華人,只得買票才能進入。而且不可走正門,更不能坐正臺。
三月七日夜晚,江漢關大樓午夜鐘聲起,雄壯的鐘聲傳遍整個武漢。
仇只帶着軍警隊隊員從渣甸路前進入便陷入黑暗之中。高牆裏,唯一通行的道路在黑暗中仿佛看不到盡頭似的,如同一條不歸路。
靜谧的黑暗中只有腳步聲,有扇着翅膀的“人”從高牆上掠過。羽毛落下,仇只伸出手抓住一根握在手中。
當他們走到渣甸路盡頭的時候,眼前的一堵門攔住他們的去路——只要打開這道門,便進入西商跑馬場。
“聽,有聲音。”寧姬輕聲說道。
而且,還是槍聲上膛的聲音。
在這堵門後,一排洋人警衛拿着槍對準門,只要門口前的軍警隊破門進入,他們便開槍把人是打成栓子。
“有人,把我們到來的消息出賣給敵人。”面對門後面的敵人,仇只的聲音毫無起伏波瀾。
“愚蠢至極。”蕭楚哼笑。
天空上,又有幾個帶着翅膀的“仙人”飛過。
華商跑馬場,亮着燈火的公事房裏,剛從狩獵人手中收到一批羽民之卵的法商威爾遜命令雇傭來的雜工把羽民之卵搬上車子轉移到租界碼頭渡口。
“快!快!快!”蹩腳的漢話從威爾遜口中說了出來。
華人雜工把一顆又一顆的大白蛋抱到車上。
公事房上,有羽民無聲無息地停落屋頂上,他們看到羽民之卵的時候,這群“仙人”的表情開始扭曲可怖。
仰頭哀鳴一聲“呦呦”,扇着翅膀的“仙人”以毀滅式的姿态撲向雜工和威爾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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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衛!警衛!開槍!開槍把他們打下來!”威爾遜看到從天而降的羽民驚叫!
“砰砰砰——”警衛槍聲響起,他們早已收到消息做好迎接羽民和軍警隊的準備。
漫天的羽毛飛揚。
雜工手中的大白蛋掉落在地砸破——破裂的羽民之卵,蛋清和裏面未孵化成形的仔胎動了一下徹底死掉。
“喲喲!”悲鳴聲傳開,扇着羽翼的羽民咧着牙,露出尖利指甲對現世界的人們進行複仇!
“妖怪!妖怪來了!快跑!快跑!”雜工亂了陣腳,大白蛋從紛紛從他們的手中落下砸破,越來越多的羽民之卵在混亂之下被踩碎或被搶打中。
“啊——”有雜工被羽民撕成兩半。迸出的血液和內髒濺射到如同谪仙般的羽民身上,面目猙獰的羽民鳴叫着今夜的複仇。
“砰砰砰!!!”子彈打穿羽民的身體。
“殺了他們!!!”躲在警衛身後,威爾遜紅了眼睛!
有風起,帶來了陣陣桃花香的味道。
跑馬場入口處前的軍警隊,仇只放開手中的羽毛。
“仙人們的複仇開始。”寧姬道。随着他的聲音,身後所有隊員抽出了槍。
這一次,又以什麽樣的方式收場。
“退後。”仇只抛了抛手中的炸彈。
軍警隊成員後退幾步,仇只手中的炸彈一抛,抛過門後。“轟”地一聲,門後的警衛被炸翻,炸彈爆起的沖擊席卷飛來。警劍一出,仇只劈開炸飛來的廢墟。
身後的軍警隊沖入西商跑馬場,仇只下令:“把在場所有的人全部押解!”
“是!”
拿着槍的軍警隊介入“仙人們”的複仇。
以道術和佛法運行自身,以漢口洋房屋頂作為支點跳躍飛躍于漢口上空。陰陽齋衆人,越靠近跑馬場,血腥味越濃重。
越靠近跑馬場,掠過身邊的羽民就越多。
偷盜羽民之卵的洋商似乎捅破了羽民的巢穴,整個羽民國的人都來了。
随着身子輕盈一躍,白顯真将長棍收入身後,然後雙手一伸,便抓住其中一個羽民的雙腿。被抓住的羽民在空中一個颠簸,差點被他拉下暗巷。她“喲喲”叫了兩聲,然後扇着潔白的羽翼帶着抓着自己雙腳的白顯真繼續向目的地去。
随着白顯真的動作,其他陰陽齋衆人紛紛借助羽民往目的地去。
“這些武器,從何而來?”漢口上空,迎着三月的冷風,白顯真看着這群拿着熱武器的羽民。
是誰,是誰把戰争武器帶給了他們?
如果第一次見到是個意外,但接二連三的話,這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真正把戰争武器送到這群妖怪手中。
帶着仇恨來到西商跑馬場,跑馬場裏,介入這場仇恨與殺戮之中的軍警隊正與拿着槍的警衛激戰。
随着“仙人”們的鳴叫,越來越多的羽民從天而降。
威爾遜仰起頭,在看到漫天的“天使”帶着-槍-械-從天而降的時候,他吓得連連後退反身便跑。
仇只叼起一支煙仰望夜色中的天空,天空中,羽民與陰陽齋衆人開始落下,他勾起一抹笑,然後腳一掃,一個羽民被他掃飛。
“砰砰砰”子彈過,被掃飛的羽民避開了一命。
被仇恨支配的“仙人”們,軍警隊将如何終止這場戰争?除非,他們降服羽民。可不殺光警衛和那些雜工,如何能熄滅羽民內心的憤怒和仇恨。別到時候,軍警隊也淪為羽民的敵人。
要麽放任羽民的殺戮消泯他們的仇恨,要麽他們與羽民為敵。當然,他還可以找到羽民裏的領頭羊,然後談判或威脅讓羽民撤離。
到底是誰給了威爾遜這麽大的膽子敢去偷竊羽民之卵?
陰陽齋衆人從空中落下,随着他們的到來,局勢發生了改變。跑馬場上空,拿着武器的羽民對準場內所有人。
程符口中念出咒術,然後手一揮,漫天飛符遮住了羽民的眼,還把軍警隊和警衛隊困入迷失其中。
瞬間,槍聲停止,只剩下痛苦的□□聲和羽民扇翅的聲音。
天空上,看不到跑馬場情況的羽民“喲喲”叫着,随着他們的叫聲,地下的羽民回應着。
“撤退撤退!”有警衛大叫!于是,漫天飛符裏,有人開始行動。
“救羽民!保護羽民之卵!”白顯真抽出身後的長棍。
“是,主公。”
他們,不是來創造戰争,而是來拯救。
随着白顯真的話,所有陰陽齋衆人飛速行動。天空上往下看,只看到漫天飛符的羽民“喲喲”叫喚着,在聽到警衛和雜工要逃跑的時候,他們開始圍繞着跑馬場飛起來。
抽出槍,仇只向威爾遜的方向去。
借着漫天飛符的掩護,威爾遜向跑馬場側門摸去。
那位說得不錯,東方“天使”是-戰-争-兵-器-!如果把“天使”們的蛋送回法國孵化,日後用到戰事上,他們法軍便所向披靡!
是誰把他得到羽民之卵的消息送到軍警隊和陰陽齋的耳中?
如果只是陰陽齋,他們還能活着離開。
如果是軍警隊,不死便入獄。
“威爾遜。”在他身後,傳來仇只的聲音。
威爾遜連滾帶爬地往側門去,他驚恐大叫:“魔鬼!魔鬼!別過來!”
仇只發出愉悅的低笑,這個笑容讓威爾遜毛骨茸然!不能落入這個男人的手中!一旦落入他手中,就別想安然離開他設下的牢獄!
“砰”地一聲,一顆子彈打在威爾遜的身邊,威爾遜面色蒼白汗水淋漓。
“是誰,把羽民之卵的地方告訴你的?”穿越飛符,仇只的身影出現在威爾遜的身後,他一腳踩碎威爾遜的後腿,威爾遜慘叫一聲。
“啊——惡魔!”
仇只的槍頂住威爾遜的後腦勺:“說!”
後腿的疼痛,被人頂着後腦勺的威脅。身後的魔鬼,殺氣滲入威爾遜毛孔裏。他不敢回頭,他大叫道:“法租界領事館館長要是知道你逮捕我,一定會向都督府施壓!”
仇只彎下腰把嘴巴湊到威爾遜耳邊:“你以為今晚有人能逃出這裏麽。”
“你、你是什麽意思?”威爾遜驚恐瞪大眼睛。他、他是要肅清跑馬場所有人麽!
“作為狩獵人的你們,在今夜,注定成為狩獵的對象。威爾遜,不是我不放過你們,而是你們眼中的‘天使’不會放過你。呵呵,當然,連陰陽齋都救不了你。”
和純屬拯救的陰陽齋不一樣。
軍警隊的目的是幹預與終止。就算以死亡的方式去終止!
“你、你!”口中的話變得破碎不清,身後的男人在他身上壓下難以翻身的巨石。
“說,是誰。”仇只把臉收回,他站直了身子。
“是、是——”“碰”地一聲,仇只連忙避開。
一顆子彈打穿威爾遜的額頭,欲把真相脫口而出的威爾遜張着嘴巴死去。
仇只身子如影子般閃過穿越漫天飛符,飛符被他帶起翻卷起來。“砰砰砰”子彈向他射來,仇只靈巧避開——對方是如何知道他的位置?
符把眼前的景象全部擋住,更何況是午夜的昏暗之中。除非,對方的有一雙好耳朵,能夠聽聲知人的位置。
仇只和殺了威爾遜的-槍-手-在符紙裏游擊,他手握槍支對射擊過來的子彈方向打出去——“砰砰砰”。他接近-槍-手-的位置,看到一抹影子的時候,仇只對這人的背影便要放出子彈。
但他沒有打出-槍-,而是開口道:“白顯真!”
“是我。”白顯真伸手撥開飛符現身仇只面前。
“為何于此?”仇只問。
“主子。”有陰陽齋房元伯的聲音響起打斷仇只的問話。
“何事?”白顯真道。
“警衛沖出跑馬場,羽民追上往法租界去了!”房元伯道。
黑暗之中,白顯真瞳孔一縮。讓他們逃入法租界,羽民可是會大開殺戒的!
“攔住他們!”白顯真說完,人便消失在仇只面前。
“來不及了!”房元伯大聲道。
仇只拿出火柴,他一劃給自己點燃口中的煙後,便把火柴彈到咒符上。燃着火的火柴落到咒符上之時,那張符紙便燃燒起來,然後星火燎原,飄蕩在跑馬場裏的全部飛符瞬間燃燒殆盡。
公事房前,是一篇血地。
有羽民從空中飛下來把地上同伴的屍體帶走。
沒有破碎的羽民之卵只剩幾個,這幾個,還是陰陽齋救下來的。“喲喲”悲鳴的叫聲過後,現場只剩下破碎的羽民之卵和被殺死的雜工。
“追上去!”
“是,隊長!”
軍警隊追出西商跑馬場往法租界去,路上,寧姬指着天空那群拿着殺人-兵-器-的羽民:“他們手中的武器從何而來?”
“未知,回去讓叔亞調查!”仇只道。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拿着-戰-争-兵-器-的妖怪,近兩百個拿着-兵-器-的羽民,這樣的規模看着令人感到震撼。仇只相信戰争能進化隐世界裏的居民,可他們根本無法制造出這麽多的熱武器。
“喲喲!”
“砰砰砰!”
“啊——”
“妖怪!妖怪來了!大家快躲起來!!!”
漢口法租界,西商跑馬場內的警衛沖破通往法租界的防線,他們把扇着翅膀,拿着熱武器的“仙人”引進了法租界。
羽民拿起-槍-學着人類的模樣對準奔跑中的警衛。
一槍響起,打破了法租界午夜寧靜,租界打着瞌睡的巡捕房巡捕被驚醒,他們仰頭看到羽民拿着槍對準他們時候,他們迅速拿起了槍對準天空。
血腥的殺戮在法租界上演。
從瑪領事街到大法總理街;再從大法總理街呂欽使街。
沉睡的人們被驚醒,暴露在羽民眼中的人們,不管是漢人還是洋人,全部遭受無妄之災。仇恨蒙蔽他們的眼睛,這場戰争,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陰陽齋衆人趕到法租界之時,看到的是一只又一只的羽民隕落。法租界巡捕房出動,他們有序地指揮着巡捕對準了天空上的羽民掃射。
“喲喲!”哀鳴之後,如谪仙一般的羽民從天空掉下去。看到羽民屍體,洋人巡捕冒着危險把屍體奪走藏起。看到這一幕的羽民更加憤怒,不顧子彈,他們扇着翅膀飛下……
其結果,是死亡。
修習道法的七人,修習佛法五人的陰陽齋十二人來到出手。
他們以道法與佛法阻止這場殘酷的殺戮之中。
“離開法租界,不然生死勿論!”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長用蹩腳的漢語對陰陽齋衆人大聲道。
“所以,我最讨厭這群拿着槍杆子的人。”程符摘掉腦袋上的鬥笠露出那張畫滿符咒的臉,然後,他揮出咒符,人便踩踏上小小的咒符上向對着羽民開槍的巡捕去。
修習佛法的俗家弟子商省和商景兄弟兩依靠在一起,手中含有佛法的念珠彈出逼退羽民。
念珠帶來的佛法威力讓羽民懼怕。
在千萬年前,修道、修佛的人們以降魔伏妖走天下,這千萬年以來,流傳下來的諸多妖書記載了道士與和尚收服妖魔鬼怪的故事。
曾經的敵人到了今天,卻在試圖拯救他們,真是可笑啊可笑。
“當當當——”白顯真身影如閃電,他人踏空,用長棍打掉巡捕打出的子彈。
“離開吧——”他開口,他的聲音,很輕,但如同波紋一般蕩開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喲喲!”羽民紛紛憤怒悲鳴。
進入法租界的軍警隊衆人看着這場鬥争,看到想沒有任何傷亡的方式結束這場戰争的陰陽齋,有隊員道:“他們這麽做,有意思麽。”
不殺生,以自己的力量去拯救。
是啊,這樣有意義麽。
仇只将口中的煙拿下仍在地上踩滅,他劍指法租界巡捕——
“法租界巡捕房涉嫌捕獵漢口妖怪,紅樓軍令部軍警隊隊長仇只下令對此次非法捕獵進行幹預!”随着仇只下令,如同暗夜裏惡鬼現身介入這場鬥争之中。
聽到仇只的話,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長叫罵道:“狡猾多端的惡魔!我一定向都督府高發你們的罪行!”
“若不是你們違反我們的規則在先,我們也不會介入這場鬥争。”仇只回道。
被栽贓罪名的督察長不禁咒罵連連。他把警笛放入口中一吹,更多巡捕加入這場戰場。
今夜的戰争,一定會成為明日租界裏的怪談。
四方人馬,若陰陽齋衆人逼不退“仙人”,勢必以羽民被澌滅結束。
拿着槍的巡捕,-槍-口-對準拿着長棍擋住他們子彈的白顯真。在他們打出子彈之前,有人先打出了子彈到他們的槍上。
站在法租界洋房上,他的槍口對準了想要射殺白顯真的巡捕。
白顯真,我給你勸說的時間。
陰陽齋衆人以道法佛法逼退羽民,卻沒想到,羽民的槍口對準他們——“砰”地一聲打出子彈。
“危險!”腳踏蓮花的商省抱住弟弟商省從天空落入黑暗的街巷之中。
沒有了這對兄弟佛法鎮壓,羽民紛紛飛掠湧入法租界地下。
“退出漢口!”白顯真跳到一只羽民的背上抓住他的羽翼逼道。
“喲喲!”,這一次,羽民終于開口:“他們,不僅偷了我們的孩子,屠殺我們羽民!還用炸藥炸毀了我們的栖身之地!今夜,就算是陰陽齋之主也攔不住這場戰争!”說完,他抓住白顯真的長棍一揮,人被揮了出去。
絕望的鳴叫聲,以絕望的身姿撲向死亡。
掙脫陰陽齋桎梏的羽民,明知道這是一場力量懸殊的戰争也要戰到底。
白色長發,紅色眼睛,美麗羽翼的 “仙人”們就這麽生生地隕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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