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惡
白顯真一身素雅,看着他,呂元庸想說點什麽。最終,還是沒說出口。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只銀色懷表遞過去:“送給你。”
“多謝呂政長。”白顯真接過。
“我尚有公務在身,改日,咱們一起喝茶。”
“好。”
呂元庸告辭離開,白顯真繼續穿越花樓街往漢正街去,路走到一半的時候,某個高大的身影吸引住他的目光。前面,仇只在掄起拳頭揍人,把人揍得鼻青臉腫。左手抓住被揍的男人,空出的右手拿掉口中的煙。
在聞到那股桃花香味的時候,他把右手上的煙仍在地上踩滅。
“白顯真。”不回頭,仇只也知道是誰。
白顯真看着男人的背影:“我去找蓮華。”
“嗯,我與你一起。”
“好。”白顯真站到一邊等待仇只把手中的人處理掉。
他把手中的年輕男人摁在牆上,背着白顯真,仇只眼睛深處有些暴虐,他臉上的笑容,讓眼前的男人骨子裏冷到打顫。
“仇只…… ”被摁在牆上的男人聲音顫抖。
仇只把腦袋湊到他的脖子邊,對着他的耳朵,仇只輕聲吐出幾個字:“方一,恭迎來到人間地獄。”說完,仇只放開男人,男人從牆上癱軟在地。
為何仇只會在漢口?他在,是不是意味着寧姬他們也在?這些、這些人為何還活着!他們為什麽不去死!!!
方一渾身哆嗦,仇只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他迫人的氣勢壓得他想逃離漢口!
仇只舔了一下嘴唇露出殘酷的笑容,然後,漠然轉身對白顯真道:“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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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看着仇只的背影,被揍得不成人形的方一眼睛深處滿是驚恐!
進入漢正街,穿越商巷人群,兩人來到蓮華屋,蓮華屋前,祭祀用的紙人正在守着門。
似乎,不怎麽歡迎客人的到來。
蓮華屋裏,煙霧缭繞,坐在椅子上的蓮華在兩人剛到門前時候,守在門口的紙人動了一下,讓開路來。
“請進。”蓮華開口。
白顯真伸出手推開門,他和仇只踏入昏暗的蓮華屋。佛龛臺前,蓮華人如無骨一般坐在椅子上,逆着光,蓮華對兩位客人到:“不知兩位來我蓮華屋何事?”
“想請零和無幫我一忙。”
“願不願,在他們。”佛龛案臺前,蓮華神秘一笑。
“不,我與零不會踏出蓮華屋一步!”無牽着零的手飄在佛龛上方。
“…… 漢口,還真是連蓮華屋裏的惡鬼都讨厭的地方。”白顯真看着飄在佛龛上方的兩個鬼說道。
鬼?這兩個飄來飄去的“人”是鬼?他還以為是妖精。呵呵,仇只以為,漢口這個地方,沒有鬼。至少,帶着他手底下的人來到漢口後,就沒有遇見過。現在看看,不是沒有,而是——這是一個連惡鬼都會讨厭的地方。
“無,以我性命相賭,不會讓你們出事。”
“出去——出去——”帶着面具的無,身體開始扭曲,在地藏菩薩上方,顯露惡鬼真身的無對着白顯真威脅道。
佛龛上,地藏菩薩悲憫着一張臉。
吃人的惡鬼露出獠牙鬼面,它把少女零護在身後。在地藏菩薩面前養着惡鬼的蓮華屋主人輕笑着,臉上的蓮花紋路越發詭異。
看白顯真還想說,仇只握住他的手:“我們走。”說完,便把人牽出蓮華屋。看着牽住一起的手,蓮華輕聲道:“纏在彼此身上的線越來越緊了。”
惡鬼無收回真身,又恢複成一個戴着面具的青年男子。
零動了動自己的尖耳朵,她以為把自己變成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自己是會吃人的惡鬼了。
鬼就是鬼,即使披上妖魔精怪的那身皮。
地藏菩薩面前,她和無,誰都藏不住。
江邊,望着對面的武昌。
“你到底,在追着着什麽。你若要人,我幫你。”他不會道法,也不會佛法,但他可是斬過鬼的人,五刑場再厲害,他也會拿起手中的槍,拔出手中的警劍開闊出一條讓背後之人能走的路來。
迎着江風,白顯真身後的長馬尾蕩起。
“那你,活着又是為了什麽?你這樣的人,有時候,真是讓人感到害怕。”白顯真臉上微笑。
能不害怕麽。
第一次在茶室裏見面,白顯真從不知這世上,有着這樣無所畏懼到讓他有些看不清的人。這個人,根本沒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為什麽活着呢?
“為了走下去。”
“走去哪?”
“能走到盡頭的地方。”
盡頭的地方…… 是再也走不下去,死亡的那天麽?真是可怕的男人啊。帶着身後的十九人義無反顧地朝着這個方向走…… 更讓人驚怖的是,那十九人知道朝前的終點是什麽,卻還能面帶笑容跟着他走。
若是他,他能麽?
不,他不能。他可以一個人走,卻不能帶着自己身後的人走。
他們,終究是不一樣的。
白顯真身上的桃花香味讓仇只把目光移動他身上,看着他的側臉。仇只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伸出手,用手指指背輕輕撓了一下白顯真的側臉。再次受到騷擾的白顯真轉過身,看這個有時會對他做出騷擾舉動的男人。
仇只迎視他的目光,他沒有為自己的舉止作出解釋。
“漢口,無人感激你們所做的。”五刑場背後,動的是整個漢口最有權勢的人們。他們軍警隊與陰陽齋不同,因為,向前行走的他們永不回頭。
陰陽齋居于漢口之久,夾生于兩界之間的他們,還沒有觸動到那些肮髒的利益,再加上改朝換代的動蕩,他們才得以繼續行走漢口。五刑場這一次,和以往的形勢完全不同。他相信,白顯真在那天已經看到了,投入棋局中的,都是些什麽人。幾天後,聯手軍警隊摧毀五刑場的陰陽齋,盤踞武漢裏的權貴,總有一天會拿起槍口對準了他們。
“無需人們的應和,我們的路各不相同,但目标一致。”白顯真看着仇只,他耳朵上的燈籠耳環,随風晃動。陰陽齋所做的,并不需要得到回應。只要,生存隐世裏的人們需要他們,他們便毫無條件地出手。
“人活着,即罪惡。造成漢口殺戮和悲傷的,是人。白顯真,你不會想看到人們背後究竟制造了什麽樣的人間大惡。”仇只目光深沉。你們對抗的,要聯手撬動的,不亞于一場戰争。
不,這就是戰争!
到時候,生存于現世界與隐世界裏的人們,将全卷入這場游戲裏的災難之中!
“再大的惡,唯有自己親手揭開了結,才能止。”白顯真忽然露出笑容來,帶着這樣笑容的男人,仿佛能看破一切般。
幻想着白顯真帶着這樣的笑容渾身泡在血池裏的樣子,仇只似乎明白了那些妖魔精怪為何信任他了。
救贖。
果然,他們所執行的道義各不相同。不存在任何救贖軍警隊,為的不過是終止一切罷了。
白顯真這樣的男人,就算深陷絕境,也不會放棄那一絲不可能的希望吧。這樣的人…… 不該拿着自己的武器,和那群手握熱武器的人們對上。
世界在變革,總有一天,修習道法和佛法的他們被活在時間裏的人們遺忘。總有一天,他們會徹底碾碎在崩壞的世道裏。
從晚清到民國,變革的人間不斷在崩壞。這個政權混亂的國度,還有随時入侵瓜分國家的異國,戰争的到來,是遲早的事,這不是妄言,而是看得見的現實。
彈藥一旦炸響,戰争便席卷這個東方古國。
如果,他能等得到那天,相信他會如同現在一樣,繼續帶着寧姬他們繼續朝前走吧。
…… 除非,有什麽羁絆住他的雙腳讓他不得再前行。
仇只的目光重新放在對面武昌上。他說道:“漢口,真是個,不适合你們的地方。”溫柔的人,不該留下。
這裏,适合軍警隊。他們的槍口對準的人,便是手握權勢的洋人和漢口中的政權着。
“在這裏,只有以戰止戰,才能終止一切。”仇只目光深沉。
仇只……
“走吧。”白顯真道。
仇只轉過身,兩人一起離開江邊。
英租界怡和洋行二樓。
向叔亞和花夢歁與租界第一洋商赫伯特·英格拉姆相對。舉止之間,花夢歁極為修養地拿起赫伯特請的茶喝了一口。
赫伯特拿着向叔亞給的照片打量。
“我和夫人從上海來。我們聽說,赫伯特先生在做這個生意。”向叔亞道。
“不,漢口禁止這項生意。”赫伯特·英格拉姆将手中的照片推了回去。
這項交易,從不搬向明面。領導武漢軍政的段都督就說過任何人不得進行這項交易,為了幹涉,他還找來了如魔鬼一般的二十人軍警隊。前段時間,為了阻止偷竊“天使之卵”,威爾遜死亡,跑馬場被毀,最後還鬧到租界裏。受到損失的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長,一封告發信動到紅樓段都督案頭,段都督直接撕了。
在那二十人眼中,只要能達到目的。他人的性命,他們根本不放在眼裏。
“那赫伯特先生,替我們引薦可以做這項生意的人如何?”向叔亞如同一個行走商道多年的上海商人。
不做這項生意?讓他撬開怡和洋行的碼頭,相信,他能找到不少好東西。
真是虛僞的洋商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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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祁子扔了個手榴彈
那些人_容歸扔了個地雷
很慚愧,沒能及時更上文,明天開始,作者君盡力更文。
鞠躬~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