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伊始
鷹兒的長鳴伴在左右。茂密的叢林間,一個狼狽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過。
滿身的傷痕,血液不停息地滴落。他低低地咳了幾聲,放下的手指上有幾絲血色的痕跡。
蹒跚的腳步停下,面前難知盡頭的黑暗散發出森森的寒意。他終是撐不住這傷痕累累的身體,跌坐于地的同時滿是灰塵的臉上出現了一抹苦笑。
難不成,天要絕他之路……
“終于跑不動了?”身後有人的聲音傳來,充滿了貓捉耗子般的戲谑。
他不答,調整呼吸的同時不着痕跡地尋找着出路。
“別找了,這是條死路。”另一人的聲音傳來,是一如他記憶裏的沉穩,卻說着他從未聽過的殘忍之語,“天亦要亡你,我也留不得你。”
鷹兒的鳴叫聲中帶了焦急,欲要落下卻被那一支支長箭逼退。
鐘黎眯眼,看着那個曾經的摯友,曾經唯一可信任的人,狼狽不堪地坐在地上:“江骊歌,若非你毀我所謀之事,我也不會如此待你。”
“呵。”他搖了搖頭,“鐘黎,我早就說過,你我二人,道不同,不相為謀。”
“你找這些借口,又有何意義?”
鐘黎神色一變,嘴唇蠕動,終是沒再說什麽,而是斷然厲喝道:“動手!”
鷹的長鳴響徹長空,尖利的爪阻擋着鐘黎手下的人伸向江骊歌的手。
“嘶!這扁毛畜生!”其中一人看着手背上的血痕,怒從心起,抽出背後的長弓,搭箭射出。
江骊歌勉強擡起手,雙手手指微微張開,做了一個古樸而優雅的動作。
鷹兒猛地擡高身體,躲過了那支箭。
Advertisement
“走!”江骊歌低喝一聲。鷹兒不甘地鳴叫,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飛向遠處。
江骊歌松了口氣,卻是忍不住咳嗽起來。
血痕挂在嘴邊,他卻沒了拭去的力氣。
鐘黎看着虛弱的人,神色莫名:“按住他。”
江骊歌擡起頭,模糊的視線只看見那個人蹲下身子,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只花。
一朵紅,一朵白。
他的神色中是難以抑制的震驚:“我明明……”
“你毀了我精心培育的花田,那可是末世至今我最大的希望。”鐘黎唇邊溢出了一抹微笑,卻讓人覺得心裏發冷,“可是,我翻遍花田,居然發現還有兩朵剩下。”
“刀。”鐘黎冷冷吐出一個字,身後立着的人立刻恭敬地遞上了一柄刀。
“這花,我自發現培育以來,從未在人身上實驗過。”鐘黎轉着手中鋒利的刀,看向江骊歌的眼神充滿冷漠,“如今只剩兩朵,倒是‘便宜’了你。”
鋒利的刀刃劃開胸前的傷口,好不容易止住的血頓時噴湧而出。江骊歌蹙眉忍着鑽心的痛意,被疼痛刺激反倒清晰的視線落在鐘黎身上,心中有着不好的預感:“你……要做什麽?”
“試藥。”冷漠地吐出這兩個字,鐘黎丢掉了刀。
他現在不需要它。
“我會将這死花種在你的體內。不過,你可放心,你不會死,因為我會将生花一同種下。”鐘黎晃了晃手中的花,說出的話讓他身後的人不寒而栗。
“生死花之力在你體內會自成一個循環。你不會死,卻會生不如死。”鐘黎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站起身對身後人招手,“把他帶回去。”
江骊歌勉強保持着一絲清醒,見那些人向自己走來,心知自己這次可能真的逃不過了。
身體一邊的無盡深淵散發着幽幽寒氣。江骊歌心思千回百轉之下已下了決心。
左右不過一死……
他咬牙忍着滿身的痛楚,身體一翻,整個人已落下懸崖。
鐘黎神色大變,伸手似要抓住那一抹滿是傷痕的身影,最後也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墜落。
鷹兒的悲鳴響起。它拼命扇動翅膀,想要追上那個墜落的身影,卻被一支長箭貫穿了身體,無力的墜下。
江骊歌閉上了眼,眼角卻有淚。
不是讓你走嗎……為什麽要回來……
原來,有的人,真的不如一只鷹。
急速的下墜中,什麽都感受不到,身體仿若處于虛空。
江骊歌想起了很多,很多……
最後停留在腦海中的,是幼時的場景。
“爺爺爺爺!你看,小骊歌聰明嗎?”不過十歲的孩子得意地指揮着小小的鷹兒在空中飛舞,成功地完成了訓練後開心地嚷道。
臉上滿是皺紋的老人慈愛地摸摸小孩的頭:“厲害,我家骊歌最厲害!”
話語一頓,老人斂了神情,變得嚴肅:“不過,小骊歌一定要記住一句話。”
“什麽話?骊歌一定記住。”小孩也是一臉嚴肅。
不過他這神情倒是把老人給逗樂了。老人揉了揉小孩的腦袋,神情柔和,看向遠處的目光卻是充滿着感嘆。
“記住,人心難測。不要輕易地去相信一個人。”
“人心難測……”江骊歌喃喃,苦笑了一下,聲音漸低。
“爺爺,骊歌現在才明白,什麽是人心難測……”
作者有話要說:
嗯,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