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谷閑居

白鳥銜着摘下的朱色果子,得意地看着樹下暴跳如雷的老者。它雙翼一展,悠悠轉了幾圈,靈活地躲開了幾根銀針,便向遠處飛去。

老者一收怒色,心下得意:這果子上可都抹上了我獨門的密香,看你能逃到哪去!

正要将藥蟲取出,他卻聽得急促的鈴铛聲。老者猶豫片刻,恨恨地一甩袖。罷了,先去解決事情,反正這飛鳥既已接觸了藥果,自身必會沾上那密香。沒有他自制的藥水洗去密香,它跑的了初一跑不過十五!

此時白鳥也飛回了江骊歌身邊。它正要将果子交與江骊歌,卻被他制止。

江骊歌盯着赤色果子。他方才聞到有一股極淡的清香,和這果子本身的氣味混雜在一起,若不細聞根本發現不了。他向來心細,在那末世之中磨煉出的謹慎更是多次救了他的命,察覺不對後自然不會貿動。

更何況,他聞過類似的啊……

他小心翼翼地包紮好傷口,轉頭便見自己的同伴拿着幾樣藥材,皺着眉配制着什麽。

他們逃離了被饑餓逼成怪物的人類,這幾日一直躲在這家中藥堂裏。

“你做什麽呢?”江骊歌湊近,鼻尖嗅到了一縷清香。

“诶?”江骊歌訝異地伸手拈了一點藥材混合後的黑色粉末,又嗅了嗅。

黑乎乎不起眼的粉末,散發的的确是很讓人醒神的香氣。

鷹兒在一旁打理羽翼,看起來對這些東西絲毫不感興趣。

鐘黎緊皺的眉目舒展:“成了。”

“什麽東西?”江骊歌撚了撚指尖沾上的粉末,“有什麽用?”

“特制的藥粉。”鐘黎收好東西,“讓鷹兒記住這種味道。”

“為什麽?”江骊歌甩去粉末,跟上鐘黎離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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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人側身,薄唇微挑:“這樣,誰也不會被丢下了。”

無論什麽,都不會成為秘密。

江骊歌的眼睫微垂,曾經的信任,到了最後,只剩陌路的寒涼。

收回思緒,靠近自己的白鳥身上也染上了淡淡的清香。

心思回轉,江骊歌明白,這果子應是有主之物,白鳥多次的不請自取讓這果子的主人起了注意,想要尋到這白鳥的老巢,一網打盡。

白鳥本就聰慧至極,看到江骊歌的表現,自是明白自己被一直不放在眼裏的老頭擺了一道,頓時有些憤怒地張開雙翼,發出的清脆鳴聲中帶着怒意。

這人跡罕至的地方,竟有人居住……莫非是什麽高人……小心包住赤果,左手撫上胸口,江骊歌抿了抿唇。

這毒……不知那人能不能解……

老者跟着一只身體透明卻隐有淡光散出的小蟲,步伐輕捷地走在密林之中。看起來年齡不小,他的身手卻極為敏捷,走過之處不會留下絲毫痕跡。

走出密林,便是一直被師徒倆視為禁地的迷霧籠罩之處。這深淵之下的山谷是老者好不容易尋到的隐居之所,四周皆為陡壁,想要安全進入若無極好的輕功,只能通過一條極為隐蔽的通道。若從深淵上方看去,所見皆是一片茫茫霧氣,不知深淺。

但一旦入了谷,那霧氣便消散的一幹二淨。唯獨此處的白霧雖不比上方濃厚,卻也足以遮掩其中的一切,凝而不散地聚在此處。老者也曾試探過,只進入了兩步便退回。

這霧氣很是詭異,踏進一步便再也見不得身周的一切。

如今藥蟲的去向竟是這片霧氣所在……老者召回藥蟲,看着白霧的目光難得帶上了幾分猶豫。左右不過一只偷了些藥果的白鳥,值得花費大力氣入迷霧一探嗎?

罷了,不過一些藥果……老者雖說心有不甘,但也不願就這樣貿然入霧中探尋。若只有他一人時說不定回去看上一看,但現在身邊還有一個孩子。年紀大了,自也沒有年輕人那股子闖勁兒。

正準備離開,老者神色一動,迅速找了一處隐蔽。

迷霧中,走出了一個人。

十六七歲的少年,面容尚有些稚嫩,清麗的眉宇間卻有幾分穩重。他的發極長,随意散在身後,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破舊,衣擺處還有些潮濕。老者都不用把脈,遠遠一瞧,自少年蒼白的面容便可知這孩子身上帶有劇毒。

最讓老者留意的,還是少年肩頭站着的白鳥。

江骊歌來到此處時便發現,不知是時空扭曲還是其他什麽緣故,雖說身體面容與他少年時相差無幾,但原本的短發變成了長發,穿在身上的現代服飾成了一襲長袍。

生死花之毒依舊頑固的待在他的身體中,不過滿身的傷疤卻是沒了。

站在霧外,江骊歌微垂眼睫,平淡道:“出來吧,我知道你已來了。”

老者小心隐藏自己的蹤跡,他可不信一個身中劇毒的普通人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不過……哪來的小鳥,叽叽喳喳的真煩人!

下一刻,江骊歌準确無誤地看向了老者的藏身之處。

“還不出來嗎?”

老者回來時,不僅帶回了那只總偷他藥果的白鳥,還帶回來一個年紀較他身邊那個孩子大些的少年。

回到了自己的地盤,老者的神情明顯放松。他指着探頭探腦的少年道:“他叫柳飛絮,是當初我撿回來的。大概是傷到了腦袋,只記得自己叫柳飛絮,其餘一概不知。”

“飛絮,過來。”對江骊歌自稱顧老的老者喊了一聲,神情有些憨的少年便放下了手中的活,樂颠颠地跑了過來:“師父。”

“骊歌比你年紀大上一些,以後就是你師兄了。”顧老囑咐道。

“師兄。”柳飛絮乖乖喊了一聲。

少年乖巧的神情讓江骊歌心生感慨,見慣了爾虞我詐,面前這二人卻是性情純粹。

這時他才有了一種真實的感覺。他所看見的如世外桃源的一切,不是虛無缥缈的夢境,而是真實的存在。

想着,江骊歌微微一笑:“師弟。”

他這面容雖未長開,但已帶上了分清麗脫俗之感,加上終于放開的心境,更添了分溫和儒雅,叫柳飛絮看的有些呆。

跟了顧老許久,柳飛絮到底不是常人,所以僅是呆了一下便回了神。顧老在一邊暗暗點頭,轉身走入了藥廬。江骊歌身上的毒有些棘手,他得好好研究研究。

谷中平靜的生活讓江骊歌很享受,多次試探後他發現顧老柳飛絮二人的确可以信任,所以對自己的特殊能力并沒有什麽遮掩的意思。顧老與柳飛絮雖然驚奇于他操縱飛鳥的能力,不過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所以二人也沒什麽特殊看待他的意思,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不過因為江骊歌這個能力,讓三人省了不少麻煩。

招了招手,天際盤旋的白鳥便落了下來,一雙靈動的眼睛轉個不停。江骊歌敲了一下白鳥的小腦袋,笑道:“小雲兒,又在想些什麽?”

白鳥晃晃腦袋,張開羽翼叫了幾聲。江骊歌撫着它光滑柔順的羽毛,嘆道:“又惦念那些藥果了?今日不是給過你一個了,怎麽還要,貪嘴。”

雲兒縮了縮腦袋,讨好地蹭蹭江骊歌的手。江骊歌有些失笑,無奈地拿出一只青色的果子。

“最後一個,不許多吃。”

鳥兒連忙伸長脖子,叼走了那個青翠欲滴的果子,飛到一邊啄食起來。

突然,藥廬中傳來“砰”的一聲巨響。白鳥當沒聽見,自顧自地吃着果子。

藥廬的門被大力推開,一個全身上下都是黑灰的狼狽人影竄了出來。

顧老此刻很是狼狽,以往打理得幹淨整齊的胡子和頭發全都亂糟糟地糾結在一起,衣服上也出現了幾個洞,但老人依舊活蹦亂跳的,滿臉興奮。

“成功了!我成功了!”顧老似是才看到一旁的江骊歌,對着自家徒弟有些語無倫次地大喊道。

揉了揉額角,江骊歌有些無奈:“師父,什麽成功了?”

“藥啊,藥。”顧老将一個小玉瓶舉到江骊歌面前,神神秘秘的樣子,“我一直在研究的藥,終于成功了!”

通過這麽些天的相處,江骊歌發現顧老的一大嗜好就是研究各種各樣的藥,以及各種各樣的病症。當初老人那麽爽快地收留他也有他身上生死花之毒的緣故,只不過他研究了許久,只得到了梳理緩解的法子,治愈則無半分把握。

這讓老人很遺憾,不死心地将其列為自己要克服的一大目标。

因為這毒,江骊歌的身子骨極為虛弱,所以他沒辦法學習武功,若是強行修習極易造成極大的虧損,甚至有死亡的可能。不過江骊歌對顧老的醫術很感興趣,武功能不能修習對他而言倒不是什麽大事。

以前跟着鐘黎倒也打下了些基礎,如今學習起來也不是很難。不過他似乎本身在這方面就有些天賦,顧老天天樂呵呵地教他醫術。

與江骊歌這個病弱師兄不同,柳飛絮則是練武的好料子。兩人一人習武一人習醫,學得都很快,樂得顧老天天地念叨後繼有人。

柳飛絮對草藥醫術什麽的沒有一點興趣,以往被顧老盯着勉強學上一些,如今顧老不在過問他藥材方面的事了,這孩子很幹脆的連以前學的一點都丢了。

“什麽藥?”接過老人手中精致的藥瓶,江骊歌撥開藥塞聞了聞。跟着顧老學了這麽久,他倒是能通過藥香辨別一番。

聞之神清氣爽,應該是提神醒腦一類的藥物。

果不其然,老人洋洋得意:“這是我用多種藥材試了許久才配出的醒神丹,一顆抵得上那些庸醫的百八十顆。裏面我還添了一些何首烏之類的,有一點點防毒的效果。”

“哦。”塞好瓶塞,江骊歌風輕雲淡地應了一聲,将藥還給顧老,轉過身去收拾正在晾曬的藥材。

顧老不甘心地轉到江骊歌面前:“骊歌你不覺得為師很厲害嗎?”

長嘆一聲,江骊歌無奈地放下手中的藥材:“厲害……不過,師父,您是不是該去換身衣服?”

像是才發現自己一身狼狽,顧老将藥瓶丢給徒弟,一轉身跑沒影了,嘴裏還嚷嚷着:“骊歌你怎麽不早說?!”

江骊歌接住小藥瓶,有些無奈地笑笑,繼續整理藥材。

這種生活,他很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裏先向還在看這本書的大家道個歉。

前幾天因為個人的事情沒有更新,讓大家等了很久,非常抱歉。

不過也請看書的小夥伴放心,這本書的草稿是早就打好的,所以肯定會寫完,不會坑掉。

不過我更新的時間不會很确定,畢竟我不是專業寫手,只是業餘,把這些故事寫出來讓大家知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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