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在下瞳孔地震
這件事說起來很尴尬。
在下想了想,究竟是怎麽尴尬的呢?讓面前的中島先生蒙上了除了【可愛毛絨絨腦袋很硬的白老虎】之外的其他色彩。
在下忘記了。
在下不記得了。
在下若無其事的站起來,收刀入鞘,慢走幾步,“中島先生,空氣吃多了,會變毛茸茸的。”
*
事情是怎麽到達如此地步的呢?
是中島先生不夠可愛嗎?是老虎不好摸嗎?是在下的腦殼不夠硬嗎?
所以,究竟是為什麽,要來看太宰先生跳舞呢?
在下仰着頭,看着站在樓梯轉彎處平臺的太宰先生,不禁陷入了沉思。
幾個黑衣人在太宰先生正下方眼巴巴的看着他,看起來随時準備接住誤跌下來或者故意摔倒的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周圍同樣有幾個黑衣人,随着他蕩漾的舞蹈一起跳舞。
剛剛甚至還有黑衣人仿佛被太宰先生附體一樣手舞足蹈的邀請在下加入跳舞的場合。
做夢。
看起來,好像初次見面那一幕重新上映了一樣。
同樣是跳舞跳的非常快樂的太宰先生,同樣是沉默的在下和中島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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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島先生終于從震撼裏回過神來了,他對上在下的目光,第一反應居然是,“抱、抱歉……我記得太宰先生的毒蘑菇都被沒收了!”
然後他走到太宰先生下方,黑衣人們紛紛避開他,看他伸出手,試圖隔着半個樓梯的距離碰到太宰先生,“太宰先生您一定是故意僞裝的對吧!”
真慘啊中島先生,看起來快要哭出來了。
在群魔亂舞的黑衣人,像跳舞一樣倒立、劈叉、甩手臂和轉圈圈的太宰先生和想要把他夠下來的中島先生身邊,還有一個人非常的冷靜。
是那位曾經見過的錢包被砍先生,他冷靜的把文件夾翻來覆去的整理,非常冷靜,整理完畢後再整理一遍。
一名黑衣人蹲在他旁邊,悄悄用手幫他扇風,似乎這樣就可以緩解一下他的怒火。
可能是在下盯着他看了太久,他轉過頭來,然後推了推臉上的眼鏡,“……在下君?”
一個被放大了的聲音打斷了他後面要說的話,“咦,在下君?”
在下回頭,看向高處。
太宰先生把手放在額頭處,嚴肅正經的俯視了一遍舞臺,他俯視了兩三遍,才看到在下。
然後,他在中島先生絕望的視線裏捂住胸口,往後退了一步。
中島先生用力跳起來,還是沒有碰到他,“對不起在下君但是太宰先生接下來說的話……!”
毫無意義,中島先生的話像錢包被砍先生一樣被太宰先生打斷。
太宰先生捂住心口後退一步後,沒有停下來,而是語氣飄忽道:“糟、糟糕,穿着公主裙的在下君,完全抵擋不住啊!”
中島先生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錢包被砍先生和為他扇風的黑衣人一齊緩緩轉頭:?
在下:?
在下一邊沉思着他是不是真的說出了這麽糟糕的話,一邊緩慢拔刀。
太宰先生身後的黑衣人們露出驚恐的神色,張牙舞爪起來,但是不敢去碰太宰先生,只能瘋狂模拟阻止動作以示清白。
于是,相當于沒有被任何人阻止的太宰先生,繼續說了下去。
“咦?等、等等——”太宰先生在平臺邊緣停住,只差一步就可以跳下來。
他看着在下。
在下對他露出一個溫和笑意,表示在下真的毫不在意你快點跳下來吧和在下一起慶祝慶祝重逢在下的日輪刀非常想念有趣幽默的您了啊。
然後,太宰先生好像從某種突然而然的沉默中回神,用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蕩漾的語氣道:“我也不喜歡你呢~~~”
等等……
‘想看在下君穿華麗的公主裙……'後面是什麽來着?
‘……擡着下巴,用羞澀傲嬌的語氣說才不喜歡你呢!'
貼在樓梯正下方的中島先生猛的一僵,敏感的轉過頭來,然後露出‘雖然腦海一片空白但是總不能真讓太宰先生血濺當場'的表情,極速撲過來,用不知何時出現虎爪抱住在下的腰。
“等等等等把刀收回去!!!”
在下低頭,揉了揉他不規律的發型,“中島先生,您見過極致的刀法嗎?”
“夜鬥君評價我的刀法為,在死亡的彼岸中最後一舞的極致美麗刀法,是不顧自己,一線攻擊的刀法。”
“但是,他說不明白在下這樣鋒利的刀法究竟是在守護什麽,在下之前也不明白。”
中島先生擡頭,欲哭無淚,“在下君你的表情好可怕……”
他十分敏銳,明明在下還沒有任何東西,卻已經察覺到了某些事,臉龐開始發生變化,白絨絨的虎毛出現。
這種形象,也非常的可愛。
攔住在下後,他又松開在下,着急的朝上方揮舞手臂,“太宰先生您……!”
說到一半,他就頓住了。
因為太宰先生輕松愉快的背過身,從平臺上方摔下。
咦,這一幕好像有些眼熟啊。
底下的黑衣人們一邊避開中島先生一邊試圖接住太宰先生,中島先生着急的仿佛揮出了殘影。
明明背着下方,太宰先生卻熟練而随意的避開了所有的黑衣人和中島先生,十分的不科學。
在下向前一步,接住他。
無論是這種熟練的從高空墜落經驗還是太宰先生身上層層纏繞的繃帶,都讓人忍不住同情太宰先生的朋友。
太宰先生睜開眼,他臉頰上沒有綁繃帶後,在下才發現……噢,不算是才發現,而是再次意識到,他的樣貌。
不過相比于樣貌,在下更在乎另一件事。
那個年少的太宰先生,和現在的這個太宰先生,是相差十幾歲嗎?怎麽身高好像差了幾十厘米???
“在下君~”太宰先生道,“我的腳跟好疼,果然還是你……”
在下及時捏住他的後頸,那裏有塊地方沒有被繃帶纏住,平時被蓬松的發遮住。
世界開始發生轉變。
舞臺和燈光、以及周圍遼闊的空曠和眼前的樓梯、黑衣人都逐漸淡化,白天的日常日光照射過來。
這裏是四樓,武裝偵探社。
雖然沒有實驗過,但太宰先生應該可以看出在下在舞臺劇和現實中的區別,而且不是憑借是否碰到他來區分的,而是另一種東西。
是在下在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地方會有區別嗎?
“在下君,”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在下轉頭看去,是織田作先生,“好久不見。”
在下點了點頭,從捏住太宰先生後頸轉為抓住他的手,“織田作先生,好久不見。”
應該是,剛剛見過。
“在下君還是原來那樣,一點也沒變啊。”織田作先生用平靜的語氣道,順便把手裏提着的東西擡起來,給在下示意一下。
那好像是一份便當,隔着盒子和袋子,在下也聞到了過分強烈的辣椒味。
太宰先生、中島先生和錢包被砍先生不知道為什麽吵了起來,在他們吵架的背景音裏,在下也道:“織田作先生和太宰先生也還是老樣子。”
太宰先生回頭插了一句話,“我現在比在下君高……嗷!”
然後被錢包被砍先生用筆記本打了一下。
“還是那麽小孩子氣。”在下假裝沒有聽到,順便把走出幾步的太宰先生拉回來。
這種相處的環境,真的有點熟悉,就像是在之前那間酒吧裏,在下和織田作先生平靜交談,背景音和聊天場景是坂口先生和太宰先生接連不斷的吐槽聲一樣。
想到這裏,在下順便問道:“不知坂口先生近來狀況如何?”
織田作先生平靜的糾結了幾秒,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安吾還好,前幾天見面,發際線還是老樣子。”
所以坂口先生的發際線真的是所有人都擔憂的事了嗎?沒有半分掙紮的餘地了嗎?真慘啊,坂口先生。
在下想了想,沒有選擇吐槽,而是道:“織田作先生還有什麽想交代的嗎?”
在下平時只是懶得像憑空吃空氣那樣思考,不代表真的十分愚蠢,也不代表在下在接受到太宰先生若有若無的信息傳遞後真的毫無反應。
太宰先生應該十分明白在下對他異能力的好感度是絕對的負值,也應該明白,不管是怎麽性格、也不管如何看待自己的異能力,異能力者們都十分忌諱自己的異能力被屏蔽。
就好像持刀的武士被奪了刀。
雖然在下并不在乎異能力,但本能的反感還是在的。
再加上酒吧裏聊天得出的他們的身份信息、武裝偵探社桌子上的擺件和織田作先生提起坂口先生時的遲疑。
……在工藤先生一天一小案、兩天一大案的栽培下,在下的智商真的沒有為大家丢臉。
織田作先生想了想,“要不要吃咖喱?超辣份的。”
所以,那份咖喱,是為在下買的嗎?
在下搖了搖頭,婉拒了,“辣椒這種東西,好像十分可怕,所以……”
“那就,注意安全吧,”織田作先生道,他頓了頓,又道,“在下君,一定要注意安全。”
在下點了點頭,松開了太宰先生的手。
太宰先生好像下意識想要反握回來,被在下避開了。
舞臺劇的世界又重新如潮水般湧來,在下沒有回頭,而是和織田作先生在世界的沖蕩中對視,對上了一些不能說出口的信息。
唔,不知道違背夜鬥君的規則,會不會被揍一頓。
*
昏暗的燈光從舞臺上方灑落下來,在下站在舞臺的正中央,一手握着刀柄,腳下是織田作先生之前站的那個會旋轉的圓盤。
不過這次,它沒有旋轉。
在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來适應轉換的世界和舞臺劇幕次,就聽到背後傳來太宰先生的聲音,“在下君。”
在下轉頭,看見太宰先生從舞臺正後面的暗門走出,他身後跟着幾個黑衣人,織田作先生和幾個黑衣人從側面的舞臺暗門走出,呈包圍在下的趨勢。
太宰先生還是笑着的,和之前在酒吧喝酒時笑着的表情差不多,他道:“對了,不應該叫在下君了~”
他同樣走到舞臺上方的圓形旋轉上,在下腳下和他腳下的東西開始緩慢旋轉,像是宿命的對峙,讓人羞恥到無言。
“威震橫濱的無名刀使,武裝偵探社的暗刀,川澤端月閣下。”
在下瞳孔地震。
因為太過羞恥了,太宰先生居然知道在下本名的詫異反而被徹底掩蓋。
織田作先生動了一下,立刻被太宰先生用眼神制止住了。
之前在酒吧裏聽織田作先生用平靜的語氣說着極其羞恥的話的回憶翻湧而來,比如“讓港口Mafia都懼怕的男人太宰”,比如“威震裏世界的雙黑”,再比如,“身為太宰的敵人……”,“港黑的重力使”,等等等等。
這些羞恥的話和剛剛太宰先生用和平時談笑時的語氣一樣說出的暗諷的話,仿佛都化成了實體大字,一刀一刀捅在在下身上。
在下,好像深刻明白了,太宰先生究竟為什麽那麽可怕。
明明剛剛達成共識,轉眼換了幕次就被刀刀刺中要害,真的是……
在下和太宰先生對視,看着他的表情一點點消失,最終變成面無表情,忍不住握緊了刀,“在下,明白了。”
雖然真的明白了可能是太宰先生那裏出了什麽事,最近不太安全,所以他才在明面上劃清界限。
但是,在下真的不相信太宰先生說這麽羞恥的話不是故意的,什麽無名刀使,什麽暗刀。
還刀刀中要害,絕對是,惡趣味吧……
在下看向織田作先生,看他的表情,确定了太宰先生應該向他解釋了,但沒有解釋完全,于是只是點了點頭,以示分別,然後便轉身離去。
“在……川澤端月閣下。”
在在下走出旋轉範圍的時候,太宰先生突然開口。
在下依然沒有轉頭,聽見他頓了頓,“……替我向銀狼閣下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