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在下十分感動
在下走到舞臺邊緣的隐約黑暗裏便停下,沒有繼續往裏面走。
屬于舞臺劇人員進出的暗門就在附近,有好幾個,那些黑衣人們分流而入,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在下。
離在下最近的那扇閉着的暗門打開,一個穿着粉色裙子的女孩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那個孩子大概到在下腰以上、胸口以下的地方,和之前出現過的愛麗絲醬風格完全不一樣,在舞臺劇的人設上應該是一位害羞文靜的女孩。
等等,這一幕不會是女孩子的卧室吧?!
一邊想着‘不會如此糟糕吧’,在下一邊向那位因為看見在下而驚訝停下腳步的女孩兒點了點頭,“抱歉,在下……請問這裏是哪裏?”
總之不會是你的卧室吧?
女孩本來有些驚訝和警惕的神情在在下的話裏溶解,變成了躍躍欲試的驚喜和好奇,“這是卧室呀……”
什麽等等這裏真的是女孩子的卧室嗎?舞臺劇真的如此沒有一點節操和底線嗎?!
她小心翼翼的觀察在下,目光在看到在下腰間的刀時陡然亮了起來,鼓起勇氣道:“我叫咲樂,你是在下君嗎?”
“作之助提到過你,說你是非常非常好的人,很喜歡我們呢!”
嗯?作之助?
在下恍然,想起織田作先生收養的那五個孩子,連因為被迫進入女孩子卧室的拘謹和隐隐覺得自己要被當成變/态的絕望都減少了幾分,“因為你們也是非常非常好的孩子,大人們都會喜歡的。”
舞臺上空蕩蕩的,沒有其他人站在光明處,在下看了一眼舞臺,問:“織田作先生不在嗎?”
咲樂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作之助現在不在,不過過會兒會來看我們的吧?”
她露出大大的笑容,“因為在下君都來了嘛,作之助肯定也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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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常理,朋友來看望自己的孩子時,當事人的确會在場。
但問題是,在下,沒有經過任何家長的同意,直接出現在女孩子的卧室的。
……
咲樂想起了什麽,小聲道:“大家都在望風,看作之助什麽時候來,所以卧室裏只有我一個人。”
嗯?所以說,這不止是咲樂的卧室,還是其他小朋友的卧室?
在下松了一口氣,看見咲樂亮晶晶的眼睛,“在下君是和作之助一起來陪我們玩的嗎?”
明明是疑問句,眼睛裏卻早已經寫滿了期待的回答。
在下只能道:“算是吧。”
同時快速回憶在下之前玩過的游戲,“你想玩什麽?這裏是城市,應該沒有野生動物可以狩獵,在在下的視角裏,應該也沒辦法玩抛高高,好像只有快速移動竹筒可以玩。”
失策了,在下幼崽時期,玩過的游戲基本沒有,不開心的時候,夜鬥君一般會帶在下去中華街或游樂場。
“抛高高?!”
“是的,一般是,孩子從高樓上跳下來,大人在半空中接住,什麽高度都可以,只要不碰到地面就可以。”
咲樂:“???”
“在下君玩的抛高高是這樣的嗎?”她有點不可思議的道,然後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聽起來好棒!”
在下點了點頭,“這應該是在下以前最喜歡的游戲了,不過現在不能玩了。”
“哎?為什麽?”咲樂眨眨眼。
一個黑衣人蹲着蹭過來,悄悄伸出手,盡量在不引起咲樂關注的情況下把幾個竹筒和一些小玩具遞過來。
“有些游戲,只可以和特定的人一起玩,”在下接住道具們,對咲樂露出微笑,“這個人不在時,就沒有必要玩了。”
夜鬥君不在時,玩抛高高游戲就不是玩游戲了,而是自殺。
“要玩這個嗎?方法很簡單,把小東西放在某個竹筒下,然後快速移動,讓其他人猜哪個竹筒裏有東西。”在下跪坐,做好了玩游戲的準備。
咲樂跟着跪坐,眼睛亮晶晶的點頭。
小孩子的手都很小,只能握住一個竹筒,咲樂挑了一個粉色的飾品放在其中一個竹筒下面,才開始移動外表一樣的竹筒。
她認真的移動了一分鐘,在下全神貫注,然後果斷把一個竹筒挑開,果然看到了那個粉色的飾品。
“接下來輪到我轉了,”在下随手把那枚粉色飾品系在手上,挑了一個豬頭挂件放進去,“請認真觀察。”
無論是小孩子還是大人,無論是人類還是其他非同類動物,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無論是神是鬼,在在下這裏,都是一視同仁的。
在很多方面,在下對所有人或神都是同樣認真對待的,無論是對夜鬥君,還是對咲樂。
在下快速移動起了竹筒,盯着它們移動時的殘影調整速度。
蹲在旁邊探頭觀看的黑衣人盯着竹筒看了半分鐘,緩慢擡頭,看了看在下,又緩慢低頭,看了看咲樂。
咲樂:……
過了一會兒,在下認真的停下手裏的動作,“請。”
這只是游戲正常開始的熱身運動,這種程度,連夜鬥君都可以輕松的指出哪只竹筒有問題,但難度要是再升幾個層次後,如無意外——夜鬥君要是不作弊的話——夜鬥君也要全神貫注的投入才可以猜到。
在下看向咲樂。
咲樂的眼圈紅了一層,又紅了一層,她把視線從竹筒上移開,擡頭看向在下,眼圈瞬間通紅。
等、等等……!
“咲……”
“哇——”
在下頭疼欲裂。
夜鬥君和工藤先生從來沒有這麽真情實感的哭過,完全沒有經驗啊!
*
織田作之助推開西餐店的門,意外的發現太宰治正坐在裏面,吃着超辣的咖喱。
也不能說他是在吃咖喱,準确的說,他是在灌水。
“啊,太宰。”
太宰轉過頭來,先是喝了口水,才可憐兮兮的道:“織田作,咖喱好辣啊~”
西餐店的店主笑眯眯的開口,“畢竟是特質的超辣嘛。”
太宰又開了一瓶新的水,“比平時的咖喱還辣吧?好狠心。”
他面前放了一份正常裝咖喱的餐盤,還有一份只撥了一點點咖喱用來品嘗的小餐盤,太宰吃的,應該只是撥到小餐盤裏的一部分咖喱。
織田作之助走到他旁邊的位置坐下,“比平常咖喱更辣的,會很好吃吧?”
小餐盤裏只剩下紅通通的不明痕跡了,太宰把它遞給店主,然後又喝了一口水,才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非常好吃!好吃到會想讓人哭泣哦。”
“對了,”太宰轉過頭,把手機拿出來晃了晃,“織田作現在就要吃咖喱嗎?”
既然他這樣問,那肯定有問題,織田作之助放棄現在點餐的想法,“怎麽了?”
那個手機屏幕上亮着的,上面有建築的平面圖、還有一個清晰的點,太宰道:“啊,沒什麽,就是,在下君在樓上,已經一個多小時了吧。”
他拍了拍織田作之助的肩膀,“在下君哄小孩子的套路嘛……希望志願是當港口Mafia的孩子堅強一點,不然五個孩子加起來哭的會比我剛剛喝的水還要更多哦~”
織田作之助回憶了一下太宰剛剛喝了多少水,遲疑着起身。
太宰向他揮了揮手,“我先走啦~不然川澤會惱羞成怒追着我砍的,好痛好痛~”
他是怎麽知道川澤的名字的?
織田作只是想了一下這個問題,沒有深究,“應該不會,在下君的樣子,應該是懂了。”
最近橫濱很不太平,在下君的那種異能,在混亂的橫濱裏太顯眼了一些,起碼,只要有機會,相信沒有勢力會拒絕利用在下君。
太宰搖了搖頭,“不是不是,我為在下君想的稱號不夠威風凜凜,他不太滿意,所以會惱羞成怒。”
織田作之助懂了,太宰的這句話應該反着來理解。
他看着太宰推門走出去,也上樓去看孩子們,房間裏的門沒有關,在樓梯口就可以看到裏面。
現在正是白天,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灑在跪坐在房間中央的在下君身上,卻仿佛穿透他而過,沒有一絲真實感。
他抱着懷裏的咲樂,用一種十分慎重的語氣道:“……那柄刀砍在鬼的脖子上,鮮血迸射到地上,那顆獰猙的頭顱……”
在下君不知為何沉默了一下,先是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咲樂,又擡頭掃視在各自被窩裏露出一條縫的孩子們。
孩子們瑟瑟發抖,雖然紅着眼圈,但沒有哭出來。
織田作之助站在那裏,聽着在下君把那個很艱難很英勇、但卻有一些不适合孩子聽的血腥的故事講述完畢。
咲樂試探性的伸出手,沒有被拒絕,才把手落到刀柄上,“那英雄們用的日輪刀就是在下君的這種刀嗎?”
在下君點了點頭,他把刀拔出,用刀背對準咲樂,這是一種保護的姿态,“是的,這是其中的一柄,在下是在荒野找到的它,它的主人,應該已經在斬殺鬼的道路上盡力了。”
咲樂輕輕碰了碰刀背,她想了想,小聲的對刀說,“謝謝哦,謝謝您和您的主人為了保護人們做的努力和奉獻,大家都很喜歡你們,對吧?”
其他被窩露出的縫隙變大,孩子們一個一個的探出頭來,“是的!他們都超勇敢的!”
最大的那個孩子,幸介問:“在下君也很厲害!一定是港口Mafia吧?我以後想當港口Mafia!”
在下君把刀收入劍鞘,明明是木制劍鞘,卻和日輪刀發出金屬一樣的碰撞聲,顯得殺氣淩然,“不,在下只是一個剛剛被港口Mafia威脅的普通人。”
幸介:……
“被、被追殺威脅也很厲害!”他勉強組織出語言,然後迅速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作之助!”
在下君回頭看過來,微微點頭,“織田作先生。”
織田作知道他早就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只是兢兢戰戰的哄吓孩子……哦不,是在哄孩子,所以沒有出聲打招呼。
川澤端月是一個非常非常奇怪的人,這是一個只要見過他一面的人就可以得出的結論,甚至不需要和你對話。
因為他的眼睛十分漂亮。
那雙漂亮的眼睛裏什麽都沒有,仿佛注視着世界的虛無,在他的眼裏,什麽都不重要,什麽都無所謂
——除了你。
他仿佛被霧氣蒙罩的眼睛只有在看到人時,才會變得真實起來,仿佛□□瞄準了目标。
幾乎所有被他注視過的人,都會升起某種想法:自己對他而言是特別的,是特殊的,是他會背叛整個世界、卻不是為了和你在一起和你相愛,只是為了簡簡單單的擁抱一下。
像是從不搭理人類的流浪貓咪,在一個霧氣朦胧的雨天蹲在街頭矜持而期待的看着你,沒有人可以拒絕。
所以織田作之助也沒有拒絕這只貓咪把好像對他十分重要的幼崽遞給他,然後立刻變得如釋重負輕松愉快的溜下樓。
現在被織田作之助抱在懷裏的咲樂眼睛還紅着,她抱着織田作的脖頸,小聲道:“在下君才不是幸介想象的那種Mafia,明明,明明很溫柔,很可愛。”
織田作拍了拍她的背,“所以不要欺負在下君了,太宰已經欺負的很賣力了。”
*
把所有的孩子都哄好後,織田作之助下樓,看到在下君在機械式的吃咖喱,三口咖喱一口水,他叫道:“在下君……”
然後頓住。
因為在在下君下意識轉頭看過來後,織田作才看到他紅通通的眼眶。
“在下君,你……?”
“這不是你點的吧,織田作先生,”在下君語氣正常,如果不看他紅通通的眼眶的話。
織田作之助還是問道:“你的眼睛……?”
“孩子們太可愛了,在下十分感動。”
糟糕,怎麽有那麽熟悉而濃重殺氣?
你不像是十分感動,像是随時敢動并且去千裏追殺太宰。
……怪不得他提前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