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7、我不想分手
別的商界巨子靜萱不一定了解,岳惟钊卻是孤陋寡聞如她也知道的,他是維昭集團新上任的一把手。這個企業是他父親一手創辦的,當年恰逢他出生,剛剛啓動的事業也如同新生兒,喜得愛子的父親便用兒子名字的諧音給新創立的企業命名,而二十七年之後,他兩方面的心血都得到了可觀的回報,企業和獨子一樣風華正茂,年輕有為。
維昭集團是做時尚的。他們當年是從做服飾起家,如今服飾仍然是很大的一塊,要給靜萱弄套衣服自然不在話下。
不過對于這個,靜萱還是有些不确定:“那你……先借我一套?不要太好的啊,不然在我主管面前多不好意思……”
岳惟钊瞪了她一眼:“不要太好的?你這不是罵我們公司嗎?”
靜萱吐吐舌頭,雖然知道他是開玩笑,可畢竟跟他沒那麽熟,所以還是覺得該說些什麽來挽回剛才的失言,可嗫嚅了半天都想不出一句話來。岳惟钊倒又笑起來:“做人要不要這麽小心啊?你主管男的女的?”
這回輪到靜萱瞪他一眼:“你是當老板的,當然不用這麽小心翼翼。我主管是男的。”
岳惟钊聳聳肩:“男的怕什麽?對女上司才怕撞衫怕比較,對男上司穿得越漂亮他越高興。”
靜萱又瞪他:“你就是這麽教導職場新人的?毀人不倦啊你!”
岳惟钊笑起來。靜萱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倆人這才是第二次交談——嚴格說來,第一次交談的時候話題多為健身房的各種設施及課程,并不涉及自身,所以其實這應該才算是第一次真正的交談吧——居然就能把玩笑開得自然而然,像是熟識多年的老友。
這樣的發現頗為令人愉快,于是她也笑了起來,不再糾纏剛才的話題。
岳惟钊戴上耳機,打了幾個電話,一通是讓人給靜萱準備衣服的。他也不問靜萱,只看了她一眼就準确說出了她的號,要求的款式顏色也同她現在穿的是同一系。
他挂了電話,笑望着她道:“你很會配衣服,對時尚和審美的感覺都很好,所以就算你得罪了你主管也沒關系,可以來我們公司,我給你派個好師傅,你将來會是一名很不錯的時尚管家,專門幫人挑選搭配衣服,這種工作女孩子都喜歡,卻不是很多人能做好,所以我們公司的時尚管家收入相當可觀。”
靜萱卻還在糾結于剛才的震驚:“你怎麽知道我穿什麽號?”
岳惟钊做了個被郁悶到的表情:“你也不看我是幹什麽的!”
靜萱卻還是覺得這該是因為他對女人很有經驗吧,畢竟他是管理整個公司的,又不需要對實際操作親力親為,根本不必懂行、而且是如此懂行啊!
岳惟钊帶靜萱去公司換了衣服出來,便直奔靜萱的客戶公司。剛才那幾通電話裏有一個是打給該公司總裁的,聽起來倆人很熟——當然,對這一點靜萱一點都不驚訝。寒暄了一通之後,大約對方問岳惟钊現在在幹嘛,岳惟钊自然而然地答道:“我正送個朋友去你們公司呢……不,她是去談業務的……對,應該是……呵呵好,蔡經理是吧?……嗯,那就麻煩蔡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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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題很快轉開,變成約對方下周末打高爾夫球,靜萱在一旁聽得心裏七上八下的,不太猜得到他是做了什麽安排,抑或是不敢相信自己獲得了什麽便利。而他打完電話也沒主動跟她說,只把手機直接扔給她。
靜萱莫名地接過來,看了看他,他也不回望過來,只神閑氣定地道:“我很久沒用名片了,随身沒帶着。你用我手機給你自己打個電話,一會兒有什麽事就打給我。”
靜萱“噢”了一聲,照着做了,記下他的號碼。她還在想着他那通電話,卻也不好意思問,心裏便就此梗了樁事兒,讓她無法再像之前那麽輕松自在沒心沒肺地同他談天說地了。
到了對方公司,果然有一位蔡經理出來迎他們。岳惟钊并未跟他們去會客室,但他走之後蔡經理仍對靜萱萬分客氣,那天的事情也談得極順。
靜萱不傻,知道這一切總有一半是看在岳惟钊的面子上。回到公司後,她避開人給岳惟钊打電話感謝他。岳惟钊如方才那樣爽朗地笑:“這有什麽?擡腿之勞——一腳油門外加幾步路的事兒。”
靜萱說:“對于你是小恩小惠,對于我卻是大恩大德。你什麽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吧,順便把衣服還給你。”
岳惟钊道:“還什麽?那是我給你賠罪的,你不會受了我這麽點小恩小惠就把我先前得罪你的事給忘了吧?你這樣可不行啊,容易受人欺負!不過飯我是要吃的,美女請吃飯還能不去?我又不是傻子!”
岳惟钊給靜萱的衣服本來就讓靜萱愛不釋手,聽他這麽說高興壞了,這頓飯請得更是心甘情願:“那什麽時候?”
岳惟钊那邊頓了一下,靜萱聽見嗒嗒的按鍵聲,大約是在查日程表。
然後,他說:“運氣不錯,我接下來一周都排滿了,馬上還要出差,今天晚上是近期最後一次有空的檔期,不過我下班可能比你晚點兒,到時得勞你等會兒了。”
是晚,靜萱和岳惟钊一起吃過晚飯,岳惟钊送她回到家時已是晚上十點。初次約會,時間又已不早,她并未邀請岳惟钊上樓去坐,于是倆人隔着車窗招手告別,岳惟钊便将車緩緩開走了。
靜萱伫立原地,望着他的汽車尾燈在一個拐彎之後消失不見,無聲地嘆了口氣。
這嘆息既是滿足,也是失望。
滿足于和岳惟钊的一見如故,失望于并非一見鐘情。
晚飯時比之早上更為熟識也更有話題的兩個人之相談甚歡較于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情形,其實和當初剛認識顧念時的狀況頗為相似。
可是卻并未産生當初對顧念的感覺。
這是不是一種病?再遇見任何愛情的可能便總要不由自主地同顧念比較,然而會不會真的那麽可悲?愛情再也沒有重生。
或許果然是那樣的,每個人一輩子都只有一次一見鐘情的機會,因為太少,很多人終其一生都不能遇見,那些有幸遇見的人當中,絕大多數卻又并不能走到最後。
她和顧念便是如此。
靜萱忽然覺得萬分疲憊,像是經過了多麽艱難困苦的一天。好在人都已經站在自家樓下,很快就可以放松休憩。
剛轉過身,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靜萱掏出手機一看:顧念。
又是他!
不知所措的感覺卷土重來,這大概是無論重複多少遍都無法被磨沒的條件反射吧?靜萱怔怔地看着屏幕上來電呼入的畫面一閃一閃,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要挂斷的跡象。
上次的決定是他連續打兩次才接,那麽現在……
響了這麽久,大約也可以相當于連續打兩次了吧?
靜萱遲疑地摁下了接聽鍵,把手機舉到耳邊的時候,連呼吸的勇氣都沒有。
自然也就沒有說話。
對方也沒有說話。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說話,誰都沒有說話。
兩邊是如出一轍的死寂。
靜萱長出了一口氣——是嘆了口氣,或者舒了口氣。
到底還是打錯的吧?
她苦笑了一下,正準備挂斷,聽筒裏卻突然響起一聲:“別挂!”
靜萱下意識地僵住動作,一秒鐘之後,她如夢初醒,猛地回頭。
數米開外站着一個人。在本就先入為主地認為他是顧念的情況下,靜萱也還是用了好一會兒才确認他的确就是顧念。
因為他居然瘦了那麽多!粗大的骨節突了出來,是她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嶙峋模樣,也使得他整個人都透出一種被夜色渲暈了而模模糊糊的憂傷不支之感。
手機舉在他的耳邊,因為臉頰變瘦而顯得大了不少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他剛才那聲“別挂”是個悖論,它令她發現了他就在自己身邊,于是她當然要把電話挂掉。
她拿着手機,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跟前,沖口的一句話既莫名其妙又自然而然:“你到底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鬧到讓我們分開的地步?你為什麽不尊重我爸?不管怎麽說那也是我爸呀,就算你不喜歡他,就算他有什麽不是,看在他是長輩的份上你就不能退讓一點嗎?”
靜萱下意識地要反駁辯解,話到嘴邊才意識到不對,于是生生改了口:“這個問題分手的時候不是已經談過了嗎?還有什麽好說的?難不成你還巴巴地跑來再跟我分一次手?”
顧念緊繃着臉,怒意被樓裏透出來的暖色燈光烘烤成暗紅色。靜萱心下凄恻,也只能言盡于此,轉身剛要走,卻猛地被他從身後用力抱住:“因為我不想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