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1、再也沒有可能

“二十多年前,你媽媽曾是我的未婚妻。

怎麽?覺得你媽媽年齡不對?如果她曾是我的未婚妻,那她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年齡也太小了?

那是因為她不是我的第一任未婚妻。

那年顧念三歲,我想我大概是國內最早有早教意識的家長之一吧,我打算請一個幼教專業的人到家裏來帶他。那時候幼教剛剛開始有大專,此前都只有中專,我想要請就請最好的,于是就找了個大二的學生,就是你媽媽。

你媽媽來之前,其實我跟顧念媽媽的感情一直也都不錯,生活平穩安康,我以為我的婚姻很美滿,生活很幸福。可是你媽媽出現之後,我忽然發現,我此前那将近三十年都不過勉強算是無憂無慮罷了,原來那根本就不等于幸福!”

顧華锴苦苦忍了一年。

一年之後的那天,顧念和他媽媽回姥姥家了。靜杳沉自從來照顧顧念就住到了顧宅來,學校的宿舍已經退了,所以盡管顧念不在家,她放學後也還是回來這裏。

她是在顧華锴的書房裏被堵住的。因為顧華锴一開始就慷慨地允許她使用他的書房,她但凡空閑就常來這裏。通常她會避開顧華锴在的時段,可是這天,顧華锴突然出現在書房門口。

她回頭招呼了聲“顧先生”,忙從剛才找到的書裏挑出幾本來準備帶回房間,其餘的書都複歸原位。可她剛一轉身就撞進了顧華锴懷裏,還沒驚叫出那聲“對不起”,就被顧華锴的雙臂牢牢鎖在了書架上。

他兩眼發紅,臉上的表情狂野而混亂:“你為什麽要來招惹我?我本來好好的,我過得好好的,我以為我是一個幸福有責任感的男人,你為什麽要讓我覺得我一無所有?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要了,以前有的一切統統索然無味,我就想要你,就想要你!”

固定在牆壁上的書架在他們的厮打與撞擊中安然無恙,只是書本散落一地。靜杳沉的點點鮮血和熱淚紛灑在被揉亂的紙張間,二十歲女孩最寶貴的東西就此覆水難收。

顧華锴信誓旦旦地允諾會馬上離婚娶她,靜杳沉也只得無奈咽下了這啞巴虧。那個年代,女孩的貞操幾乎高于一切,何況她原本對男東家并無惡感,難受了幾天之後也就認了命,一切由他安排。而顧華锴的确也立即開始着手和發妻辦離婚,同時将靜杳沉寵得如珠如寶,誰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愛她。

那時的靜杳沉已感到滿足,也許假以時日,她也會真的愛上他吧?誰知就在此時,出了一件事。

顧華锴的煤礦發生了一次事故,不大,只死了三個人。如果是大的礦難那一定壓不住,而這麽小的事故,公司方面就想能壓就壓下去了,反正受難者不多,家屬再怎麽鬧也鬧不起來,要打發也破不了幾個費。

公司的想法是有道理的,三個受難者當中有兩個的家屬都拿了賠償金就不吭聲了,只剩下一個陶姓工人的家屬,怎麽也不肯善罷甘休,一定要法庭上見分曉。

這人名叫陶聿璋,是個大學剛剛畢業的小夥子,二十出頭,血氣方剛。他小學的時候就父母雙亡,是上初中的哥哥退了學外出打工養活他并一直供他上完大學的,兄弟倆的感情非同一般,如今哥哥屈死礦中,他怎麽可能答應公司方面用錢買命?

Advertisement

對于顧華锴來說,這個陶聿璋是比較麻煩,但要解決掉也不是難事。當地的公檢法系統都是向着他的,陶聿璋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夥子,沒錢沒背景還沒有社會經驗,很快就發現自己求告無門。

他一氣之下,決定以暴制暴,豁出去跟顧華锴拼了。

陶聿璋的計劃很簡單,就是綁架顧華锴至親至愛的人作為要挾。他的目标原本是顧念,但那天真是不巧,顧念媽媽忽然到幼兒園去把顧念提前接走了,陶聿璋撲了個空。

同樣撲了個空的還有循例去接顧念的靜杳沉。

那段時間顧華锴的婚變鬧得滿城風雨,大家都知道如今靜杳沉是他最在乎的人。陶聿璋遠遠注視着這個漂亮的年輕女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臨時改變計劃,把靜杳沉綁架了。

陶聿璋從來沒作過案,一周之後就被警方查出了藏身之地。然而實施抓捕的時候陶聿璋已經逃脫,同時帶走的還有他亡兄留下的獨子,孩子的母親當初在生下他之後就大出血死去,如今孩子淪為孤兒,自然是由這個當叔叔的撫養了。

靜杳沉安然無恙地回到了顧華锴身邊。

這一點本身就令顧華锴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心愛的女孩失而複得,他也沒顧得上想太多。可是很快地,靜杳沉就讓他産生了一種強烈的将要失去她、甚至已經失去她的感覺,他整個人慌了神,趕緊加快了離婚進程,為此他對顧念媽媽做出了極大的讓步,財産上的損失将公司發展拖慢了少說好幾年,也讓董事會對他的信任度幾乎跌破底線。

然而就在他狼狽不堪地脫身之後,靜杳沉卻在一個早晨不辭而別。

只留下了一封分手信,告訴他她愛上了那名綁匪,哪怕兩個人餘生要一起擔驚受怕以乞讨度日,她也願意和他遠走高飛。

那短短一周裏究竟發生了什麽,顧華锴不得而知,也根本不能去想。他後來最讨厭的一部小說——以至由它改編的影視劇,就是《碧血劍》,只因裏面有一對溫儀和夏雪宜。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是那座城市的一大笑柄,這麽多年來,他始終沒有放棄尋找那對——他認為是私奔了的男女,然而他們顯然早已改名換姓,而中國這麽大,他顧華锴還沒有那麽手眼通天,更何況他們假如已經偷渡到國外去了呢?

“我看到你的時候,簡直以為是你媽媽又回到了我跟前,再問你的生日,就更确定你是她的女兒——你是在你媽媽離開之後九個月出生的。”

靜萱打了個寒顫,瞪大眼睛驚恐地望着顧華锴。

顧華锴了然地一哂:“怎麽?擔心我才是你的生父?放心,顧念不是你哥哥。你知道我為了和顧念媽媽離婚付出的一大代價是什麽嗎?就是去做了絕育手術,她要我保證顧念是我唯一的繼承人。所以你媽媽根本不可能懷上我的孩子,而這也說明了,那段時間她已經和你爸爸在一起了!”

他平複了一下自己,又道:“見到你之後,我簡直等不及要馬上見到你媽媽,看看她要怎麽面對我!只可惜你告訴我她現在跟你哥在國外。呵,我自己都覺得可笑,這麽一大把年紀了,還像個毛頭小夥子一樣沉不住氣,居然就那麽搬到了這裏來等着!”

父母的故事讓靜萱聽得喘不過氣來。她這才知道為什麽他們家分明不是本地人,可從小到大父母都從未帶她和哥哥回過老家。還有關于她姓氏的故事,她和哥哥都姓陶,父母教給他們對外解釋的版本一模一樣,可現在想來,需要通過改姓來改變的命運應該是很罕見的吧?怎麽可能兄妹同命到這般地步?

靜萱定了定神,卻仍舊茫然:“那……你是不是跟蹤過我?”

顧華锴并未否認:“不錯。我想知道你家住在哪兒,你那麽戒備我,我知道要問你媽媽到底回來了沒有你也不可能告訴我。”

說到這兒,顧華锴望了望靜萱發白的臉色,冷笑了一下:“現在你明白了?我是不可能讓你嫁給顧念的。以我和你父母的過節,我怎麽能忍受和他們當親家、親親熱熱像一家人?我怎麽可能讓你這張臉常常在我跟前晃而把你當兒媳對待?他們兩個,還有你這個孽種,我恨你們都來不及!我實話告訴你,你爸直到現在還挂在警察的通緝名冊上呢,我只要去舉報他,除非他再別踏入這個國家,否則馬上給我去把牢底坐穿!”

靜萱咬住嘴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心裏當然湧動着千言萬語,中心思想無非是罵他禽獸不如。雖然他自己說得委婉,更穿插了諸多辯白,可她也聽得出來當初母親是被他強迫的,就算他用了真情也好,就算他後來受傷不淺也罷,可他怎麽還能這樣步步相逼?

可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對結果能有任何影響嗎?淚水慢慢湧入靜萱的眼眶,卻也怔在了那裏,不曉得滾動,不曉得落下。現在不消說她也明白了,父母更不可能跟顧華锴做親家,他們連跟他碰面都做不到,也絕不會放心她進他家的門。

顧華锴緩了緩,略微平息了一下情緒,恢複了淡然的語氣:“這件事你不必同顧念提起,一會兒我自己會跟他說,不過我會告訴他你是我的女兒。”

靜萱一驚,只聽他續道:“否則以他的性子,他決不會放棄你。我可以答應你,只要你們分手,我就不再追究你父親。”

靜萱咬着嘴唇,站起來的時候根本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她用力吸了口氣,又吸了口氣,生生将眼淚逼回去,才冷然說了一句話:“你還必須答應我,你也不能再騷擾我媽媽!否則你試試看我把這件事一五一十告訴顧念,你有辦法對付我爸,顧念也定然有辦法對付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