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5、我的安慰天使
岳惟钊從不食言,下班時間剛到,他就給靜萱打來了電話:“下來吧,我到你樓下了。”
靜萱下了樓,上車後卻沒系安全帶:“這裏可以停車嗎?”
“可以停一會兒。”
靜萱說:“那你抱抱我。”
岳惟钊沒吭聲,只默默張開臂彎。
靜萱一頭紮進岳惟钊的懷裏,緊緊握着拳頭縮成一團,淚水如山泉一般傾湧而出,可她沒讓自己發出聲音,甚至沒讓自己抽泣。不管跟岳惟钊之間關系的實質是什麽,他到底是她現在的男朋友,甚至該說是未婚夫,她為了前男友而哭泣,他的懷裏是最溫暖卻也最不合适的地方,所以她忍不住在這裏哭,卻自欺欺人地不想讓他知道——更确切地說,是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他并不知道。
而岳惟钊也一句話都沒有問,只了然地摟着她,靜靜地等着。靜萱覺得不好意思,他是日理萬機的公司總裁,這樣豈不是很浪費時間?她有心提醒他可以趁此時機用手機上網處理工作,卻又覺得這話說出來太過滑稽且不合時宜。
而且現在開口說話,一定哝哝囔囔全是鼻音,假裝他不知道自己在哭的苦心就要前功盡棄。
于是靜萱只得糾結着什麽都沒說。岳惟钊的手機響了幾次,他都沒接,而是幹脆地摁掉。第四次摁掉來電的時候,他操作了很久,靜萱以為他是在發短信,可是待手機第五次響起的時候,她驚訝地發現鈴聲換成了她最愛的《Kiss the rain》。當然,最開始她并不知道這是手機鈴聲,只是這首音樂反複多次,每次都播不完就斷掉,而且剛才那枯燥的來電呼入鈴音再不曾響起,她才忽然明白過來。
清新而柔美的鋼琴曲在車廂裏悠然流淌,十分治愈,靜萱還是很傷心,卻也忍不住輕輕微笑起來。
這期間,也有人敲駕駛座那邊的玻璃,随着車窗滑下的聲音響起的是靜萱極其熟悉的寫字樓保安特有的口音:“先生,這裏不能停車的,你剛才說停一會兒,現在已經半小時了。”
岳惟钊從容不迫地說了一句話,靜萱知道不應該,可還是忍不住覺得這句話真是酷斃了。
這句話是:“把罰單給我好了,先開上一個小時的,不夠一會兒再補。”
靜萱莫名覺得好笑,眼淚就此漸漸收了。她又緩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已經恢複到了盡可能達到的原狀,才松開手坐直起來。
這才發現自己剛才一直緊緊握着的拳頭裏始終攥着岳惟钊的襯衫,此時好好一件襯衫上皺了一大團,還濕巴巴的都是她手心的汗。
靜萱又慚愧又郁悶,窘迫地去用力扯他襯衫上那片災區試圖捋平,一邊還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那個,你別忘了把你的手機鈴聲換回去啊,不然當着下屬和客戶的面兒響起來可太有損你岳總的威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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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惟钊揉揉她的腦袋:“知道開玩笑了就好。”
這天晚上吃飯時,岳惟钊對靜萱說:“過些天我要去一趟拉斯維加斯,你跟我一起吧,那個地方是散心的天堂。”
半個月之後,當靜萱和岳惟钊一起站在著名的拉斯維加斯大道上時,頓時明白為什麽岳惟钊會說這座城市是散心的天堂了。對于一個沉浸在失戀的痛苦中的人而言,旅行固然可以散心,卻決不該去那種風景優美格調浪漫的地方,那只會讓你觸景生情更加難過,遺憾着怎麽不是跟那個心愛的人一起來。
而拉斯維加斯決不會那樣。
拉斯維加斯是這樣一個地方:當你去旅行的時候,選擇不同的地方,也就意味着不同的期待,而若選擇了去拉斯維加斯,你的期待只能是,去看看這個人間到底能夠奢華到什麽樣的程度,就是這麽簡單,完全與愛情無涉。
而通常情況下,如果你心裏有着這樣一個預設的話,往往就說明你的心理期望太高了,最後八成就要失望得怨聲不絕。但是在拉斯維加斯,你所看見的會比你所預想的還要高,于是只會更覺得驚喜和滿足。
但拉斯維加斯又不是那種一般的欲望都市,在某種意義上,這是一個高度集中地代表了美國精神的地方:它崇尚金錢和享樂,卻又最大程度地自由和平等——它開放和貪婪到把大門對所有人都敞開,不需要你是富人,只要你不是身無分文,就可以在這裏過得開心。傳說中的紐約是富人的天堂、窮人的地獄,那麽相比之下,拉斯維加斯就可以是所有人的天堂,也可能是所有人的地獄;在紐約、上海、東京、以及其他許許多多繁華都會的街頭走過時,你的腦海裏也許會反複回響着兩個字:掙錢!因為在那裏,有那麽多的地方你進不去,有那麽多雙眼睛從斜上方冷冷地鄙視着你,而在拉斯維加斯不會,這裏的娛樂不但總有一款适合你,而且也給你提供了最便捷最大程度的一夜暴富的可能,或者一夕赤貧的危險,所以誰都不敢、亦顧不上瞧不起誰。
在另一方面,中國人常常說深圳是沒有文化的城市,但是如果你到過拉斯維加斯,你也許就會對深圳陡生敬意了,因為拉斯維加斯給人的感覺是沒有文化到——別說大學了,就是假如你提到在那裏一定會有的幼兒園小學中學,自己都會覺得是一件難以置信的事情。這裏還有那麽多蹩腳卻惹人開心的模仿,除了各種著名的秀所作出的模仿之外,還有微型的埃菲爾鐵塔、凱旋門、甚至縮微版的紐約街景,大大方方地庸俗,一擲千金窮奢極欲殚精竭慮挖空心思地一俗到底,反而讓你感到滑稽得喜感,坦蕩得安全。所以在這裏,你會感到很輕松,因為在這樣一種氛圍當中,你也沒有了文化沒有了頭腦,于是也就沒有了煩惱;況且我們還說,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真正的問題,那麽在這裏,你就不會遇到真正的問題,只要享樂就好。
靜萱和岳惟钊是中午到的拉斯維加斯。岳惟钊之前常常國內國外地跑,對時差很适應,靜萱則是之前在飛機上睡飽了,下來後也不覺得困。他們便在機場租了輛車,開到拉斯維加斯最豪華的酒店之一貝拉吉奧入住。
拉斯維加斯因為是賭城,絕大多數酒店裏都設有賭場,同時配有物美價廉的自助餐廳,既吸引大家前來,也方便你一頓吃飽之後好更長時間地在賭場裏逗留,而其中貝拉吉奧的自助餐廳就是最有名的一家,號稱拉斯維加斯頂級自助餐。
盡管這家自助餐廳名聲在外,靜萱本來也還是沒抱太大希望的。她本身對西餐并不感冒,又聽哥哥和父母說國內的西餐都已經是改良過了的,若在國外吃——尤其是美國這樣盛産垃圾食品沒什麽口味可言的地方,西餐基本很難入口。可到貝拉吉奧自助餐廳一試,她發現不但許多菜式都很合胃口,他們的服務也十分地好,直讓靜萱如沐春風覺得十分親切。負責他們這桌的是個亞麻色頭發黑色眼珠的女侍,說話帶一點西班牙語口音,笑容真誠甜蜜。她是很典型的拉丁美女,一身濃濃的南美風情,讓人忍不住想叫她跳支舞來看看。
靜萱很喜歡她,所以她每次來收空盤子的時候,靜萱都會同樣真誠甜蜜地笑着對她說Thank you。
拉丁美女一邊麻利地收拾一邊點頭回答靜萱道:“You are more than wee sweetie!”
靜萱以前用過的英語當中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句式,明明知道人家是客套,卻也忍不住覺得十分受用,進而心情大好。而這殷勤的女侍問他們要喝什麽飲料時,岳惟钊要了鮮榨橙汁,靜萱則堅持要咖啡。
那女侍笑着走開,不一會兒回來,端着兩杯橙汁和一杯咖啡。靜萱原以為她是給別桌客人帶的,不料她卻把那杯多的橙汁硬塞給了靜萱,說你一定要嘗嘗,真的很不錯。
靜萱一喝才知道,假若錯過這麽美味的橙汁,該是多麽稀裏糊塗懵懂無知的遺憾!
那一刻嘴裏香香,心裏甜甜,是一種受到最慈祥母親照顧的味道。
如此愉快地吃飽喝足之後,岳惟钊拉着靜萱出去逛街。熱熱鬧鬧的拉斯維加斯大道一下子就把人的心填得滿滿當當的,站在街邊陪人照相的各種角色比比皆是,有可愛的Hello Kitty和M & M巧克力豆,而靜萱還是第一次見到那種把自己全身塗成一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有給他錢他才會做動作的木偶人,只可惜他明顯是個男的,不是《聽說》裏陳意涵那樣的美少女。而沿街的酒店除了諸如凱旋門、羅馬城、金字塔這樣現實的模仿之外,還有一座名叫阿拉丁的飯店,設計成童話般金碧輝煌的阿拉伯宮殿,白天色彩明快鮮豔,入夜華燈璀璨,而且因為稍稍偏離了最中心的地帶,不受其他建築的影響,非常抓人眼球。靜萱覺得這裏活似傳說中好萊塢的星光大道,又像一個大大的迪斯尼樂園,而從“紐約紐約”穿過時,還能遇到身着爆乳裝的濃妝美女腳踏高得吓人的高跟鞋快步走過,真正稱得上老少鹹宜,不管什麽年齡段的人,都能在這裏找到屬于自己的樂趣。
午飯吃的是自助餐,倆人一直都沒怎麽餓,再加上路遇各種小店時一會兒吃點冰淇淋一會兒再嘗點蛋糕巧克力什麽的,一路走下來只有更撐,索性晚飯也就沒吃。到了約摸7點,天剛黑下來,時差終于開始發作的靜萱就感到睡意如同烈酒般又濃又沉地上了頭。所在之處距離貝拉吉奧要遠不遠的,坐車也不是,走路也不是,十分尴尬,她困困歪歪一臉怨怒地被岳惟钊拖着,剛開始還怨聲載道,後來就連抱怨都抱怨不動了。
好不容易走到酒店門口,偏他還好心問了一句:“再過一會兒就要開始噴泉表演了,就在這兒,你一步都不用挪,要不要……”靜萱不假思索的斬釘截鐵和他那句“靠我身上邊睡邊等”同時迸了出來:“不要不要不要!”
岳惟钊再沒有多一個字,攬着她就往裏走:“那還有什麽可說的?回屋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