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6、只想在你身邊
話說中午來到酒店房間放行李的時候,靜萱着實小詫異了一下。這是個套間,裏外兩層卧室各配有全套的衛浴,不可謂不便利,可靜萱還是為岳惟钊發愁:他睡在外面,私密空間到底是不夠啊。《六人行》裏出演的美國都市生活充斥着一夜情,假如她某一次懵頭懵腦跑出來,一頭撞見外面激烈交纏的兩個大男人,那可如何是好?
這樣的疑問她自然不好意思直接提出來,只婉轉地問:“你幹嘛不訂那種兩個獨立房間中間由客廳相連的房型?”
岳惟钊說:“我怕看不住你。我睡在外面,你總不能偷偷跑掉。”
靜萱駭笑:“我為什麽要偷偷跑掉?難不成你其實是把我拐到這裏打算賣掉所以我有逃跑的需要?”
岳惟钊也笑,而後認真地道:“不知道為什麽,想着跟你住在兩個卧室裏就會很沒安全感,總怕哪一次睜開眼就發現你已經人去屋空,這裏又是異國他鄉,你一走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你自己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靜萱又氣又笑:“你說的這個老年癡呆絕對不是我!”
話是這麽說,心裏卻是說不出的酸酸的感動。剛上初中的時候,有一晚跟爸爸和哥哥守着電影頻道看午夜劇場,媽媽習慣早睡,并不參與。電影結束的時候是1點多,媽媽忽然驚醒,從床上下來,邊往外走邊急急地高聲問:“靜萱呢?”
當時他們三人集體驚笑:“不就在這裏?”爸爸又問:“你做什麽噩夢了一醒來就怕女兒走失?”靜萱則氣鼓鼓的不高興:“媽媽也把我管得忒嚴了,在家跟爸爸哥哥在一起都還要随時彙報行蹤不成?”
那時正當年少,剛剛開始叛逆,對父母太多的關愛只覺得麻煩又多餘。現在人長大了,經歷了擁有與失去,才知道有人這樣牽腸挂肚是何等的幸福。
于是這晚,盡管已經困得再不能一頭倒下就要發飙罵人,進裏屋之前靜萱還是瞬間溫柔,回身圈住岳惟钊的腰。
——其實你一點也不用擔心,現在除了你的身邊,我哪兒也不想去。
可她覺得這話說出來也太小女兒态了,哪怕他是個同性戀,怕都要嫌她肉。于是她只将臉龐在他胸口貼了貼,輕聲道晚安。
岳惟钊不作聲,低頭吻她。舌頭還沾着抹茶蛋糕的味道,略略清苦的甜,丁點不膩,要到哪裏才找得到這種味道?既有童話一般的甜美浪漫,又有柴米油鹽的溫飽安然。
爾後,他的唇順着她的鼻子一直滑上額頭,停在那裏,溫暖地親了一下,方道:“晚安。”
前面那個吻依然缱绻得令靜萱不由自主地心悸。她忍不住想:現在還有這個必要嗎就算顧念真的雇了私人偵探跟蹤我們,也不見得會跟到美國來吧就算他跟到了美國來,難道還能偷窺到屋裏的情形又不是007!
她清晰地覺得這樣做不對,可一推敲又好像沒什麽不對的,他們是未婚夫妻不是嗎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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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念頭飛快地卻也只是略微地動了一下,她太困了,以至于思緒都懶得厲害,更提不起勁頭去反對什麽;而後面這個印在額上的吻更是滿滿一種親人的體貼,令靜萱滿心安寧,也覺得幸福。
久久不曾體驗過的美好情緒,令靜萱将大半邊臉埋入蓬松的枕頭時,滿足得幾欲落淚。
如果不是沉重的睡意迅速将她拽至夢鄉底端,她或許真的會落淚。
第二天一大早——确切地說還是半夜,才三四點靜萱就醒了,第一次領略到時差的趣味,在這個點兒精神抖擻得可以操作重型機器,索性起來上網,把可處理的所有事務都處理了個遍,把常上的休閑網站上所有有意思的內容也全部看完,時間也不過才剛剛五點,本打算再打會兒游戲,無奈肚子實在是餓得難受了。
靜萱小心翼翼地拉開門,捂着眼睛蹑手蹑腳地往外面摸索了幾步,還沒來得及分開指縫迅速偷窺一下查看有沒有少兒不宜的情況,就聽見岳惟钊莫名其妙地問:“你在想什麽呢?就算有裸睡的習慣我這幾天也會改啊!”
靜萱把眼睛從手掌後面探出來。岳惟钊已經把床頭燈打開,她看見他惺忪着睡眼緊蹙着眉頭的樣子,更重要的是,床上只有他一個人。
她長長舒了口氣,覺得輕松又好笑:“不好意思,我實在睡不着了,都醒了好久了。”
岳惟钊坐起來,伸手拿過上衣邊往頭上套邊說:“嗯,就知道你會這樣,所以我昨晚也老早就睡了養精蓄銳。餓了吧?放心,這兒可是拉斯維加斯,在別的地方這個點兒可能只能去麥當勞湊合湊合,在這兒可沒這問題。”
二人準備好之後,出門小逛了一會兒就六點了,各大自助餐廳開始早餐時段。岳惟钊帶靜萱去了傳說中僅次于貝拉吉奧的“巴黎”,吃飽喝足後已是天光大亮,正好進行一天的活動。
拉斯維加斯的各大著名酒店都有自己的秀,有的是真人表演,有的是木偶劇,有的是景物展示,還有的是動物展出。岳惟钊先帶靜萱去“火烈鳥”,這家酒店的院子裏有一個小型的野生動物栖息地主題公園。顧名思義,這裏有許多一身粉紅的火烈鳥,而這裏收集的主要動物也都是各種水鳥和魚類。靜萱對鳥類興趣不大,注意力迅速被水中伏着的一尾一尾巨大的日本錦鯉捉了去,伏在橋欄杆上低頭細看,只見它們肥得甚至讓人懷疑到底還游不游得動,而它們身上各不相同繁複華麗的花紋漂亮得如同精心繪制的藝術品,一旁的木牌上有文字與圖片搭配的精美介紹,說這樣的錦鯉售價可高達數百萬美元,是收藏家的愛物。
靜萱看了半天,岳惟钊在旁邊兜了一圈又繞回來,聽她喃喃說了一句,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怎樣:“這魚會不會很好吃啊?”
岳惟钊的臉部肌肉幾乎抽筋:“我剛一直擔心你會讓我買幾條給你回去養,沒想到你琢磨的居然是這個,你可真不愧是中國人!”
靜萱愣了一下,仰起頭看他,突然咯咯咯笑得捶牆——當然,捶的是橋欄杆,然後弄疼了手,嗷嗷慘叫着被黑着臉的岳惟钊一把拽走了。
從“火烈鳥”出來,時間正好趕上附近MGM的獅子秀。隔着玻璃牆,能夠近切地看到兩名工作人員坐在裏面,兩頭獅子乖乖地躺在他們懷中等着喂食。靜萱原以為會是雄獅,結果卻是雌獅,看起來不甚威猛吓人,更像是很大的貓或者狗。
兩頭獅子對兩名工作人員極是依戀,常常做出撒嬌的姿勢,親熱地這裏拱拱、那裏蹭蹭。平常在超市裏總會看到給狗狗們啃着玩的人造骨頭,在這裏看到了它們的超級加大版,被工作人員喂給獅子啃。她們啃得十分艱難,半天也只能把骨頭上的一小片扯到略為變形,想來這不過是磨牙用的罷了。
獅子秀不同于火烈鳥公園,需要占據好位置才能看得清楚。岳惟钊推着靜萱往裏挪,好在是美國,人雖不少,卻也不擠,并未太費工夫她就貼在了欄杆上,獅子和飼養員近在眼前。
靜萱回頭對岳惟钊粲然一笑:“剛才是花鳥龜魚,現在又是獅子,難道今天是動物主題日?”
岳惟钊一怔,這才意識到這一點:“還真是!行,那咱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今天就是動物主題日了吧!”
所以從MGM出來後,他們回酒店停車場開了車子出來,到城市邊緣的一家酒店去。這裏有巨型的水族箱,定時有喂食表演。這家酒店不在最熱鬧的地方,人不是很多,他們可以從從容容地坐在一旁的長凳上等到表演開始,看女潛水員帶着食物潛到水裏。靜萱一看她出場的架勢就塌了小臉:“啊?怎麽是穿這種全包裝的潛水服啊?還黑乎乎跟修女似的,應該穿比基尼嘛,是吧?”她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岳惟钊。
岳惟钊答:“是什麽呀?你不看這兒這麽多小朋友,還比基尼呢!”
靜萱脫口而出:“哇,我是幫你們男同胞說話耶,更失望的應該是你才對吧?”
岳惟钊接得飛快:“我有什麽好失望的?”
靜萱一噎,登時想了過來:我跟男同說看不到美女穿比基尼會失望?這不是雞同鴨講嗎?!
她心裏想着,嘴上就長長的“啊”了出來。
岳惟钊橫了她一眼:“你啊什麽?”
靜萱忙掩飾:“沒什麽,沒什麽。”
“到底啊什麽?”
“沒有沒有了,快看表演,別吵啦!”
靜萱指着水族箱,自己也專心致志地看了起來。潛水員除了把小魚喂給食肉的大魚之外,還拿着一支酷似奶瓶的瓶子,不斷把濃稠如同乳汁的營養液擠出來,引得無數小魚追撲過來一口一口地吃,那情态可愛得要命。旁邊還有一個主持人通過水下話筒與潛水員通話,将圍觀小朋友的問題轉達給她,再由她一一解答。
滿箱的魚中最逗的是鳐魚,它們常常幾乎緊貼着玻璃,肚子正對着外面,垂直上下地浮游,能夠清清楚楚地看見它們一下一下張嘴咀嚼的模樣,牙齒的形狀透過薄薄的皮膚凸顯出來,新鮮得靜萱再也坐不住,湊到近前去看,随一群小孩子又笑又叫,怎麽也看不夠。
看完一場水族表演也就快中午了,早上吃得早,後來活動又多,靜萱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倆人就地在這家酒店的自助餐廳解決了午餐。吃飽之後靜萱就開始犯困了,恨不得找根火柴棒把眼皮子支起來。岳惟钊說:“不能睡啊,你要現在睡過去這時差可就倒不過來了,到時候等你倒完時差都該回去了,再說下午還有好多安排呢,錯過了可不給你補了啊!”
靜萱唔唔應付了幾聲之後,還是從睡意裏勉力擠出賠笑:“不然我們回去睡一會兒?我發誓就一會兒,一個小時怎麽樣?半個小時?現在還早嘛,睡半個小時也才1點鐘而已。”
岳惟钊無奈笑笑,搖搖頭,起身拉她:“你自己說的啊,不超過一個小時啊。”
靜萱感激涕零地連連點頭。上車後岳惟钊又說:“先別睡啊,路上陪我說說話,我也不是完全沒時差,我也困。”
靜萱說沒問題,便打起精神繼續剛才的聊天。車子才開出一條街就遇到了紅燈,靜萱靠在椅子上說着說着,漸漸就只聽到自己的聲音、沒再聽見岳惟钊的回答,再然後,就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見了……
她最後的一抹意識是:不錯,這個好吵的女人終于閉嘴了,世界終于清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