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8、結婚也能drive through?
靜萱重新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她是餓醒的,整個腦袋裏還滿滿脹着股酸勁兒,掙紮了好久才克服掉那份懶,睜開眼睛看見車上顯示的時間是快到7點鐘,又看了看窗外。
只見車子跟在一條車隊裏正慢慢往前挪,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靜萱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揉揉眼睛問:“這是在幹嘛?這麽多車子都是在等着……加油?”
岳惟钊淡定地答:“不,結婚。”
“啊?”靜萱坐直,驚訝到……都無法表現驚訝的地步,“你說什麽?”
岳惟钊又說了一遍:“結婚。”
靜萱想了一下,又想了一下,确定自己沒有聽錯,而且接下來提出的也是自己唯一能提出的問題:“誰結婚?”
岳惟钊瞥了她一眼:“還有誰?當然是我和你呗,你不是答應過的?”
靜萱半張着嘴,愣了一下,又猶豫地指了指外面的車隊:“這……都是在等結婚的?這是什麽地方呀?”
這兩個問題提完,靜萱才意識到她的反應居然不是對結婚這件事情本身提出質疑。
本來也是麽,她答應過會和他結婚的。
岳惟钊說:“你沒聽說過嗎?在拉斯維加斯結婚特別容易——容易到什麽程度?就是可以drive through。”
靜萱不懂這個詞:“什麽叫drive through?”
岳惟钊耐心解釋:“就是開車到辦結婚注冊的地方,連下車都不用,一會兒我只要把我們的文件從第一個窗口遞給他,然後開到下一個窗口,他就把文件和結婚證書都還給我們了。”
靜萱張口結舌,半天才僵硬地蹦出三個字來:“就結了?”
“啊。”
靜萱消化了一下,“哦”了一聲。
Advertisement
岳惟钊扭頭看她,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所以你沒意見?”
靜萱也看他:“有什麽意見?我答應過會跟你結婚的啊。”
岳惟钊說:“你對這種結婚形式沒意見?不覺得太簡單?什麽準備都沒有,甚至身上穿的都是運動衫牛仔褲。”
靜萱低頭看看自己,一邊還在想着該如何回答這句話,又聽他問:“看過《大紅燈籠高高挂》嗎?”
靜萱愣愣地點點頭,不明白兩個人的對話又是怎麽突然跳到這個問題上來的。
岳惟钊接着說:“影片開頭,頌蓮知道被爹娘嫁給人家當小老婆的時候,說嫁就嫁吧,轎子也不用了,我自己走着去。”
靜萱聽了這話,也還是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麽。這部影片她當初是跟顧念一起看的,倒是記得看到這裏的時候,顧念評價了一句:“對她來說,反正都這麽賤了,就賤到底吧。”
靜萱心下凄然,勉強笑道:“說不定她是迫不及待想嫁過去呢。”
岳惟钊仿佛沒聽到,低聲說:“如果是跟顧念,你也這麽無所謂嗎?”
靜萱心裏一顫,擡頭就看見前面那輛車停了下來,透過後車窗可以看見司機把腦袋探出去,似乎對着旁邊一個小黑匣子說了句什麽話。
靜萱只覺心亂如麻。她雖已将自己同顧念的事情盡皆向岳惟钊細訴,這卻是他第一次主動在她面前提起顧念,讓她有一種措手不及的不自在感;而且,雖然答應過遲早會嫁給他,可事到臨頭……
好像也沒辦法反悔了吧?這可是單行道,一次只容一輛車子通過,排了這麽久的隊,不結不就白等了?而且如果輪到他們又不辦事的話,會不會挨罵呀?
還沒等她完成這番思緒,就輪到他們了。靜萱提着一顆心,不知這樣的忐忑是緊張還是激動,只聽岳惟钊按下車窗,探出頭去對着那小黑匣子說:“要兩個雞腿漢堡,一杯加冰可樂,一杯香草奶昔。”
然後,他回過頭來,一邊将車子緩緩向前駛去一邊對目瞪口呆的靜萱淡淡笑道:“是麥當勞啦,吓壞了吧?”
靜萱下意識地立即說沒有,心裏默默地汗了。
為了剛才覺得不能拒絕結婚的那個原因。
居然只是因為已經上了單行道所以不想白白浪費時間而且怕挨罵嗎?
這一日在外面整整一個白天,晚上就沒有安排活動,在車上草草用麥當勞墊過了肚子,回到賓館岳惟钊就只打電話給前臺點了套簡餐。有個電視頻道在播《真愛至上》,這是靜萱最愛的電影,沒有之一,所以找節目的時候一看到這個臺她就尖叫着讓岳惟钊停在這裏。
岳惟钊依了她:“這麽誇張?看過幾遍了呀?”
靜萱舉起四個手指頭:“自從大二那年平安夜第一次看到愛得不行,每年平安夜沒有好電影看的時候就都看這個。”
岳惟钊驚詫:“所以後來的每個平安夜都沒有好電影?”
靜萱笑着撓撓頭:“嘿嘿,有是有的,但跟它一對比就都不是好電影了——确切地說,是我再也不相信能有比它更好看的電影了,那是我第一次明白什麽叫曾經滄海難為水。”
岳惟钊聽到最後這句話,轉過來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說什麽,卻終究沒說。
靜萱卻有些魔怔了似的,直着眼睛一眨也不眨,自言自語般地說:“我第一次看到‘曾經滄海難為水’那句話,是看楊沫的小說《東方欲曉》,那時候我才上小學,小時候的記憶力就是好啊,雖然看得半懂不懂的,可好多情節都記得住,也記得女主角叫柳明,是個普通教書匠的女兒,裏面有個苦苦追求她的富家公子叫白士吾。柳明總是拒絕白士吾,對他很壞,可是白士吾老也放不下她,‘曾經滄海難為水’就是他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我一點都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可是白士吾那麽愛柳明,我猜這一定是表達很深很深的愛情的一句話。那是本革命小說,白士吾其實挺好的,柳明不喜歡他是因為他不進步,覺得他游手好閑成天就想着兒女情長。可是我覺得那多好啊,多在乎她呀,男主角有什麽好的,成天就想着幹革命——對了,我記得男配的名字,居然不記得男主的名字啊!總之,那時候我就老是想,如果我是柳明,我一定一定不會拒絕一個那麽愛我的人……”
靜萱說到最後,岳惟钊覺得她的眼淚馬上就要掉下來了,可她竟然沒有,反而突然燦爛一笑:“嘻嘻,當然這種心思我肯定是不敢跟任何人說的啦,不然人家肯定會覺得我太不革命了,說起來長這麽大我居然是第一次跟人說起這件事呢,閨蜜你夠有面子的吧?”
岳惟钊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你要那麽革命幹嘛呀。”
《真愛至上》是由一群彼此存在着關聯的人各自的小故事拼綴成的溫馨聖誕節,每個故事靜萱都喜歡,不過最喜歡的還是那個胖胖女秘書和首相之間的故事。當女秘書告訴首相她前男友抛棄她是因為嫌她的腿太粗時,首相問:要不要我去收拾他?我可以調用洲際導彈,還可以派出頂級殺手。
每次看到這裏靜萱都笑得不行了。說起來她第四次——也就是幾個月前那個平安夜重溫這部電影的時候,是她第一次自己一個人、而不是和顧念一起看它,那時并不是不感傷的,而這次卻幾乎沒有。
靜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是因為這個女秘書和首相令她想到了她自己和岳惟钊。
說奇怪,是因為二者之間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相似之處啊。——是這樣的吧?
他們倆邊吃邊看得開心,看完電影洗了澡也就睡了。
第二天繼續逛酒店——去凱撒皇宮看羅馬景觀,去威尼斯人看人造河流和唱歌的船夫,去巴黎看石子路上昏暗的人造天空。這些酒店裏都彙集了大量的名品店,岳惟钊給靜萱挑了好幾身行頭,有休閑服,有正裝,也有華麗的小洋裝,各各搭配飾品鞋帽。
靜萱忽然想起佳凝曾經說過,能夠陪女友逛街的男人得是有品位又好脾氣的大款,如此看來,岳惟钊可謂無一不符了。
就這麽突如其來地想起這件事,靜萱簡直覺得有些受了驚吓,好像猛然間發現了一件多麽奇怪的事情,而這件事情居然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讓她覺得自己恍然變成了所謂的伊人。說起來那次和佳凝去逛街并不是很久以前的事,然而當時的自己還在全然不同的狀态中,自認為與顧念已然無望——殊不知還并不真正知道自己與顧念究竟有多無望,同時又還在心心念念地盼望着他也還在挂念着自己。那時的自己根本沒想過有一天會有岳惟钊這樣有品位又好脾氣的大款男友,甚至根本沒想過還會讓另一個人成為自己的男友。
彼時的自己之于此時的自己,以及此時的自己之于彼時的自己,不但是彼此的伊人,而且更像是一個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聯絡的故人,久遠而陌生得,不太認得了。
買了這麽多東西,提着走路很不方便,岳惟钊跟每家店都交待了讓他們當天傍晚送到酒店房間裏去。
于是靜萱可真真過足了購物的瘾,長這麽大,這是她第一次買東西可以完全不看價格亦不顧數量,同時又有上佳的幫手給她參考拿主意,個中快感無法形容。她以前跟女朋友們逛街從來充當的都是男性的角色,因為沒耐心試來試去,往往很快就買好,然後只好拎着所有人的包在門口等得百無聊賴又龇牙咧嘴。這是第一次她怎麽逛都不覺得累也不覺得膩,快樂地對岳惟钊說了好幾遍:“我才發現原來我也這麽有女人味啊!”
當她第五遍說這句話的時候,岳惟钊忍無可忍:“好好好,你是夠有女人味的,這麽唠叨!所以能不能拜托你還是不要這麽有女人味好了?”
靜萱微張着嘴,倒抽冷氣般地“啊……”了一聲,然後雞啄米般地點頭。
岳惟钊瞪她:“你那欲言又止的壞壞表情是什麽意思?”
靜萱撓撓腦門兒:“沒什麽,我是說——不好意思哈!”
轉過身來,靜萱腹诽:我說你為什麽選我當你未來的老婆呢,原來是因為我平常就是個純爺們兒啊!看來你還真是個純同!
等到快到送貨時間,岳惟钊便拉靜萱回去,進門不多會兒東西就陸續送來了。岳惟钊親手配了身華貴至極的洋裝催靜萱換上,靜萱不由詫異:“咱們是要去那種很正式的餐廳吃飯嗎?”
岳惟钊微笑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靜萱全副武裝地打扮好了出來,見岳惟钊已等在那裏,也是一身煞有其事的西裝革履,不由又新奇又好奇。挽着他的手臂出了房門一路下樓,靜萱好幾次想問,終究還是沒問,因為剛才已經問過,他分明一副“何必性急,到了自然見分曉”的态度,而答案反正也已近在眼前,她也有心留個驚喜給自己。
事實證明,她剛才猜對了一半。
他們的确去了很正式的餐廳吃飯,但這是有原因的。
因為他們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