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後一折戲
月明星稀
萬籁寂靜
這裏是個廢棄的村子。
據說古時因為一場突發的不知名疾病導致村子裏的人接連二三的離奇死亡。本來就沒多少的人口因此更加稀少,僥幸活着的人也不願意再居住在這不祥之地,為了活命紛紛搬離。
此地離城鎮很遠,地方也偏僻,也無人管理就這麽被擱置遺棄任其雨井煙垣。
在這荒涼的道路上,突兀的出現一行人影。
兩個穿着褐色褙子和長褲的人,各自拎着一柄氣死風燈籠在前方領路。不過燈籠的燈光不是橘色暖光,而是詭異的藍綠色。
在兩人身後還跟着一個身穿校服背着書包的少年。
咔嚓,咔嚓。
走在茅封草長的路上,聽着被踩碎的枯枝敗葉發出嘎吱嘎吱的脆響原本算是件浪漫的事。但在這入目到處都是破窗爛瓦,殘垣斷壁的荒路中,配上周圍陰森森的環境,這種唯一又無限被放大的聲音無端的讓人升起一股懼意。
七繞八拐,最後在一座戲臺前停下。
前面兩人身居左側的人回身,半彎腰據摟着身子開口說,“已至。”
沙啞撕磨像是生鏽的鐵渣子互相摩擦的音調。
少年聞言止住腳步,擡頭看向那座戲樓。雖然破敗,但臺基、柱、牆、大額、鬥棋、梁架等還算保持的相對完整。
點頭應了一聲,“嗯。”
褐衣的兩人彎腰行了一禮,提着燈籠輕飄飄的走上戲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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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并沒有跟過去,而是徑自走向戲樓的後臺。
裏面的木質擺設漆色斑駁皆殘缺、腿腳零件不全。唯一完好的是牆角的梳妝臺和一把圓凳,還有旁邊的置衣架。
稀奇的是,在這漫是塵土堆積到可以踩出腳印的房間內,唯獨這幾件東西幹淨如新。
少年卸下書包,把裏面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擺放在桌子上,最後拿出來的是一個小瓷瓶。瓷瓶周身環繞着一層黑氣,連帶掩蓋了瓶身的花紋。
擰開木質的瓶塞,放到鼻端下面,然後身形頓了一秒,接着蓋上蓋子,坐在梳妝臺前。
對鏡端坐,良久,一聲帶着懷念的嘆息自口中溢出。
這才開始動手,打開瓷盒,挑出顏料一一放置在不同的小碟子中開始調配。接着撚起畫筆,沾染顏料,一筆一筆認真的在臉上描畫。
抿唇點妝,插簪帶冠。
起身,那個空空如也的置衣架上竟然擺放着一身精致華麗的戲服!
少年伸手小心翼翼的觸摸着,眼神流露着回憶眷戀。
不知何時,其中一個褐衣人站在身後,取下華裳,一件一件的替少年穿戴。直到最後一件穿戴整齊完畢,前臺突然響起一陣熱鬧的鼓樂聲。
在鼓點落在一定節奏上,少年碎步撩開破爛的幕簾走上前臺,同時嘴裏拉出一聲腔調。
【妾妃在此。】
臺前,卻不是剛才那副破敗的景象,而是全新的青磚壁瓦、雕欄玉砌,鈎心鬥角。臺下,竟然擠滿了群衆。
【】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嬴秦無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幹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亡一剎那。寬心飲酒寶帳坐,待見軍情報如何?】
【】
【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君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在最後一聲鼓樂消失後,臺下的群衆紛紛化為光點沉入地下,臺上的少年身體中也飄出一團光亮,然後随着臺上同臺演繹霸王的男子糾纏在跟着一起沉入地下。
少年身形晃動了下,最終站穩,擡手扶額呻吟了下。
“安否?”
緩過神後,揮手表示無事,側首問侍立在側的褐衣人,“心願可了?”
褐衣人點頭,“嘫。”
少年揉捏了下眉心,接過遞來的瓷瓶,原本纏繞的黑氣已經消散,瓶身的花紋顯露。
蓮池鴛鴦紋。
收起瓷瓶,去後臺取了自己的書包,收整好東西。
對兩人點頭,低聲道,“歸。”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拉長着調子出聲,“返~ 避~”
兩人手中又出現了來時那柄散發着詭異藍綠色光的氣死風燈籠,走在前面帶路。如果仔細看,燈光下的兩人竟然沒有影子。
是的,他們是鬼。
但我是人。
我叫君戲九,是個棄兒。
收養我的并不是人,而是鬼!
臺上悲歡獨自唱,卻忘終有曲終時。一曲終來一曲上,唱來唱去同臺戲。
古時戲子女角由男子扮演,請求他的鬼扮演虞姬出名,他入戲太深愛上了同為男子的霸王。但當時的風氣是不會容忍這種不倫之戀的。
且霸王被戲班班主看中當女婿和繼承人。
剛好這個村子有個土財主請他們的戲班來唱戲,這只鬼生前打算虞姬自刎的時候真的去死,唱完這最後一場。
至少,在臺上,他是“愛”他的。
但沒想到,還沒上臺就因村子裏的怪病而病逝。他的魂魄因此寄居在霸王送他的那只傷藥膏瓷瓶裏,最後輾轉流落到古玩街被他碰到。
夢回斷橋,入戲來。
人生如戲,戲人生。
【我只想,最後唱完那一折戲。】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的阿爸不是蠢萌逗比阿爸。
這次的阿爸是高冷逗比的阿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