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寶玉還是傻笑,又道:“我沒事,太太,您回吧。”

王夫人覺出這賈寶玉是真不對,所以仔仔細細把他看了又看,然後便發現他胸前的通靈寶玉不見了。王夫人眉心動了一下,忙叫系統君出來查探了一番。

系統君把賈寶玉的心理查探一番之後,深又長地嘆了口氣。

王夫人越發覺得不好,便問:“怎麽了?”

系統君醞釀半晌,“襲人是托詞,寶玉是心病,黛玉的仙力醫不得寶玉。通靈寶玉歸了位,神瑛侍者,怕是也快留不住了。”

王夫人思維僵了半晌,“這個是……因為什麽?”賈家不是好好的,沒被抄家麽?便是賈寶玉的姐姐妹妹,也都好好的呢。

系統君道:“原賈寶玉被史湘雲、襲人、琪官、秦鐘之事傷了情傷了心,暗自愧悔許久,後把所有心思都放到寶釵身上才好了。有了過往教訓,他是對寶釵一百個誠心實意的,想對寶釵好。但是,他身子有那毛病,又如何給寶釵幸福?”

日積月累下來,賈寶玉早在心裏怄出了病。臨門就軟的毛病,他也不是沒找大夫瞧過。暗下裏,他是看了不少大夫吃了不少藥的,偏都一點成效也不見。他深知自己這病是難好了,一心想讓寶釵過得好,哪知又落得這般,心裏便積郁成了疾,慢慢就看破了。

他此生負了多少人,最終想給一人幸福,卻還是負了。除了自家的,其他的姐妹與他親近的,都倒了黴。他活着,還有個什麽意思?死難辦,便出家當和尚去吧。他這情種,此生都不配得真情的。

與神瑛侍者同有來凡間只為享受的補天石,也是跟着賈寶玉體會了富貴極寵。而最後回想起來,竟都是傷心之事。來凡間這一趟,真的是傷透了心,再也不願呆了。通靈寶玉早先神瑛侍者一步歸了位,賈寶玉便如缺了半個魂一般,傻了。嘴裏奇奇怪怪說着些話,像是天機,又不像。

王夫人就這麽長久地看着賈寶玉,頭一次覺得這孩子是真可憐。賈寶玉本性她看着賈寶玉臉上的傻笑,有些于心不忍,忙地轉頭快步走了。回到自己的院子,王夫人又吩咐下頭人好好看着寶玉。假若寶玉出事,這個家在這一瞬間就亂大發了。

只是這命令沒下達多一會,寶釵等人也發現寶玉的玉沒了。一屋子人又慌又亂,瞞着賈母和王夫人找起玉來。床下帳上都找了,卻只是不見。賈寶玉看着她們慌裏慌張的,只是傻笑道:“你們別白費功夫了,早些天的時候就丢了,找不回來了。”

玉确實是找不到了,王夫人那邊也得到了系統君提示:和尚道士正在靠近賈家。

王夫人站起身來,“他們一定是知道通靈寶玉歸了位,來接寶玉入門的。不行,我得阻止他們。”

叮——任務:【尋寶玉】獎勵:仙力十分。

王夫人接了任務,忙就召喚了靈鹫鳥,往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而去。到了青埂峰下,便見一大塊石上字跡分明,密密麻麻。王夫人稍看了一下石頭上的字,就确定了這就是賈寶玉的通靈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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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破石頭跟神瑛侍者還真是一路貨色,才遇到多大點事情,就看破紅塵回來寫了這麽多字,哭訴自己一生哀傷。王夫人抱胸,仰頭看着石頭道:“喂,寶玉,跟我回去。”

“夫人,我原就不屬于那個世界,歷練已成,再不回去的。”石頭出聲道。

王夫人氣結,“那您有點出息,有點責任心,把這一輩子走完成不成?你與神瑛看似兩個,實則一體,你不在他就是個傻子。他負誰,便是你負了誰。絕症不好醫,心病還不好解麽?”

“人生我已看透,夫人別再說了。”石頭堅決道。

王夫人盯着它,“我最瞧不起那些一點大事未做過,只是情情愛愛就把自己壓倒了的蠢貨。神瑛是,你是,壓根不配做什麽神仙。就你,果真是個無才補蒼天的廢物,女娲娘娘沒有看錯。”

提到這個石頭就不爽了,他這親媽嘴巴還能再毒一點麽?王夫人似乎感受到了石頭有了不一樣的反應,繼續說:“警幻給你設了那麽一場命一個局,你就認了?是個漢子,就該站直了告訴人家,‘命由我定不由天!’況且,警幻還不是天。坑在一個女人手裏,你說得過去麽你?”

王夫人說完之後,石頭是長久沉默。王夫人是急得要死,如果不能早點把石頭帶回去,寶玉被和尚道士引去出了家,那就什麽都晚了。她雖不大喜歡賈寶玉的性子,卻也不讨厭這個孩子,更不想随了警幻的願。

卻說王夫人在這邊與石頭墨跡着,賈家那邊和尚道士已經到了門口。木魚聲傳進府中,寶玉眼睛一亮,從床上坐起來道:“來了。”說着就往外沖去。

寶釵不是何事,看賈寶玉跑了,只能叫丫鬟随着自己追上去。眼見着要追到二門上,便看到外面站了和尚道士。賈寶玉到和尚道士面前,十分開心道:“你們來接我來了?”

“是,跟我們走吧。”和尚道士說罷,轉身就走。賈寶玉緊跟其後,一起出了門去了。

寶釵這時候慌了,忙叫小厮追上去攔住二爺。但有這有些仙力法力的和尚道士在,又怎麽攔得住?那邊她又找人忙去告訴賈母這個事兒。

賈母這時正在房裏和王熙鳳、邢夫人說話,聽得丫鬟來報了此事,整個呆了。然後她氣息不穩,從炕上起來,伸着手道:“寶玉呢?快帶我去把他找回來!”

寶釵已經哭了,只說:“那和尚和道士神出鬼沒的,也沒個廟堂,不知把二爺帶去哪了。”

“老二家的呢?”賈母壓說話已經在顫抖。

“太太不在,不知去哪了。”有一個小丫鬟進來回道。

賈母此前氣急攻心暈厥留下了病根,這會子再撐不住,翻了白眼就倒了。那邊王熙鳳倒是淡定,忙叫丫鬟去請王太醫。和邢夫人一起,先把賈母弄上床躺着去了。

在等太醫的空兒,邢夫人拉着王熙鳳避出來,小聲道:“那個寶貝出家去了?”

王熙鳳臉上也全是笑,“想來就是了,他一走,二房可就呆不住了。這家啊,還是太太的。”

邢夫人摸着王熙鳳的手,“極好極好。”

等王太醫到,幫賈母看過,只說病情加重後,以後要好好養着不能生氣才是。賈母此番氣得更急,一時也醒不過來。王熙鳳不想薛寶釵留這兒叫賈母不舒服,便把她打發回去,自己和邢夫人照顧賈母。

兩人一邊照顧,就一邊得意。到現在二房的人都沒出現,賈寶玉走了,賈母醒來後看到的是她王熙鳳和邢夫人,必是會有更多心理變化的。只是,這賈母昏得倒算久,一直醒不過來。

而此時的王夫人卻是大功告成,硬是把通靈寶玉給帶了回來。道理講不通,臊他沒有用,那就直接上武力嘛,打不死他也打到他告饒。

王夫人帶着已幻化玉形的通靈寶玉,驅着靈鹫鳥找到道士和尚。那坑爹的和尚和道士已經把賈寶玉帶到了京城郊外,正在樹林子裏梯度呢。王夫人眼見着賈寶玉那腦袋瓜子要禿了,甩手一道仙力打出去,把和尚炸得往後退了數步。

等和尚和道士穩下來,便又見得蒙面黑衣人在面前。和尚瞧着王夫人,開口道:“是你,咱們見過。”

王夫人盯着賈寶玉的腦袋,還好只梯了三分之一,出聲道:“大師好記性。”

“你此番又是要做什麽?”那道士接話道。

王夫人把目光從賈寶玉身上轉到道士身上,亮出自己手裏的通靈寶玉,“我要帶這孩子回去,他們還不屬于你。”

和尚和道士笑了幾聲,然後道:“這孩子已看破紅塵心歸我佛,咱們才去帶了他的。”

“剛才是,現在不是了。”王夫人盯着和尚,眼睛裏盡顯狠辣肅殺,“等時機到了你們再來,此時強行帶人走不像佛道兩家作為。你們若是不應,我便武力與你們較量。”

和尚笑,“武力大可不必,不願跟我們走的人我們也不會強求。修行之事,乃求自願。你若是能帶着他回去,咱們必不攔你。”

聽和尚這麽說,王夫人就滿意了。她走到寶玉面前,寶玉呆呆傻傻問:“你是誰?”

王夫人把通靈寶玉嵌到寶玉胸前的玉鎖中,看着他道:“寶玉,跟我回去。”

寶玉呆了一下,擰了一下眉,胸口鎮痛,“哇”地吐出一口血來,然後便是滿眼是淚。王夫人也不給他墨跡的時間,拉上他越上鳥背就走了。

王夫人坐于鳥背上,語重心長說了一句:“我拉你這一回,你必得珍惜。你的寶姐姐在家等着你,你解了心病,必要好好對她。”

“謝大仙。”賈寶玉應,眼睛被風吹得一眯一眯的。

賈府裏王熙鳳和邢夫人正高興着呢,哪裏想到賈寶玉能半途回來。等看到王夫人拉着賈寶玉的手出現在房門外時,兩人都傻了眼。賈寶玉披頭散發,頭上禿了一塊。王夫人拉着他進屋,到賈母床邊道:“老太太,寶玉被我帶回來了。”

一直不願醒的賈母聽到王夫人這話竟動了眼皮子,又隔半晌,才慢慢睜開眼睛,有氣無力道:“寶玉……我的寶玉呢?”

寶玉忙趴到賈母身邊,哭得淚眼漣漣道:“老祖宗,我在這裏呢。是孫兒不孝,孫兒以後再也不會了。”

賈母擡起顫顫巍巍的手,碰上賈寶玉的臉,“回來就好。”說着,又去碰他那禿了一塊頭皮,“要長好些時候呢。”

賈寶玉抓了賈母的手,“不急,隔些日子就長好了。”

賈母點頭,才又慢慢閉上了眼睛。這麽大波打折的,她心力透支不少,太累了。

王夫人也不管王熙鳳和邢夫人臉上挂着什麽表情,帶着賈寶玉就走了。她沒有把賈寶玉送回屋,而是帶着他去了院中,找了個無人處坐下。

王夫人瞧着賈寶玉,頭一次帶着真心實意的關心問:“告訴我,不能行房事,到底是為什麽?”

賈寶玉咬了一下唇,這種事情怎麽好意思跟親娘說。王夫人明白他的意思,又道:“如今還在乎那個虛禮?你告訴我,我才有法子治你不是?”

賈寶玉抿唇,半晌道:“每每最後一刻,耳邊便響起太太的聲音。”

王夫人當然知道是自己在他和秦可卿還有襲人的時候被她吓得,想來是負罪心理太重,所以總是臨門就軟。王夫人看着他,又問:“我都說了什麽?”

寶玉道:“太太說……不準在女孩子們面前脫褲子。”雖然難以啓齒,但說都說了,也就沒什麽好隐藏的了。

王夫人把賈寶玉往懷裏攬了攬,“我之所以會那麽說,說的是沒與你成婚的女孩子。如今寶釵與你已是夫妻,還有什麽事兒不能做的?”

賈寶玉擡頭看了王夫人一眼,他好像是沒區分過婚前婚後的不同。王夫人看了他一眼,又繼續說:“寶玉你記牢了,你對寶釵那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你有責任讓他生個孩子。這不是龌龊之事,是一件美好的事。”

賈寶玉一直看着王夫人,最後就說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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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賈寶玉瘋傻差點出了家的時候,賈雨村被衙門證實了利用職權搜刮百姓財務,害死石呆子諸事。以前的一些舊賬也被挖了出來,新帳舊賬一起算,便賜了個死。這些事若是在平日裏,想來罰得也不會這麽重。只是已經見了報,群衆大呼弄死這個惡官的前提下,死罪就難免了。

嬌杏得知賈雨村被判了斬首之刑,當場就昏了過去。等她醒來之後,賈雨村早被行過刑了,她連法場都沒能去得,也沒能見賈雨村最後一面。賈雨村死了,嬌杏一個人撐不起一個家,便把能打發的下人都打發了。家中能變賣的東西也都變賣做銀兩,帶着兒子南下回金陵去了。

這邊賈雨村被查辦,又給不少官員敲了一次警鐘。便是賈赦一房,和寧國府賈珍賈蓉也都收斂了性子。賈雨村這個事情,差一點就和賈赦關聯上。當時衙門若是把他拉去問罪,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既險中得了安,便越發覺出此時不同往日,該收斂些了。若不收斂,不知哪一日也就被拉上斷頭臺去了,想想心裏就寒了。

賈赦沒想過,男人被威懾不敢作亂了,自家屋中的女人還做着亂呢。只是這事兒曝不曝得出,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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