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品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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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救姻緣
作者:癡娘
文案
救姻緣,又稱為:再被人讨厭也要談戀愛!
也要談戀愛!
要談戀愛!
談戀愛!
戀愛!
愛!
本文講述了大蒜精和香菜精這一對姊妹花追愛的故事。
內容标簽:靈異神怪 美食 歡喜冤家
搜索關鍵字:主角:小白,小青 ┃ 配角: ┃ 其它:深井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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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春
三月三,西湖畔。
湖水散去了涼意,游來一列褐鴉,安安分分從湖心往岸上游,激起圈圈漣漪。去歲的枯荷還怏怏在水面上垂着腦袋,今朝的楊柳已在岸邊翠滴滴抽了新芽。
游湖的公子哥們大多減了厚棉襦襖,改穿夾衫,命艄公搖船,小童煮酒,自己則邀一、兩好友坐于艙內,吟詩作賦,頗添點飄飄然的姿采。
“趙兄、趙兄?”李公子連喚兩聲,仍未聞應答,他便擡眼望去,見相攜游湖的趙家公子,正癡癡望着船外。
望湖景麽?
李公子尋兄臺目光望去,見着前方堤岸上,一白一青窈窕行着兩位佳人,因為距離隔着遠,模樣見不真切,但那身段卻清楚辯得,細腰搖曳,蓮步輕蕩,令人無邊遐想。
李公子使了個眼色給一旁的自家小童,叫他出艙同艄公打聲招呼,讓船往堤岸靠近。
趙公子癡癡地笑:“賢弟,這一青一白,莫不是白娘娘和青丫頭的轉世?今日叫我也如出一轍遇着,也有了許漢文的福氣。”
“趙兄——”李公子深深長嘆一聲,提醒趙公子道:“一來,許漢文出家了,真不是什麽好福氣。二來……白娘娘偶遇許漢文,那是白娘娘在船艙內,許相公在岸上走,怎地如出一轍?莫非你我是白青二妖?”
趙公子皺皺眉,彎腰提了小爐上正溫的酒壺,倒了一杯酒,再擡手往窗外一潑。
他這是趕着施法降雨麽?
李公子低頭,心想:戲文聽多了,真是不好。
同一時間,堤岸上,蒜娘和芫荽娘手挽着手,是不是拿眼看兩旁經過的路人,若是遇着俊俏公子,便眨眨眼,放秋波。
今日,姊妹倆初次變成人形,迫不及待就來實現她倆盼了兩百年的願望,體驗一番“人間情愛”,尋個有心人,生孩過日子。
蒜娘和芫荽娘都沒有經驗,所以出門前,特地向她們的窦長兄讨教。窦長兄化成人形三年,已令十數女子傾倒相思。經驗頗豐的窦長兄,告訴蒜娘和芫荽娘,她倆的衣服顏色,形似人間某故事裏的兩位傾塔佳人,建議蒜娘和芫荽娘去西湖走一趟,趕早不如趕巧,沒準就能撞上她們的姻緣。
熱心的窦長兄,還特意将《白蛇傳》的故事細細給二人講了一遍。
蒜娘和芫荽娘聽完一臉嚴肅,蒜娘跟窦長兄說:“我們好不容易修成人形,你怎麽還咒我們是妖呢?”
芫荽娘也向窦長兄抱怨:“照這故事演,也沒我的姻緣啊!”
繼而,蒜娘和芫荽娘異口同聲向窦長兄表示,作為大蒜精和香菜精,她們是不會懼怕雄黃的!
窦長兄把她們推出了門。他施個小法,令蒜娘和芫荽娘剎那現身于西湖畔,某隐秘無人的樹叢中。蒜娘和芫荽娘貓着腰,把柳枝兒當簾子挑,從樹叢裏鑽出來,一路就搖曳到人多的岸堤來。
蒜娘和芫荽娘感到困惑,姊妹倆的容貌中等偏上,朝那些公子們抛了媚眼,不少公子均給懾住了。他們當中有些膽大的,便挪步往蒜娘和芫荽娘這邊靠,意欲搭讪。可是靠得近了,這些公子們卻紛紛将鼻頭一皺,一言不發掉頭就走。屢次如此,蒜娘心生不甘,禁不住在某次某位公子掉頭後,大喊了一句:“公子留步——”
誰知那公子飛也似的,逃得更快了。
蒜娘伸手摸摸自己臉頰,委屈:她也算長得可以啊,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五官都好好的,皮膚也嫩嫩的。他們逃什麽啊!
芫荽娘也委屈,吸吸鼻子:甘大哥騙人!還說她和姐姐是數一數二好看的,往西湖邊上一走,止不住招來一大群“狂蜂浪蝶”!
就說吧,大蒜和香菜怎麽會招引蜂蜜和蝴蝶呢。
但也用不着見面就逃吧,問題出在哪呢?蒜娘和芫荽娘不明白。
李公子和趙公子的船,靠了岸。
李公子吸吸鼻子:“趙兄,有股怪味。”
趙公子也長吸了一口,繼而深深呼出,末了,他肯定道:“是有股濃烈的蒜味,還有股……什麽不太好聞的味道。”
趙公子高門嬌貴養起來的,平日裏多有挑事,多了去的菜品他不吃,故而另外一味是什麽味道,趙公子也不知。
“倒像是……兒時母親非迫我吃的香菜的味道。”李公子憶及童年噩夢,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趙公子和李公子不約而同揮了揮袖,欲将空中不受歡迎的味道驅散開。
可是不知怎地,愈靠近那二位佳人,這兩股味道就愈重了呢?猶如兩條從頭至尾散發着濃烈氣味的巨龍,交錯呼嘯着,向你刺鼻襲來。
絞住你,纏繞你全身,讓你再不得逃。
李公子自是警備,就連癡迷戲文豔.遇的趙公子,心中也隐隐不安起來。
近得蒜娘和芫荽娘身邊,李公子和趙公子仔細用鼻子嗅了,對視一眼,眸中都浮出淡淡的哀傷:确認那兩股氣味,是從兩位美嬌娘身上發出來的。
但是她們看着很美呢,那麽……再走近看看吧。
“公子——”嬌滴滴一聲喊傳過來。
趙公子和李公子都本能地捏出了鼻子,好濃的大蒜味,感覺、感覺……比那種整日只食大蒜的惡漢口中的味道還要濃烈十倍。
家教良好,趙公子并未退步,李公子卻轉了身。
李公子暗中扯趙公子衣角:“趙兄,快走。”
天空中噼裏啪啦下起大雨來,狂風驟起,卷起地上的揚塵,翻滾了四人的衣衫。
趙公子不由自主地聳了聳雙肩:這雨……和他期待的不一樣呢?
蒜娘悄悄将因為正在施法,不得不攥緊的右拳藏到身後,左手起手一擡,就掩了面,身往趙公子身前傾:“公子——”嬌得能滴出水來的一聲喊,蒜娘怯怯央求:“大雨傾盆,公子可否允奴家與小妹去船上一避?”
芫荽娘掐蒜娘手指:“姐,我不你妹妹,我是你家丫鬟。”
蒜姐你按着戲文來呀!
蒜娘回掐了芫荽娘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臭味一陣一陣強襲的原因,趙公子有些懵,緊跟着蒜娘左手往他肩頭一搭,勾勾食指,趙公子竟緩緩點了下頭。
他答應了。
“趙兄!”李公子驚詫,兼懊惱,兼始終捏着鼻。
蒜娘自己心中也懊惱,剛才她那一勾手指,便是施了小法,迫使趙公子不自覺彎了頭顱。
可是她不要操控他呢……她苦苦修煉,化作人形,求的就是人世間男子真心的對待。
是誰,能真心愛她一場?在這段姻緣中,不需要她施展任何法術。
想到這,蒜娘不由得有些悻悻,勾.搭趙公子的興致也不大了。
相反的,芫荽娘卻興奮異常:“姐,快上船啊——”芫荽娘悄悄在蒜娘耳邊說:“姐,我們終于……要跟大哥講的那個故事一致啦!”
芫荽娘扯着蒜娘上了船,李公子和趙公子本不想上船的,無奈船屬二位公子,便不得不跟了上來。
一間船艙,實在是不夠大,蒜娘和芫荽娘站在東角,兩女身上的氣味卻頃刻滿艙。
扁舟劃呀劃,李公子和趙公子不知不覺就挪到了西角,貼着艙壁站着。
仍躲不過兩位佳人的氣味。
趙公子覺得這樣不禮貌,便出聲問道:“二位娘子,不知如何稱呼?是哪裏人士?”
“杭州。”
“青城山。”
蒜娘是照着姊妹倆的出生地講,芫荽娘卻是照着窦長兄的故事講的。
趙公子一楞。
蒜娘和芫荽娘側頭互望了一眼,用眼神商量:姊妹倆長在杭州,但論着源頭,還是漢時博望侯張骞從西域帶回來的……說個籍貫西域?怕把眼前公子吓到。
蒜娘和芫荽娘便相攜盈盈一拜:“奴家祖籍陝西漢中。”
趙公子躬身回禮道:“小生姓趙,單名一個瑪字,臺州人士。”
“與公子萍水相逢,三生有幸,幸得見公子,萍水相逢,三生有幸,幸得見公子,萍水相逢,三生有幸……”蒜娘心中暗叫糟糕,今日初得人形,發聲的氣門嗓子什麽的也是剛化出來了,偶有操控不住,聲音就循環不停……
趙公子些許怕,身子稍微後仰,和李公子一起擠在西邊船艙角。
芫荽娘捂口俊俏的公子們,你們別怕呀!姐姐和我是好妖怪,連你們人間男人的書上,都正經寫道:芫荽性味辛溫香竄,內通心脾,外達四肢
內通心脾,外達四肢呢!
芫荽娘心頭這麽想,便毫無顧忌地往兩位公子身邊靠。
“別過來!”李公子大喊了一聲:“你們身上有臭味!”
臭味?
芫荽娘愣住。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臭味是什麽的?好聞麽?
應該是不好聞的,所以被李公子嫌棄了。
芫荽娘低頭看腳趾,第一次感到了自卑——這自卑滋味不好,酸酸的,難過。令她頃刻間不敢再擡頭,亦不敢直視男人們的眼睛。
蒜娘卻同芫荽娘個性不同,她聽着李公子喊不要過來,亦領會到“自己正在被人讨厭”,蒜娘卻偏要再向前走幾步。
他喊着喝着讓她不過去,她就偏要過去!
李公子又是一聲喊,還有趙公子勸和的一句“賢弟,別這樣”。
蒜娘步伐穩健猶如男人,不曾停歇,倒是後面的芫荽娘慌了神,連喊了三聲“姐姐”,見喚不回蒜娘,芫荽娘便追着前跑,想拉回蒜娘。芫荽娘腳下一倉促,踢到了艙中溫酒的小爐。
爐子倒了,火炭傾倒在地上,木船着了火,爐上的壺潑出來,酒澆出來,火更大了。
“呀呀呀呀。”李公子和趙公子都是手不能縛雞之人,只慣風花雪月,見着船艙着火,都哇呀哇呀的大叫起來。
芫荽娘更慌了,忙喊:“別怕別怕。”她撚了個法術,食指對着船板一指,啄了個小洞引得湖水噴上來,若噴泉般嘩啦啦的澆。
很快滅了火,但糟糕的是船在下沉。
更糟糕的是,芫荽娘法術不濟,加之心虛,她的裙子被火一燒水一澆,失卻了衣裳形狀,還原成一片香菜葉子。
李公子掩面大叫一聲:“啊——呀!”
趙公子死死抓着船窗,臉色慘白。小童們早跑出了艙,忙着和艄公一起出力,争取趁着船沉之前靠岸。
這下連蒜娘也心虛了四五分,輕聲喊着:“妹妹你的裙子!”蒜娘也撚法,隔空對着芫荽娘的葉子畫了個圈圈,讓芫荽娘的葉子恢複成裙子。
蒜娘法術只比芫荽娘強一點,所以蒜娘連畫了五十個圈,芫荽娘的裙子才重新變回來。
蒜娘臉上出了很多汗,欣慰地抹了一把臉。
“姐姐你的臉!”芫荽娘卻惶恐地叫了起來。
蒜娘不解,怎麽了?
正好湖水也漫上來了,蒜娘低頭以湖面當鏡一照,發現自己的臉龐不再是女人容貌,而是現了原型,成了兩瓣蒜瓣兒。
蒜娘再一擡頭,見着李公子趙公子面如死灰。
蒜娘伸手一抹,兩瓣蒜瓣上變出一對眼睛一個嘴巴,兩只眼睛對着兩位公子眨眨,嘴巴張張合合:“公子們稍安勿躁,你們等等,奴家這就變回來。”
李公子和趙公子哪裏還敢等。兩位公子腿打顫,男人是喜歡妖精,但那得是狐仙女鬼,身上帶一股幽怨氣或是騷.氣,就算是白娘娘變了也是條尾巴,形似女娲,更添誘.惑!
誰要喜歡這麽潑辣的大蒜和香菜啊。李公子和趙公子均還記得,上月天冷,賽詩會過後大家圍着銅爐涮羊肉火鍋吃,都不用蒜味和芫荽味的蘸料呢!
李公子和趙公子各自抱着頭,一個往左一個往右,“噗通”兩聲跳了船。
作者有話要說: 蒜娘和芫荽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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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宮殿
“回來了?”窦長兄問。他三分好奇,今日出去結姻緣的兩位妹妹,不到半個時辰,是早早歸來。
窦長兄思之大喜,激動地問道:“成功了?”
蒜娘呸了窦長兄一口,憤憤道:“沒你那個福氣。”接着,蒜娘将廣袖從自己面上移開,露出兩瓣帶着眼睛嘴巴的蒜瓣,央求道:“大哥,你幫幫我,我……變不回來。”
窦長兄一見蒜娘的樣貌,立刻就明白了。他嘆了口氣:“唉,你們還未修煉好便出去,哪裏結得成姻緣?還好未闖下禍……都是為兄不好,不該讓你們第一天修成人形就出去,是為兄不好……”窦長兄一面自責,一面扶了蒜娘席地而坐,施展法術令蒜娘回複嬌嬌女子容顏。
蒜娘乖乖坐着,任由窦長兄擺布。
芫荽娘也在一旁安靜看着,時不時給窦長兄打個下手,聽命又安分。
蒜娘和芫荽娘都很尊敬窦長兄,他在這間屋子裏修煉了一千年,久到蒜娘和芫荽娘剛萌芽自我意識的時候,窦長兄就在這間屋子裏的。
他當時已是人形,着一襲黑衣,正背對着蒜娘和芫荽娘,留給她們一個翩翩佳公子的背影。
然後,窦長兄轉過身來,他臉色偏白,五官更比方才船上的趙公子李公子精致俊俏。
窦長兄,有姓無名,姓窦。
但他并不是鼻窦精變的。
窦長兄用諧音給自己取姓,是為了隐去那不太想提及的出身。
他其實應該姓豆,姓腐……或者姓臭?
他是塊臭豆腐變的。
不要問為何臭豆腐也能成精,甘公子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是他經過了秘制,但卻被封在壇底深處,為人世所遺忘?沒有經歷油炸,所以逃過一劫?
壇底臭幹子吸了日月鹵水精華,成了英俊潇灑的臭豆腐精。
不僅英俊潇灑,還風流倜傥!杭州城裏,可是先後有十數人間女子,與窦長兄相愛。
這因為這,芫荽娘忍不住疑惑地問窦長兄:“大哥,為什麽……你也有個‘臭’字,卻不被人讨厭?”
窦長兄雙肩一抖,明顯因為芫荽娘的問題,産生了心靈的震顫。
窦長兄首先否問:“我從來和臭沾不上邊。”繼而,他再道:“就算是我真的臭,那些人間女子也愛慕我身上的這股子臭味,因為……我長得好看。”
芫荽娘和蒜娘均覺有些膈應,卻忍痛聽窦長兄把他的風.流史講完。
終于講完了,蒜娘和芫荽娘落慌而逃。
窦長兄滿面含笑望着蒜娘和芫荽娘的背影,卻在二女離開房間的那一剎那,他僵住了笑容,轉瞬成為落寂。
其實許多實情,窦長兄沒有向二位義妹講。
窦長兄之前遇着的姑娘們,初逢之時,姑娘們的身材均很窈窕。但自從跟了窦長兄,姑娘們就一直喊餓,一起看個星星瞟個月亮的時候,姑娘也無法控制地覓吃食解饞。
最後她們都胖了。
胖了的姑娘們怨窦長兄,說他是罪魁禍首,同他斷了姻緣。
這月初,窦長兄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和他在一起,不會不停吃東西的姑娘。窦長兄滿心歡喜,指望和她長長久久,哪曉得今日午時,一對璧人正互傾着蜜語,耳鬓厮磨之時,姑娘卻突地一口咬下,生生咬掉窦長兄肩頭一塊大白肉。
她說是情難自禁。
窦長兄痛到咬牙,禁着淚,第一次主動同姑娘說斷了。
想到這,窦長兄禁不住撫了撫自己肩頭,那錦緞黑衣下雪白的肩,仍缺着一塊肩頭肉。他可以為妹妹蒜娘治傷,可誰來撫平他的傷痛?
疼痛猶如江海翻攪,窦長兄卻咬牙忍住,人世間說得好,“流血不流淚才是真漢子”。
窦長兄要做一位真漢子,更何況家中只他一位男丁,勢必要為兩位妹妹遮擋外面的一切風雨,給她們歡喜,不将憂傷的事情說與她們聽。
“大哥……”窗外外頭細細怯怯地聲音在喚。
窦長兄低着頭,不用擡眼,便能聽出這是芫荽娘的聲音——芫荽娘修煉得來的嗓音比蒜娘細,卻更脆,正如芫荽娘膽小卻直率的性格。
窦長兄擡頭,滿目溫柔笑意:“怎麽了?進來說——”
芫荽娘像只貓似的,從窗戶裏蹿了進來。她跪坐在窦長兄身邊,擡眼可憐兮兮地看他:“大哥,我和姐姐今天出去,發現……人間的男子很讨厭我們呢,人間的男子說我們臭……但是大哥卻這麽受歡迎,芫芫可不可以今後跟着大哥出去,這樣的話人間的男女就都不會讨厭我們啦!大哥,好不好?”芫荽娘情不自禁拍拍胸脯,未修煉好的胸脯禁不住一拍,嘩啦又成了兩片小香菜葉子。
窦長兄臉上一紅,又不好意思提醒芫荽娘,他無聲将臉側向一邊,捏捏食指和中指,暗中将芫荽娘的胸脯複原了。
芫荽娘仍不自知,還在不住的央求:“大哥,我以後要麽不出門,要麽出門就跟在你後面好不好?我會乖乖的,你讓我說話我就說話,讓我做什麽就做什麽……”
“不是我不願帶你出去。”窦長兄無奈道。他雖是一塊未經油炸過的臭豆腐,但也曾壓壇底,聽無數的買家命令道:多給點醬,不要香菜。
臭豆腐是不能和香菜在一起的。
窦長兄再次重申道:“真不是我——”
“大哥你是不是嫌我臭?”芫荽娘擡着頭,直勾勾望着窦長兄,晶瑩在眼眶中打轉,再多些,再滿些,就要溢出來。
窦長兄立刻心軟,放柔了聲音道:“為兄從來不曾覺得你臭。”
“可是大家都這麽說……”
“哪個大家?誰說的?為兄去幫你揍他。”窦長兄緩緩将手搭在芫荽娘肩頭,又輕輕攬過她,兩妖鼻尖對着鼻尖,窦長兄眨眨一雙俊眼,長長的睫毛也跟着震顫:“你和我身上一個味兒,如果你是臭的,為兄身上也是臭的。”
芫荽娘鼻子一酸:大哥向來避諱“臭”字,這會卻這麽說……
芫荽娘一感動,身子禁不住前傾,眼眶中的晶瑩再多些,就變成淚湧了出來。
這是芫荽娘第一次流淚,她惶恐地用手接住淚珠,淚珠到了手掌心,卻四散開去,滲過指縫的空隙消失。芫荽娘愈發不安:“我、我是不是流血了?”
“不是的。”窦長兄安慰她道。
小妖精,第一天變作人形,還不知道淚是什麽樣子的。
“怎麽不是血呢?不是說人類的女子到了我這個年齡,都會自然而然的開始流血麽?”
窦長兄兩頰驟然漲紅:小妖不知道淚,卻知道這個、這個……
窦長兄一下子不會說話了:“嗯,其實,但是,不,我是想說,那個——”窦長兄無奈一癟嘴,唉,他還是說不下去。
少頃,窦長兄心一橫:“那個不一樣的,那是……按月流有規律。此刻你流的,并無規律,所以不是血。”
“那是不是初潮落紅!”
芫荽娘用的是感嘆的語氣,言語興奮,情緒高漲。
窦長兄只覺兩頰的血色倏然壓下,一口氣沒順住,咳了出來:“咳——咳——”
“大哥!”芫荽娘扶緊他,關切道。
窦長兄咬牙切齒:“你流的也不是落紅,是淚!是淚!”
他禁不住重複了兩遍,稍抒胸臆。
芫荽娘怔住,緩低頭看掌心,那裏還殘留着眼淚的溫度。她喃喃道:“是淚珠麽……可是為什麽它留不住?不是說妖精的眼淚都會變成珍珠麽?”
窦長兄心中長問一句:這話誰告訴你的?除了鲛人,還有哪個妖精的眼淚能變成珍珠?!
窦長兄脖子一伸長,就想把這句問話問出來。但是詞句到了嘴邊,卻輾轉徘徊,始終無法出口。
窦長兄弓起腰,令自己的視線與芫荽娘的視線平齊,他伸右手,蓋在芫荽娘的掌心,再移開,芫荽娘便眼見自己方才散去的淚由下至上,穿透縫隙,聚集在掌心。
成為一顆光滑明亮的珍珠。
“果然是眼淚!”芫荽娘頓時欣喜,變一片香菜葉子出來擦擦眼淚,轉念又覺得不對,珍珠這麽漂亮……
芫荽娘轉而伏在窦長兄肩頭,哭得稀裏嘩啦。
正好是窦長兄被咬掉的那一塊肩。
他疼痛劇烈,齒縫間禁不住發出滋滋的聲音,卻咧嘴小開,強撐着不斷施展法術,将芫荽娘流出的眼淚全都變成珍珠。
顆顆華光墜落地面,又稍稍躍起,又落下,在這間屋子裏響起此起彼伏的華章。
芫荽娘滿心歡喜,猛地擡頭,雙唇不小心擦到了窦長兄的下巴。
怦——
怦——
兩妖的心都跳了一下。
窦長兄和芫荽娘相視凝望片刻,突地在同一秒脫口而出:“不好,阿蒜有難!”
窦長兄在前,芫荽娘緊追其後,破窗飛到屋外。
又飛了十幾丈,兩妖正準備落腳,卻見一團白光向兩妖襲來。窦長兄廣袖一揮,将芫荽娘推至身後,這才落腳。
剛落腳,那早數秒墜地的白光,就咕嚕咕嚕滾到了窦長兄腳底下。
窦長兄低頭一看,是顆大蒜。他的眼珠頃刻就紅了,怒從心頭起,向來人咬牙切齒斥道:“妖——道——你——殺——了——蒜——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