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想吃東西嗎?”霍光問他。
“也行,”季總說,“你餓了?想吃早飯?”
“不餓,就是覺得吵。”
“……”季總默默閉嘴了。
霍光是真煩,既心煩着又覺得不把這玩意兒安全送到家了不放心,季總在他眼裏整個就是一個廢,回頭看看這個廢本人,他還在愉快地按着手機。
霍光更愁了。
霍光把季總安全送到了家,季總住的是高層,因為樓層高安靜。其實這地他也不常住,平時他都跟爸媽一起住,但是今天霍光送他,他就不想去找爸媽了。
到了樓下,季總抱着試試看的态度問霍光:“上去坐坐嗎?”
霍光把鑰匙還給他,好笑地問:“大早晨的,喝早茶嗎?”
“你喜歡喝茶?”季總腦海裏立刻開始盤算他家老頭子珍藏的哪種茶可以悄悄拿出來不被發現,但一時下不了決定,接着問:“喜歡濃的還是淡的?”
霍光:……我們年輕人不愛喝茶,謝謝。
“不了我還有事,”霍光懶得再多說,“我先走了。”
季總:……說好的喝茶呢?
霍光能看得出來,季總家裏應該不缺錢,他的車、手表,甚至是那身衣服也都不便宜,但他身上也看不見暴發戶的影子,家教應該挺嚴的,爸媽估計也是文化人。霍光昨天讓季總跟他一塊兒住酒吧的閣樓其實就是逗他的,但沒想到這傻逼真願意住,這一點霍光還挺意外的,意外歸意外,他也不會因此就認為季總有多麽與衆不同。
霍光打車回了酒吧。
霍光本質上不是個生意人,想開家酒吧從根本上說,也是因為他身上那股子文藝青年的勁兒在作怪。自己的酒吧,想唱歌随時拎着吉他就上去唱,多好多自由啊,上中學那會,別的同學的夢想都特別了不起,就他一個人顯得特別另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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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另類的是許易之,他倆在餘市的時候是鄰居,從小關系就特別鐵。霍光為了一把吉他在家刷了一個月的碗,到了手的吉他就是他的寶貝疙瘩,他抱着吉他去找許易之,許易之從中學開始就顯現出了異于同齡人的成熟,他忙着賺錢,對吉他沒有任何興趣。
霍光乘興而來,被許易之抓了壯丁,許易之給他安排了活,讓他幫忙去送貨,許易之從本質上就是個生意人,也可能一開始不是,因為生活所迫而生生自己逼成了一個生意人。
上大學的時候,霍光跟許易之都在嘉城上大學,許易之大一的時候就開始創業,霍光也跟他一起幹。後來許易之跟他男朋友分手了,要去S市,霍光想都沒想就跟他一塊兒去了,在那兒呆了四年,許易之的工作室終于做得有模有樣了,眼看着再過兩年就能拿個傑出青年獎了,霍光功成身退,回了嘉城。
許易之做的是建築,畫圖、跑工地這些活是很賺,但是霍光沒有一個要成為建築設計師的夢想,能堅持四年已經非常講義氣了。
霍光要走,許易之也不攔他,還跟他一起回了嘉城。霍光要開酒吧,許易之替他把關,免費給他做室內設計,文藝青年霍光想,還真沒白對他好。
霍光回到酒吧,小餘翹着二郎腿坐在門口,看見霍光立馬站起來,拍着大腿說,“哎喲喂,哥你可回來了!”
“怎麽了?”霍光問。
“也沒啥,”小餘是個剛成年,霍光招人的時候本來不想要他,半大的孩子要來能幹什麽,可他身上那股子倔的勁兒特別像許易之,霍光覺得挺有趣的,果然小餘跟許易之就很投緣,“哥你能不能給我許哥打個電話,我的行李還在他家呢。”
“怎麽回事?”
“哥你知道的,我沒地住,許哥大方讓我住他家,可他對象看我跟看個小妖精似的,生怕我把許哥給搶了,我不敢住了,以後都在酒吧打地鋪。”
“你說何照啊?”霍光樂了,他太知道何照什麽樣了,“一點不奇怪,何照從前連我都防着呢,我當了好幾年他的假想情敵。”
“喲,還有這一出呢?”小餘聽着覺得有趣,轉念一想一蹦半尺高,氣道,“可爺爺我是直男,不是基佬!”
“呵,”霍光冷笑一聲,“直男這麽了不起,不敢打電話?”
小餘更了不起了,理直氣壯道:“前三個月工資全寄家裏了,沒錢買手機,買了也交不起話費。”
“跟我虧待你似的,”霍光掏出手機,解了鎖遞給小餘,“拿去。”
季總一個人上樓,身上的酒味聞了一路了,熏得難受,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完澡,季總把從霍光那兒拎過來的袋子打開,打算把睡衣洗一洗,打開一看,季總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這這這袋子裏怎麽會有兩條內褲?!
季總拎起內褲,回憶了一下多出來的這一條內褲的來歷,他昨晚換下的衣服丢在霍光的洗衣簍裏,早晨的時候連着昨晚穿的睡衣一起塞進了袋子裏。
那時候季總在想什麽,他正在反複确認他對霍光究竟是不是喜歡,現在季總更加确定了,他可真是太喜歡霍光了,喜歡得都變态了。
季總對着內褲發愁,衣服也不想洗了,簡直沒眼再看。
季總給蔣飛發了短信,委婉地問他,“如果你喜歡的人覺得你是變态怎麽辦?”
蔣飛:“那就順水推舟,更加變态。”
季總:……我好像知道為什麽都說你是渣男是斯文敗類了!
季總默默地放棄了向蔣飛求助這個選項,後知後覺地想到只要不被霍光發現不就行了?季總越想越覺得靠譜,趕緊換了衣服,把睡衣、內褲重新塞進袋子裏,以最快的速度去了霍光那兒。
到了酒吧,季總謊稱落下了東西要來取,小餘也沒多問直接就讓他上樓了,季總這一路火花帶閃電,心跳得極快,生怕晚了一點,他在霍光眼裏就是個偷人內褲的變态了,那他可太悲慘了。
但是幸好,霍光不在,季總用正常速度上了樓,盡量表現得鎮定而又有一些着急,就像是真的丢了什麽無關緊要的東西那樣。
季總熟門熟路地直接去了洗手間,把裝着髒衣服的袋子打開,拿出霍光的內褲,還好整以暇地研究了一會怎麽擺放才能不讓霍光看出來有人動了他的內褲,為此季總煞費苦心,始終不得其法。
“幹什麽呢?”霍光的聲音冷不丁傳來,季總因為太過專注而沒有及時發現霍光,回頭的時候一臉被抓包的震驚臉,手裏還捧着霍光的內褲。
季總:“……”
霍光一眼就看到了在季總手裏的他的內褲,他比季總更加震驚,一時兩個人四目相對都是一臉震驚.JPG
“哥,”小餘的聲音由遠及近,“我跟許哥聯系過了,中午去他那兒拿行李,你人呢……”
霍光回過神來,給季總使眼色,“趕緊放下。”
季總趕緊着急忙慌地把內褲塞到衣簍的最裏面。
小餘找了過來,有些疑惑地看了季總一眼,問:“不是丢東西了嗎?丢廁所了?”
季總:“……”
霍光鎮定道:“你自個去行嗎?”
“行,我也沒什麽東西,就一個鋪蓋,”小餘有些誇張地說,“但沒它不行,昨晚我在樓下沙發睡了,腰疼。”
“行了去吧,”霍光笑了一下,“需要幫忙就吱聲。”
“好嘞!”
小餘說完這事就走了,霍光看着蹲在地上的季總,後知後覺地想着,為什麽我要緊張,又不是我做了奇怪的事情……
霍光提醒道:“起來吧!”
季總才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到嗓子口,遲鈍地站了起來,磕磕絆絆地說:“你……你聽我解釋……”
霍光的神情明明白邊地告訴他,不想聽,什麽也別說,你趕緊閉嘴。
季總把地上的袋子撿了起來,霍光疑惑地看着他,季總趕緊解釋:“這是我的……也不是全是,睡衣是你的。”
霍光覺得頭疼,“送給你吧。”
季總:“……不、不用了。”
霍光沒再理他,季總這麽一折騰也到中午了,霍光去後廚自己開火炒了個飯,端着飯拿出來吃,季總還沒走。
霍光:“你怎麽還在這?”
“我……”季總這“我”字才說了一半,肚子及時打出“咕咕”的響聲,因為這會酒吧沒別人,這一聲響霍光聽得特別清楚。
季總低頭摸着不争氣的肚子,內褲的事已經解釋不清楚了,這下更丢臉了。
霍光暗暗地調整了一下呼吸,尚且還算禮貌道:“跟我來吧,我的炒飯分你一半。”
季總猶豫地跟着霍光進了後廚,霍光把鍋裏剩的炒飯盛起來,又把自己碗裏沒吃過的炒飯勻給季總三分之一,把碗遞給季總,“吃吧。”
霍光炒得蛋炒飯放了蔥花和一點點醬油提味而,吃着特別香,季總很快就把剛才的尴尬抛在腦後了,真心贊賞道:“你做飯真好吃。”
霍光十分謙虛,“就會這一個。”
季總看霍光自帶濾鏡,這會又發現他一個優點,歡喜得不知該怎麽好,這一陣歡喜的勁頭還沒有過去,又想起他手捧着內褲那一幕,頓時就蔫了。
季總頹喪地把飯碗放進水池,宣布道:“我吃完了。”
霍光點頭,“出去吧。”
霍光開始覺得疑惑,他為什麽對這個人這麽有耐心?因為他長得好看?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霍光只覺得可笑,他身邊的人,哪一個不好看了?
哪怕是奇六,那也長得人模人樣的。
季總心裏沒底,不知道該不該再試着解釋一下,但是他似乎真的按照蔣飛所說的,更加變态了……
霍光在季總愁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終于給了季總解釋的機會,問道:“剛才你怎麽回事,是不是拿錯了?”
季總猛地回頭,拼命點頭,“你怎麽知道?”
“很難猜嗎?”霍光突然覺得季總其實怪可愛的,“不就一條內褲,至于這麽緊張嗎?”
霍光輕瞄淡寫的語氣、他的态度都在季總的意料之外,季總默默地在心裏又給霍光爆了一次燈,忐忑着問道:“你不覺得我是故意的?”
霍光跟哄孩子似的,“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