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別碰我
蘇瀾宇強行把自己“你是傻子嗎?”的表情壓了下去,但一時又無法正面回答韓君平的問題。
的确只要好看,他來者不拒,那麽一下床,他也就翻臉不認人了。
他或許可以像從前那樣,随口搪塞,花言巧語幾句就把韓君平忽悠了。
但是這回他沒有。
韓君平這小子太認真了,一百年的躲藏和仰望,只是因為他不想只是和蘇瀾宇有一個不确定的關系。
要麽毫無交集,要麽承諾了下半輩子。
這個承諾對于蘇瀾宇來說,十分沉重。哪怕在他也有意與韓君平共度後半輩子的情況下,也要慎重再慎重。
他一個人慣了,薄情慣了,突然來個承諾把他禁锢起來,這種生活模式還真挺不是滋味的。
不過蘇瀾宇覺着,如果對象換個人,哪怕他長的比韓君平還要好看,甚至從他還在娘胎的時候就暗戀他了,那他也不會感動一下的。
更別提因為害怕辜負對方,而去認真考慮他們的将來了。
韓君平見蘇瀾宇許久不說話,又反思自己的話是不是太過火,語氣是不是用力過猛了。
“抱歉。”韓君平說,“我的要求可能很過火。我想要你的眼睛裏,只有我一人。”
“還貪心地想要獨占你的下半輩子。”
“如果……如果你覺得不能接受的話。”韓君平站在裏他幾丈遠的地方,已經沒有一開始的臉紅了,可是他仿佛将一生都賭上了的神情,張皇失措得如同蘇瀾宇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
蘇瀾宇飛速地裹好衣服,他突然貼近韓君平,極想摸一摸他的臉。
後者躲開半步,嗓音有點沙啞:“你別再靠近我了,再碰我,我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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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山,讓我再想想,好嗎?”蘇瀾宇倒吸一口涼氣,直覺自己被他這句話撩到渣都不剩。
明明這貨情話功能和他見過的相比,都遜色得多。但是蘇瀾宇覺得每句話,只要是從韓君平的嘴裏講出來的,他都會強行将它加工成一個驚心動魄,然後鬼使神差地心跳加速起來。
他說,“讓我再想想”。
韓君平一撞上蘇瀾宇就有些遲鈍的腦袋,在雙方都沉默良久之後,突然一串長長的腦回路通了。
“再想想。”這說明蘇瀾宇有在考慮,有在考慮說明或許可以。
至少,自己在他心裏的份量還可以讓他糾結一番。韓君平有生以來第一次發現自己可以這麽賤,人家只是一個含糊不清的答案,就讓他開心得覺得此生無憾了。
瘋了,他煞費苦心端了百年的沉着和高冷都沒了。
韓君平大概覺得什麽尴尬都尬不到他身上,就這麽傻乎乎站着也沒發聲。于是緩解氣氛依舊要蘇瀾宇親自出馬。
他假咳了幾聲,韓君平可能是過于緊張,出口就道:“你沒事吧?不會着涼了……”
話還沒說完他就閉了嘴,剛才那一句真的是沒過腦子的條件反射,這種咳法怎麽聽也都是緩解氣氛用的。
“沒……我只是想問一下你,這洗澡水有些涼了,你要洗的話可以讓小二換一桶水來。”蘇瀾宇說道。
韓君平:“不用,我去樓下澡堂沖一下就好。”說完他飛也似得逃了。
蘇瀾宇靠在床上看着他出去的方向,忍不住捂着臉笑了,接着毫無形象地在床上打了個滾,滿腦子都充斥着——這小孩真可愛。
“蘇老頭子”看誰都是晚輩,畢竟他實際輩分和昆侖派的掌門不相上下。
趁韓君平好沒回來之前,蘇瀾宇迅速将自己搗騰了一番。
一頭黑發披散下來,淩亂地很有個性。為了不讓景山君一晚上睡不着,蘇瀾宇還是收斂了一點,将自己的亵衣穿得中規中矩。
之後他閑來無事,突然想起自己還養了只貓在穆餘那。于是良心發現地打算去看看,雖然對于這只小貓,他除了抱回來,就沒盡過什麽責任。
蘇瀾宇敲了敲門,小聲地問道:“木魚,睡了嗎?”
很快穆餘就穿着一身單衣開了門:“怎麽過來了?”
“來看看我家的,貓。”蘇瀾宇一眼就瞄見了床上那只雪白雪白的小貓,笑着走過去将它抱進懷裏一頓亂蹭:“哎,胖了。你把它照顧得不錯。”
穆餘也在床邊坐下了:“可不是嘛,我拿他當大爺似得供着。不過……我要是像你這麽蹭它,它能往我臉上劃一爪子。”
“怎麽你從來不照顧它,它還能……”穆餘見他家主子在很盡心盡力地舔蘇瀾宇的手指,一時間不知道該吃貓的醋,還是蘇瀾宇的醋:“怎麽還對你這麽親近?”
“呵,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貓也是看臉的,像你這種在人群裏一抓一大把的貨色,它肯定都認不出你來。”
“行行行是我醜行了吧。”穆餘笑笑道:“你也別總貓貓貓的叫了,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糯米。”
蘇瀾宇瞧着它身上的淡黃色雜毛,覺得這個名字和它本貓一點不太相符:“這團‘糯米’上怎麽還帶了點‘麸皮’呢?我覺得這名字沒什麽氣勢。”
“哎。穆餘樂了:“一只貓你要它有什麽氣勢?”
“這代皇帝姓什麽你知道嗎?”
穆餘想了想:“好像是拓跋氏。”
蘇瀾宇一拍大腿,文采斐然地給糯米娶了個新名字:“不如咱們就叫拖把糯怎麽樣?多與衆不同,多有氣質!”
新鮮出爐的“拖把糯”依舊天真地在蘇瀾宇的懷裏打滾。
穆餘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了拖把糯一眼,這貨還真是被人賣了還給人家數錢的蠢貨。他笑道:“拉倒吧你,這名字說出去都夠人家笑半年的。”
“我看它蠻喜歡的阿。”蘇瀾宇架起拖把糯說道,“就這個名字了,蘇大師親自幫你娶的,夠你在貓群裏嘚啵兩年了。”
穆餘實在忍不住不損他:“就你這樣的還能做教主阿?”
“怎麽?我這麽帥的當教主還不夠格嗎?”
“夠了夠了。”穆餘就打在這裏,并沒有打算再問蘇瀾宇關于他身份的事。因為如果蘇瀾宇想說的話,要解釋的話,應該會主動說的。
其實不然,蘇瀾宇就是懶得說了,他是長明教主這事說起來就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最近這段時間還有點煩,也就不太想說了。
“你今晚在景山君那睡?”穆餘見蘇瀾宇一開始就沒回他自己那間房過,衣服卻已經換了,而且身上還帶着點若有若無的花香,想來是剛剛沐浴。
蘇瀾宇點了點頭:“嗯。”
穆餘看向他的表情有點複雜,蘇瀾宇沉迷于逗貓,并沒有看見他這點表情變化。
蘇瀾宇一邊戳着拖把糯的粉色肉墊,一邊問道:“你這次歷練完,是打算回昆侖,還是回青龍島?”
“還沒想好。”砍殺人偶的時候他的功力是有提了些,不過還沒達到他預想的結果,就這樣一事無成地回家,不是上趕着讓他爹抽嗎?
其實主要還是……他舍不得蘇瀾宇。
“這樣阿。”
穆餘嘴上也沒閑着,旁敲側擊地詢問道:“你當教主一直都是這種吊兒郎當的嗎?這樣恐怕沒人服你吧。”
蘇瀾宇看着穆餘認真的眼神,眯了眯眼睛:“剛上任那會我脾氣是不好,碰見你這樣的,我認識第一天就能把你打進棺材。”
那時候的蘇瀾宇滿身戾氣,全身都是刺,別人碰不得,還經常會誤傷了他自己。
“年少輕狂的時候誰沒有阿。”蘇瀾宇不太想和一個孩子聊自己不太好的從前,一句話就帶了過去:“現在都幾百歲的人了,人看開了,就活成你說的那什麽‘吊兒郎當’了。”
“哎,不是,我怎麽了?就招年輕時的你打我了。”穆餘的重點有點偏。
蘇瀾宇開玩笑道:“誰讓你長得不夠好看。”
說完蘇瀾宇又在這坐了會,才回去。
回去後他就靠在床上,對着長魂燈東摸摸西摸摸打發時間。
要說海棠幾天前,靠着她和蘇瀾宇綁在一起的血契,找到了他。急匆匆地留下長魂燈和那五個字就走了。
現下各門派以及他們教弟子,應該都不知道他還活着的消息。沒人知道他和海棠的血契關系——他若是死了,海棠也不會活着。
這血契只是單方面的,海棠若是死了,他沒事。給自己的心腹下這麽個血契,倒不是他有多狠毒,只是海棠知道的太多了。
如若他死了,為了整個長明教。蘇瀾宇不可能留下這麽個潛在的危險,他這一輩子是沒什麽大的追求,但是……師父留下來唯一的東西,一定要保護好了。
可問題是這盞長魂燈,除了掌門之外其他人誰也動不得,就算是海棠和他有血契,長魂燈的藏匿地點她也進不去。
那麽,只有一個原因。
是他出來了。
但是就算是他回來了,以假亂真地取得長魂燈,以他的智商還不至于交給海棠保管,這不明擺着要她給自己送來嗎?
他把最近發生的事都捋了一捋,一擡頭發現韓君平回來了,他都還沒完成那個“再想想”呢,蘇瀾宇一時間心煩意亂。
恨不得這個狗屁教主也不當了,他一個“已死之人”,還要每天為長明教那些爛泥顧不上牆的教徒們殚精竭慮。
不想了,他這個“已逝”的教主幹脆順其自然地罷工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長明教主罷工,認真談戀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