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夜之間居然有如此的造化!賈史氏這心裏就別提多心疼了!這對賈赦的分配方式的不滿也就有些壓抑不住, 大清早地就讓朱雀去請了賈赦過來。
她一定要念叨念叨他才好出氣!雖然這樣的好事兒怕也只一次,之後萬萬沒有,可讓他長個心眼還是必須的!就他大方!
等朱雀一走, 她心不在焉地吃了早膳, 一門心思惦記着一件事——
若是這神獸能早個幾年出現,賈代善指不定也不會那樣快的去了……
她和賈代善是少年夫妻, 雖然這大男人少不了三妻四妾,只她手段高明, 雖然有幾個庶女被養大了, 庶出的小子卻沒個在她眼前礙眼的。這日子長久了, 又沒了婆婆這層大山,她和賈代善兩個人還是頗為恩愛的。
在賈代善死後,有那麽一個孝字壓着, 賈赦對她也沒什麽不恭敬的地方,倒也讓她成了這府裏最尊貴的人,日子過的也是舒坦。可這感情上吧,她如今五十未滿, 還是有些需要慰藉的。
她這邊感懷了一通賈代善,等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讓朱雀去請賈赦,賈而遲遲未到, 這賈史氏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她這兒子又作妖呢!
這有一次算一次的,她連身邊的丫鬟都沒提過,也沒抱怨過什麽,只是賈赦這屢次要請不來, 已經在她心中紮了根——
這小子,這是想幹什麽?一點都沒将她這個娘放在眼裏啊!
思來想去她還是有些不知賈赦這到底是想做什麽,畢竟不來也就罷了,來的時候對她也算恭敬,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她讓人去傳了賴大過來。
這賴大身為榮國府的管家,又是她陪房的兒子,自然是她的心腹,這有些她不便于做的事兒,一些人手,都是讓賴大和他媳婦兒兩個人去管的。
“大老爺那院子裏有沒說過他這些天平常都是在做什麽?”
賴大回道:“回老太太的話,大老爺這些天神秘的緊,和之前回禀您的一模一樣的,都是在書房裏呆着,這一整天有的時候都沒個讓人添茶倒水的時候,就昨天到今天,人都沒出來。”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我瞧着大老爺像是在閉關呢。”
賈母被他這一句給說得有點發懵,閉關?
“這是什麽話,難道他還修煉了什麽法術不成?”
“其實這話我在心裏放了許久了,也不知道說出來會不會讓您受到驚吓,只是這不說吧又覺得不妥當。大老爺他是有真能耐的,不但是二老爺和姑爺看到了,其實我家的那個也看到了,跟我信誓旦旦的!這在東院的人跟我說起來大老爺的時候也莫不是恭恭敬敬地,有人甚至說大老爺的劍氣驚人,仿若劍神!”
這賴大聽他媳婦一說其實就多了一個心眼,之前他還懷疑賈赦拍碎石桌的時候是對那石桌懂了手腳,可他親自去了一趟東院後就放下了這些疑心。
這府裏上上下下的下人都是一個德行,大家誰也不說誰,這對主子發自骨子裏的敬畏,甚至是他們在東院的人對賈赦都如神明一樣,這不就直接出來了嘛!
賈母聽得有些個恍惚,她原本地其實不大樂意去相信老大有這能耐,如果她這兒子真有如此之能,自己怎麽從沒有聽賈代善說過?他為什麽居然一點都不顯露出來?
這賈赦要是個沒本事的,如今又不想娶妻,就賈琏這麽一個才三歲的兒子,如是個立不住……将來政兒那一房也不是沒個機會。
只是這樣有些誅心的話她連王氏都不能說。
現在老大這要是個真有能耐的,像姑爺誇的劍仙,賴大誇的劍神,這……
她幽幽一嘆,對她政兒不是好事,但是對這榮國府的列祖列宗而言,卻是不同了。
賴大瞧着她明顯走神的樣子就在一邊恭恭敬敬地弓着腰站着,也不說話。
他昨天的時候其實就從廚房弄到了一些神獸肉回去,自己從老到小全吃了,他爹說自己的腿不疼了,他娘說自己好像又能多活幾年,就連他的兒子都說覺得身上舒服。
而他,昨天提槍上馬更是跟他媳婦大戰三百回合不止!
那肉就算是比不上龍肝鳳膽,但是賴大覺得自家也沾了沾光吃了一次,也是不枉此生了。
而這都是大老爺的體面!
他明白自家能在這府裏當上管家,靠的全是老太太的體面,可老太太到底是年歲大了,這大老爺是個有能耐的,這此消彼長之下還用說嗎?已然是生了對賈赦投誠的心。
賈母想了好一會兒,才拿定了主意。
這老大要是個真有能耐的,怎麽都是壓不住,就讓他去扛起榮國府,讓祖宗沾光!不過他這個當哥的總不能不管他弟弟,這對敏兒如此大方,對政兒也不該小氣失了當兄長的态度。
嗯,就如此!
她甚至想好了等賈赦過來的時候再對他多多慈愛一些,也讓母子之間少些生分,怕是這小子以後也不敢再在她面前拿喬,屢次不恭!
可誰想等了又等,這賈赦沒來不說,偏有宗親來了!
打頭的不是別人,正是昨兒個因為一時撐不住就失去了吃義忠這個大戶的和親王——晉親王的弟弟。
這老爺子昨兒個可是和晉親王一起在太廟守着的,可他的身體不比他那個兄長好,實在是熬不住,原本想着先回去也不會少了他的,可誰知道昨天義忠郡王要出風頭呢?
痛失了那麽一頓大餐,又看了親哥那一封充滿了洋洋得意和損他身子骨的信,他哪裏氣得過?竟是豁出去臉面不要打頭來了這榮國府!
不過這老爺子雖然是年紀大了,卻也不糊塗,他早知道自己這是當了出頭鳥,可誰讓他輩分高呢?就算是出了事兒,太上皇也不過說他兩句罷了,他臉皮厚,無妨!
他的車馬一到,下人叩門,再到賈母聽到動靜已經過了一會子了。
這賈母聽說此人前來不禁心中一驚,随即就想到了那傳旨太監昨天說的話。她本還擔心那是吹噓之言,可有了自己的切身體會,再加上今兒個這老親王上門打秋風,她心裏就着急了起來。
“去!趕緊去讓人喊老大和老二,速度點!”
這吩咐一出賴大立刻去了。
賈母只覺得一心窩子都是氣——
見過臉皮厚地,沒見過臉皮這麽厚地!有了這麽一個老流氓打頭我,怕是今天阖府不寧了啊
剛剛從入定中醒過來連臉還沒洗的賈赦:“卧槽……”
林之孝只當沒聽到,急忙道:“我的爺,您趕緊的啊,那畢竟是位老親王,我說句不當聽的,他等會兒要是有個什麽抽筋啊,腿疼啊什麽的,這不是麻煩嗎?”
林之孝也覺得那和親王既然能來就是完全不要臉的老流氓,再讓他等久一點他心中不快,指不定能搞出來什麽幺蛾子呢!
賈赦也呵呵了,欺負本老爺?
你敢來吃我,我就敢去太上皇那裏哭窮!
尼瑪的!本來本老爺是不在乎那點肉的,之前聽你們那麽鬧騰本來想着就算是要讓大腿沾沾光也要和狐貍換一點肉讓你們沾沾光,結果呢?欺人太甚就別怪爺我将事兒做絕!
賈赦一下就找出了一只紙鶴。
雖然有人信誓旦旦地說要讓他一生榮安,可他覺得這事兒還是要太上皇出馬才有足夠的威懾力!嗯,最少對付這樣的老流氓,還是太上皇才給力。
照舊給那紙鶴脖子上挂了幾張符,還順道貼了一張加速的,要用最快的時間讓太上皇知道他的委屈才好。
爺就不信自己能吃虧!
被他直接關在門外的林之孝:“……”
怎麽感覺他家老爺今兒個這是要搞事?可要是再不快點的話,那位和親王估計就要自己來敲門了吧?
城東不大不小,像和親王這樣不要自己一張老臉也要蹭賈赦這個大戶的消息基本上是眨眼間就被賈府外面的眼線傳遍,完全不知還有那麽一只紙鶴自己撲扇着翅膀一路飛向皇宮。
賈赦這邊磨磨蹭蹭,那邊賈政倒是在門口了卻沒敢出去相迎。
這二老爺雖然是個書呆子,平日裏也是個再目下無塵的做派,可他如今對賈赦這個兄長那是再尊敬不過,外面這老爺子用屁股想也知道肯定是來者不善,不然這大過年的,他們家還沒除孝,除了昨兒個賈敏這個出嫁的女兒回來了一趟,就再無賓客。
在這個時候能來的,想也是來者不善啊!
“老爺,大老爺這還沒過來您覺得怎麽才好?”賴大巴巴地問。
“等等再說,左右這位提前都沒送一張拜帖,今日也不怪我們賈家将人拒之門外。”賈政硬邦邦道。
也不是他行事太過,實在是他覺得兄長避而不見乃是不待見這位,既然來者不善,何必又要将他迎進門?
待賈赦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了這麽一句。
要說他對這兄弟那是一千萬個不待見,畢竟要誰親媽偏心眼偏到了胳肢窩,誰心裏都對偏心的那人不待見啊。不過這樣難得硬起的賈政還是讓賈赦贊了一聲:“說得好。”
見此話一出就讓賈政和賴大眼巴巴地看着他,就像是和外人打架打輸了的小子見到了家長!
賈赦差點給逗笑了,不過還是繃着道:“雖然這和親王不請自來,不過年紀也不小了,還是請進來吧。”
打心眼裏就沒将那些肉給看在眼裏的大老爺,雖然也在昨天吃了肉之後覺得那肉是有些不俗,可他有狐貍這條線随時都能搞過來,甚至還能搞到方陳那去,與起痛心那點肉,倒不如用自己的損失讓太上皇給自己點好處。
聽賈赦這樣說賈政也跟着點了頭,讓賴大開了偏門,随着賈赦一起從容而出。
賈赦親自走到這和親王的馬車外,因心裏将這老流氓的王爺當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散財童子,尚能笑得自如,“賈赦見過和親王,讓王爺久等了。”
這和親王原本對這賈家人一直将自己晾在外面而不滿,不過這老頭自己也知道自己理虧,畢竟自己來者不善,人家估摸出什麽給自己一個冷臉也不算意外,笑道:“本王不請自來已經是失了禮數,哪裏能責怪主人?”
不過這話裏也是應下了賈家的怠慢。
賈赦對這老頭更是不喜,不過想着他要是在自家吃一頓回頭能在太上皇那兒找補回來的東西也還能淡笑着将這位給迎進府裏。
聽着賈赦也不問這老頭的來意就将他請進府,這賈政也就照舊跟着,心裏已經用各種“厚顏無恥”之類的詞兒将這和親王給問候了一通。
這和親王等進了賈家的門心裏就像是一塊石頭落了地,他琢磨着,我老人家也不主動跟你要那幾斤肉,且在你家吃頓午膳也就算了,這麽着我老人家也能落那麽點體面,不然倒像是那打秋風的了。
因此老頭一邊先回憶了一番賈赦的祖父,待将鉀元素這老爺子給回憶完了之後也到了榮禧堂。
這賈政的臉就紅了下。
他昨日就吩咐着王氏趕緊挪地方,可這夫人推三阻四,他想着孝期還沒有出也就默許了,可誰想今天府上就來了這麽一個惡客和親王,就這樣丢了臉?
他觑了一眼賈赦的臉色,見他照舊是是從容應對,像是并未将這些小事放在心裏也就安了心,心中将那王氏又是一通責怪!
王氏尚且不知這些,她昨兒個吃了肉之後就覺得身上懶洋洋地,此時正在軟榻上休息。
至于那和親王來訪是什麽意思她也不在意。
人家要是來打秋風吃讓他們一個大戶也活該,誰讓分了點肉就作死,竟都分了出去!這不是讓人都當成傻子了嗎?
況且那些肉既然不歸她分配,她的老子和兄長都受用不到,她也不願意便宜了賈赦去。
這和親王其實也有些臉上讪讪,畢竟他這一輩子也是個養尊處優的,這太上皇對他們這些叔叔也是十分尊敬,只要沒什麽異心就榮養着他們,是以這老頭雖然是厚着臉皮而來,如今到了這榮禧堂被人好茶好水地待着,這賈赦還句句客氣,倒是讓他心中有了幾分慚愧。
保和殿
今日初三,皇帝一過來給自己請安,太上皇就将人留了下來,主要是剩下的那些肉的分配——
給後妃和公主們的,給臣子的。
司徒曌将宗親的和兄弟的夠給分了幹淨,只留下這倆不能碰的又給踢了回來,這胤禛對這樣的事兒也不想摻和,他上輩子就是一個不怕惡名的,對于收攏這些臣子之心的事兒也不甚在意。
太上皇卻覺得他這樣不妥,直腸子有的時候是對的,而有的時候也要讓臣子沐浴皇恩,這才好繼續為他們華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哎,老四果然還是太年輕,心眼直,朕還是要好好地教。
于是太上皇就借着這個功夫打算好好地跟皇帝掰扯一通那些臣子的長短。誰是忠裏藏奸的,誰是那兩面三刀的,誰又是他磨好的一柄刀只等他用來殺人的,還有誰是那忠心耿耿只是為人太迂的。
他這邊絮叨了半天,那邊胤禛卻是在心中好上輩子的互相印證,八成……不信!
倒不是說太上皇沒啥看人的眼力,而是這兩父子的想法就從根源上是不同的。
太上皇的意思是不管這些臣子們如何,你老子我都能将他們駕馭得當,讓他們這些人全給老老實實幹活,畢竟人無完人嘛。
胤禛?
呵呵!他上輩子可是名留青史的抄家皇帝,自己累死于禦案之上,只恨不得那些臣子們和他一樣為了江山社稷做牛做馬,這眼裏天生就容不得沙子,如今骨子裏收斂着也是不想為了這點事兒和太上皇不快。
而且他也瞧得出太上皇是真心實意地想将個江山徹底地放在他手裏的,今日所說的不也是為了這個?
所以他滿心不以為意,卻還是恭敬地聽着,這是屬于他的孝道。
太上皇在那兒說的嘴皮子都快禿嚕了,茶都續了幾盞茶,猶意猶未盡,當真是指點江山的做派。
就在他說到酣處他老人家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手上,這什麽玩意兒?
看上去什麽都沒有,可就是覺得有什麽東西還有點涼風!
他老人家心中一動,給了許太監一個眼神,那許太監立刻就帶頭退下,以至于那李尚喜也不得跟在這老太監身後。
胤禛也是心中起了疑,這突然之間是怎麽了?難道還有什麽他老人家之前重病之時還沒交代的?
太上皇卻是摸了摸手,然後表情微妙地看着他,“老四,你且摸摸看這是什麽玩意兒。”
這玄而又玄地話卻讓胤禛心中一動,伸手一摸也跟着哭笑不得了起來,笑道:“父皇,想來是給您的。”
“不對。”他頓了頓,手一松,手上就多了幾張符紙,而那只熟悉的紙鶴就出現在了他們父子兩個面前,這父子兩個面面相觑,還真不知道賈赦那蠢東西怎麽又玩了這一招。
不過還好,這次還知道遮掩一番了。
而胤禛也看着自己手中的符紙若有所思。
“臣賈赦給太上皇請安了,請恕臣放肆,臣這也是沒辦法才來找您老人家相救的。臣昨兒個得了您的賞本就應該叩謝皇恩,可也是您給臣的賞讓臣現在困惑不已,臣也不知道怎麽辦了,但求太上皇幫臣想個主意啊。”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接着那紙鶴就變成了飛灰,可兩個皇帝卻沒人不知道這事兒的緣由是何。
胤禛看了看他爹,實在是不知道他老人家要如何處理。
只看太上皇一臉的哭笑不得,對胤禛道:“朕也是拿這個蠢東西沒辦法了,還真是跟賈代善當年所說的一模一樣,是一個最會恃寵而驕的,不過也無妨,這樣也好。”
胤禛也明白他老人家的意思,若是個心機深沉之輩,又有那樣的機緣,他們這兩個當皇帝的焉能放心?
這太上皇又将許太監喊了過來,讓他去讓人飛速查看下到底是誰去了榮國府打秋風。
胤禛也沒想到那些神獸之肉的吸引力居然這樣大,還真有人豁了出去在人家沒除孝的時候就去上人家的門要肉,滿心的不快一下就帶到了臉上來。
“你啊,也是太耿直,這就是朕剛剛跟你說的人性之惡,這誰沒個弱點?要是真有那樣的完人,朕還真不敢用。就你二哥當年不也是将賈赦這蠢東西讓那給寵地天上地下的,當朕不知道朕賞他那些寶貝最後都給了誰?這都是小事,無傷大雅。”
太上皇瞧着他那臉色,還以為是嫌棄敢上門那人忒是給他丢臉,其實……他老人家也覺得丢臉啊!可吃賈赦的又怎麽了?他那小滑頭既能拿出來這麽一個神獸來,指不定自己還有什麽好處呢。
朕寵他,也是為了這個。
“兒子受教。”
“你看那小子是不是個張狂的,多大點事兒就讓朕給他出頭,這也是知道朕肯定會給他出頭。倒也罷了,朕記得那神仙是個喜歡咱們這裏的布匹的,也喜歡禦膳房的那些飯菜,回頭朕吩咐下去,再賞他便是。”
胤禛颔首,心卻道,若讓朕知道是誰這般的沒出息,連人家的那點肉都惦記……
沒賈赦那蠢東西你們能有肉吃!
父子倆等了一會兒就知道了那厚着臉皮上門的是和親王。
“這倒是不出朕的所料,你這個叔公本來心眼就不大,昨日裏又和晉親王兩個人倚老賣老,帶頭在那兒逼着朕給他們賞,當天都在宮門外謝恩……真是讓朕不知道說什麽好。”太上皇有點無奈。
都說皇帝還有三個窮親戚,這話其實不假。
太’祖登基之後還真來了無數曾經的親戚啊,鄰居啊,出了五服隔了幾代的都是一窩蜂地來京,一路上打出來太、祖的名號也無人不敬着他們。
太、祖雖然不想開這先例,到底是每人賞了十兩銀子幾畝地,也算是有了交代。
這開國皇帝尚且如此,他對自己的這幾個絕不謀反也不摻和在奪嫡之争裏的叔叔其實也是心裏有些個容忍的,可許是被他們看了出來,使得他們如今一個比一個……
老四瞧着他在那兒一通無奈也不勸,只道:“兩位叔公怕也是覺得這肉能延年益壽,兒子覺得卻是想多了。”
太上皇剛剛講了一通馭人之術,如今又被自家糟心親戚給弄得沒臉,還有賈赦那個小王八蛋要應付,只無奈道:“算了算了,讓個能壓得住的跑一趟吧。”
頓了頓又道:“朕給那個小王八蛋點補償就是,就不信他真稀罕那些肉。”
聽他這般一說,胤禛本想自薦,就見太上皇皺着眉頭道:“這還要個靠譜點的,算了,就老八吧。”
太上皇對自己的這個兒子也是無奈居多。
訓也訓了,罰也罰了,圈禁也圈禁了,這怎麽就想不明白呢?他就算是有奪嫡之心,連個兒子都沒有還奪個什麽勁兒?
不過他也承認他這個兒子也不是個庸人,若非是看不上他的心性,不說比老二這個被他自己一手養大的了,就是跟老四比起來,也不适合當這守成之君。
這當皇帝的能讓人咬牙切齒,卻不能人人稱道!
太上皇拿定了主意就讓人往廉親王府跑了一趟,完全沒看到他心中能讓人咬牙切齒的兒子臉上的失落。
那廉親王接了太上皇的口谕之後也是滿心的樂不可支,有趣,有趣!
他昨日就知這事肯定會有後續,倒是沒想到他那叔公竟是如此迫不及待且……不要臉。
他這府裏另有老九和老十兩個在,他們也不是在謀劃什麽事兒,而是老九昨天吃了那肉之後就特別神勇,打算來跟他八哥吹個牛逼。至于老十,這個眼裏就一個寶貝兒子的是在發現了那肉的好處之後,同樣打算打賈赦的秋風的!
一切都為了爺的兒子!
兒子最大!
好在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一個不好就要被父皇給削一頓狠的,這就來找他心中一肚子心眼的八哥來問。
于是這不都撞在了一起?
“好好好,這旨意來的好,正好我們也去吃他一頓!”老十說着就眉舞飛揚的,肉沒吃到人就要美得上天了。
“昨兒個聽說那肉分了三車跟賈赦那妹夫林如海一起回來了,還有三車到了隔壁的寧國府,這賈恩侯還真是一個敗家玩意兒,竟如此舍得。不過我還聽說那肉是賈赦自己拿劍分的。那樣難切的肉偏偏在他那兒就是手起劍落。”老九将自己派去盯着的人所見所謂說了出來。
因他母妃的緣故,他在宮中眼線頗多,其中一個便是跟着那傳旨太監一起去榮國府的,親見了這場面。
那傳旨太監當時被賈赦的手段駭了一跳,回頭就讓他們那些人封口,卻也瞞不過老九。
他這話一說八王爺也不禁微挑了眉,“倒是沒想到這榮國公如此深藏不露。”
“什麽深藏不露,一個張狂的小白臉罷了!他也不看看他是什麽東西,當年跟在二哥身後竟比咱們都要體面一些,嗤!”老十想到他母後去後那些眼皮子淺薄的奴才對他這個爺還不如對賈赦恭敬,早就将這事兒按在了心底,只等哪天要讓這張狂的狗東西低了頭!
“此事絕對不假,二哥當初會如此寵着賈赦,我原本以為是因為他的那皮囊,後又覺得是因為賈代善,可如今看起來這賈赦既有法子救了父皇,還能不忘本救了二哥,還有那等本事,怕不是我們所想的那樣不堪。”老九說到此處又拍了拍老十的肩,“那些沒根的奴才慣是如此,你不是打折了他們的腿?”
老十想到這裏倒是臉色稍霁,又喝了一口茶。
他也知道他讨厭賈赦有點沒道理,實在是……同樣都是沒了娘的孩子,他和他那二哥之間在他父皇心中的差距着實是讓他有些不平。
“神獸降臨那天,我們都在場,不知道你們兩人察覺沒有,我覺得此事有些蹊跷。”老八道。
“什麽?”
“蹊跷?”
“正是。我讓人去這幾百裏之內都找人詢問過了,那天都沒有看到所謂的祥瑞從天而降,你們想想這是何緣故。”老八說到此處意味深長道:“天降是沒錯,到底是從什麽地方降的,就是個問題了。”
縱老九和老十兩兄弟都知道他這八哥是一個心細如發的,現在聽他娓娓道來也不禁心中一驚,覺得這八哥還是發現了蹊跷之處。
“這宮外有人看到的時候,也是突然出現在空中,而後落下,高倒也不是太高,我們當時都在大殿之內,這才沒能親眼看到,忽視了也在所難免。”司徒禩說到此處,自己也不禁皺起了眉心。
所以這到底是真的神獸還是什麽,疑點重重。
司徒禟琢磨了下也道:“我其實也聽母妃說太上皇被賈赦治好那天,有些奇異,只是那天過後,保和殿死了數個宮人。”
其中便有他母妃的眼線,這事也就從此斷了線。
老十聽他這兩個哥哥說的邪門吧唧的,一下子縮了縮脖子,“這宮中最大的機會便是巫蠱之術,這不該吧?而且咱們吃的肉是實實在在的啊。”
老九不禁瞪了這蠢貨一眼,你丫的就知道吃吃吃,就不能想想這肉到底是怎麽來的?
司徒禩倒是笑道:“雖是疑點頗多,可這一時半會兒地怕也找不出頭緒來,不過我倒是覺得咱們倒是可以一起去榮國府吃上一頓,畢竟這大過年的總不能不管飯。”
老十頓時喜笑顏開,虧他今天将他家寶貝兒子帶來了,不虧啊!
其實也不怪他這個當爹的對兒子如此小心翼翼,一來這個兒子不但是他唯一的嫡子,還是他唯一的兒子。
這獨苗苗也就罷了,可生下來就有些個病弱,半點都不像他這個當老子的,着實是讓他操碎了一顆心。
老八和老九也都知道他那點小心思,由得他将兒子從司徒禩的王妃那兒抱了回來,上了馬車。
路上老八倒是琢磨起了那肉,也不知道他那王妃吃了之後能不能改善下體質,也好…
等這兩位到了榮國府的時候賈赦和賈政應付那位和親王已經有些時候了,賈赦瞧着這時間一點一點的過,那林之孝已經給了他兩次眼色了,就差明着問他+
“爺,咱到底要不要留飯啊?咱要留飯的話要不要給他用那神獸的肉啊?”
賈赦在他第三次出現的時候就微微點了點頭,留吧留吧,他吃多少我就跟太上皇要回多少!
誰怕誰啊!
和親王一把年紀了,跟賈赦兩兄弟套近乎套的嘴皮子同樣都快禿嚕了,心裏不禁感嘆這一頓飯吃的也不容易啊。不過這也讓他對賈赦哥倆的态度都挺好的。
這老大不管自己說什麽都沒有不耐煩,這老二的倒是規規矩矩地,從不越過他大哥,看上去是個沒什麽主意的,可這也好啊,最少不會鬥得烏眼雞一樣。
因存了這心思,再聽賈政說之後要去工部,就道:“工部員外郎到底是有些個委屈了你,我那親家正在禮部,倒是也不錯。”
最少比那工部強多了!
賈政心裏瞧不上,可也十分感激地謝過了這位的好意,并未抓住話頭不放。
這和親王原本是想着我也不白吃你家的飯,而賈政這态度一出,當下就讓他有些個刮目相看的意思,這心态不俗,不俗!
到底是賈代善的倆兒子,嗯,不錯。
這老爺子年紀大了,對賈赦這樣文不成武不就的也有自己的看法——要那麽大的能耐幹啥,這都已經是國公了,難道還想當第五個異姓王?如今這樣就挺好的,幾輩子不愁。
像賈政這樣不驕不躁不攀附的也難得了,畢竟還是一個次子。
正當他琢磨着将來怎麽還這頓飯的人情的時候,林之孝就急匆匆來報三位王爺聯袂而來之事。
啥?和親王一驚。
老八、老九和老十?這三個人素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地一起出現不稀奇,但是一起來榮國府就稀奇了!
賈赦:“……”
他往太上皇那兒送了個紙鶴的本意是想讓他老人家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将來要給點好處,可這位是不是誤會了啥,一下送了仨兒子過來這到底是給他出頭的還是讓他管飯的?
賈政也有點懵逼,他們榮國府和這三位不熟啊!
嚴格說起來他們榮國府在賈代善還活着的時候,因賈代善是太上皇的心腹,兼管了京畿大營,其實是保皇黨。
撇來這個不談,只說剩下這些皇子之中,他家老大當了太子那麽多年的伴讀,這又是妥妥的太子、黨!
所以不管是保皇黨還是太子、黨,這都和八爺黨沒任何啊,這是來幹嘛啊!
賈赦看和親王這老人家也變了臉色,知道他有些面子挂不住,也不想自己得罪人家,就對和親王請罪道:“赦也未曾想到三位王爺居然也來了,先去迎接,就由舍弟先陪您說說話。”
和親王的臉色變換一番,到底是點了頭,而沒說要走。
畢竟,他都舍了臉了,這臨門一腳了總不能因為那仨小輩來了自己就撤了!
賈赦給了賈政一個讓他自我領悟的眼神就出了榮禧堂,那林之孝一下竄到了他的身邊,“爺,這都飯點了,您看?”
賈赦笑眯眯道:“用那神獸之肉多做點好菜寬待那三位。”
這林之孝頓時為他家爺心疼起了那肉,嘀咕道:“沒見過這樣的,居然趕在飯點上過來的。爺!那位十爺還帶了一個小殿下過來,您覺得……”
“讓咱院裏的那倆嬷嬷帶着琏兒去老太太那兒,到時候讓老太太幫忙照看着吧,有那倆嬷嬷在,想來也不會失了禮數。”
林之孝應了,立刻喊來一小厮交代了一通,自己瞧着眉開眼笑的賈赦有點懵,他家爺這還樂呢?這頭要是一開,明天再來幾個王爺怎麽辦
賈赦卻是在聽到這八九十一起過來,還帶了一個小子的時候,心裏就突然想到了一個事兒——
這仨都在子嗣上有點苦逼啊!
這老八據說現在就只有一個庶出的兒子,這王妃是他的心頭好,可兩口子努力了快十年就是沒生下一個蛋!
這老九據說是生閨女的命,不過如今一個閨女都沒呢。
這老十聽說就一個兒子,這是寶貝的很,也像是怕這一個獨苗苗都立不住,基本上是看成了命根子,比當年的太上皇親自養司徒曌還精心不少。
這都是潛在的客戶啊!
賈赦昨兒個在看到他那個不争氣的妹夫林如海之後,就覺得他從狐貍那兒弄來的果子有了去處。
不過那果子雖然效果挺好,可給林如海還不是時候啊——
林如海不是生不出,而是那啥有點弱,要強身健體生下來的孩子才能更健壯一些。反正他有能耐讓林如海和他妹子将來生生生,所以何必急于一時?還是讓林如海強壯點才是根本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