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許太監覺得太上皇也許是氣得狠了, 不然這自稱也不會用“我”啊。
好在是他也知道太上皇如今是個什麽想法的,順勢勸道:“這今時不同往日,這具體是個什麽情況您冷眼瞧着就知道, 何必郁結在心?”
太上皇倒是想噴他一臉, 什麽叫朕郁結在心?朕分明是拿老二那個糟心的沒辦法好嗎?
朕還心疼!
那糟心的混小子不說別的,模樣學識秉性那都是他一堆兒子裏面最好的一個, 賈家的小兔崽子居然都沒……
這到底是沒什麽也不能跟許太監說,倒不是信不過, 而是覺得丢臉。
太上皇于是繼續郁悶地将這些咽進肚子裏, 運氣, 再運氣。
那許太監瞧着他這模其實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微微地搖了搖頭,又哄道:“今兒個不知道多少百姓都在外城盼着煙花呢, 這內城的怕也都到了這邊來了,只等着您呢。”
“等着朕作甚?分明是在等看了煙花再看朕的龍燈吧,不過樂呵一下也是好的。”太上皇剛說完就發現車停了下來,便知已到了地方, 他收了聲,沒等多長時間他一直在心中腹诽可能那地方有點問題的四兒子就來恭恭敬敬地請他來了。
他又不是老糊塗,一貫在這些臣子面前給這個兒子做臉, 今日也不例外,待下車之後就被他扶着,也沒了之前滿心的嫌棄,和他例行公事一樣先上了皇城的城門樓和他這個兒子一起在臣子和百姓們面前露了一個臉, 表示一下對百姓的關心之情,與民同樂之心等等。
這些話他閉着眼都能說上一兩個時辰不歇氣,眼珠子倒是往下面瞄着。
雖然看不真切,但是也是能看到哪邊是他二兒子,哪邊是糟心的仨兒子,那邊是不想看到的小兒子……
好吧,兒子太多也不好啊。
一般情況下這皇帝都是在上面和自己的後妃同樂,頂多再加上一兩個得寵一點的皇子。不過國有二君,如天有二日,胤禛這個兒皇帝就要處處注意。
後妃?
呵,祝氏一點事情都辦不好,那個祝清然更是個沒腦子的東西,這事兒朕先且放下,之後再找他算賬!
甄妃和玉嫔?皇後都沒來她倆哪來的那麽大的臉!
當娘的不在,仨兒子理所當然地也沒來。
聽了兒子這邊的布置,太上皇也沒攜妃帶子,雖然覺得自家老二是個不争氣的兔崽子,可心心念念的還是他的身體大好了,這出來見人,怕也是從那陰影裏走出來了。
所以說他這當老子的容易嗎?不但要擔心兒子的身體,兒子能不能生兒子,兒子是不是性~無能,還要擔心兒子的心理健康!
故而,太上皇索性什麽人也沒有帶,此刻高調出場,在山呼萬歲後又發表完了講話,自覺完美完成任務就微笑着看了一眼老四。
他這個當老子的貼心吧?這在百姓面前露臉的機會不能不給兒子留點啊。
可惜他這一番慈心就像是美人給瞎子抛媚眼,全浪費了!胤禛他根本就沒這個自覺!看到老子的眼神,他當然明白這什麽意思,可壓根不樂意配合啊!
他這樣的皇帝,注定青史留名,至于是罵名還是美名都不在意,只在意自我滿足——
朕就是這樣的皇帝!
朕哪裏需要別人評價!
百姓只需要聽話就行了!
朕定會給他們一個太平盛世!
當然在這個基礎上,如果是自己人誇一誇,他還是會受用一番的嘛。
不解風情的兒皇帝只讓百姓小心踩踏事故,注意安全就示意開始放煙花。
群臣:這就完了 =????(???*)?這就完了_(:3」∠?)_!
百姓:嗷嗷嗷嗷嗷嗷嗷,煙花煙花煙花煙花!
賈赦倒是沒管那群礙眼的數字黨是不是往這邊偷瞄,湊司徒曌身邊小聲道:“我有一種你這樣拉風的殿下今天又會出盡風頭的趕腳。”
“趕腳是什麽?把舌頭捋直了,小心帶歪了琏兒。”
賈赦:……
舌頭捋直個什麽鬼啊!本老爺只是賣了一個萌啊!大腿,這樣不行啊,再這樣下去我就會和你有代溝了啊!
賈赦覺得問題很嚴重!
他和大腿迫切地需要溝通下!和大腿溝通不良可是嚴重影響他抱大腿啊!
不過,他往司徒曌身上瞄了瞄,很是疑惑,他剛剛就發現了只是沒顧得上細想,現在倒是回味過來了——紙鶴不見了啊。
他琢磨了下,覺得與其是那紙鶴耗費光了靈氣或者跑錯了地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反而是身邊這個從小心細如發還一肚子彎彎繞繞花花腸子發現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當下就道:“你是不是發現了我的紙鶴?”
司徒曌露出一個迷之微笑:“紙鶴?”
賈赦:“……”
你确定嗎?
你真的确定嗎?
老子看着你這表情就知道你肯定在跟老子一本正經地裝傻啊!
他倆大眼瞪小眼,賈琏看了看抱着他的長腿叔叔,再看看他爹,顏控如他,表示滿足。
一直偷瞄兩人的司徒睿卻是整個人都不好了!
影響!
你們這兩個也注意一點影響啊!
他不知道為啥有一種自己在捉奸的糟心感覺,這倆狗男女……不,狗男男……也不對,好歹是他爹……
算了,他心中一嘆,他這當兒子的擰不過當老子的。
他老子身體嗖一下好了之後,他這日子就變得多災多難,哪裏還有閑情管老子是不是當着祖父和一堆皇叔的面怒發狗糧?
四爺這畫風和別的皇帝如此不同,不過老在這煙花放的的幹脆利落的份上內城的百姓還是高呼起了萬歲,帶的外城也一同響應,算是念了皇帝老兒的好。
不過賈赦在方陳那邊看多了大片兒表示這些都是小兒科,他們那邊用異能對哄那五彩缤紛地都比這好看。
不過耐不住他兒子喜歡啊,剛剛還老實巴交當顏控的賈琏在煙花開始放起來之後一下就變成了竄天猴兒,在司徒曌的身上扭來扭去,歡呼不斷,這也就算了,關鍵是他被他爹寵壞了啊,那聲音可是半點不克制的。
饒是如此這司徒曌也沒半點不耐煩,全程世界第一暖男好爸爸的畫風,還沒忘記憐愛一把自己的小兒子,至于老大?
給個眼神給他感受一下溫暖足矣。
司徒睿:……
賈赦倒是看到了他這一言難盡的眼神,再一琢磨今天和前些天看到的畫風對比,再一看司徒曌對這親哥倆的差別對待,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這肯定是他這個當老子的教訓他呢。
這感覺,他很熟!
這司徒曌當初恨不得将他捧到天上去的确沒錯,一衆皇子看他不順眼愣是沒有任何一個敢打頭收拾他的就足以說明問題。可這不等于司徒曌就對他百依百順又言聽計從啊!反而比他老子管他還厲害好嗎?
不管是學武還是學文,賈赦不是自吹,他都是有被好好教導過的,自己也是用了功的,課業那是日常被未來岳父和大腿檢查的,練武場上是每次都當靶子的……
如此這般,他和同樣纨绔的賈珍嫌棄賈政也是因為他倆肚子裏多多少少都是有點墨水的,努努力這一個舉人絕不在話下!
賈赦正想将紙鶴那話題打個馬虎眼先帶過去,瞧見了他就有了話題,依舊湊過去小聲嘀咕:“我怎麽瞧着大殿下有點不太對啊,你是不是兇他了?”
“睿兒。”
“啊?哦!”賈赦在司徒睿少年小時候還的确是這樣親熱的稱呼他,又繼續道:“我瞧着這孩子可有孝心了,你別總是動不動就兇他,學你父皇是沒前途的。”
豎着耳朵的司徒睿:你這樣腹诽我皇爺爺難道就有前途?
“哪裏有兇他?不過他既然大了,我現在身體又好了,總不能放任着他,自然要好好教導一番,不能讓他行差就錯。”司徒曌說到此處還眼睛微眯,看了一眼長子,“睿兒你覺得呢?”
“……父王說的是。”
賈赦也只能給這少年一個同情的眼神,你之前不作,你老子也不會折騰你。你皇爺爺能折騰二三十個兒子,可你父王只有你們哥倆……保重吧!
他這眼神毫不遮掩,一下就入了司徒睿的眼,滿滿的屬于本階級兄弟的同情,簡直要溢滿這少年的心房,讓他抿了抿唇。
我才和你不一樣呢!
煙花璀璨卻轉瞬即逝,城門上的天家父子看得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胤禛道:“父皇要不要讓兄弟們都上來和您樂呵一番?”
太上皇看了看下面,而後收回視線,默默搖了搖頭。
兒子多了都是債,如今個個安分着又有什麽不好呢?
他低聲道:“明兒個的早朝朕就不去了。”
其實早在幾天之前胤禛就苦逼哈哈地要處理一堆政事,不過百官的假期還是今天結束,明天開班。
這太上皇在身子不好之前,雖然是胤禛繼位,這每年十六都會去保和殿接受群臣跪拜,亦是并未全權放權的象征之一。
如今他說明兒個不去,便是徹底交托之意。
不等胤禛說什麽他就道:“朕知道你在想什麽,可朕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既暫時死不了,就讓朕享享清福吧。朕現在覺得精力不要太好,能将不少以前沒做的事兒都給做了。”
許太監:……
您的精力何止不要太好?簡直是龍精虎猛地,還想再生上幾個兒子呢!
胤禛倒是不知道他老子的大志向,他不是一個愛矯情的,當皇帝的時候是真的推脫也不是裝模作樣的,這時候他老子既然說要放權,他也全信了。
“既然如此,有些兒子拿捏不準的事兒還是要請教您,還望父皇好生指點兒子,也不至于讓百姓受苦。”
“百姓受苦?朕選你也不是一時沖動,當然是看好你的能力。比起光說不做的,沽名釣譽的,好大喜功的那些蠢貨,你好的不能再好,只是記得莫要行事太過,要是不給人一點活路,你便是再英明神武,後世之人也未必可知。”
太上皇淳淳勸道。
他自問是了解這個兒子的,狠啊!比他那幾個上過戰場的兒子狠多了好嗎!
不管是讓他去治水,赈災,管戶部,他走過之處,哀鴻遍野!
沒一個說他好話的,只說他把人往死路上逼的!
他當然知道那些人沒一個是好東西,可這人也要物盡其用,全折騰死了新提拔上來的又能是好東西?這人無私心就都是聖人了,太上皇自問自己都做不到這境界,興許他這兒子能,可這樣的聖人當皇帝沒啥不好,要求天下百官都是聖人就有強人所難了。
所以他這是苦口婆心,讓他稍微給人留點活路。
上輩子的抄家皇帝沉默了片刻,道:“兒子省得,只是終究看不順,氣難平……”
這正氣凜然地倒是讓太上皇有些個不好意思了,他以前也跟老四說過這事兒,當時就敲出了他是面上聽了,心裏并未聽進去,如今又是如此。
他也沉默了下,道:“那就随你吧,朕老了,你既是皇帝也無需顧慮朕,若是這樣你還當個什麽皇帝?”
胤禛跪在地上,心中複雜地給這個父皇叩了頭。
這一世,是上天補償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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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放煙火的這天不只是皇家,皇家放完了之後就是各路勳貴們在自家放了起來,大多都在東城。
這就是各家較勁的時候,誰都追求個新鮮花樣,不過卻不是榮寧二府出風頭的時候,畢竟還沒出孝期。
勳貴和高官之後,也有零星一些皇商出個風頭,不過這些人放的花樣不少,卻及不上之前那些來的大,畢竟誰會想不開和這些人出風頭?就算真有那好的,想着法子送去都怕登不進那門檻呢。
在這零星的煙花之中,大家開始猜謎的猜謎,看龍燈的看龍燈。
所謂的龍燈,當然就是名副其實的一條五爪金龍形象的燈,碩大無比,乃是每年的壓軸。
小孩子們看個熱鬧,賈赦這把年紀早就看膩歪了,瞧着這燈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兒,好奇問大腿:“這往年的龍燈都去了哪裏?”
“應有專門的地方收着吧,這些龍燈從不賞人。只每年用過了,下年也不會再用,都要再有些新意才好,故而也不過空放着。”司徒曌說到此處微微挑眉,“你要它們作甚?”
“……”
我剛起了個頭,你至于直接戳破我的想法嗎?
不過赦大老爺還真就覺得這些龍燈将來拍賣的話肯定能賣好價錢。一來是因為手工的,二來這每一個龍燈都是從剛過了這一年的元宵節後就開始召集能工巧匠開始制作,要足足做上一年,同時做上數個,最後才在裏面選出來一個,再将其他毀去。
這等窮盡匠心的玩意兒,能賣不上價?
司徒曌也不需他回答就微笑道:“後天吧,待我後天入宮去見父皇就跟你讨來,你想想哪個地方大好放。”
他們聲音不大,可放煙花的不是零零散散了嗎?再加上除了他倆,又幾個敢在他們面前大咧咧的說話的?個個恨不得當王八縮進殼裏才好。
所以吧,不說司徒睿少年如何想,他不遠處,老三那表情微妙啊,太特麽微妙了。
至于老五?
他聽到了沒錯。
這老五其實也不是一般人啊,他可是連蠢弟弟都懶得拯救的明哲保身派,哪管人家是不是高調炫父愛。
這老九正打算過來跟他這個親哥偷偷安利一下賈赦的能耐就聽了這話,也只能強行裝作沒聽到。
沒聽到沒聽到九爺我就是沒聽到!
炫個毛的炫!
有本事當皇帝去啊!
老五瞅了他一眼,“你過來作甚?”
不是和老八、老十黏黏糊糊地恨不得仨人穿一條褲子?
老九不是沒看出來他親哥的嫌棄,問題是他打小習慣了,再加上他們哥倆其實也是有點默契的,硬是無視了他那眼神,湊了過去跟人咬起了耳朵。
這般這般一番之後,老五也不禁深深地看了他這蠢弟弟一眼。
那眼神之微妙老九還沒來得及體會,就被他一下勾了肩,在他耳邊小小小小聲地道:“你确定?”
“必須啊!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覺得我快當爹了,問了下八哥和老十,他倆也都這麽說,反正就是覺得要當爹了,沒理由啊!”
老五這才重重地嘆了口氣,“這就好,我當你跟着他倆一起都被帶累地要沒個後了呢。雖說我兒子多也不妨過繼給你個,可問題是我現在庶子不少,也沒一個嫡出的,既你沒問題我也就放心了,回頭也好給母妃說道說道。”
說……道……說……道……
老九磨牙!
所以你沒事兒和母妃倆說道個什麽鬼啊!
你們倆到底是怎麽想我的啊!
難道以為我有問題?
這是親哥?
親娘?!
他沒忍住,直接就怼了!“你和母妃想什麽呢,我怎麽就讓你們不放心了你倒是跟我說啊!”
接着就怒瞪他:“你還好意思說你沒嫡子呢,小心人家說你寵妾滅妻。”
老五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一不奪嫡,二不結黨,你說誰沒事兒會得罪我一個親王?”
親王……
親王了不起啊!
老九很想這樣噴過去,可沒辦法,他哥這個親王的确了不起,嚴格意義上來說,目前他們這一堆兒子裏,除了老四這個當皇帝的和他這個親哥外,其他都是郡王。
對!就是這樣了不起的獨一份兒!傲視群雄!
其實從這也能看出來他們老子對他們這些兒子的看法——
安分守己的就一個,其他都是不省心的蠢貨!
見蠢弟弟無言以對,老五這才哼了一聲,不過心裏終究是放了一半心的,低聲道:“再等一個月吧,有沒懷上估計就能分曉。若這賈赦當真有如此之能,我就和你一起去請他給母妃瞧一瞧。”
這老九一聽到他母妃立刻狠狠一點頭,放棄繼續和他怼。
無他,孝順。
他們哥倆對他們母妃當真是能做到又孝又順的。
那邊老八看着他們哥倆勾肩搭背地在一起親親熱熱的說話,不禁眸眼微黯。
到底是嫡嫡親的兄弟,一母所生的。
他又看了一眼老十和他帶着錐帽的王妃以及他們的獨苗苗司徒信,再想想這些天心中越來越微妙的那種直覺,不禁希望觀音娘娘能成全他們夫妻,讓他們得償所願。
太上皇雖然覺得自己龍精虎猛應該還能多上幾個兒子,彰顯下自己的氣概,可問題是終究上了年紀,這生物鐘不饒人,于是撇下老四一個人回宮去了。
還生怕這兒子壞了他的好事兒,畢竟他可沒有打算安安分分地回去“歇着”。
被嫌棄的胤禛剛剛還不覺得有甚,待他的儀駕一去,整個人在城門樓子上就覺得寂寞空虛冷又高處不勝寒地。
他眯了眯眼,往下一瞅,隐隐約約能看到他那些兄弟小的三五成群地在一起避開那些大的,大的不是攜妻帶子的就是哥倆好的。
再等他回神,就看到了李尚喜拿來的千裏眼。
他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從容地接了。
有了外力再看下面就清晰無比,故而就将老五和老九哥倆彼此嫌棄、老八形單影只還有賈赦和他二哥兩家五人親親熱熱猜燈謎看了個真切。
賈赦心裏美啊!
這大腿不愧是大腿,随身帶了一個大儒費盡心血養出的一個學富五車的郡王就是辣麽爽!
他甚至琢磨着,這要不是他們這邊的燈都是宮裏做出來的,也都是随他們這些宗親勳貴大臣們一樂的,還真覺得擺攤子的這些看到他都要哭倒在廁所。
就像方陳那邊擺娃娃機的遇到了絕世高手哭得肝腸寸斷一個德行。
胤禛看着他那再熟悉不過的拽到快上天的表情,不禁扭頭看李尚喜:“朕怎麽不知道他還喜歡這些燈?”
李尚喜:我又不是那姓賈的肚子裏的蛔蟲,怎的知道這個?
可也不能不回啊,琢磨了下,“應該是小孩子喜歡吧。”
有理!
“那明兒個、不對,後天吧,想着提醒朕一聲,到時候把那個龍燈賞給他玩吧。”
李尚喜:……
您到底是賞給那位快三十的榮國公,還是給他兒砸啊?
他也不想操這份閑心,只記住了這事兒,管他到時候到底賞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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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興而來,興盡而歸,爽!
賈赦帶着一堆戰利品,想着明兒個大腿可能來自己家,再不濟估計明兒個司徒睿估計也會來,心裏就美滋滋的。
賈政今兒個也算是跟着他哥見了見世面,雖然對他哥和義忠的種種表示有點擔心,可他如今是個腦殘粉啊,覺得他哥何等牛叉,這太上皇都得求他呢,不怕!
那賈珍就更有點可憐了,你們是不是都忘記了你們還有一個大侄子我啊?
不過他年紀也不小了,再加上賈赦最近在京城裏紅得快發黑了,來上趕着吹他捧他的多不其數,倒也算小有收獲,最少爽啊。
于是回了榮寧街分道揚镳,賈政看奶娘們抱了已經困倦不堪的賈珠和元春去榮禧堂,就慢悠悠地哼着昆曲回西院。
別說,他還真沒覺得從榮禧堂搬出來有半分委屈了。
委屈啥?他早晚要從這府裏搬出來,一路高升上去,指不定也能得一個敕造的宅子呢。
大男兒志在四方,又不是沒容身之地,在乎個啥。
王氏等他回來見他來了自己這裏倒也沒意外,畢竟現在守孝倆人就算睡一起就賈政這性格也不會做啥出格的。
想着他今兒個帶了兒女出去,心裏也是各種高興,待将他安置好了,待丫頭放了帳子退了下去,她才在枕畔低聲道:“今兒個皇上可帶了三位皇子?”
皇帝正當壯年不立太子也是無妨,這也說明他也沒多看重那皇後的嫡長子。
那玉嫔身份卑微,縱然生了皇子也不過只是升了一個嫔,足可見也不是受寵的。
所以數來數去,還是要說甄妃。
她的元春是個有大福氣大造化的,将來若是……
她笑容更深地看着賈政。
“一個都不曾帶。當今當皇子的時候就不重女色,在意的乃是有真才實幹的臣子,故而才能有我等的表現機會,只盼将來能為主分憂,也好施展我這一身抱負!”
賈政說到此處不禁志得意滿,“待明日兄長定會寫折子,你要備份禮給琏兒。兄長他什麽好東西沒有?我這當叔叔的也只能給琏兒點玩意兒盡盡心。”
王氏有點懵。
首先,這皇帝不好女色怎麽就和在意臣子聯系起來了?這是說這位四爺也是個好龍陽的?
其次,她怎麽不覺得他有什麽能耐?怎麽瞧着都不如她娘家哥哥呢!
最後,他這當爹的還從來沒給過她倆孩兒什麽東西,怎麽就給了賈琏?
倒不是她小心眼,實在是她搬出來榮禧堂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忍辱負重了。一來那些物件兒要物歸原主,哪裏來的哪裏去;二來她管家這三年的賬目要重新填平,少了一份出息都怕那狠了心的賈史氏給看出來。
她知道她厲害!
吃進去的還要吐出來不說,下人跟着蹭掉的好處還要她來填補,可不是損了一筆錢?心疼她什麽似地,還給賈琏東西?做夢!
賈政卻已經在琢磨起了送什麽東西。
他思來想去,最後覺得送一個東西不錯——他娘從小偏疼他,那幾年流行鬥蛐蛐,他雖然自由苦讀,可母親舍不得他苦悶沒點趣味,便讓人尋了一個包漿上好的羊脂玉葫蘆給他放蛐蛐。
他那兄長雖然是從小蜜罐裏泡大的,可瞧了也非常喜歡,要跟他換,不待他說什麽就被母親訓斥了一番。
他雖不覺得母親有錯,可既然兄長當年喜歡,便送了琏兒,也算是全了他們兄弟情義。
他想的高興,也沒和王氏說,明兒個還是他自己找出來送去才好。
回頭說與母親,她定然也高興他們兄友弟恭。
賈赦照舊煉了一晚上的氣,待太陽初升之時自動呼入一口紫色靈氣,從而在那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醒來。
等他醒來之後又在心裏琢磨了一番那紫色的玩意兒是什麽後,而後去了演武場實力全粉,順帶指點了一下賈珍和賈琏。
林如海?
苦逼的林妹夫今兒個就要去上朝去了,哪裏能來這邊挨訓?
這申時剛過就起來然後翻東翻西地從自己的私庫裏尋摸出了那個葫蘆的賈政見狀十分滿意。
雖然送禮說是給賈琏的,可誰讓他小小一個人正是瞌睡的時候,如何能擾了他?自然是要交給他的老子,自己的好大哥。
所以賈赦在指點了一番賈珍和賈珠倆人的心法又為他們一人引到了一次真氣後,就看到賈政挪着步子慢吞吞地過來。
猶如龜爬一般緩慢。
他服氣了,還真受不了自家兄弟這比大姑娘還腼腆的做派,打發那哥倆自己繼續紮馬步晚上好好煉氣,兩步就到了賈政面前,挑眉看他:“你這怎地了?”
痔瘡?
他用關愛且憐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後被治療儀給否定了回來。
哦,居然不是痔瘡。
不過老二似乎有點早洩啊……唔,還是不說了,反正他早洩又不是爽不到,苦逼的反而是王氏嘛。
咳,反正他這治療儀也搞不定那方面的問題,他!不!心!虛!
賈政倒是沒看出來他哥的微妙眼神,畢竟他比他哥矮!啊!
再加上他難得給賈赦,不對,是給賈琏送禮,而且這正月十五都過了,再說這個總覺得有點難為情,猶豫了下,還是咬了咬牙把藏在身後的盒子給雙手捧着遞到賈赦面前。
“昨兒個夢到了一些小時候的事,睡醒就找了這個出來,就給了琏兒吧,兄長也莫要嫌棄。”
賈赦還真不知道他夢到了啥,以至于大早晨的像是發癔症一樣,便也給面子的接了,待打開一看,瞧見了那個玉葫蘆,頓時眼神複雜。
這玩意兒他當然記得,頂頂頂頂好的羊脂美玉做的,且看包漿就少說是幾百年內一直都是被人珍藏的。
他那時眼界就已不凡,且好個熱鬧,雖對趴在地上玩蛐蛐兒沒個興趣,可一見到他家太太偏心眼的給了老二這個就有點眼熱……
現在想想,也是他不對。
他這個當哥的何必跟他争這個?他又不缺這些頑器,反在祖父祖母那邊不知得了多少寶貝。
他那時候倒也沒覺得賈母偏心哪裏不對,畢竟老二又不是一根草,總要有個疼他的吧?
頂多也就只覺得賈母在榮禧堂的事上有點腦子不清楚。
他拿着看了一會,又見賈政的眼神有些期待,嘴角微微一動,将葫蘆放在了盒子裏,“當年我的确眼熱這個呢,倒是我不好,不該強行要跟你換,也不怪父親訓斥我。這個我給琏兒收着,等他大了就給他頑。”
見他這樣說,賈政立刻高興起來,畢竟這送禮給人最尴尬的就是沒送到人家的心裏,人家不喜歡還要裝出一副喜歡的模樣。
他笑道:“我那時本不喜歡這個,其實也從沒裝過蛐蛐兒。”
就是……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想給你。
賈赦微笑着,像是明白他沒說的話。
他突然拍了下賈政的肩膀,“我覺得你的身子骨似乎也有點差,倒不是跟妹夫那般,總之你以後每天得空的時候跟珠兒一起晚上練練,總好過現在。”
至于那內力練了之後能不能治療那問題,他就不得而知了。
賈珍往這邊偷瞄了下,怎麽都覺得這倆兄友弟恭的……好別扭啊!難道不應該他和他赦叔哥倆好地一致吐槽賈政?
不行!他要鞏固地位,總不能被賈政給比下去了!
賈政倒是不明則厲,“我以後一定和珠兒一起好好鍛煉身體,打熬筋骨,總不能丢了我們榮國府的臉面!”
“……”所以你到底腦補哪個方向去了?
沒等賈赦說什麽,林之孝就急頭白臉地過來道:“老爺,十爺和王妃來了,王妃已經去了老太太那邊了。”
這個點,登門?
賈赦也不知道這老十是不是吃錯藥了,還是生怕他昨兒個将兒子帶家裏住了一夜今兒個自己就不收人才急巴巴趕過來,只得搖了搖頭。
賈政卻道:“不過是個十爺哪裏須你如此慌張?兄長且去換身衣裳,我先去待客便是。”
賈珍:……
林之孝:……
政老爺,你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的政老爺?
賈赦之前雖然察覺到了苗頭,但是眼看着親弟往自己腦殘粉的道路上一去不返還有升級的程度,那心裏又微妙,又酸爽。
如此複雜在心中彙聚之後就醞釀出了一個字——“好!”
蠢弟弟的面子是要給的,老十的面子當然不用在意,爺有大腿,自己還是大腿,怕個毛!
賈政挺胸擡頭雄赳赳氣昂昂而去,在林之孝眼裏他們這政老爺也只差打個鳴了……
不過,這畫風,依稀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