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等送走了最後一個病號, 銀票當場入賬,又被南安郡王一家子謝了又謝,這一上午才算完事兒。

既然要請皇帝回家吃飯, 賈赦也沒忘記讓人告訴周圍百姓一聲, 下午會繼續營業,不然這些百姓苦等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各占了位置, 豈不唉聲嘆氣?

他又吩咐清風去招待那幾位太醫高徒,專門為他們整治一桌, 還不忘細心地吩咐了一句莫要備酒。

賈赦的心情那是一個愉悅啊, 銀子啊啊啊啊啊, 這才第一天,就多少銀子回本了?總覺得之前的那一攤子爛帳不算都沒問題了呢!老爺我再也不想去和那個蠢貨趴在一塊兒算算算不出個鳥來了!

外面排隊的“百姓”,聽說這天師老爺要請皇帝老子去吃飯, 居然還要知會他們一聲,心中也是大為感動。

賈赦總算是在最後關頭發現自己還少算了一個人,對司徒睿招了招手道:“忙活完了沒?忙活完了一起走。”他轉過頭來對大家笑道:“我這裏有一個帝君賜下來的法寶還從來沒用過呢,這次堪可為大家代步, 也以防外面百姓見到皇上太過激動。”

這可不是說笑,這些百姓直面聖人的機會可不多,萬一在外面等着告禦狀, 豈不尴尬?

為了這頓飯能吃的靜心一些,他也不盼着外面的祝招遠還能履行好公職了,不如自己顯擺一番。

胤禛一聽賈赦此言心裏就微有些遺憾,為何自己上次只賜給他一件飛行法寶呢?失策, 失策。否則這次就能用他送的法寶……

這樣心思一起,他就恨不得立刻催着賈赦算個日子或者是給自己上柱香問日子了。

賈赦這次取出的法寶乃是一片金燦燦的鳳凰翎羽,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別人孝敬那位紫微帝君的,還是那位紫微帝君自己“薅翎羽”,總之,要用一句話來表達他對這件法寶的喜愛之情的話,便是——這翎羽賊他娘的好看。

咳,雖粗俗,但是滿腔喜愛之情還是可以表現的淋漓盡致的。

賈赦将那翎羽放大之後,翎羽離地半尺,這才轉過身來桃花眸眼滿載笑意道:“陛下請上。”

胤禛雖覺得這翎羽不甚實用,可賈赦這樣笑靥看着自己,只看他那雙眼睛就覺得心中微難自持,索性一攥袖中的手,颔首上前。

待他上去,老七和老九這倆稍微謙讓了一兩句就并肩上去,兩人的心都是……

啊啊啊啊啊啊!

沾光啊!

神仙法寶啊!

今天咱也能上神仙法寶了啊!今天這來的太對了!

尤其是老七,他不過是來治病的,如今這腿已經好了,只需糾正一下就能跟個正常人一樣原本就是喜出望外,可誰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簡直一輩子的福氣都用在了今天!

那九爺本就是個來捧場的,湊到了這份好處,滿心得瑟,只差高聲大喊一聲,九爺我今天也是乘虛禦宇的人啦!

和這兩位王爺比起來,身為小輩的司徒睿雖然是郡王世子,卻堅持以晚輩自居,親請了林如海和賈政這兩人先上,倒是讓賈赦看他的眼光又柔和了不少。

這孩子也挺乖的嘛。

司徒睿:呵呵,之前不是還把我給忘記了嗎?

待這小子也上了翎羽,賈赦心中一動,看着除了胤禛外,剩餘人都個個有些心神微蕩,表情欣喜,他就想起了賈珍和賈琏的畫風,頗有成人之美地說:“今兒個我也是第一次驅使這件法寶,倒也未必能駕馭地穩妥,就在京城上空轉幾圈再回吧。”

老九立刻道:“不急,不急,我們四哥不着急吃你們家的飯。”

胤禛輕描淡寫道:“朕沒說。”

他可沒嫌棄榮國府的意思。

老九:……

你怎麽能在這關鍵時刻拖後腿呢!

賈赦清咳了一聲,遮掩了下笑意,并沒再征求大家的意見,就讓這翎羽徐徐上升,待飛到了一定的高度就對大家道:“你們不用擔心,這翎羽的四周你們雖看不到,卻有一層靈氣護體,不但沒有罡風,而且還便于讓你們觀看風景。”

他說完之後老九首先沒忍住地戳了戳,結果胳膊往前伸出了一半兒,就好像摸到了一層柔軟之物,可眼前一無所有。

不過哪怕他有些“莽撞”,也沒有繼續去戳,反而是原本有些顫顫的腿一下不抖了。

九爺他……恐高啊……

那麽高啊!

周圍的百姓在這法寶上升之後就有了下跪的态勢,賈赦生怕下一瞬這些人喊出來的是他這個天師而不是胤禛,立刻嗖一下加速 ,同時還不忘繼續升高,等覺得這百姓的聲音都聽不到後,才将速度放穩。

不得不說這翎羽還是挺好用的,被他這樣駕馭居然也沒出啥大問題,除了……老七和老九抱了一起,賈政一下攀住林如海,自己肩膀上也多了四爺的一只手。

咳,下次還是先研究下再玩花樣好了。

司徒睿卡在一個角落被那柔軟的防護體擋住,很是奇妙地看着這些成年人,你們難道不知道伸手一扶嗎?這摟摟抱抱成何體統?簡直不忍直視。

他滿心對這些人的智商鄙視之情,可接着往外一看,看到了不遠處的皇宮,哪裏還顧得鄙視這些大人,不禁喃喃道:“是皇宮……我看到乾清宮了!”

他這一句倒是讓原本還有些尴尬的成年人們都轉向了目光,個個像是配合好的一樣齊齊上前一跨步,手都摸到了那一層柔軟的防護層,接着看向皇宮,每個人心中的震撼都和司徒睿相同。

俯瞰天下的感覺啊……

賈政心裏其實是最激動的,我兄長就是這樣有能耐,瞧瞧,你們都是沾光的,就是皇帝也還是沾了我兄長的光才能看到這般美景!

要知道上次鐵鳥的時候,他可是因公并未在府裏,理所當然地就錯過了。雖然說珠兒有去看過,可他這個當老子的沒看過,而且聽人每每說起這事,都引以為憾。

可他又素來好顏面,難道還要主動跟兄長開口不成?今兒個雖然沒有乘鐵鳥,可在文藝青年政老爺的心中,這可比那什麽鐵鳥有逼格多了!

鐵鳥能和這個比?這才是仙家法寶應有的風範!

四爺倒是目光淡然,表情無悲無喜,只是原本放在賈赦肩上那手,卻已是藏在了袖中。

賈赦覺得這沒一個人說話就一起傻乎乎地看風景也是無趣,又瞄着這位最是矜持,帝王範兒還沒崩,就低聲道:“這樣一看,宮裏連幾棵樹都沒有,不過卻顯得威嚴更勝。”

胤禛面無表情道:“何止?那禦花園丁大點的地方,朕每次一眼都能看盡萬花。”

老九沒忍住,低笑道:“我幼年的時候在禦花園裏玩,總能看到三五個妃嫔在那兒,就那麽點地方,大家還都能裝作看不到對方,也是能耐了。”

“天子守國門,前朝皇帝修建這皇宮的時候本來就不是讓帝王用來享受的,不過的确小了一些。”胤禛道。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他這分神的前世倒也算是都做到了。

聽他們不知道怎麽地一下就将話語轉向了前朝,賈赦立刻笑道:“我倒是看到了禦膳房,也是小了點兒,陛下你們誰可有什麽想吃的禦膳房的菜?我且去為大家偷來一盤兒。”

頓時引來胤禛輕笑聲:“朕每日都吃,你覺得還能有個什麽好稀罕的?是不是想省那一盤菜?”

賈赦看他主動說笑簡直有點想摸摸他那面皮,還真別說,這修道後的四爺看上去的确好看不少,再加上那通身龍威……可這也不能說我小氣啊!

“我們榮國府就算是再小,我便是再窮,還不至于請不起這一頓飯啊。再說了,托七爺幾位的福,我今日可是入賬不少。”接着瞄了瞄四爺,意味深長道:“指不定誰有錢呢。”

四爺:“……”

老九默默地離老七近一點,再近一點。

身為一個比皇帝還有錢的第一首富,這時候他壓力很大!

那林如海和賈政兩人官職在這些人面前稱得上卑微,那是跟鹌鹑一樣一句話都不敢說,倒是司徒睿此時突然笑道:“我看到榮國府了,父皇應該在陪着煦兒和琏兒吧?”

賈赦聽到兒子立刻一臉笑容:“那小子皮的跟猴兒一樣,可誰知就是被煦兒給管得嚴嚴實實的,也不知怎麽就那麽聽他煦哥哥的話,讓我這當爹的好生吃醋。”

老九深以為然道:“若這樣說,也不知道信兒怎麽就那麽喜歡你家琏兒,每每都是琏兒長,琏兒短,老十和我那弟妹也是好生吃醋。”

四爺在聽到司徒睿那句話之時本是眸光轉深,待一聽到賈琏,就不禁嘆道:“朕也很是喜歡琏兒,朕那仨不争氣的小子若有一人有他那麽天真可愛就好了。”

這帝王感慨沒人當真,畢竟這要是皇帝的仨兒子都是這樣天真過頭的“蠢蛋”,指不定将來這皇位繼承又會如何呢。

有了上一次更為震撼也更為巨大的鐵鳥,這次的金燦燦的翎羽出現在天上的時候,雖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看仙器,不過跪下來的就不多了。

“這瞧着像是從東城回來的?應該是回榮國府去吃午飯吧?”

“也是,這天師老爺不同凡人,這從外東城到內東城又沒多少時間,回家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聽說了沒,一上午的功夫就治好了五個官老爺了!還有皇子呢!這真是天師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藥到病除啊!”

“呸,會不會說話,什麽叫藥到病除?那分明就是仙術!”

“最高興的應該就是東城那些人了,一早地就在那兒排着,誰家沒三五生病的看不起的或是重病的……這真是好命!”

下面議論紛紛,賈赦就算是故意在天上溜達了幾圈兒,其實就京城這麽大點的天空對他們來說也沒專有多長時間,等到了榮國府上空的時候,下面的奴才已經泰然自若地各就各位,并沒半點“老爺又駕着法寶從天而降”的驚喜。

不過因為有皇帝老子在,還看到自家政老爺和林姑爺也一起從那法寶上下來,有人趕緊去通知了賈母。

賈赦先下了那翎羽,随即恭恭敬敬地請下了胤禛。

因有皇帝在啊,當然不可能直接降落在他那東院,不過……賈赦清咳了一聲道:“那個,榮禧堂還是沒修呢,您要不就稍稍移步去隔壁?”

賈政心裏也在點頭,不過并沒敢說話。

胤禛笑道:“賈敬應該不在吧?賈珍還在金陵?既不在,去人家府裏作甚?難道你還真想省了那幾道菜?”

賈赦被他今天用小氣摳門堵了幾次了,心裏嘀咕道:誰摳門小氣?本老爺是那種人嗎?你比我還窮呢!

有錢到腰包,他一下脫貧致富,覺得自己棒棒噠,哪裏肯擔着小氣的名頭?

赦老爺索性道:“既然陛下就惦記上了我們府裏的廚子,怕也是之前我吹的太過了些,那咱們就去東院吧。”随即吩咐下去讓廚房快快準備。

下人忙活一通且不說,待他們走到東院的時候,司徒曌似乎已聽到了動靜,含笑走出,鳳眸微眯地看了一眼衆人,才對胤禛一禮道:“四弟。”

胤禛對他這“無禮”也視若不見,畢竟這司徒曌對他“無禮”也不是這一天了。

那老九見老七有點懵,稍微撞了他一下,笑着對司徒曌道:“二哥你怎麽在這兒呢?倒是吓了弟弟一跳。”雖然之前就聽說了,可這不是要扯個話頭麽,他總覺得這哥倆在一起的時候,那氣氛啊……

都是他們父皇的鍋!

司徒曌依然是唇瓣含笑道:“這不是舍不得琏兒?我将我家那個不争氣地送到咱天師身邊去,總要找補點回來。”

賈赦聽他這樣說再以一想兒子跟他那親近,簡直牙癢癢!怒道:“你之前不是在你們府嗎?”

“你兒子非要回來的。”司徒曌笑道:“我教他識字,沒想到有些他都認地,待學了一會兒就有些憊懶了起來,鬧着要幾件玩器,你說我能不來?”

賈赦也是知道他家那小崽子的磨人程度的,清咳了一聲,沒再吱聲。

他沒理啊!

這四月的天倒也還算暖和,又是日頭正盛,大家索性就在外面院子裏擺了一桌坐下,稍微吃了點點心先墊了墊肚子。

胤禛主動把話頭提到了林如海上,要“發落”人家妹夫,總是要給賈赦這個大舅子知會一聲吧?

林如海一聽此事心裏就有些微苦,可這事兒關無極提前已經讓他做了準備。

一來他遲早都是要外放的,畢竟這翰林院的資歷他已經有了。這繼續在京城為官,也不容易出政績,而來排資論號的也忒多,要升遷不易。

二來賈赦風頭太盛,這是好事兒,可對他這個妹夫來說未必就全是好事兒了。瞧瞧每天多少都想跟他攀關系的,如今整個林府所有不是親朋舊友的拜帖都不收,饒是如此,他母親和賈敏兩人也是整天忙得不可開交,全是登門求見的。

為自己前途使然,當然是要謀求一個外放。

他原本還詢問過老師這外放要放到何處去,也好早早有個心理準備,可老師只笑不語,他原以為裏面有什麽門道,可不曾想,居然是先上了禦案被皇帝給惦記上了。

身為人臣且還是一個年輕有理想有政治追求的成年男子,林如海對外放那是沒有任何不滿,可給八爺打下手……

這苦差啊!

也是最能出政績的苦差!

“漕運?鹽幫?難道就他們那裏有鹽?不能曬嗎?煮海水有行啊。”賈赦在方陳那邊的時候可是看過不少千方百計地弄鹽的方法,不過等說完之後也随即明白過來,這朝廷未必是沒有這法子,只是鹽稅乃是朝廷最重要的稅收之一。

賈赦腦子一轉,建議道:“我琢磨着要讓百姓富足,還是要将鹽價降低,當然了這還是您要抓在手裏。至于損失那一部分,咱不是之前有商量過方子的事兒?賣國外去挺好的。”

咳,方陳當年當黑幫頭子的時候也是沒少涉及到走、私的,甚至還搗鼓什麽洗錢之類的,他就算是看方陳那些記憶看的并不怎麽走心,倒也忘不掉。

他又琢磨了下那年代的奢侈品,一下就想出了好多東西來。

“開海運”胤禛一挑眉,看向老九道:“你對這事如何看?”

這海運如此大的一塊肉,老九怎麽會沒有涉及?不過他能告訴他這位鐵面無私冷心冷肺最恨人徇私枉法明知故犯……的四哥?當然了,換種說法還是可以的,于是他直接舉了一個美好的例子。

“鄭家皇兄應該知道的吧?”

胤禛颔首。

“這家怎麽起家的我就不說了,如今父皇雖然封了海禁,可私下走私者,民間擅自出海者仍不是少數,所為皆利。因海禁的禁令,這些人往往要被洋人海盜盤剝,以至于外國的物件兒到了國內,價格比比攀升。若是有什麽風行起來,對方漁利更甚。且這些洋人海盜還會從國內偷偷走、私不少東西到他們國家……”

老九并沒直接深入地說下去,這些事兒他不信他這個四哥不知道。

胤禛看向賈赦:“你是覺得要開海禁?”

“不但要開,還要用這筆錢來填空子,這也是利于民生。再說了,商人富了,民間不也都有錢了?這種糧食的也會少了,反而糧食的價格也高了。”

賈赦也是點到為止,并沒深入。

胤禛微微蹙眉,心中已經有了定論。

因賈赦下午有正事兒要做,不能喝酒,也就變成了賈政和林如海倆對上了司徒家的四個,偏這哥倆還都屬于書生型的,也不能喝,唯一能喝的賈敬人還不在……

所以大家也不過小酌幾杯,談天說地,氛圍甚好。

賈赦眼看這賓主盡歡之景,再加上自己大筆銀子入賬,也跟着喝了兩杯,待第二杯喝完就被司徒曌拿走了杯子。他一時不查被他得了手,不禁憤懑道:“你拿我杯子作甚?”

“三杯倒,你說呢?”司徒曌唇帶譏笑道。

賈赦:“……”

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懂不懂!懂不懂!

他滿腔悲憤,可在座的除了那位七爺外也都不算生疏,饒是這位也知道他那三杯倒的光輝事跡,少不得大家都哄笑了起來。

賈赦冷笑幾聲,且等着,爺就不信沒有提升酒量的法子!

等他吃飽喝足,笑嘻嘻地對衆人一拱手,便對胤禛道:“四爺,給位爺,我這還有事兒,您幾位在我這裏繼續吃着喝着玩着,商量着國家大事。”

按說他是東道,可誰讓他今天還有五十個病人沒看呢?他不在那八個太醫的高徒撐不起來又怎麽辦?

他這是也沒把在座的當成外人。

胤禛等人當然明白這是什麽意思,老九更是笑着對他道:“天師且去積德行善,我等偷得浮生半日閑。”

賈赦揮揮手,沒帶走半片雲彩就走了——

不對,還帶了一個全程保持沉默的司徒睿。

待這位走了,東道就變成了賈政,老九體貼地扯起了之前說的海禁的事兒,大家倒是熱切地讨論了起來。

“制鹽的方法不少,這鹽價居高不下一是因為路上損耗,另一便是因為鹽商勾結鹽幫和當地官員,三方沆瀣一氣……”

胤禛狀似嚴肅地聽着,心裏倒是将自己的一、二、三,仨兒子排在一起琢磨了一遍,琢磨着也就老二能拿的出臺面。可誰讓老二這年齡不上不下呢?比賈琏大不少,比司徒睿小幾歲。

既團結不到小的,也幫襯不了賈赦,煩!

他一下蹙起了眉,讓老九心裏一咯噔,這是要搞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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