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杜撰的美夢

托尼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窗外飛舞着的“天眼”。

雲層很薄,薄薄的雲層外面,是湛藍得令人心悸的天空。有時候他會想,這樣的一個世界,這樣的一個帝國,究竟可以維持多久。他沒有孩子,至少到現在還沒有。他也沒有一個得力的助手,好讓他把這一切繼承給另一個人。

他是一個孤獨的神明,可他不能永生。

有時候人的力量到達到某種境界時,對外界的欲求就會變得很少。托尼大部分的野心已經滿足了,這個世界看似也并沒有遭受多餘的威脅。

身後的電子屏幕傳來了位面節點的偵查信息。自他從節點穿越到另一個世界,謀殺了那個世界的托尼斯達克後,節點的此方已被他嚴密看守。他也說不清在害怕什麽,畢竟那個世界的史蒂夫羅傑斯并沒有能力穿越過來,能夠與自己智慧相媲美的另一個“自己”又已消亡。

可他還是惴惴不安,或許是在穿越過程中看到的一些景象讓他擔憂,那些景象意味着不确定因素,不确定所帶來的突變則不可估量。

他看到了一個雇傭兵。一個他非常面熟,卻極少交集的雇傭兵。那個雇傭兵穿着鮮紅的制服,和他認識的一個年輕人很像。

當時他正位于時空通道中,鮮紅的身影也只是一閃而過。但他十分确定,如果不是他在自己的世界打開了通道,那個穿着鮮紅制服的傭兵根本不可能進入到位面的節點。

那個雇傭兵就是死侍,韋德威爾遜。他借托尼的力量,從一個世界走向了另一個世界。

在托尼穿過那如果凍般扭曲的屏障時,死侍側頭看了自己一眼。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就像露出了駭人的笑容。

但死侍沒有說話,或者即便說話了,位面通道內也沒有介質傳導聲波。托尼只能看到死侍的表情,相互打了個照面後對方便消失在了扭曲的畫面背後。

這個景象貫穿了托尼謀殺自己的任務,他一回到原屬世界便急不可耐地搜尋韋德威爾遜的信息。但得出的資料和他所想的沒有太大差別——死侍确實沒有力量自己開啓時空位面,不僅如此,還差得很遠。

可令人驚訝的是,他卻有好幾次穿過時空位面的經歷。其中有三次,不得不引起托尼的重視。

死侍第一次穿越平行時空,來源于一個巧合。當時韋德威爾遜無意中來到這片存在時空奇點的沼澤,同時身為守衛者和位面鑰匙的人形異煞也正在把孔洞合攏。

不知道韋德究竟出于什麽心态,趁着通道合攏之際,飛快地鑽了進去,之後便杳無音訊。

三個月後,死侍在距離那片沼澤兩公裏外的荒地上被發現,周身的皮膚比原先的更加焦爛。雖然體內的自愈因子很快就讓他痊愈了,可向來嘴炮的他卻對位面內的信息守口如瓶,直到他第二次穿越時,才對他人有所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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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第二次穿過位面,則借用了模仿大師的力量。沒錯,依然不是憑他一己之力。他把模仿大師引誘到那片沼澤,與其搏鬥的過程中吸引了人形異煞的注意。人形異煞在進攻模仿大師的時釋放了能量,死侍則憑借它爆發出來的能量,第二次穿越位面。

這一次他離開的時間更久,一年,兩年,沒人知道,沒人再聽到韋德威爾遜的信息。他就像徹底蒸發了一樣,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兩年之後,韋德重新出現在人們的視野。可他究竟是什麽時候回來的,之間是否又多次穿越到其他世界,則無人知曉。

哪怕對世界信息了如指掌的托尼斯達克,都對此一無所知。他甚至無法确定死侍究竟是什麽時候第三次穿越過去,而他所能掌握的,僅僅是他第三次的穿越借用了光照會某一成員的魔法力量。

之後托尼便再沒有過多地關注這個雇傭兵,後者似乎在尋找着什麽,但結果證明他一無所獲。

這就是托尼對自己這個世界的韋德威爾遜的了解,這也是他現在能确定的、紅色托尼世界的死侍與自己世界的死侍唯一相同的一點——韋德堅持不懈地尋找,所以一直在借力穿越。

這也将成為一個威脅。

即便在自己的世界裏,托尼已經盡可能地搜尋死侍的下落并将其置于監控範圍內,但他無法保證另一個世界的死侍不會打開通道。

當然,他也自我開導過。畢竟就他對史蒂夫羅傑斯的了解,美國隊長不可能冒着讓整個世界陷入危機的風險去打開位面、穿越時間。時間不可穿越,史蒂夫身邊的人會告訴他,而他們也同樣會告訴他——從其他世界找來的托尼,不會是史蒂夫已經失去的那一個。

即便死侍真的打開了,想必羅傑斯也會首當其沖地将其填補。根本不會做托尼以為的那些事,也就更不會主動要求把通道打開。

托尼沒什麽好擔心的,一切都是杞人憂天罷了。他安慰着自己,稍稍喝了一點酒,順手關閉了監控視頻,讓腦子和心髒得到片刻的休憩。

但真的是這樣嗎?史蒂夫羅傑斯真的不會把通道打開,亦或是打開了也不會穿越嗎?

不,不是。托尼沒有預料到的不僅僅是史蒂夫突然之間的轉變,還有轉變之後對鋼鐵俠的病态而偏執的追尋。

就在朗姆洛任務彙報結束的第三天,史蒂夫便催促着他上路了。要去的還是原來那個城鎮,要見的還是原來那個人。可朗姆洛心裏一直盤旋着模仿大師臨行前的那句話——“不要再試着尋求幫助,布洛克,因為之後你找到的,都不會是幫助。”

朗姆洛不确定模仿大師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麽,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請求必然落空。可他依然決定去碰碰運氣,或許在這個過程中能找到第二條解決問題的方法也不一定。

臨走前,他試着跟冬兵告別。

冬兵依然住在監牢裏,雖然換到了一間比普通人條件好一點的牢房——史蒂夫說這是給朗姆洛的激勵,如果他做得好,冬兵也不是沒可能真正放出來——但是激勵?朗姆洛感覺不到。

看着冬兵麻木地坐在床邊,單手摁着那一本恢複記憶之後記得密密麻麻的小本子,目光呆滞地好像在閱讀時,朗姆洛欲哭無淚。

冬兵的眉頭微微地皺着,看似專心致志的樣子。但他或許根本看不懂上面的線索,因為他的腦子已歸于混沌。

朗姆洛敲敲鐵栅欄,見着冬兵沒有反應,又喊了幾聲,再敲敲。可是冬兵還是沒有動作,于是他只好讓衛兵開門讓他進去。

他慢慢地上前停在冬兵的側旁,望着他的臉好一會,才用手摁住了那本筆記,手背隔絕了對方正在閱讀的文字。

冬兵一驚,猛地擡頭。看到朗姆洛的剎那眉頭卻皺得更緊,整個人觸電一樣彈起來縮到床腳。他掀起被子把自己裹住,只露出兩只警惕的眼睛。

朗姆洛盡可能放慢自己的動作,讓每一幀都處在冬兵允許的範圍。他緩緩地靠近床邊,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後,再試探着伸出手。

他很想觸碰冬兵一下,就一下,他能肯定只要讓他摁住對方的腦袋,或者捋一捋穿着囚服的後背,冬兵就能認出他是誰。這一招他用了七十年,現在依然可以用這一招撿起第一塊記憶的碎片。

但是他失敗了。

冬兵根本沒有給他撿起碎片的機會,當朗姆洛的手在空中停留,并再度移動着朝他靠近且闖過安全距離的一剎那,冬兵突然從被子裏抽出手,再次朝朗姆洛揮去一拳。

這一次朗姆洛敏捷地抓住了對方的手腕。那不是金屬臂,所以他抓得住。可他也感覺得出這一拳的力道有多兇狠,兇狠到自己的腕骨都微微作痛。

守在外面的衛兵吼了兩聲,不允許朗姆洛與冬兵有肢體接觸。他們知道這個老兵痞有太多的計謀,很有可能趁着接觸的一瞬間又把什麽東西交到冬兵的手上。如果當真出現了這些纰漏,史蒂夫不介意把衛兵扒了皮示衆。

但朗姆洛也了解這些兵崽子,他扭頭就把他們的呵斥堵了回去——“我他媽就是要碰,你們想怎麽樣?!”

确實,如果他真的要碰,衛兵們也不能怎麽樣。

他到底是交叉骨,沒有史蒂夫在場,沒人敢惹這個亡命之徒。于是衛兵們嘟嘟囔囔了幾聲,但除了把目光更細致地落在他倆身上外,沒有人沖進來。

朗姆洛瞪了他們一眼,再度把頭扭回來。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溫和,而是變得淩厲。他依然捏着冬日戰士的手腕,目光毫不留情地剜着昔日馴獸的面龐。

可他看到了什麽呢,他只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那張陌生的臉上,挂着比他倆第一次見面時更加疏離的表情。

“對我好一點,我要去辦一件重要的事。”朗姆洛壓低了嗓子說,“我不會傷害你,你等我回來。”

朗姆洛還想再說些什麽,還在期待些什麽。比如可以告訴冬兵別讓自己擔心,又或者把他拉進頸窩用力地摟一下。但望着冬兵一臉茫然的樣子,朗姆洛不得不承認想法幼稚而可笑。

于是作罷。

他淺淺地嘆了口氣,突然松了手,趁着冬兵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着亂蓬蓬的腦袋胡亂地揉了一把。

就在冬兵企圖二次進攻之際,朗姆洛迅速地向後躲開。冬兵的手臂撲了個空,朗姆洛則已起立站好,在床邊睥睨着他。

這是一個多麽滑稽的場景。朗姆洛即将為冬兵赴湯蹈火,深入虎穴,冬兵卻還試着把朗姆洛狠揍一頓或一招斃命。

朗姆洛跟着衛兵離開了,鐵門在他身後關上時,他回頭掃了一眼。

一張床,一本本子,一張桌子,和一個裝了半杯水的杯子。天窗開在夠不到的地方,床鋪貼牆而放。刮了膩子粉的牆壁已斑斑駁駁,滿是血跡和不明來由的污漬。

冬兵的枕頭有些發灰,想來也根本沒人換過。

床邊的一塊牆壁有被指甲摳出的痕跡,好像在畫一幅圖,又像在寫什麽字。軌跡歪歪曲曲,深深淺淺,很有可能是冬兵發狂時無意中弄上去的,或許根本沒什麽特殊的含義。

可朗姆洛還是想弄清楚,于是停在房門口打量着。

可惜衛兵沒給他足夠的時間,還沒等他理出頭緒便催促推搡,帶着他走出了狹長晦暗的走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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