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特殊的存在
重新到達女妖鎮所花費的時間比上一次短了一些,朗姆洛的直升機就停在那家神奇的洗衣店附近,所以他連車都沒有開,徒步穿過了小樹林。
史蒂夫依然要朗姆洛只身前往,然後把模仿大師帶回去。只要能說動模仿大師進入九頭蛇的勢力範圍,那逼其就範就容易多了。
但即便如此,朗姆洛還是得感慨史蒂夫太自以為是。大師根本不可能跟他回去,以朗姆洛的能力,他也不可能将其順利地綁回去。
何況,他壓根就沒找到模仿大師。
來到洗衣店時是白天,包間外沒有什麽顧客。剩餘的都是前一晚醉得不省人事的家夥,趴在臺子上像爛泥一樣昏睡不醒。
朗姆洛一時不知該怎麽辦好,拉了張椅子坐在吧臺前。
吧臺後面有一個忙忙碌碌的服務生,用擦拭過盤子的手給朗姆洛來了一杯伏特加。吧臺上還躺着一個人,用白布蓋着,看似是一具新鮮的屍體。
朗姆洛坐在靠近屍體頭的一側,下意識地想掀起來看看死去的是哪個可憐的惡棍,但他手還沒碰到白布,就被坐在屍體另一端的一個抽着雪茄的男人制止了。
那男人側頭瞥了朗姆洛一眼,粗聲粗氣地道——“別碰他。”
朗姆洛悻悻地把手收回來,喝了一口酒,又随意向服務生打聽了一下模仿大師的下落。
據服務生所說,模仿大師包下了那個隔間,押金按年墊付,但并不會經常在這裏。有時候消失一兩天,有時候又會一兩個月不回來。但基于這家洗衣店——亦或是傭兵場——的特殊性,沒人會細問顧客的行蹤。
“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麽時候?”朗姆洛問,又要了一杯酒。
服務生把擦着的盤子放下,轉轉眼珠回憶了一會,“……兩天前?三天前?大概是……我記得那時候你也在來着,我聽他們說你還走錯隔壁了。”
服務生笑笑,拿過酒瓶幫朗姆洛滿上。
那就沒錯了,模仿大師确實是見過朗姆洛之後就随着那道白光消失了。看來模仿大師知道一些秘密,而這些秘密讓傭兵頭子都避之不及。
朗姆洛無奈,又掃視了一眼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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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除了服務生和坐在附近的那個抽着雪茄的男人是清醒的以外,他找不到第二個詢問的人員。他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掏了幾張鈔票放在臺面上。
時空通道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詳細算來只有模仿大師這一邊的幾個雇傭兵以及遠在不知道什麽地方的一所變種人學校有所了解。但很可惜前者斷了線索,後者……朗姆洛根本沒有接觸過。
酒精的熱度順着食道下滑,在胃裏翻騰膨脹。他的腦子有點迷糊,一大堆雜亂的事堆在腦海,連先處理哪一件都理不出頭緒。現在不要說把冬兵弄出來了,甚至好好地幫史蒂夫執行任務都做不到。
他把杯子遞回去,又瞥了一眼桌上的白布。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也會像臺面上這個人一樣,随便死在什麽地方。或許他的身上還不會蓋着白布,只會被人丢進最近的垃圾桶,然後淋些汽油,再點一把火。
他想起了巴托克和羅林斯,也不知道那兩個家夥真的命大到游上了那條漁船,還是已經沉入水底,被奇奇怪怪的魚群分食殆盡。
他很孤獨。那份孤獨來自于身邊沒有一個同類,沒有一點歸屬感。他曾經以為內戰結束之後和冬兵會有不一樣的開始,但現在看來,他永遠也沒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他又随便問了服務生幾句,大致是隔壁到底是什麽人,他們有沒有可能有模仿大師的消息,再或者有誰能知道大師去了哪裏等等。在都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他站了起來。
服務生不像是說謊的樣子,所以也沒有拷問的必要。旁邊的男人還在抽着雪茄,太陽越升越高,從窗簾的縫隙中射進來打在屍體上晃了晃,仿佛它也随着陽光在呼吸一般。
朗姆洛轉頭朝門口走去,如果實在沒有辦法,那就算可笑也要自己試一試。沒有人知道模仿大師在哪裏,那至少會有人知道那所神奇的學校在哪裏。他可以去問一問,哪怕聽上去就不像什麽好主意。
但就在他走了兩步,正準備把厚重的鐵門拉開時,身後傳來了一個粗啞的聲音,聽上去是那個抽着雪茄的大胡子。他叫住了朗姆洛,雖然沒有直呼其名,可後者仍能肯定是在對自己說話,于是回過頭來。
只見那男人變換了姿勢,正對着朗姆洛的方向,噴出一口濃重的煙霧,向其揚了揚下巴——“你找模仿大師?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朗姆洛透過煙霧看他,踟蹰了一會,慢慢往前走,邊走邊答,“他曾是我導師,我是……我是布洛克,布洛克朗姆洛。”
他繞回了吧臺,任憑男人用那雙渾濁卻銳利的眼睛打量了他一會,悶悶地嗯了一聲,道——“嗯,我聽我哥說過,交叉骨……你比我想象中的難看。”
他邊說邊重新掏出一根雪茄,用一種朗姆洛難以理解的方式突然從手裏變出幾把尖刀把雪茄頭切掉,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尖刀收起來,夾起雪茄再次點上。
朗姆洛詫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甩甩頭試探着問——“……喂,剛才是不是有什麽鬼東西從你身上射出來了?”
男人頭也沒擡,深吸了兩口煙敷衍“嗯,我們那的人都這樣”後,朗姆洛相信這是每個人不能說的秘密,于是揚揚眉毛,不再追尋。
但他的好奇并沒能長時間停留在突然從身體裏射出來的尖刀上,因為那個男人坐在桌邊思考了一會,便唰地把白布拉開了。
一個長得更加醜陋,皮膚更加殘破的肉體暴露在朗姆洛的面前。
他全身的皮膚潰爛到不成樣子,看似被很嚴重地灼傷過。但體內的自愈因子又讓它生出息肉,使得焦黑和粉嫩的皮質相互交織。
他雙手交疊地壓在胸口,就像被放進棺材的姿勢一樣。臉上的表情卻平靜安詳,仿佛睡着了一般。嘴角似乎還能找到口水流出的痕跡,但這睡顏一點都不美好。
朗姆洛向後退了一步,皺緊眉頭厭惡地打量着那體無完膚的玩意。
可還沒等他說些“我很遺憾”之類的客套話,那具屍體就動了動,擡手壓在額頭擋住照在身上的光線,罵罵咧咧地道——“……操,我說了不要把窗簾拉開。”
而後,朗姆洛迅速從那臉上的褶皺和脫掉面罩的紅制服中認出了桌上人的身份。沒錯,他确實是一具屍體,但這是一具活着的屍體,他是一個活死人。
“……韋德?你……”朗姆洛本能地想說“好久不見”,但巨大的喜悅沖破了他的胸腔,脫口而出的便成了一點都不客氣的——“……你是我的救星。”
雖然朗姆洛和死侍并不熟悉,但他非常肯定只要找到了死侍,那就和找到模仿大師沒有差別。他從來沒抱有找到死侍的願望,因為對方的行動連身為摯友的模仿大師也無法确定。他和對方唯一的交集在于都曾頻繁出入于模仿訓練營,而前者也曾見過死侍帶來的一個同樣穿着鮮紅制服的同伴。
但自那個被稱為彼得帕克的同伴消失後,死侍也一并下落不明了。而今突然出現在這裏,無異于上天給了朗姆洛巨大的驚喜。
事實證明,也确實是這樣。當朗姆洛非常老實地把自己需要的事向對方說明——他也必須這麽做,對于瘋子型的傭兵,朗姆洛沒什麽應付的經驗——死侍立馬告訴了他一條重要的信息——
“……哦,你說那怪物守着的那個節點啊,我去過。”死侍坐在吧臺上,喝着一瓶直接從吧臺抽出來的啤酒,他呷呷嘴,又道,“但你我都是打不開的,而且穿過去……說實話,就憑你現在的身板,回來就燒成一灘碳粉了。”
朗姆洛明白。
通過那個通道需要強大的力量保護,看死侍身體被灼燒的程度就可想而知。如果連這個有着通天本領的雇傭兵都得花掉半條命去穿過那可怕的隧道,那交叉骨萬萬不可能觊觎通道那邊的世界。
但還好,他的任務并不需要進行到那一步——“我自己不需要穿越過去,我只需要幫人打開。”
死侍長長地“嗯”了一聲,拖着下巴想了一會。搖搖頭,回應——“可是我不能打開它啊,我沒這個力量。我只能帶你去到那裏,然後你自己想辦法……”說着他一拍手掌,又道——“不過你知道隔壁那幫家夥都想幹掉一個小鎮男孩,就是充太陽能的那個,那男孩絕對有能力打開,而且一定能毫發無損地穿過去再穿回來。”
說着,死侍突然擡起頭,笑着對緊閉的大門喊了一聲——“是吧,可愛的美國隊長,一起加入進來嘛,在外面偷聽多不好。”
話音剛落,那扇鐵門就隆隆地打開。史蒂夫随同一衆的手下就等在門外,幾個監聽器連着線路,正穩穩地貼在門上。
史蒂夫打了個響指,讓手下把監聽設備從門上取下。接着微笑着走進門來,在朗姆洛的詫異和不滿中,向韋德伸出了手。
但死侍并沒有和他禮貌地相握,而是朝着手掌拍了一下,把吊在吧臺邊的兩腿收攏,盤起來轉向史蒂夫的方向,順帶摸了摸對方制服胸口的骷髅标志,抽搐着聳了一下肩膀——“你的制服比原來好多了,沒原來那麽‘國慶’了,真好。”
史蒂夫卻不想和他廢話,直接忽略了他的調侃,開門見山,“我需要打開時空位面,打開後我會自己過去,我知道你也想要過去,所以我們可以相互幫助一回。”
死侍盯着史蒂夫的眼睛一會,突然笑了起來。他的身體康複得還不是很好,笑的時候發出嘶啞的抽吸。他的肺也受到了侵害,抽動的肌肉下又重新溢出點點血絲。
但史蒂夫确實說到了他的心裏,他是要過去,在他找到那個人之前他需要一直一直地過去,而且他還有另一份需要——“那你得用你的能量罩着我,不然你可得等到幾個月之後了,等我的身體度過發育期,我才能做成年人的事。”
史蒂夫聽罷,想都沒想,便一口答應——“沒問題,如果你擔心我反悔,我可以和你一起通過,甚至可以先把你護送過去。”
“哦,這麽聽還是有點誘人的,不愧是慷慨的美國隊長,”死侍懶懶地拖着音調,頓了頓,突然湊近史蒂夫,咧開嘴角最後補充了一句——“但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有什麽東西也随着通道的打開一起過來。而且你應該知道,你想找的,絕對不是你已經失去的。”
“那我就把他變成我想要的那一個。”史蒂夫斬釘截鐵。
聽罷,死侍默默地點點頭,好一會才重新伸出胳膊,真正把史蒂夫的手拉起來,友好地握了握。
在一旁聽着死侍和美國隊長交談,完全插不上話的交叉骨不禁壓低了聲音,對身邊的大胡子發問——“……韋德到底在找什麽,你知道嗎?”
“嗯,”大胡子往缸裏彈了彈煙灰,低聲回答,“一個朋友,算是他的搭檔吧,雖然那孩子從沒承認過。”
朗姆洛懂了,他和那男人碰了一下杯子,沒有刨根問底。
是的,他們都在找本應屬于自己的那個人。一個他們願意為之不擇手段、不計後果的,特殊的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