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互利的談判

托尼答應和史蒂夫合作,是在一周之後。做出這樣的決定并不容易,等于讓一個已經習慣位于權利頂端的人向他人卑躬屈膝。但形勢所逼,此刻的托尼面臨着兩項嚴重的危機。

一是沒有人身自由。

托尼被迫和外界斷絕了一切聯絡,沒有通訊設備也沒有網絡連接,甚至連外面的報紙也鮮少送入。軟禁他的屋子就像實驗室的無菌間,隔絕外界一切有可能成為“病毒”和“細菌”的東西。即使托尼使出渾身解數,也是朝着空氣空揮一拳,白費力氣。

那些訓練有素的九頭蛇士兵始終不願意和他交談,甚至不對他的言行做出反應。想必史蒂夫已經告誡過他們——只要與斯達克有信息交換,就有被牽制的可能——所以他們像機器人一樣一日三次地進來,卻不聲不響。

二是沒有可利用的資源。

除去與外界斷開聯絡不談,倘若托尼還有體內的金屬,他還是有可能對史蒂夫做出反擊的。即使不能擊敗九頭蛇隊長,他也能讓金屬從體內出來,調調門鎖什麽的也不太困難。

可現在液态金屬就像自由穿行在四肢百骸的寄生蟲,它們和他活在同一副軀殼,但卻不聽他的指揮。

加之自上一次行刺失敗後,史蒂夫極高的警惕性和體術也為托尼敲響了警鐘。這是一個多疑的人,多疑到即便即将和自己做///ai,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松懈。如果那次機會沒有把史蒂夫幹掉,那往後就不會再有機會用同樣的辦法把他幹掉了。

綜合上述兩點,托尼認為只有合作,才是改變現狀的出路。

不過在真正和史蒂夫談這件事之前,他們還經歷過一次見面。這讓托尼明白,九頭蛇隊長是一個非常不穩定的個體。他的體內存在兩種人格,相互都想要霸占唯一的軀殼。

所以只要不觸怒到對方的雷區,大部分時候還是美國隊長的性格占了上風。而一旦踩到了地雷,當九頭蛇隊長的性格反噬,那光明的一面就會被吃掉一點。

這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它讓史蒂夫慢慢地因其中一邊人格被吞噬,而逐步趨于穩定與完整。

那一天史蒂夫難得地沒有穿制服,只着了普通的襯衣和一條休閑牛仔褲。他的身材好看得刺痛托尼的眼睛,體內的改變也讓他不再謹小慎微地把扣子扣好,而是解開了胸口的幾顆,讓裏面的皮膚和肌肉線條若隐若現。

史蒂夫什麽都沒有帶,沒有槍沒有盾牌,也沒有匕首,只有一本薄薄大大的冊子夾在他的腋下。

托尼掃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什麽玩意——看來這個世界的史蒂夫也是一樣喜歡畫畫,尤其喜歡畫托尼斯達克和鋼鐵俠。

果不其然,史蒂夫興致勃勃的樣子和前一天相比像換了一個人。他拉着托尼坐下,給托尼看在分別的日子裏由思念具象而成的形體。裏面畫的都是這個世界的托尼的樣子,喝咖啡的,打游戲的,倒在沙發睡着的,趴在桌子前睡着的,當然還有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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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頁一頁,全是托尼。偶爾多上一兩個複仇者,卻都無法占據畫面的主體。

史蒂夫在滔滔不絕喋喋不休地解說着什麽,可他引不起對方的興趣。

托尼并不喜歡這樣的史蒂夫,是的,這樣的史蒂夫讓他想起了被自己犧牲的那一個。過了那麽多年,托尼最無法忍受的就是愧疚。所以他才會沖過來把這邊的鋼鐵俠幹掉,也才以此為觸點讓史蒂夫徹底改變。

但史蒂夫在做什麽呢?在提醒着他無論他把這個觸點造得多麽天崩地裂,美國隊長心中始終愛着那個紅色的鐵罐——那個和史蒂夫一樣搖擺不定、羸弱無能,明明可以憑借聰明才智站在世界的巅峰,帶着整個地球往前飛奔,卻因所謂的道德觀而止步不前、故作愚鈍的家夥。

沒錯,即使白色的托尼對九頭蛇隊長恨之入骨,那他對美國隊長也依舊不屑一顧。這種不屑一顧讓他判定了對方不值得存在,所以他決定翻翻手掌,幫九頭蛇隊長打敗美國隊長。

托尼的眼睛淡漠地掃過一張一張畫作,紙杯裝着的橙汁就在手邊。然後他無意又故意地把橙汁碰倒,整本畫冊全部濕透。

“噢,我真是不小心。”

看着史蒂夫突然僵在臉上的錯愕,托尼勾了勾嘴角,他自顧自地把畫冊捏起來抖一抖,抖掉濕漉漉的果汁和果肉,順手便把它丢進了垃圾桶。

回過頭來,史蒂夫的眼底有怒火騰起。但他沒有阻止他不是嗎?他确實震驚,訝異,不解,但他還是任由托尼這麽做了。所以托尼相信史蒂夫不會爆發,畢竟做這件事的可是實實在在的托尼,而不是畫裏那些空洞冰涼的圖景。

斯達克也沒有作過多的解釋,翹起二郎腿又坐回原位。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史蒂夫的眼睛,看着眼底的火焰燃起再慢慢熄滅,湖泊的顏色由淡藍變成帶着黑色的血紅。

“你嫉妒了。”史蒂夫的聲音恢複了平靜,現在是九頭蛇隊長在說話——“你嫉妒我對他的愛,斯達克,這讓我或多或少有點欣慰。”

“嫉妒?不,”托尼嗤笑,搖搖頭,“我确實比他有資格得到你的愛,但你的愛……那是什麽重要的玩意嗎?”

對,那不是什麽重要的玩意。只是這兩個在精神上已經扭曲的人并不知道,或許就是這一種相互排斥又相互吸引的矛盾感,讓他們不知不覺地、緩慢地糾纏在了一起。

誰也不會承認他們心底已經開始萌生某種奇怪的情緒,它不歸屬于恨,也不歸屬于愛。它是引發博弈的契機,又在發酵的過程中讓參與者上瘾沉迷。

史蒂夫和斯達克都想做最後的贏家,盡管最好的結果是分不出勝負。因為勝負帶來的将是其中一方的死亡,死亡則會結束這場給彼此人生增添色彩的狩獵游戲。

所以就在史蒂夫和托尼這場尴尬的會面結束幾天之後,托尼便主動找到了史蒂夫。主動提及了武器制造的事,也主動地表示出自己的合作意向。

盡管,狡猾的斯達克也有附加的條款——

“研究,設計,制造,修繕,這是一個複雜的過程。你想用一個武器來對付全部複仇者,那這個武器最大的優點并不在于增強你的體術——你的體術已經不可超越——而在于抵禦他們的進攻。”

鋼鐵俠的激光炮,鷹眼的箭,紅女巫的魔法,黑豹的物理進攻等等。

其中幻視的寶石是一種無法揣摩的力量,與其說要抵禦他的攻擊,倒不如說——“用電磁波把他震暈,如果可以就把寶石摘下來,如果不行就用極限液氮冷凍他。我沒有把握造出抵禦他進攻的盔甲,所以只能讓他不會發起進攻。”

這一點史蒂夫還是可以辦到的。

幻視雖然有着非常強大的力量,但他畢竟是仿生人。他對人性的了解就像一個初涉世事的孩童,得到他的信任并利用信任捕獲他,是性價比最高的方法。

不過,當然了——“把他和其他複仇者分開之後,你要各個擊破地捕捉其他的複仇者就不是難題。關起來之後我會去見他們,我答應你以我的立場,盡可能讓他們歸屬于你。”

史蒂夫點點頭,想了想,仍然不放心地多加一句——“對于不願意歸屬的人,我會把他們關到——”

“關到我盔甲造好的一天。”托尼并不用他說完,在這方面斯達克和史蒂夫是一樣的看法。

“再堅強的人也有弱點,有家屬的把他們的家屬接過來吃吃飯喝喝咖啡,反正只要盔甲造好了,用武力也能讓他們臣服。你要的不是心服口服——沒有統治者能得到所有人的心——你只需要他們願意向你下跪就可以了,不是嗎?”

是,史蒂夫非常贊同。

其實只要斯達克願意合作,要把上述的條件達成并不難。這也是史蒂夫一直在做的事,而憑借他自己的力量,直到現在也只抓捕了兩名複仇者成員罷了,何況這兩名還沒有完全服軟。

但史蒂夫也不會完全信任托尼,所以——“我會讓你去和他們見面,但不是在我們對彼此的信任還沒建立之前。”

托尼揚揚眉毛,不置可否。

說實話托尼根本沒指望那些複仇者能幫他什麽,也不指望史蒂夫在局面還不能百分之百控制之前讓他與外界聯絡。托尼依靠的只能是自己,也只有自己,是讓史蒂夫松口的籌碼。

“但我要回到斯達克大廈,”托尼舉手憑空比劃了一下,“我沒有參觀過你的組織,不知道你們的設備先進到什麽地步,我可以在這裏做一些初步的設計,但只有斯達克大廈裏存有一種特殊金屬,它比造出你盾牌的材料更美觀也更輕便,同時也更加強韌——它能造出你想要的,刀槍不入的制服。”

完美的制服。

這聽起來很危險,但也很誘人。

史蒂夫不由自主地再次點點頭,沒有說話。他不敢保證托尼回到斯達克大廈後會做什麽,但确實正如托尼所言,對方可以先在基地內做出籌劃和設計,而這段時間适合他們重建信任。

僵持了一會,像是意識到自己表情僵硬,史蒂夫忽然笑了起來,說道——“最好是這樣。”

托尼這才發現那些自然而然的笑容實則仍是假笑,只是史蒂夫能用得爐火純青,以至于外人感受到的都是真誠的氣息。

“哦,大概比‘這樣’更重要一些,我也不敢确定這個世界的托尼有沒有把我那些金屬搞丢或用光,你知道,我只能憑記憶行事,而在我的記憶裏,在這個時間點,金屬仍屬于儲備狀态。”

托尼撇嘴,雙手盤起來于沙發落座。

現在,主動權終于勉強回到了托尼的手上。

史蒂夫不會不答應,因為入駐九頭蛇的日子以來,托尼已經清清楚楚地看到九頭蛇隊長控制世界的野心有多雄厚。

加之,再退一萬步來說,即使史蒂夫真的因無法信任自己而不敢貿然行動,那也無妨。托尼只需要設計出圖紙,而在設計的過程中他至少有機會從這間房間走出去。

走出去之後,一切都是變數。

他可以漸漸得寸進尺地要求更多的自由,倘若不行就停止自己的研發。

饑餓的人一旦能看到蛋糕的一角,就不會再忘記那秀色可餐的景象。他們會一步一步朝着蛋糕走去,一點一點撕開包裝的邊角,看到的美味暴露得越來越多,然後吃一口,再吃一口。

直到被蛋糕毒死為止。

知識就是力量,那是托尼最本源的,也是最忠誠的信仰。

現在他的信仰要回饋教徒的虔誠了,看着史蒂夫不敢邁出第一步卻又不得不伸出腳的樣子,托尼感到無比幸福。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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