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毒的魚餌

當然,如果托尼就此妥協,那他就真的不是鋼鐵俠了。

這個世界或許有許許多多讓人絕望的事,但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尋死。造成這個現象除了一部分人沒有尋死的概念及僅憑慣性繼續活着以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命運總是時不時送來點甜頭。

這些甜頭,足以讓人起死回生。

而托尼的甜頭,就在史蒂夫離開的那個晚上送到。

他沒有辦法徹底地整理好思緒,也不可能僅憑幾個小時就重新找一個拼搏下去的意義。但史蒂夫說了讓他休息幾天,那他就計劃着真的“休息”一會。他不是一個懂得勞逸結合的人,但偷懶的事人類天生就會。

當賈維斯響起警報時,托尼正準備喝一杯牛奶就上床睡覺。

他不停地強迫自己在腦子裏梳理現在的情況,不停地加深對設計出的那款制服的印象,不停地想要從已知的訊息中找到第二解法,他相信如此這般日有所思,指不定夢境就能給他答案——苯環的發現不也就是這麽來的嗎。

所以他壓根沒有打算理會賈維斯的警報,正敷衍了幾句讓智能管家關閉顯示屏幕,但也就回頭的短短一瞥,使得他中止了自己的指令。

不僅如此,他還走到了顯示屏前細細端詳,十分鐘後,他把鮮奶換成了純咖啡。

那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就像強心針和興奮劑一樣讓托尼瞬間沒了睡意,而在他本能地摁下只有斯達克本人才知道的密道按鈕,引導兩人躲過九頭蛇士兵的監視并放進大廈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查查這個世界叉骨和冬兵的資料。

比如查查他倆是死是活,或者和九頭蛇隊長的關系又是好是壞,等等。

不過他很快就原諒了自己,畢竟在他的世界,冬兵曾經短暫地接任過美國隊長的職位。交叉骨也早就回到紅骷髅身邊,之後又再次消失了很多年。

他絕對不會把兩者聯系在一起,也絕對不會想過他們之間會有那麽深、那麽值得玩味的歷史。

但就在兩個自以為瞞天過海的小賊潛入大廈的過程中,托尼已讓賈維斯簡略地整理了一個表格。

他大致地掃視了一輪決定他倆關系的重要事件後,放下了咖啡杯,目光重新回到攤開于桌面的、盔甲的設計圖上。

他從賈維斯給自己的資料中得到了兩個重要的信息:一是叉骨和冬兵的不可思議的深厚的感情,二是叉骨對史蒂夫的不可估量的深重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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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兩張關鍵性的牌,如果運用恰當,很有可能徹底改變玩家所處的局勢,反敗為勝。

科學家的大腦正飛速運轉着,同時起作用的還有權謀者的思想。

首先,托尼并不清楚他倆來大廈的目的,根據他們并沒有突圍,而是蹑手蹑腳地摸進,很有可能是竊取情報或者偷竊物品。這樣,托尼可以裝作沒有察覺的樣子,他們不需要交火,叉骨和冬兵恐怕也沒有傷害托尼的動機。

其次,交叉骨的仇恨是可以替自己幹掉史蒂夫的,但基于上述同樣的理由,交叉骨沒有選擇刺殺九頭蛇隊長,或許也是因為他沒有足夠的動力和能力。叉骨現在所做的事可能會讓他和冬兵得到一個豐厚的回報,而那份回報不需要冒着與史蒂夫交手并被對方打敗的風險。

再次,冬兵的态度應該是中立的,他的中立很有可能是打消叉骨刺殺史蒂夫的重要條件。也就是說,如果想要叉骨着手幹掉史蒂夫,那就只有從冬兵下手,逼其有一個不再保持中立的理由,繼而讓叉骨再沒有猶豫的餘地。

叉骨和冬兵敢來自己的地盤偷東西,這絕對不是尋常的事。但除了他們兩個,其他的複仇者又全被控制。托尼不可能找到同盟,更不可能再等到任何一個對九頭蛇隊長報以那麽大仇恨的、最适合做殺人犯的家夥。

所以,這兩人是托尼的機會,而且很有可能,是最後的翻盤的機會。

那一刻托尼逼着自己不去想這幾日對史蒂夫的改觀。機會就是這樣,稍加猶豫和慈悲便轉瞬即逝。擁有一個比自己的史蒂夫更有魅力的人,和一個回到自己的世界繼續當上帝的機會——兩個選項又重新位于天平的兩端,但托尼斯達克不願意深想,毫不猶豫地推翻了前者。

所以那一刻,他沒有慈悲。

他凝視着攤開在桌面的盔甲設計圖紙,餘光裏叉骨和冬兵的紅點正朝機房靠近。

既然他不能當面與兩人交談,那就要留下一個線索,讓叉骨知道有什麽方法能給史蒂夫致命的一擊。即使托尼無法于當下激起叉骨的仇恨并打碎冬兵的中立,也算埋下了一顆炸彈,遙控器則掌握在自己手上。

到底什麽方法能夠構架這顆炸彈,又有什麽線索能作為炸彈的引線,再拿什麽當成控制炸彈的遙控器……

托尼擰緊了眉頭,紅點已在通往機房的樓道。

時間越是緊迫,大腦運行的速度就越快。演講前他也經歷過類似的煎熬,然後他順利地化解了危機。現在也是一樣,就在機房樓道倒數第二扇隔離門的反鎖被自己解除時,一個惡毒又可怕的想法于腦中成型。

——既然這個世界對他不怎麽友善,那他也沒必要友善地對待這個世界。

托尼的嘴角露出一個微不可見的微笑,他忽然想起那個金屬寶貝的漂亮缺陷。那缺陷就像黑暗中閃爍在胸口的反應堆,給了他充沛的生命和邪惡的希望。

“關閉電源,進入休眠。”托尼低聲對賈維斯下令,下令的前一秒,他拿起筆,飛快地在設計圖旁寫了一行小小的字。

賈維斯聽令,機房的所有燈光迅速調暗。

監視屏的畫面黑了,托尼放下原子筆,而後抽出小刀,心一橫,斬掉了小拇指的一個指節,鮮血從斷指奔湧而出,他也疼得咬緊了牙關。

但他不敢怠慢,立即抹掉桌面的血跡,并将斷指放置在玻璃隔板進出的地面。看着液态金屬混着鮮血,從斷裂的骨頭上溢出并流到凹槽邊上以後,他迅速把斷指收回了口袋。

緊接着他順手拉上一張搭在椅背的毛毯,走向放置在機房隔間的沙發。然後躺進沙發,把毛毯拉到了肩膀。

最後一扇門被打開了,窸窸窣窣的腳步在黑暗中就像風吹過的聲音。

托尼飛快地深吸了兩口氣,在黑暗中等着兩個夜行者慢慢靠近那擺在桌面的毒甜品。

叉骨和冬兵的動作很快很輕,馬上就找到了擱在桌面的、用金屬焊接的小零件。朗姆洛迅速地拾起一個不起眼的、尚未抛光的螺絲,對着帶來的紫光手電筒照了一瞬。

在紫光下,那種金屬閃耀出與普通材質不同的光彩,就像鑽石的棱面一樣,昭示着它非同尋常的分子結構。不知道它究竟屬于天然金屬,還是類似于碳炔類的合金。

朗姆洛把它裝進口袋,并指派冬兵搜尋儲存金屬的倉庫。

倉庫不是打開的,但臨行前澤莫告知他們可以用新的金屬臂自帶的金屬探測系統找到同一屬性的玩意。

金屬臂的神經與肉體相連,而冬兵可以在探測到金屬倉庫的一刻直接收到大腦信號,卻不會在手臂上有外界可觀測的反應。

于是,随着冬兵的手臂在牆面上一點一點摸過,朗姆洛則謹慎地為其把風。

其實進入斯達克大廈後,他心裏一直惴惴不安。按理說九頭蛇隊長的封鎖不會那麽松懈,可他倆卻在找到密道之際暢行無阻。那要不就是史蒂夫未曾發現這條密道,要不就是有意放他倆進來,再一網打盡。

可是不進入這條密道也是不可能的,其餘的關口在夜視儀中布滿了守夜的士兵。他們不可能殺出一條血路,這樣必然會引來很大的騷動,而一旦九頭蛇隊長有所察覺,任務也就徹底失敗了。

所以朗姆洛冒險帶冬兵從密道走了進來,幸運的是到現在為止,沒有跡象表明這是圈套。

朗姆洛不禁大膽地推斷,這條密道很有可能是被從異世界帶來的斯達克打通的。他原本是想自己逃出去,卻一直沒有适合的時機。碰巧給叉骨和冬兵撿了個漏,所以它隐蔽且必然安全。

這樣的猜測确實太樂觀了,但只要順利出去,只要順利地把冬兵的嗓子治好,那朗姆洛必然帶兵崽子逃到天邊,再也不管這邊的事。

冬兵朝叉骨打了個手勢,示意找到了。叉骨立馬讓他在牆面塗上具有定位追蹤功能的同位素藥劑,藥劑無色無味,抹過之後除非用紫外線進行大規模的掃描,否則什麽也發現不了。

之後朗姆洛用測試儀檢測了一下藥劑的效能,同位素在紫光下呈現出奇怪的排列方式。朗姆洛點點頭,表示一切準備就緒。只要他們一出大廈,他會立馬向澤莫發送已完成任務的信號。那只要把樣本送回那個軍事小島并驗證其真的是這種金屬,任務便徹底結束。

冬兵把握在另一邊的手///槍緊了緊,往來的方向走去。前後使用的時間不過十來分鐘,比想象中的快多了。

但就在朗姆洛準備跟着冬兵一同離開時,他看到了桌面擺着的設計圖。好奇心和戒備心都讓他走到桌前多瞅了一眼,而這一眼,無異于咬中了托尼斯達克放置的魚餌。

不知道異世界的鋼鐵俠究竟是什麽來路,但顯然也是一位頂尖的科學家。因為放在桌面上的是朗姆洛看到過的最漂亮、也最完美的盔甲設計,不管出于對人類生理軀殼的貼合度,還是對肌肉運動靈活性的考慮,它都不可挑剔。

看來這就是九頭蛇隊長即将穿上的戰袍。

但真正吸引朗姆洛的不僅僅是盔甲的設計,還有寫在盔甲旁邊一行小小的、潦草的字。它就像咒語一樣,打開了阿裏巴巴的芝麻門——

“若要将此金屬回爐重塑,需先用人形異煞的體///ye将其軟化。”

那一行字用一種極其隐晦的方式告訴朗姆洛——即使九頭蛇隊長穿上了這個盔甲,他也是可以被戰勝和殺死的,他可以是英雄,但永遠成不了神。

朗姆洛看着那一行字出神,而下面是幾個用不同彈藥繪制的子彈模型。

那些子彈似乎專門針對複仇者和普通軍隊,每一個材質都各不相同。但他沒有時間想清楚哪一種對付哪一個人,胳膊就被冬兵拽了一下。

該走了。

冬兵用眼神告訴他。

朗姆洛最後掃了圖紙一眼,努力把搜集到的信息先封鎖存儲在大腦中後,專心于當下的環境,跟着冬兵迅速撤離了現場。

整個過程中托尼一直睜着眼睛,但他的沙發與兩名小賊有虛掩的隔板,所以後者什麽都沒有發現。既沒有發現鐵人一直醒着,也沒發現穿過玻璃門時,腳底踩上的帶有液态金屬的血跡。

但此刻,朗姆洛咬的那口毒蛋糕已經起了作用,它包裹着炸彈,紮根在這名傭兵的身體。腳底的液态金屬則是遙控器,體內其餘的金屬會因為同類融合的趨向,幫助托尼找到傭兵們藏身的地方。

而一旦找到他們藏身的地點,斯達克便會用最殘忍的手法把引線埋下,将三者串聯起來之後,摁下遙控的按鍵,等待爆發的剎那。

爆炸發生之際,所有的僵持将被一并打破,而布洛克朗姆洛定會如子彈一般,朝着九頭蛇隊長的身體飛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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