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真誠的誘導
“是真貨?”朗姆洛等在門口,澤莫出來的一瞬間立馬從椅子上站起來。
澤莫點點頭,随後又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治好他需要兩天,兩天後會有船到墨西哥,到時候你們自己決定該去哪。”
朗姆洛舒了一口氣,用力地摟了一下冬兵的肩膀。
“不要再拿他來收買我或者要挾我,”望着冬兵離開的背影,朗姆洛不客氣地對澤莫開口,“否則我也會拿你的妻子和孩子要挾你。”
朗姆洛不再隐瞞,表明了自己知道他的妻子和孩子根本沒死的事實。第一次來到這裏時沒有說,也是為着想把冬兵修繕好的目的。現在目的已經達成,他不願意再與這些是非有再多的瓜葛。
澤莫望着他一會,聳聳肩無奈地道,“哦……看來我的悲慘故事沒騙過太多的人。”
“你騙過了大部分民衆,還有美國隊長和複仇者,”朗姆洛直言,“但只要有一個人了解真相,其餘的人很快就都會了解真相。”
澤莫突然笑了起來,輕松地道——“不,大部分人寧可要一個感人的故事,也不想知道真相。”他示意朗姆洛和自己走到遠離士兵的地方,壓低了聲音,也放緩了語調——“我的妻子和孩子不是士兵,你的冬日戰士卻是士兵,從這個角度來說,你比我強多了。”
“那你更應該知道這是什麽感覺。”朗姆洛惡狠狠地道。他讨厭被人抓住軟肋威脅,這對任何一個從事這類工作的人都是致命的弱點。
“我知道,所以我才變得強大。”澤莫回答,“我要保護我的妻子和孩子,就必須強大到讓你這類人威脅不到我。你也一樣,你要害怕的不是威脅,而是怕自己沒有保護對方的能力。但如果你和你的兵想要離開戰場……那就等下輩子吧。”
朗姆洛聽着很不舒服,但卻無言以對。
“你不應該為你有軟肋而羞恥,布洛克,反而應該感到慶幸,”澤莫掏出一根煙和一壺酒遞給朗姆洛,“那些我們想要保護的人,逼着我們變得更強大了,不是嗎。”
是,這一點,朗姆洛沒法否認。
他能活到現在,能活到這個份上,在傭兵界占有一席之地,在九頭蛇領導人多次更疊中始終屹立不倒——這和冬兵以及整個特戰隊脫不了幹系。
很多人都會痛恨拖累自己的另一方,認為沒有了對方自己就會走得更遠更好。至少,不需要時時刻刻擔心對方有危險,不需要時時刻刻想着去保護,拯救,犧牲。
但事實上倘若沒有了拖累的那一個人,沒有了比自己脆弱卻因為心之所向而始終綁定的那個人,我們或許連努力的動機都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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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有危險,所以困于安逸。沒有動力,便會放棄拼搏。
這是一個負重前行的過程,雖然痛苦,卻磨砺了兩個人。
九頭蛇隊長也不例外——那種害怕自己沒有能力、無法掌控所有的人,從而無法保護所愛之人的恐懼,也和澤莫與交叉骨一模一樣。
身為美國隊長時,他只需要沖鋒陷陣。他不需要考慮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也不需要揣摩各方勢力的心懷叵測。托尼會幫他與各方溝通,從而給他一個目标,告訴他,向前沖就可以了。
他相信托尼不會害他,所以才放心地把除戰鬥之外的事都交給對方。直到有一天托尼也倒下了,他才明白原來危險都逼到了房檐底下,自己還無知無覺。
而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身邊的異世界托尼絕對不是可以信任的對象,不要說把那些事都交給托尼,即便是睡在斯達克大廈裏,史蒂夫都得擔心對方會不會密謀着把自己幹掉。
他要處理的已不僅僅是接手原先托尼對外溝通的一切,還有如何用自己的方式留住卻又時刻提防着枕邊的人。
但即便如此他也得說,他确實比過去強大太多了。
愛人的死激發了他的潛能,他花了将近十年都沒法融入的現代社會,僅僅花了幾個月就做到了。他未曾想過立足于政府之外,并與多方勢力同時競争的事,也在他一步一步的努力中慢慢達成。
曾經他以為并肩作戰是重要的,所以他們必須是一個團隊,一個集體,而絕對不是一個人。
但當下,他不再這麽想了。
自托尼死後,他确實就只剩下一個人。他不想聽戰友的規勸,也不打算借助複仇者的幫助。他不願意把通過時空位面找另一個托尼的事當成議案一樣提交給集體,再讓集體給出一個必然是否決的答案。
甚至,他也不再花心思把那個早已死去的巴基巴恩斯的靈魂帶回來,并看着對方一次次地與冬日戰士的人格搏鬥厮殺。
他非常肯定如果上述的事情讓複仇者一并商議,不會有一件能如他所願。
托尼不會回來,而他也必須接受“再也沒有托尼斯達克”的現實。冬兵不會甘心,他得到的只是一個行屍走肉的長着巴基面孔的傭兵。
同時,他也将始終沒有動力與現代社會接軌,他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探知的欲望和動機,于是他會繼續沉湎于那些已經日漸泛黃的二戰時期的資料,再在每一次被政府或被複仇者需要時,如傀儡般上戰場搏殺——哪怕連戰争發起的原因都沒有搞清楚。
那些被喊爛了的口號如雷貫耳,但他身為美國隊長時甚至沒有想過那只是一句響當當的謊言罷了,無數的人卻要為這冠冕堂皇的措辭獻出生命。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他再也不要不明不白地被///操///控,再也不要為着別人的欲求犧牲自己。
而這一切的認知,确實,都得歸功于異世界托尼所做的一切——奪走了這個世界的鋼鐵俠。
石頭壓在自己的背上,才知道每一步走得有多艱難。才知道每一步都要往自己想去的方向邁進,而不是再如老好人一般徒勞地,盲目地,在曠野中打轉。
“你說的攝像頭的事,是怎麽回事?”回到辦公室,史蒂夫單獨召見了那名不自量力的士兵,“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他篡改了監控系統?”
本以為會因為冒犯托尼而被九頭蛇隊長教訓一頓的士兵愣住了,随即思考了一下先前的揣測,低聲道,“我沒有證據,但……這是直覺。”
“這是诽謗,”史蒂夫毫不猶豫地評價,話鋒一轉,卻又說,“但如果你能找到證據,就是立功了。”
沒錯,史蒂夫并不會真正地相信斯達克。他只需要讓斯達克認為自己擁有盡可能寬裕的環境就可以了,而事實是怎樣并不重要。所以史蒂夫不是沒有聽進士兵的話,而是不想讓托尼認為自己也有類似的想法。
既然已經得到了明示,士兵當即暗地裏徹查大廈。其實但凡徹查,問題總是存在的。關鍵在于問題是否大得足以引起注意,亦或是無關痛癢不值一提。
于是這幾日,史蒂夫便有意都去托尼那裏走一走。他不在乎盔甲的進程怎樣,專心致志地只關心托尼的精神狀況。
“我休息得很好,你不用每天都來。”過了兩三日,托尼終于忍不住對史蒂夫說。他比這個世界的鐵罐更習慣一個人的生活,他不喜歡總有另一個人在旁邊噓寒問暖。
“只是這幾天罷了,過幾天我有任務,一個星期不能見你,”史蒂夫佯裝無事地說道,并順手把攤開在桌面的花花公子雜志合上,“當做我自私好了,不是為了關心你,而是我自己想見你。”
九頭蛇隊長并不吝啬說這類告白性質的話,何況非得相比,托尼敢肯定對方這幾個月所說的情話加起來,比自己的史蒂夫十幾年說的都要多。
不是不喜歡聽,只是不知道該怎麽應付。
“去哪?”托尼順嘴問道,想了想又覺得不妥,糾正,“當然你可以不告訴我,我不感興趣。”
但九頭蛇隊長并不在意解答,幹脆地道——“索科維亞。那裏偵查到一個奇怪的信號,不知道是不是恐怖組織的基地。”
托尼回想了一下,他并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信號在賈維斯內部顯示。不過說白了他也确實沒上心過,這幾日他所有的關注點都在被自己定位着的叉骨和冬兵身上。
他知道他倆在地中海的一個小島上,但過了兩日又從小島前往墨西哥。想必那個小島就是交貨的地點,而墨西哥将會是兩人短時間停留的地方。
“如果你有時間也願意的話,可以用你的智能系統幫我查一查,”見托尼有點走神,史蒂夫又說,“你知道,如果有你的幫助,辦事效率會高很多。”
托尼簡單地應了一聲,表示聽到了,随即讓賈維斯查看索科維亞與網絡相接的基站,但沒過幾秒,賈維斯就用冰冷僵硬的聲線回應——“并未發現可疑信號,先生。”
“不是賈維斯要升級了,就是你又準備白跑一趟了,”托尼把椅子從面對顯示屏的方向轉回面對史蒂夫的方向,并關閉了賈維斯的搜索引擎,“不過去看一看總是好的,機器讓人信不過,是吧?”
史蒂夫笑了,這話是自己之前經常說的,現在被托尼搪塞,他自覺理虧。
但托尼心裏有事,目光渙散地花了兩分鐘時間看着史蒂夫忙忙碌碌地幫他收拾桌面,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又冷不丁地道——“我有一個很私人的問題想問你,你……你還是可以不回答。”
史蒂夫直起身子,把拿在手上的兩件換洗的襯衣放下,示意托尼發問。
托尼組織了一下語言,微微皺起眉頭看向史蒂夫,壓低聲音刺探地道——“我這段時間稍微從賈維斯的存儲系統看了一些你的托尼的資料,我很想知道你和冬兵究竟是……什麽關系?”
或許是沒料到托尼會這麽問,史蒂夫笑了笑,反問,“報紙新聞上的信息不能讓你信服嗎?還是你認為有其他的東西存在?”
托尼揚了揚眉毛,輕描淡寫地回應——“我說了,你可以不回答。”
從表情上看得出史蒂夫很高興,或許因為這能在某種意義上表明——“你開始在意我,是嗎,托尼?”
托尼沉默着撇撇嘴角,再次組織語言。他想讓這個問題顯得委婉一點,這樣史蒂夫就無法确定自己發問的動機。
于是他把目光垂下,在地板上打了個轉,過了幾秒才重新回到史蒂夫臉上,這次換了更為鄭重的語調——“要不你就保持沉默,我可以自己推斷。要不你也可以實話告訴我,你和冬兵之間……到底有沒有肉體或者精神上的某種……”
托尼沒有把話說完,他留了一個詞讓史蒂夫自己理會。
史蒂夫也确實理會了,并且順理成章地認為這是澄清的好機會。他深吸了一口氣,表情變得松懈下來,誠懇地對托尼道——
“之前我的托尼也曾經在意過這件事,但很可惜他不像你,他從來不願意問出口。好像這樣就會讓他認輸一樣,盡管我從來不這麽想。”
托尼不置可否,盤起雙手等待對方繼續。
史蒂夫為托尼的在意感到欣慰,于是最讓人在意的一點也在九頭蛇隊長的告白中得到了最真實的結論——
“但我想要澄清的是——沒有,我從來沒有和巴基有過肉體的關系,而精神上的……他和美國隊長,也僅僅是朋友和戰友而已。”
那就好。
托尼暗暗地道。
只要沒有做過愛,那一切都已準備就緒了。
“謝謝,羅傑斯,”托尼抽搐着嘴角擠出微笑,仿佛他真的因此耿耿于懷了很久一般錯開了話題,慷慨地作結——“你的答案我很滿意,相信你原來的托尼也會很滿意。”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