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易碎的安寧

來到墨西哥的曼薩尼約時,這座港口城市剛剛下過一場雨。空氣裏有潮濕的味道,但悶熱的感覺還是瞬間包裹了他倆。

澤莫原封不動地歸還了交叉骨從女妖鎮帶來的包裹,裏面的槍支和現金一點沒動。他們沒有住旅館,而是用這些錢租了一個民居公寓。他們需要在這裏停留久一點,然後再想想接下來要在哪座城市定居。

雖然曼薩尼約有很大的港口,這無論對謀生或離開都方便不少,但在布魯方丹生活過一段時間的叉骨和冬兵都覺得,還是幹冷的氣候比較适合自己。

他們把包裹簡單地藏在一居室的房間裏,翻開了床墊把現金擺了一部分進去,又試着把通風口取下,塞了幾盒子彈。之後兩人沖了個澡,便饑腸辘辘地出去轉了轉。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那麽悠閑地走在街道上了,冬兵的臉上也出現了鮮少得見的輕松。他默默地跟在朗姆洛身邊,手臂時不時相互碰撞。

朗姆洛給冬兵買了冰淇淋和烤肉卷,自己本來也想要一份,但咬了兩口他又把自己那份遞給了冬兵,轉而買了個看上去口味比較能接受的烤翅。然後找了個遮陽傘坐下,向漂亮的服務員要了兩杯加了很多冰塊的咖啡。

他們已經把軍服和軍靴脫掉,換上了大短褲和T恤,雖然短褲的後腰還插着匕首和槍,但沙灘拖鞋也讓他們顯得休閑了不少。

朗姆洛做夢都未曾想過,他還能和冬兵戴着墨鏡穿着拖鞋,吃着冰淇淋和烤翅,坐在咖啡館門口曬太陽。

以前在布魯方丹的時候,巴托克和羅林斯經常這麽做。那時朗姆洛的思維還沒從戰場上退下來,總覺着這樣太松懈,所以一直保持着規律的作息和正常的警惕性。但現在想想他倆這麽放縱是對的,因為今天不放縱,或許明天就要給人崩掉,推進冰冷的大海。

朗姆洛自那天在碼頭的訣別後,再沒聽到巴托克和羅林斯的消息。不知道他倆是死了還是僥幸活了下來,雖然這不完全是自己的責任,自己也已經盡了最大的可能保全他倆的性命,但想到時心裏仍很不是滋味。

如果活了下來又再次見到,他倆必然罵罵咧咧地指責朗姆洛又一次重色輕友,為了冬兵把他倆賣了。朗姆洛不禁笑出聲來,如果真的能再見到,即便聽到再多的罵聲也無關緊要。

可惜或許不會再見到了。

他轉頭看向旁邊的冬兵,冬兵兩三口就把蛋筒吃了幹淨。嘴角沾了一點冰淇淋,還沒擦幹淨就迫不及待地去拿紙袋裏的烤翅。

“緩一緩,一冷一熱牙都壞了。”朗姆洛把紙袋推過去一點,順手用拇指擦掉冬兵嘴邊的奶油。

冬兵嘴上應着,手卻沒停住。用紙巾簡要地包住了一角,便狠狠地咬了一口。事實如隊長所言,他的牙齒瞬間又軟又酸,舌頭還被油燙了一口,不停地呵着氣。

“開個冰淇淋店怎麽樣?”朗姆洛笑着看冬兵手忙腳亂,望向遠處的冰淇淋車,“每天吃吃冰淇淋,吃吃烤肉,在車廂裏做做///ai,搞個小公寓睡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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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都挺廢的,估計做起來會更廢。但朗姆洛是真的累了,廢着似乎也沒什麽不好。

“車廂做///ai,會被發現。”冬兵改用牙齒輕輕地撕出一條肉片,一邊嚼着一邊說,“你做的時候太激烈了。”

朗姆洛差點把喝着的冰咖啡噴出來,想不到冬兵腦子和喉嚨恢複了,話也多了不少,但朗姆洛不讨厭這樣。

看着冬兵一本正經地回應這類話題,朗姆洛忍不住逗逗他——“你的反應也溫柔不到哪去,下回我把你手腳都鎖住了,或許可以考慮慢慢來。”

“嗯,我知道的,”冬兵也拿起冰咖啡吸了一口,把朗姆洛沒說完的話接完——“你喜歡用鎖鏈鎖住我脖子,讓我跪在你面前叫‘爸爸’或者‘隊長’,然後你就會從後面cao我了。但其實我的膝蓋壓在地上好痛,有時候會磨傷的。”

冬兵依然沒有什麽表情,但朗姆洛卻嗆得劇烈地咳嗽。他絕對不會承認作為一個堂堂的特攻隊長會有那麽下流的想法,尤其對方還是自己帶的兵和出生入死的好戰友。

“但你買的那本雜志上說了,在xing///愛上想要擁有那麽強大的主導權,來源于生活與工作上承受的巨大的壓迫。可這一點不是在每個人身上都适用,不然我應該更主導,不是嗎?”冬兵打了個飽嗝,徹底說完。

朗姆洛忽然不知怎麽接話了,他收回先前覺得冬兵變得話多是好現象的想法。冬兵太聰明,聰明到都知道堵隊長的話了。朗姆洛幹巴巴地笑了兩聲,試着讓自己顯得不那麽下流和愚蠢。

“那本雜志……”朗姆洛清了清嗓子,狡辯——“那本雜志不是我的,估計是沒收那幫逼崽子的,我不知道是誰的。”

其實朗姆洛都不确定冬兵說的是哪一本,他沒收了巴托克等隊員不少的小黃書,他沒把它們銷毀,打算存着慢慢看。組織這種地方如果不到望風的時間,他們沒法宣洩欲望。對着雜志撸一管是唯一放松的方法,前提是不像那幫混小子聚衆撸管。

“不要騙我。”冬兵強調得朗姆洛有點心虛。

“不騙你,我從來沒主動買過。”朗姆洛說的是真話,但他趕緊把剎車踩住,掉轉了另一個方向——“那開妓院,拉拉皮條,再賣賣粉。你嗓子也好了,到時候喊多大聲你都可以說是為了工作。”

但沒想到這個主意比冰淇淋車更惡劣,馬上遭到了冬兵惡意的反斥,生氣地捏了一把咖啡紙杯中的冰塊,惡狠狠地問——“其實你是想每次進貨都自己先用一遍吧,隊長?我說了,你騙不了我。”

“……我他媽又不是基佬,用你個ji///巴——”朗姆洛反駁到了一半,看到冬兵冷冰冰的眼神瞬間噤了生,嘟囔了一句“行行行,不開不開”後吸了一口咖啡,重新把身子癱進沙發,不再和他對抗。

還是冰淇淋店純粹一點純潔一點。不要把簡單的東西弄污了。

朗姆洛喜歡冬兵認真的樣子,更喜歡他認真又找不到重點的樣子。朗姆洛脾氣不好,有時候會克制不住對冬兵發火甚至動手。但還好,冬兵從不怪罪他。所以他也盡可能在其他方面退讓一些,勉強當做補償。偶爾也會買一些吃的用的東西給冬兵——朗姆洛并不知道這麽做對不對,他只是看書上是這麽教的。

可冬兵不是女孩子,也沒有書教朗姆洛怎麽哄一個腦子不好的雇傭兵開心。所以當那一個賣着木偶的老人從他倆面前走過,他看到冬兵的臉随之轉動時,覺得試一試也無妨。

冬兵并不想要那個長相奇怪的木偶,只是因為沒見過把服裝漆得胡裏花哨,臉卻畫得生硬冰冷的玩意有些好奇罷了。但當朗姆洛擺了一個在桌上時,他似乎也有點想要這個東西了。

它很醜,像叉骨一樣醜。它穿的衣服有很多彩繪,好像是墨西哥的軍裝。它有兩撇小胡子,頭上還有一戳毛,或許隊長把胡子留成那個樣會和它更像,但也更滑稽。

冬兵把它背靠着咖啡杯放好,三個人一直曬太陽曬到傍晚。也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一段時間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反正沒有人趕走他倆。

醒來時傍晚已經過了,到處都是閃着燈光的夜市。他們和那個漂亮又寬容的女服務生結了賬,一路慢慢地走回公寓。

冬兵手上拿着那個木偶,莫名地竟沒有違和感。但冬兵就像這個木偶一樣麻煩,剛進門沒坐多久,就拍拍朗姆洛的後背,一臉無辜地道——“隊長,我又餓了,怎麽辦?”

朗姆洛無奈,除了自己出去給他打包東西,還能怎麽辦。正好手頭也沒煙了,順帶出去買包當地煙嘗一嘗。

于是朗姆洛交代冬兵好好把房間收拾一下,把槍都放在觸手可及又不顯眼的地方後,抽了幾張現金揣兜裏,帶門離開。

冬兵也依照他的吩咐把武器一一拾掇,再拿一塊不知道擦過什麽的抹布把桌子椅子都擦了一遍。

房間很小也很簡陋,但打掃過後還是有些清爽,再看着放在桌面上那個醜醜的木偶,不知為什麽心裏突然騰起一股既壓抑又沸騰的喜悅。

他們就要開始新的生活了,而這一次,是真正的新生活。

一種朗姆洛承諾給他的,一種能和今天一樣閑暇的,一種他們不需要再為戰鬥而朝不保夕的,兩個人的生活。

他和叉骨都不習慣松懈,但他非常肯定,用不了多久,他們一定會喜歡上普通人的活法。他們會把之前說爛了卻沒有做過的事全部做完,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能打擾他倆,也再也沒有人能找到他倆。

冬兵站在鏡子面前,看着自己的臉。他現在已經把手臂和嗓子都修好了,他是完整而健康的。他側過身子看肩膀上的X,那被對方打上的烙印就像公章一樣證明着彼此的關系。

那是一份責任,一份朗姆洛再也不可能甩脫冬日戰士的責任。打下烙印的人要明白這麽做後要承受的負重,而接受烙印的人也必然清楚簡單符號背後的忠誠。

這和打一炮不一樣,是一種精神上的綁定。他們終于走到了這一步,不管過程有多艱辛,終于終于,走到了這一步。

正當冬兵在鏡子面前看左手鐵臂上的标志出神,并沉浸在令他眩暈的喜悅與滿足中時,門敲響了。木質門板發出悶悶的聲響,不緊不慢地提醒冬兵應門。

冬兵也立馬把挪開的椅子擱回鏡子面前,繼而毫無防備地将門鎖擰開。

可就在他握住門把手的一剎那,一條銀色的、說不清是固體還是液體的東西纏上了他的手腕,那玩意像蛇一樣行動飛快,他還來不及做出抵抗,鐵手腕就被迅速地向後一扳,緊緊地反捆身後。

冬兵立馬擡起右手抵住木門,但木門砰地撞開,木板直接穿透了右手的拳頭,砸上他的腦袋。

木屑飛舞得到處都是,冬兵沒有機會看清來者的容貌。他忍着碎片劃裂皮膚的銳痛迅速地将右手從門洞中抽出,朝着應該是來者的方向揮去一拳。

可他的拳頭打空了,下一秒那銀色的東西不知怎麽的就纏上了右手的手腕,而後再将其往身後拉去,直到與左手捆在一起。

接着有人扯住了背後的雙手,以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道把他翻過來撲倒,揪住他的頭發連續地把他撞在地面,撞到他眼冒金星渾身脫力。

與此同時,更多的奇怪的銀色繩索從身後爬上來,徹底地把他包裹其間。

他甚至連掙紮的動作都做不到,不出十秒,除了腦袋以外,上至脖頸下至腳踝,都被嚴絲合縫地困在一個詭異的金屬殼裏。而後整個金屬殼連拖帶拽,把他壓在了床鋪邊上。

這一幕冬兵經歷過很多次,也看過很多次,他立馬産生了不好的猜測,即使身體動不了,也拼命用頭左右甩動,試圖讓對方沒法進行下一步。

他不知道來的是什麽人,勉強擡起頭往鏡子裏看,也只看見了一層薄薄的像銀一樣的東西。那東西像是一件衣服,貼在對方的胳膊上,但他的腦海裏沒有穿着這樣制服的人,連狀貌接近的對象都找不到。

那些液體一點一點往他脖子上爬,金屬殼就一寸一寸往上長。那些液體似乎在尋找禁锢人體的臨界點,于是劑量一點一點地加,使得冬兵腦袋甩動的動作一點一點,越來越勉強。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液體,鋪在皮膚的感覺既冰涼又柔軟,但想要與這種柔軟相抗衡,卻又完全做不到。但他依舊沒有任命放棄,他掙紮的時間越長,越有可能等到朗姆洛回來。只要隊長回來,局勢必然扭轉。

可他的想法很快就被打碎了,一只冰冷的槍口抵上了他的後腦勺。就在他因震驚而停止動作的剎那,槍口壓到了床墊上,貼着床墊開了一槍。

床墊劇烈地震動了一下,而後出現了一個焦黑的孔洞。袅袅的煙霧從孔洞冒出,灼熱的槍口從冬兵瞪大的眼睛前慢慢移開。槍口移到了肩膀,再過到了後背,之後就着肩胛骨的位置用力地摁上,皮膚瞬間被燒出一個與槍口相近的形狀。

冬兵咬緊了牙關,眼球通紅。此時,他正面對着被擊穿的床墊的位置,他想再把脖子轉開,卻發現連脖子也被液體全部包裹了。

而下一秒下身一涼,褲子被扯開了口子,一個冰冷的、堅硬的東西,毫不留情地鑿進了他的身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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