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崖壁的吊橋
托尼斯達克不了解這個世界的交叉骨,他只知道在自己的世界裏這位臭名昭著的惡棍差點要了美國隊長的命。但自己的美國隊長不能和這裏的美國隊長相比,所以他認為這裏的叉骨也一定不會辜負他的期望。
從史蒂夫還是美國隊長就交手至今,還在九頭蛇隊長的淫威之下僥幸逃生——這不容易,雖然和那些權謀家相比朗姆洛也絕對算不上聰明。
但往往越不怕死的人,命就越硬。所以當朗姆洛決定改變當初的想法,再一次面對那個其醜無比的泥沼怪物時,他也沒想過生或死的問題。
鋼鐵俠的設計圖紙寫的那句話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甚至是在明示人形異煞的體///ye能夠軟化特殊金屬制造的盔甲。可擊穿之後想要真正幹掉史蒂夫,就還得多加一道工序。
朗姆洛打算改良子彈。
他在九頭蛇部隊的時候,曾經參與過一種子彈的試用。那種子彈的底座仍然是火藥,但彈頭卻經過了大幅度的改造,混合了鈉和鉀等高活性金屬。
由于人體中的水占有很大的比例,當子彈射入人體後,極活躍的金屬與肉體的水分相觸,便發生二次爆炸。
朗姆洛親眼看到用以實驗的動物被炸開一個巨大的血口,一枚小小的子彈根本不用擊中要害,只要擊中腹部,肩部,甚至靠近大血管的部位,那就必然給目标造成致命的創傷,有時甚至能造成近乎于穿刺的傷害。
但當時因成本較高,子彈的硬度又略顯不足,且極其容易自爆,所以并沒有真正投入使用,可這幾點對朗姆洛來說都不在考慮的範疇。
如果人形異煞的體///ye鍍在彈頭或直接與彈頭的金屬混合後,能順利地紮入史蒂夫的身體,那他可以在對方的盔甲破損之後,再向其發射經過改良的鉀鈉彈。倘若連澤莫等人都認為特殊盔甲是所向無敵的,史蒂夫也必然會因盔甲被擊穿而愣神。
只要抓住愣神的片刻,朗姆洛就有信心從瞄準鏡中幹掉史蒂夫。
當然,凡事不能絕對。或許他第二枚子彈還沒射出去,鉀鈉彈就炸膛了。史蒂夫甚至都還沒有還擊,朗姆洛就死在了某個屋頂。但朗姆洛做了這份心理準備,倘若真是如此,只能認命。
從曼薩尼約離開的那天早上,他沒有叫醒冬兵。不過不管他叫不叫,只要自己一動冬兵就會醒。何況前一天晚上收拾武器包的行為意味太鮮明,瞎子都知道他第二天要動身了。
他沒有問冬兵要不要跟着他一起,但說實話,這是他頭一次希望冬兵主動跟來。那似乎會給自己一點點安慰,證明逼到了這個份上,冬兵也願意幫着他動手殺史蒂夫。
冬兵自然會跟去,雖然他在叉骨起身的一刻拽住對方的胳膊,然後又拽住他的腰,再拽住他整個人。
但這沒有意義,朗姆洛決定了的事,冬兵怎麽做都沒有用。他就是那麽一個令人讨厭的男人,一個固執,醜陋,愚蠢,脾氣又極度糟糕的老兵痞,可走到了今天冬兵怎麽還離開得了他,離開了他,那麽多年就真成了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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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姆洛也沒有甩開冬兵,他知道自己極端得可怕,但這件事不做,他倆好不了。可能是占有欲,可能是愛情。說不清楚,但對他而言都差不了多少。
冬兵也知道叉骨的難受,叉骨一難受就抽煙,一抽煙就沉默。他會把眉頭皺成一團吞雲吐霧,不嘆氣,也不說話。一根接一根,接着便做下不容別人動搖的決定。
過去他曾以為這是九頭蛇給人帶來的印記,就像他一樣,組織喜歡沉默且勇猛的士兵,而他們都想要得到高層的喜歡和器重。
但羅林斯告訴他事情不是這樣,朗姆洛也曾經很健談。雖然不像巴托克從睜開眼睛的一刻就能說到睡着覺的一刻,但隊長意氣風發眉飛色舞的模樣,他始終沒有忘。
“可惜他遇見了你。”羅林斯說。
說這話時,羅林斯已經喝醉了。那時候他們四人還在布魯方丹,巴托克和朗姆洛去交貨,而羅林斯偏偏被交代看好他。
現在回想,羅林斯大概是認為自己腦子不好,所以多喝了兩杯多說了幾句也無所謂。反正轉個背冬兵就會忘得一幹二淨,就算沒忘,傻子也沒法理解話裏的含義。
所以羅林斯說冬兵早該走了,走哪都好,就不該回到朗姆洛身邊,“你在他身邊一天就多害他一天,他也在害你,你們倆沒好下場。”
後來的日子裏這句話時不時回蕩在冬兵的腦海,也許他的思考方式真的因為洗腦的緣故被改變了,他所關注的并不是如何逃避“沒好下場”的結局,而是不停地思考着對別人來說不好的下場,對他來說是不是有不一樣的判斷。
因為正常情侶所向往的恩恩愛愛你侬我侬,對他而言就像天上掉下的餡餅一樣不可思議。而坐在清冷的火車座位,把頭倚在窗邊的朗姆洛沒有把他靠在對方肩膀的重量推開,就已經是很好的事了。
朗姆洛沒有睡着,他的鼻尖聞着冬兵的味道。他略顯厭煩地把臉側到一邊,但那氣味還是義無反顧地湧上來。他很想伸出手揉一揉冬兵的棕發,可他猜到的那些事就像真的在他眼前發生一般,不斷地于腦海盤旋。
他們就這樣難捱地過了好幾天。住在一間房裏,睡在一鋪床上,蓋着同一張被子,只是你不碰我,我也不碰你。
其實朗姆洛還有一點時間,所以行程安排得不緊不慢。之前他們為澤莫發送定位的任務已經過去了一段日子,但澤莫仍然沒有行動。這幾日朗姆洛逼着自己不停地回想和澤莫的對話,企圖從中找到澤莫等人行動的準确日期。
雖然他無法預知那個部隊什麽時候會發起進攻,但從澤莫的态度中可以肯定不會隔得太久。上一次去斯達克大廈時盔甲的設計圖已經畫好,鋼鐵戰衣的零件也被拆得七七八八,恐怕過不了幾個星期,那身盔甲就會隆重登場。
澤莫沒有馬上行動,或許也是得知了史蒂夫正在接受斯達克的技術援助。澤莫不可能在攻擊史蒂夫之後逼斯達克為自己效勞,但他可以直接竊取勞動成果——強行掠奪已被造出來的盔甲。
朗姆洛并沒有忽略新聞報道,他也看到了奇跡般出現在公衆面前的斯達克決定服從史蒂夫安排的演講。說實話朗姆洛并沒有看出這個斯達克和原先死去的那個鋼鐵俠有什麽不同,但澤莫手持托尼親筆簽名的合同卻偏偏不敢要挾其履行諾言,必然看出兩人的實力已不同往昔。
不管那兩種子彈的威力有多強大,朗姆洛想要單打獨鬥,一個人殺進九頭蛇的陣營,避開斯達克的防禦并刺殺史蒂夫,也是萬萬不能的。所以他得等澤莫的勢力行動,只要他們掀起了大規模的混亂,那他就可以在混亂中摸出自己的路,一并對付相同的敵人。
澤莫果然沒錯,朗姆洛想金盆洗手是做不到的。他可以試着離開,但命運絕對不會讓他徹底抽身。
冬兵翻了個身,轉過來對着朗姆洛。他借着晦暗的光線看到朗姆洛還睜着眼睛,于是動了動,試着抓住對方的手。
出乎意料,朗姆洛不僅沒有拒絕,在冬兵握住他的一刻,他也緊了緊五指。
冬兵渾身戰栗了一下,艱難地咽了口唾液。他剛想說點什麽,朗姆洛反而先開了口——
“明天在這裏等我,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險。”他轉過頭與冬兵對視,眼神與語氣都很平靜。
“我和你去。”冬兵說,“我可以保護你。”
“你保護不了我,死侍都對付不了那個怪物。你沒經驗,到處亂撞會害死我,”朗姆洛拒絕了他,“除非這樣的死法讓你沒有罪惡感,你也就——”
“不要這樣說,”冬兵打斷了他,突然抓緊了手指,咬牙切齒,“不要這樣說了……我錯了,我不該說謊,我不該隐瞞那些……但不要這樣說……”
朗姆洛淡淡地回應了個“好”,而後真的沉默下來。
冬兵的情緒有點激動,手指抓得關節都在疼。
他們又一次陷入了僵局,雖然手與手還扣在一起。
這個不知名的小鎮非常安靜,白天就見不到什麽人影,晚上更是連蟲鳴都少。轉了幾次車後已經沒有到達的辦法,他們只有徒步而行。好像連附近的人都聽過時空位面的傳言,于是紛紛避而遠之,不願靠近。
他們一路走了好遠好遠,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旅店。旅店的老板也勸他倆別再往前,好似他們真會聽勸打道回府。
冬兵把身子轉回仰卧的姿勢,不再和朗姆洛争辯。反正不管對方怎麽說,他也是要跟去的,即使覺得自己不能保護對方,那協助總該可以。
他本想學着朗姆洛的方式閉上眼睛睡覺,任務的前夕最忌諱胡思亂想。他也确定腦子裏已經沒有什麽畫面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好像被電流擊中了一樣,突然之間淚水就湧了出來。
他沒有哭泣,就是不停地流眼淚。眼淚從眼角溢出,順着面頰滑到耳廓或者枕芯。暖暖的溫度就經過短短的幾厘米路程,過到發根時已濕濕涼涼。他沒有發出聲音,他不想朗姆洛知道他在幹什麽。
可就在這時,朗姆洛也翻了個身,不知道他一開始想要做什麽,只感覺到他的手突然擡起來,好似要把冬兵摟住。可他的手掌過到了冬兵的面頰,擦過水漬的剎那,冬兵閃躲了一下。
朗姆洛的手僵住了,過了片刻,拇指又用力地抹了一下冬兵的眼睛。
“你哭了。”朗姆洛啞着嗓子問。
冬兵沒有說話,他直接背對了對方,飛快地用被子擦過臉頰。可越擦拭眼淚就越多,和他作對一樣不停地湧出來。最終他只能把被子狠狠地摁在臉上,發出一些難聽的呼吸聲。
朗姆洛也沒有抱他,靜靜地等在身後。過了好一會冬兵才緩過勁來,把被子從腦袋上拿開。
朗姆洛坐起來,把被子掀開調轉了角度,将濕的一塊換到了腳邊,習慣性地幫冬兵掖了掖被子,才又重新躺下。
“睡吧。”他說。
“嗯。”他答。
第二天早上,朗姆洛醒來的時候冬兵已經醒了。他正坐在床的一角把武器拿出來檢查,校準準星,清理槍膛,把匕首打磨拭淨,一字排開地擺在地面,再一樣一樣分門別類地收進包裹或裝配身上。
他就像在九頭蛇出任務時那麽認真,臉上的表情也一如當初淡漠鎮定。
朗姆洛睜開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很久,才慢慢起了床。稍微洗漱了一下,冬兵便已經收拾完善。朗姆洛把剩餘的槍械和冷兵器一一上身後,提起武器包。但冬兵抓住了武器包綁帶的另一頭,一發狠勁,把包從朗姆洛手裏奪過來,率先走出房間。
朗姆洛也不再僵持,向老板買了一個簡易的指南針并大致詢問了方向後,朝那一片傳說中的沼澤進發。
他已經不太記得之前和九頭蛇隊長來的線路,當時他們的直升機停在非常靠近沼澤的位置,所以小隊不需要徒步太久就能到達目的地。但天剛蒙蒙亮他和冬兵就出發了,一直走了一整天,才在來到一個和記憶中停靠直升機非常相似的小坡。
越來越刺鼻的氣味告訴他方向沒有錯,但他還是和冬兵停下來,用指南針觀測了一下,又打開狙///擊///槍的瞄準鏡稍微偵查了一下。瞄準鏡後面是一片化不開的霧,這更讓朗姆洛确定位置正确。
“前面就是了,沼氣對人傷害很大,你喉嚨和腦子沒恢複好,你在這裏等我。”朗姆洛給冬兵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見着朗姆洛起來,冬兵也跟着起來。但這一次他沒有得到叉骨的默認,而是被隊長推了一下,不耐煩地呵斥——“你他媽怎麽回事?!你在這裏等着,拿瞄準鏡看着,我遇到什麽事你也好有個接應,你到底有沒有聽懂!?”
冬兵不說話,他皺緊眉心微微低着頭。
朗姆洛的布設有他的道理,但最主要的還是不想讓冬兵跟去。冬兵知道自己傻,但他也讀懂了話中真正的含義。
“這裏看不清,我再靠近一點。”冬兵嘟囔道。
朗姆洛沒好氣地摸了一下發茬,四下打量一會,指着距離他們所在位置大約百來米的地方,那裏有一個地勢稍微低一點的小水窪,“看到那邊最高的那棵樹沒有,你去那裏試試,那裏應該看得到了。”
說着他把包裏準備的其中一件防護服丢給冬兵,“那東西身上有腐蝕性的粘液,小心別被濺到了。”
冬兵點點頭,麻利地把防護服穿好,接過朗姆洛手上的狙///擊///槍。又從包裏掏出兩個信號彈,一個給朗姆洛,一個自己揣兜裏。之後重新檢查了身上的器械,沉默着朝所指的方向走去。
“別踩到泥沼,這裏水多坑多,上次我也不記得在哪炸了窟窿了。”朗姆洛囑咐,突然又握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拽住,低聲警告——“我沒有呼救,沒有發射信號彈,你千萬不要過來,否則我要沒被那怪物弄死,也一定會被你弄死。”
冬兵再次鄭重地點了點頭,這一次他不确定朗姆洛說的話裏有多少認真的成分了。
看着冬兵越走越遠,朗姆洛也把防護服穿上,背上自動步///槍,把武器包裏能上身的彈夾和小型手///槍、手///雷以及準備拿來裝體///ye的廣口瓶全部上身後,也朝着那一灘死亡沼澤走去。
第一次面對人形異煞時,有死侍做技術顧問,有九頭蛇隊長做武力擔當,還有幾個兵員部署埋伏,他們才能用鐵鈎勉強制服人形異煞。現在只有叉骨一個人,說白了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像當初那樣面對面地硬上肯定必死無疑,最好的情況是在人形異煞沒有發現之際偷偷把體///ye取到。
但當他走到近前,重新看到那一片臭氣熏天的沼澤時,過于美好的幻想就打碎了。因為他又面臨了和當初一樣的問題——他不知道人形異煞在哪裏,任何一團漂浮的藻類都有可能是它身體的一部分。
朗姆洛俯下身來,掃視了周圍的環境。
現在人形異煞并沒有在時空節點上,所以時空位面也沒有打開。整片沼澤除了爛泥就是一團團泛黑的藻團,要找一個隐蔽點的位置都難。
觀察了一會,他把目光鎖定在一塊看上去比較堅實的岸邊。
那塊岸邊距離自己大約有五十米,岸上有幾個像是已經死去植物團。叫不上名字,但躲在後面足夠遮蔽他的身體。如果快的話,他可以在放槍之後迅速轉移到那一邊。而聽到槍聲的人形異煞也會暴露出來,方便他鎖定目标。
他把步///槍從背上取下,選了一塊和那個土岸呈六十度角的位置。準星瞄上了樹木的枝幹,扣動扳機連續射擊了幾槍。而後馬上收回槍口,朝着那塊植物堆後的土岸跑去。
他順利地到達植物團後面,又靜靜地等了好一會,整個泥沼卻沒有動靜。
他從邊上探出半個腦袋,小心翼翼地打量沼面。除了被擊斷的枝幹和震落的樹葉掉到沼面外,一派安寧。
他沒有多餘的地方可以躲避了,停隔了兩分鐘後,他又再次撤回原先的射擊地點。這一次他發射了更多的子彈,幾乎在樹叢間掃射起來,之後又一次跑回植物團後面,靜靜等待。
正當他以為這一次的火力仍然不足以引起注意,準備用上珍貴的手///雷時,沼澤有了響動。
但令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那響動正正來自于他躲藏的植物團。
只見那一團植物慢慢地向上拱起,那些仿佛已經死去多時的枝葉因弧度如數滑脫,劇烈的臭氣也随着植物的剝離越來越濃烈。
那一團植物越升越高,越落越多。就在朗姆洛因錯愕而失神的片刻,終于從植物團內露出腦袋的人形異煞突然發出了一聲滔天的吼叫,掀起了一片如浪潮般的沼花。
“媽的!”朗姆洛暗罵,迅速向後退去,忙不疊地尋找可以躲藏的障礙。
雖然人形異煞是背對他站起來的,但它正在轉身。而朗姆洛距離其他的樹木都很遠,跑起來必然會被發現。即便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成功躲起來,人形異煞也會對他逃竄的方向發起掃蕩式的進攻。
怪物一巴掌就能把樹樁拍碎,朗姆洛藏無可藏,這回真他媽的撞槍口上了。
但也就在人形異煞轉身的剎那,一枚子彈紮進了它類似眼睛的部位。緊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射入了它的脖頸——似乎是脖子的、稍顯纖細的位置。
朗姆洛不知道那麽大的霧氣,那麽遠的距離,冬兵是如何能準确判斷射擊目标的,但他确實做到了,而且做得出人意料地及時。
人形異煞被擊中了,停止了轉身的姿勢,重新把頭扭回去。它狂怒地咆哮起來,朝着冬兵所在的小坡緩慢卻穩健地邁步。它的步子使得整個沼澤都随之震動,朗姆洛立馬抽出之前準備好的長鈎,卯足了勁頭朝怪物的後背擲去。
第一鈎只劃破了它的皮囊,有一些深色的液體從撕開的裂口中流出來,緊接着朗姆洛又擲出第二鈎,而這一鈎鈎住了它的肩膀。
朗姆洛扯緊了鈎的另一端,立馬放線并朝最近的樹樁狂奔。他在樹樁繞了幾圈才停下,人形異煞也在這時繃緊了繩索,繩索的拉力将它狠狠地撂了一下,險些向後栽倒。
朗姆洛依舊不敢怠慢,鎖好了第一條繩索,立馬再掏出一條。
他的原意是要把人形異煞的兩邊手臂勾住,這樣他也能在裂口處收集體///ye。他也确實順利地又一次把鐵鈎紮入了怪物的身體,可這一回還沒等他跑到适合的樹樁跟前,人形異煞突然甩了一下肩膀,連帶着那根鈎子,将朗姆洛整個人蕩起來,兇猛地摔向對岸。
朗姆洛砸到了樹幹,再順着樹幹滑下來。顧不上頭暈眼花,趕緊滾了幾滾。
他的手依然沒有松開繩索,這是他身上最後一根繩索,他不能松開。
可他不松開,人形異煞也不松開。怪物把鈎子的一端從肩膀上拔//出///來,纏繞在胳膊上,又一次發力繃緊,向着相反的方向再次将叉骨掄起來。
這一次朗姆洛拍在了一塊大石頭的表面,不知道是不是砸碎了骨頭,渾身銳痛難耐。看來人形異煞也知道朗姆洛不會松手,于是第三次繃緊繩子,企圖徹底把襲擊它的家夥活活摔死。
可就在它第三次揚起手臂時,不知什麽時候冬兵已經沖到了近旁。他二話不說抽出靴邊的匕首,朝着那根繩索奮力地割去。還不等朗姆洛說話,繩索便劃斷了。人形異煞也因為慣性跌到了沼澤裏,只剩另一邊還挂着鈎子的肩膀露出沼面。
冬兵的狙///擊///槍背在背上,架起朗姆洛的一邊胳膊就想把他帶走。但朗姆洛猛地把冬兵推開,就着人形異煞重新冒出腦袋并張嘴怒吼的剎那,拔出手///雷投了過去。
手///雷精準地落入怪物的口中,只聽一聲悶響,怪物突然在沼澤中翻騰掙紮。
朗姆洛反手把冬兵摁住,四濺的沼花如雨一般打在周圍的植物上。頓時,整片沼澤霧氣更濃,空氣中仿佛漂浮着一團團灰蒙蒙的棉絮。
但還好,掙紮了幾下後怪物暫時停止了動作。冬兵便從叉骨的壓制中直起身子,再次要把朗姆洛架起。
可朗姆洛依舊推開了冬兵,自己扶着大石塊站好,取下腰間的瓶子一瘸一拐地朝昏迷的怪物靠近。
冬兵趕緊抓住他,不讓他再往前半步,“它會醒的。”
“那就讓它醒。”朗姆洛固執地說,亮出腰間僅剩的最後一顆手///雷,又朝小坡努了努嘴,“你去上面等我,趕緊的。”
朗姆洛已經沒有鐵鈎了,如果再不趁着它昏迷的片刻取下ti///ye,就沒有機會了。他不怪罪冬兵把繩索割斷,但他絕對不會因為受了傷就放棄最後的一步。與其帶着一塊心結活下去,倒不如現在就拼盡全力。
“聽話。”朗姆洛抽手,再一次推遠了冬兵。
他的膝蓋劇痛無比,可他不想讓冬兵看出來。他拔出手///槍握在右邊,左手則拿着玻璃瓶。他一腳深一腳淺地踩進泥潭中,慢慢走向那一塊巨大的、還在微微起伏着的怪物的肩膀。
但他沒有走幾步,冬兵就把狙///擊///槍摁在他的胸口。繼而快速地奪下叉骨的玻璃瓶,拔出匕首,他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便給腰間上了環扣。
他對準鎖住人形異煞的鐵鈎,把另一邊固定在相同的樹樁。接着收攏環扣,讓繩索的力量帶着他向人形異煞游去。
朗姆洛愣了一下,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給他們争辯,于是他也立馬後撤,一直撤到樹樁的邊上,打開了瞄準鏡,對着冬兵進發的位置。
冬兵的手腳非常輕便,很快便來到了人形異煞的近旁。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觸碰這個怪物,而後又稍微收緊了腰間的環扣,把自己吊離沼面。
他調整着位置靠近怪物肩膀的傷口,對着那裂開的一道突然紮下匕首,将傷口扯得更大。右手則抓着瓶子承接流出的液體,廣口瓶很快就裝了一大半。
怪物蠕動的片刻他已經快要把瓶子裝滿,但距離成功還是差了幾秒。
疼痛喚醒了人形異煞,就在冬兵把廣口瓶蓋上的瞬間,怪物又直立起來。
由于兩根繩索貼得很近,怪物起身時也刮中了冬兵腰間的鎖鏈。冬兵一并被帶起來,而廣口瓶此時已擰緊蓋子,安穩地挂在腰間。
冬兵收攏繩索,想要借外力讓自己從人形異煞的側邊滑開。但他貼得太近,靠得太緊,怪物的脊背還是撞到了他,同時也卡住了收縮的繩索。
冬兵掙紮着想推一下怪物,讓繩索在滑溜溜的外皮上運動起來,但一碰到怪物,灼燒的感覺便從防護服外傳遞至內。
他燙得本能地弓身蜷縮,不得已只能用左手撐在怪物的肩膀後方,隔開彼此的距離。
朗姆洛迅速朝人形異煞開槍,但似乎這一回怪物有了經驗,不再被那些子彈侵擾。它感覺到後背的存在,揚手就要抓住冬兵。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一刻,冬兵突然松開了左手,把腰間的瓶子摘下來,用機械臂的動能助力,将瓶子朝朗姆洛的方向丢去。瓶子劃出一個漂亮的抛物線,因機械的準确定位而落到朗姆洛的面前。
同時,因為阻隔自己與怪物之間的左臂撤走,冬兵的側身毫無防備地和人形異煞的表皮接觸。即使隔着防護服,冬兵側面的皮膚也瞬間像融化一樣疼痛難耐。
朗姆洛呆住了,他不敢相信冬兵竟然為達成他的目的而打算犧牲自己。那一刻他腦子裏什麽都沒想,突然從躲藏的位置站起來,朝着人形異煞抛出了最後的手///雷。
手///雷落在人形異煞的面前,炸出一朵肮髒醜陋的泥泡。
但也因此,人形異煞側身閃躲,使得被卡住的繩索終于能夠滑動,冬兵則朝着朗姆洛的方向,滑翔一樣撞了上去。
朗姆洛丢開了狙///擊///槍抱住冬兵,兩人相撞的一刻倒在地上滾作一團。
冬兵馬上把腰間環扣解開,抓住地上的玻璃瓶。而朗姆洛也立即收緊雙臂,抱着冬兵一并往側邊滾去。
他倆在再次撞上樹幹時停下,緊接着一邊輪番向後射擊,一邊朝小坡上跑。好歹還有一條鐵鏈始終鈎住人形異煞的肩膀,它最終沒能追上來。
跑上小坡又相互攙扶着爬上坡頂的兩人也終于上氣不接下氣地緩下勁,放慢了好似灌了鉛的雙腿。冬兵還維持着倒退并射擊的姿勢,毫無防備地撞上率先停止的朗姆洛,趔趄一下,回身把朗姆洛一同撲倒。
朗姆洛也沒有力氣再把他推開了,就這樣維持着四仰八叉的姿勢,任由冬兵趴在自己的身上。
過了好一會,朗姆洛才氣喘籲籲地說話——“你就算救了我,也沒法改變我的計劃。”
說着他把匕首抽出來,一邊握着肩膀将冬兵擡起,一邊把匕首抵在兩人之間。刀尖對着自己,刀柄對着冬兵。
“羅傑斯是這把匕首,你說我該怎麽辦?”
冬兵看了看匕首,又看了看朗姆洛。而後用右手握住了刀刃,硬生生地将匕首扯開。利刃卡進了手掌,血順着刀面流到朗姆洛的防護服上。
“那就完成你的計劃。”冬兵面無表情地道,“不然你沒法抱着我,不是嗎。”
說完,冬兵筋疲力盡地俯下身,抱緊了朗姆洛。
鮮血糊在兩人的防護服之間,玻璃罐擱在受傷的手邊。
叉骨依舊沒有把手搭在冬兵的背上,只是睜着眼睛看天。天色正在逐漸變暗,星星稀疏又遙遠。
也不知道想要回到來的地方,還能不能趕在黑夜之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