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葡萄酒大師圖鑒》×1
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害怕的東西。
有人怕蟑螂, 有人怕老鼠, 有人怕毛毛蟲。
而葉難最怕下雨下雪。
為了烘托氣氛, 迦葉花園牆外的燈光都熄滅了, 只留下乳白色意大利大理石牆角一排排橘黃色的燈光。
造雪機還沒停,漫天飛雪被夜風一吹,落在葉難的肩膀上。
隋嘉年注意到她外套上的雪, 輕輕替她撣掉, 安慰:“別怕, 就算所有人都離開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葉難微微仰着頭,望着造雪機裏飄灑出來的雪花,覺得僵冷蔓延到心裏。
聽不見隋嘉年的話, 一直回想着自己在飄雪的夜裏被放到火車站的場景。
盡管描繪不出來女人的那張臉, 但她一直記得她幫自己戴上一雙兔子手套,摘下自己的圍巾幫她取暖的溫柔樣子。
看起來溫柔的人卻做起了這種心狠的事兒。
要是有一天重逢, 她一定能一眼就認出她。
那個一臉哀怨苦相的女人。
她眉尾一彎, 眼睛裏像要流眼淚一樣, 連俏皮的唇角都微微垂着。
隋嘉年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伸出自己左手食指, 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們拉過勾的,我答應過你,也就相當于你答應了我。”
能把他這樣內斂冷淡的人吓成這樣,葉難突然莫名有種成就感,眼角盈着淚意笑了:“我知道, 別擔心。”
怎麽可能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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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嘉年抿了抿唇,心想,要是她一出生就被顧女士抱回來就好了,不用經歷被抛棄的慘痛。
而他又幹了什麽,抛下她四年,美其名為了她好。
其實,還是傷害。
一想到她心上的一道道傷口,哪怕只有一道是他的手筆,隋嘉年都覺得心痛難過。
“囡囡。”
“嗯?”葉難吸了吸鼻子,努力擠出笑容,免得隋嘉年擔心。
隋嘉年一把摟住她,親了親她的耳朵:“以後誰都不能把你從我手中搶走。”
溫柔的雪夜,溫暖而親密的擁抱,葉難終于找回了一些安全感。
那些被抛棄的血淋淋回憶終于從她腦子裏退散,畢竟有人為了不讓她難過,絞盡腦汁安排她避開。
慕雨琦拍完室內戲,跟着顧導出來,見證《情訣》最經典的一幕。
尤其是知道隋嘉年要來控場,又去換了一件白色旗袍。
燈光下看美人,慕雨琦在昏暗燈光下搖曳生姿的身影不知道被贊了多少回。
等她興沖沖又少女懷春一般去找隋嘉年的時候,卻看到他抱着自己妹妹,親了親她耳朵。
兩個人擁抱在一起,昏黃的燈光,對面的玻璃旋轉門,乳白色大理石牆,黑壓壓的群演,都成了他們身後的背景。
兩個人自成一道風景。
慕雨琦默默退後,想起了寡情冷淡的隋嘉年為了深愛的人和程淼打架,想起了她說隋嘉年喜歡自己時候,葉難略微露出的醋意。
原來別人兩情相悅,自己不過是被迫圍觀的炮灰。
她退進人群中,卻不小心撞到一個人,剛要擡頭道歉,卻發現自己撞到的是柏原。
而他則一臉冷酷地盯着葉難和隋嘉年,慕雨琦以為她和自己一樣心思,忍不住勸:“人家青梅竹馬,感情深得很,你何必去插一腳?”
柏原垂眸陰翳地看了她一眼:“你懂什麽,是隋嘉年強迫霸占她,否則……”
慕雨琦有點風中淩亂,為什麽我覺得我們拍的是一部戲,拿的卻是不同劇本?
強取豪奪,虐身虐心什麽的,你真想多了。
遠處的隋嘉年還在安慰葉難,親昵地蹭了蹭她鼻尖:“別怕,顧女士明天就回來了。”
“啊?”葉難眼角要掉下來的淚珠頓時收了回去,“真的?她要回來了,上個禮拜跟我視頻還說自己去日本呢?”
隋嘉年修長冰冷的手指抹過她的眼角,替她擦掉那滴眼淚,笑了:“她啊,迫不及待想見你。”
葉難心裏一暖,立刻恢複了平日裏的任性嬌縱:“哼,那我要考慮考慮,要不要跟她見面。”
扔下她,一走就是四年。
隋嘉年也是,鐵石心腸。
她白嫩的手指戳了戳隋嘉年心口:“你搞清楚,我可沒答應跟你交往,你要再接再厲。”
隋嘉年握住她的手指親了一口:“遵命,我的囡囡。”
一聽說顧女士要回國了,葉難頓時把自己被丢在火車站的事兒抛在腦後。
就算記得那個女人的模樣,在她心裏,只有把她養大的顧女士才是她真正的親人。
破天荒的。
葉難把隋嘉年帶進了自己目前暫時落腳的高級公寓。
她的公寓是臺階式住宅,為了讓每一個住戶充分得到光照和擁有一個比較寬闊的陽臺。
住宅一層一層向後縮,像臺階一樣,上面一層比下面一層小。
葉難這一層只有兩個住戶,他們上面那一層是常年鎖着的天臺。
她把隋嘉年帶回來的時候,對面那個女鄰居穿着貼滿亮片的露·胸黑色短裙,笑得意味深長:“男朋友啊?”
隋嘉年眉眼清冽,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倒把對方逗笑了:“還挺正經的。”
葉難也沒什麽危機感,因為她知道隋嘉年對她這一型的美女沒興趣:“不算,最多是個追求者。”
女鄰居手上玩着一支雪白的煙,眨了眨自己妖媚的眼睛:“追她不如跟我,我就喜歡你這一型,看着挺禁欲,真瘋起來才帶勁。”
隋嘉年看了葉難一眼,有點責備,你瞧你搬出來整天接觸的都是些什麽人。
葉難沒接收到他的訊號,倒是橫了女鄰居一眼:“他帶勁你也挨不着。”
女鄰居笑得意味深長:“呵呵,相信我,你吃不消。”
電梯來了,女鄰居還依依不舍地朝隋嘉年飛吻,意猶未盡地回味着隋嘉年的長相,舔了舔嬌豔的唇,這種人間絕色吃不到,真可惜。
她想了想對方褪掉黑西褲,唇角涎水漣漣的樣子,又冷又欲,真是……
葉難氣哼哼地拉着隋嘉年的手摁密碼開門,轉頭瞪了隋嘉年一眼:“你不懂拒絕啊?”
隋嘉年沒被她的惡聲惡氣吓到,反而笑了:“囡囡吃醋了。”
葉難把他拖進自己的盤絲洞,挑了挑眼尾:“對呀,聖僧,你可要小心,我這盤絲洞裏妖精可多着呢。”
隋嘉年不跟她做這種口舌之争,囡囡還是太單純了,她還真以為邀請一個男人進自己私人空間會什麽都不發生。
要小心的人分明是她,畢竟當初在迦葉花園頂層套房,他就差點……
葉難之前跟隋嘉年怄氣的時候,就把他的海報抱枕全部收拾起來,雖然沒有扔掉,但也絕不會讓隋嘉年看到。
于是,她放心地把人帶進來了。
隋嘉年一進屋就嗅到一股與衆不同的酒香:“你家裏怎麽弄得跟酒窖一樣?”
客廳裏的架子上一半是高腳杯,香槟杯,醒酒器,一半是紅葡萄酒,白葡萄酒,氣泡酒,加強酒。
連裝飾品都長得像開瓶器。
“要你管,總比你好,你還不是把自己房間弄得跟佛堂一樣。”
隋嘉年被怼得無話可說,囡囡說得句句在理,他是不是控制欲太強了。
葉難給他倒了一杯冰水,伸了個懶腰:“你自己玩,我去洗澡了。”
這邊公寓自然沒法跟家裏的別墅相比,尤其是房間距離近,浴室也沒在卧室裏。
一想到葉難在自己二十米不到的地方脫下衣服洗澡,隋嘉年坐立不安了好一會兒。
真怕自己一時克制不住。
幸好此時顧女士來電話了,讓他頭腦清醒了一些:“顧女士,有事嗎?”
“臭小子,囡囡呢?”
隋嘉年本來下意識想回答“在洗澡”,但腦子裏敲響警鐘,不能讓家長們聽到這麽暧昧的事兒。
“囡囡自己在外面公寓住,我在迦葉花園頂層套房,我怎麽知道?”
顧女士冷哼一聲:“算你識相,沒結婚前不許強迫她。”
隋嘉年舒了一口氣,連忙轉移話題:“明天我們去機場接你?”
“不用了,我跟朋友一起回來,要給你們一個驚喜。”
隋嘉年把玩着一個被葉難經常用的開瓶器,想到四年沒見顧女士,也有點動容:“你終于要甩了隋雨霖,尋找第二春了?”
“閉嘴,那老小子怎麽說也是你爸,除了睡覺愛蹬被子,沒多大缺點,現在也證明了他沒出軌,你何必呢?”
“看不慣他而已。”
“對了,”顧女士随口一問,“囡囡小時候可愛蹬被子了,現在還好嗎?”
隋嘉年下意識回答:“我怎麽知道?”
顧女士在電話那邊笑起來:“哦,原來你真的還沒得手啊,我放心了。”
隋嘉年這才反應過來,顧女士趁他下意識放松的時候詐他,從他這裏套消息。
他剛要怼人,就見葉難披着浴袍從浴室出來,揉着濕漉漉的頭發問:“嘉年哥哥,你要洗嗎?我這裏的浴袍有點小。”
顧女士聽到這句話,頓時炸鍋了:“隋,嘉,年。”
他冷酷地摁掉電話,看着被熱水熏得膚色帶粉的葉難,喉結滾動,嗓子沙啞得不像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