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宮省親
前幾天,為了準備海晏和韓江的婚禮,韓府上下可謂一片忙綠,而且時不時還有宮廷內侍、朝中大臣前來,所以秋漪一直把韓熠關在房間裏,交韓熠讀背《論語》。
韓熠剛開始還很聽話,但畢竟年齡小,總想去湊熱鬧,昨天就吵着要去看新娘,秋漪好說歹說才把韓熠穩住。今天,韓熠一起床,就要秋漪帶他去看新娘子。秋漪無法,讓韓熠背了《論語·顏淵》之後,才帶韓熠出門。
秋漪在韓府一直恪守本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尴尬,所以甚少出門。在路上,秋漪不停囑咐韓熠,讓他見到公主後要行禮,說話時不能大呼小叫,以免沖撞了公主。
秋漪知道,新娘在婚後第一天要拜見公婆,韓江父母已經去世,只餘下韓老夫人一個長輩,所以海晏自然要去拜見老夫人。秋漪到時,戚媽正在召集韓府的下人,讓他們排好隊準備觐見公主。這個場合,秋漪本能想躲避,所以帶着韓熠轉身離開。
秋漪的出身很普通,父親是個考了半輩子都沒有考上秀才的讀書人,母親大字不識,卻像大多婦女一樣,手工做的非常好。秋漪在父親的指導下,讀過幾本啓蒙書,又跟母親習得一門好手藝,加上人長得漂亮,不到十歲就有人來提親了。如果不是突厥南侵,秋漪這輩子都不可能與韓府大公子韓沣,有任何交集,但命運就是這樣神奇地讓他們相遇。
來到長安,秋漪見到了帝都的繁華熱鬧,她既驚喜又膽怯。後來留在韓府,她也只在深宅大院裏,膽怯是一回事,別人的言語也讓她難過。
“小熠,現在老夫人很忙,你進去只是添亂,我們改天再去。”
韓熠不樂意了:“你明明答應我的,我就想看看新娘子,陳叔叔說,二嬸可漂亮了。”
韓熠的話,倒把秋漪逗樂了:“你這麽小,哪裏知道什麽是漂亮?”
“我就知道,像母親這樣的就是漂亮。”說着,韓熠拉着秋漪的衣角,“母親,你就帶我去吧。”
正說着的時候,海晏已經帶着一群人朝他們走來。秋漪不認識海晏,但看海晏一身尊貴打扮,後面跟着的侍女都着一身宮裝,加上還有戚媽陪同,秋漪大概猜出海晏的身份。
“參見公主。”秋漪連忙跪下行禮,并拉着韓熠一同跪下,哪知韓熠不配合,掙脫她的手,跑到海晏面前,問:“你就是公主,二叔娶得就是你?”
“小熠,快回來,不得無禮。”
海晏走過來的時候,還很氣悶,現在聽韓熠提到“二叔”兩個字,心裏的烏雲頓時煙消雲散,她躬下身問:“你叫小熠,那你的全名是什麽?父親又是誰?”
小孩乖乖說道:“我叫韓熠,父親是韓沣。”
“韓沣?”海晏沒有聽過這個人,連忙眼神詢問戚媽。戚媽只好回道:“那是大少爺,韓熠是大少爺的遺腹子,那位是秋漪夫人。”
海晏這才想起韓家那位因公殉職的大公子,但她的記憶裏韓沣并沒有結婚,既然沒有結婚,又如何來的妻子和兒子呢?
等海晏回過神,這才看見秋漪還跪着,連忙上前扶秋漪起身,笑着道:“那我該叫你一聲大嫂喽。”沒想到秋漪連連擺手,稱自己不敢,而戚媽也低下頭不說話,這氣氛讓海晏覺得很詭異。
後來,海晏也沒了繼續逛下去的興致,于是打道回自己的院子。路上,海晏讓聽雨去打聽秋漪和韓熠的事,她總覺得韓府對這兩人,不像是對夫人和少爺。
--------------------------------------------------------------------------------------------------------------
進入院子,海晏看見了清韻,這讓她很是高興:“什麽時候過來的?也不提前說一聲。”昨晚為了不引起懷疑,高皇後先讓清韻留在皇宮,今天過來。
“奴婢是公主的陪嫁侍女,怎敢不趕緊過來?”清韻笑道。
海晏用手指點了一下清韻的額頭,佯嗔道:“你也學會貧嘴了。”
“奴婢不敢,”清韻解釋道,“其實奴婢昨晚就該過來了,但下藥的人還沒有查清,所以奴婢留在宮裏配合調查,沒能給公主鬧洞房。”
海晏本想問問事情查的怎樣了,但聽到最後一句話,她勉強一笑,不置可否地回到寝房。
清韻不知海晏為何不高興,她本想繼續說,卻被聽雨拉着衣袖制止了。
海晏在聽雨的服侍下,脫下披風,坐到鋪有錦緞的椅子上,對清韻說道:“昨天的事多虧了你。”
“那是奴婢該做的,公主能用得着奴婢,是奴婢的榮幸。”清韻急忙說道。
如果昨天沒有清韻頂替,還有玄德大師的藥,海晏真的不知該怎麽辦。她拉過清韻的手,讓清韻和聽雨都坐下,說道:“不管怎麽說,你們都是大功臣,尤其是清韻。”說到這裏,海晏自然免不了要好好賞賜一番。
然後海晏讓侍女上茶,她們三人閑聊着打發時間,期間清韻問:“公主,驸馬爺怎麽沒來啊?”清韻從回來就沒有看到過韓江,忍不住問道。
海晏裝作喝茶沒有回答,聽雨解釋道:“驸馬去軍營了,你以後還是叫驸馬為将軍吧。”
“哦。”清韻看出海晏并不是很高興,自然不敢再提這事。在随後的一整天,清韻仍沒有見到韓江,更是察覺出不妥來。她私下裏詢問聽雨這事,聽雨只是讓她不要亂嚼舌根。
-----------------------------------------------------------------------------------------------------------------------
婚後的第三天,按禮是歸寧的日子,海晏一早就起來梳妝打扮,心裏卻很擔心韓江不和她一同進宮。
等她穿衣的時候,清韻突然跑進來告訴她:“公主,将軍已經在門外等候了。”
出門,海晏果然看見一身黑色金狻猊古香緞長袍的韓江,而海晏今天穿了身纏枝梅花間藍色鑲邊的棉綢衣裳。和韓江并行,一個像黑夜般深沉,一個像白天般明媚,互相矛盾着,又互相調和着。
大門前,早已停好了馬車,海晏打算踩着馬凳上去,沒曾想韓江居然伸出手要扶她。海晏遲疑着把手放入韓江掌中,小心翼翼地踏上凳子,慢慢坐進了馬車,這個過程海晏覺得高興。
等海晏坐好之後,韓江打算去騎馬,這時海晏突然說道:“将軍,天寒,你也坐馬車吧。”
海晏本來沒報希望,卻沒想韓江真的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很大,也很溫暖,當厚厚的錦簾落下之後,這個空間單獨留給了海晏和韓江兩人。海晏心裏有些緊張,婚後,她和韓江一直相敬如“冰”,現在似乎有一種暖暖的感覺洋溢在兩人之間。
馬上朝皇宮駛去,海晏心裏又忍不住多想,有一種可怕的想法突然扼住她的咽喉:“他不會……不會是想和我制造……夫妻恩愛的假象吧。”這樣想着,海晏的臉色由紅轉白,像是生病了一般。她打開車窗,讓凜冽的寒風吹進來,澆滅自己可怕的想法。
不過,韓江很快伸手關上窗門:“風大,小心染風寒。”
海晏看了一眼韓江,把頭轉到一邊,沒和韓江說話。
馬車很快就從北門進入後宮,然後在北苑之前停下來。韓江先下馬車,他伸手接海晏下來,但海晏并沒有接受韓江的幫助,而是自己踏着馬凳走下來。海晏也不知自己再鬧什麽,她心裏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滋味。
--------------------------------------------------------------------------------------------------------------
海晏和韓江來到和儀殿,此時周帝已經下朝,正和高皇後坐在主位上,等着公主和驸馬前來拜見。
今天和儀殿分外熱鬧,因為是公主歸寧之日,後宮嫔妃,皇親國戚也來參加。海晏環視一周,沒有看到木貴妃和明熙,心裏有些詫異,後來問高皇後才知道,明熙又生病了。
“兒臣叩見父皇、母後。”海晏和韓江一同跪下,向周帝和高皇後行全禮。
周帝并不急着讓女兒女婿起來,先語重心長地說道:“韓江,海晏是朕唯一的女兒,你可要好好待她。”
“臣遵旨。”
“這可不是旨意,這是你作為丈夫的職責。”周帝又說,“雖然讓你好好待她,但你不能太驕縱她,海晏性子野,有時太無法無天了。”
聽到這兒,海晏不高興了,嘟着嘴:“女兒哪有啊?”
“你看,現在都開始反駁父皇了,能沒有?”周帝打趣道,接着又說,“海晏你已經是別人的妻子,該向你母後好好學學。”
周帝說完後,高皇後出于禮節性地說了幾句話,海晏和韓江終于得以起身。然後周帝又賞賜了不少禮物,主要給海晏和韓江的,也有韓老夫人的,就連韓府的仆人也都得到賞賜。
拜禮過後,周帝賜宴,期間免不了要好好熱鬧一番。宴會完後,海晏和高皇後攜手去北苑散步,而韓江被周帝召走,說有正事商量。
海晏首先關注的當然是給她下藥的人有沒有找到,其實這兩天高皇後一直派人調查此事,她還向周帝請旨,說:“下藥一事乃後宮秘密,不宜讓太多人知道,還是由臣妾全權負責。”
于是查明真相的重任,落到了高皇後身上,她派掖庭局的內侍,将所有可能與蠶絲綠雲糕有接觸的宮女太監分開審問,現在已經有了眉目:“現在,與下藥一事可能有關聯的是膳房的張主事,還有挑水的內侍,以及去膳房煎藥的春妩。”
“春妩?”這個名字海晏很熟悉。
“怎麽?她有問題?”高皇後問。
海晏記得自己剛重生過來,賞賜下人的時候,春妩曾擡頭看她,然後又心虛地低下頭去。當時海晏就覺得這人有問題,但後來事多,就将春妩忘到了腦後。
“這人似乎真有點問題,母親盤查的時候可以嚴加審問,或者詐她一下,看她是否會露馬腳。”海晏建議道。
然後高皇後又詢問海晏婚後的事情,海晏自然不敢如實相告,只大概說了一些,大意是韓老夫人并沒有為難她,韓江對她如何如何好,等等。
大約申時初的時候,海晏向高皇後拜別打算回府,并讓高皇後在調查之事一有進展後,就派人去開國侯府告訴她。
海晏來到北苑門前,卻不見韓江,海晏疑惑:“難道父皇真有正事要和韓江商量?”
招來随行侍從,一問才得知,韓江早在半個時辰前就離開了,和韓江一路的還有幾位大員,其中就有木錦宏。
海晏帶着疑惑回到開國侯府,這時韓江仍沒有回來,吃了晚飯後,也不見韓江人影,這讓海晏連睡覺都不踏實,總覺得有什麽事情發生。~~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