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杜勤
群魔亂舞的景象恣肆橫行，缤紛的燈光打在舞池中央扭動身軀的男女臉上，猶如地獄間最堕落的醜惡百态。
二樓的座位還算清靜一些，李正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杜勤聊着天，目光始終有意無意的落在一旁沉默的江雪身上。
江雪坐在靠裏的位置，一手撐着欄杆，姿态閑适，精致的側臉在幽幽的燈光裏半明半暗，仿佛隔岸的寡淡煙火遙不可及。
李正忽然猛地握住了他的手。
江雪偏過頭看他，皺着眉，像是勉強耐心的問。
“怎麽了。”
李正盯了他一會兒，然後笑了笑。
“沒什麽。”
“喂，我說在單身狗面前就不要秀恩愛了吧。”
對面的杜勤斜斜的倚在軟座裏，懷裏摟着個清秀的小男孩，小男孩聞言嬌笑。
“杜少不是還有我麽。”
杜勤笑嘻嘻的捏了捏他的臉，微醺的狀态有些口不擇言。
“你能跟人家比麽，看看人家那長相....”
“杜勤。”
李正不鹹不淡的瞥了他一眼，杜勤的酒頓時醒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不着痕跡的轉移了話題。
“對了，今天找你出來是有事。”
李正示意他繼續說。
小男孩撅着嘴離開後，杜勤才低聲道。
“最近有人盯上你了。”
“我知道。”
李正漫不經心的搖着酒杯，眉宇間染上幾分陰霾。
“是原來的那幫老家夥，怕我搶走他們的勢力，就想幹掉我。”
瞧見好友氣定神閑的模樣，杜勤也不再擔心，笑着喝了一口酒後，他惬意的向後一靠。
“不是我說，你怎麽開始想着洗白了呢，不像你的風格啊。”
李正含糊的哼了一聲，目光在看向江雪時柔和了許多，也不知是對誰說的。
“老子也想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嘛。”
江雪無動于衷的立起身。
“我要去洗手間。”
“我也去。”
李正立即跟着站了起來。
江雪的眉頭顯而易見的狠狠擰了起來，抿着唇不說話，僵持在原地。
李正微微眯起眼。
杜勤見狀忙笑哈哈的打圓場。
“哎呦正子你就坐下吧，洗手間就在走廊盡頭，近的很，用不着擔心。”
李正又盯了江雪好幾秒，才猝然笑了起來，狎昵的捏了捏他的臉。
“去吧，別迷路了啊。”
江雪一聲不吭的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嘿，放着對面的大活人不看，眼珠子都快跟着人家走了。”
面對杜勤的打趣，李正悠悠道。
“你又沒我媳婦好看。”
“啧啧，這媳婦叫的真順口。”
杜勤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此時座位上只有他們兩人，杜勤便直截了當的問。
“我說你不是認真的吧，我可聽說你哥一直想給你安排女孩子結婚呢。”
李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覺得我是認真的麽。”
杜勤揣摩了一番，神秘莫測道。
“說不準。你興趣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現在這個可都在你身邊呆了一年了，沒準真能破紀錄呢。”
李正笑了笑，沒說話，目光時不時投向走廊的方向，牽腸挂肚的模樣讓杜勤簡直要懷疑自己的三觀。
還記得李正第一次帶江雪出來的時候，他們驚嘆于江雪相貌的同時，也在暗暗打賭這次李正多久就會厭倦。然而令人跌破眼球的是，李正從此就從喜新厭舊的土匪頭子變成了居家好男人，潔身自好，獨獨守着江雪一人，偶爾出來玩也會很早就離開，說要給江雪做晚飯。
要不是李正的行事作風還是一如既往的狠戾霸道，他們真以為李正是被誰附身了呢。
不過江雪的确長得太漂亮，以前有人對他動過歪心思，甚至說等李正玩膩後就包養他，後來這些話被李正知道後，那人就再也沒出現過，其他人也都趕緊收斂了不該有的心思。
冰涼的水流沿着纖細的腕骨漫過修長白皙的手指，江雪垂着眸，專心致志的搓洗着，口袋裏的手機突兀的響了起來。
他頓了頓，關掉水龍頭，随手扯過幾張紙潦草的擦了擦手，然後接下電話。
“小雪啊。”
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叫他的名字，江雪卻并不會惱怒，眉眼在聽到溫婉可人的女聲時不由自主的軟了下來，似乎揚出了幾分欣悅。
“媽，怎麽了。”
“小雪，爍爍剛結束高考，說是考的還不錯。”
江媽媽的話裏溢出明顯的喜色，江雪沉默了片刻，然後恩了一聲。
“爍爍說第一志願填了你在的那所學校，雖然現在還不知道結果，不過他說想去你那裏玩，你看...可不可以啊？”
江媽媽的話裏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江雪将頭抵在走廊透明的玻璃上，顯露出幾分無力，嘴唇微微翕動，低低道。
“媽，這種事你直接說就是了。”
江媽媽讪讪一笑。
“我、我這不是怕你沒時間，不方便嘛。”
都是一家人，哪裏需要在意方不方便。
在唇齒間打轉的話生生咽了回去，江雪溫和道。
“那我這周末就回去接他，告訴他記得收拾好東西，X市最近很熱，不用帶厚衣服。”
“好，好，我知道了，爍爍一定會很開心的。”
江媽媽笑得合不攏嘴，語氣裏不自覺流露出幾分寵溺，江雪忽然就喉頭一哽。
“....那沒什麽事的話，我挂了。”
“那你先忙吧，我就不打擾你了啊。”
江媽媽誠惶誠恐的挂斷了電話，自從離異的她嫁給了柯爍的父親後，江雪和她之間的關系無形中變得越來越疏遠，明明是親生母子，卻尴尬的不像一家人。
嘈雜的音樂聲換成了鼓點樂隊的澎湃吶喊，尖叫聲像一頭大象在狹窄的房間裏逐漸膨脹，擠壓的人胸悶氣短，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掌心裏的手機被人抽走。
“剛才和誰打電話呢？”
江雪不自覺挺直了背脊，神色恢複成平淡。
“我媽。”
他擡眸瞥了一眼擺弄着手機的李正，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我這周末要回家。”
李正點頭，也沒問他回家幹什麽，自然而然的搭上他的肩膀。
“我送你。”
“不行。”
江雪如臨大敵的立即道，緊繃的神經察覺到李正不悅的情緒，卻并沒有改口。
在回家這件事上，他的态度是難得的強硬。
不過，李正的态度更強硬。
“你怕什麽啊，上次阿姨不還請我進家吃飯了麽，多親切。”
李正像是沒看到江雪抵觸的神色，愉悅的一錘定音。
“那就說定了，這周末咱們一起回家。”
江雪最讨厭他的自作主張，臉色一冷，徑直轉過身朝外走去。李正從後面笑嘻嘻的追了上來，不安分的掐了掐他的臀部，腆着臉道。
“媳婦別不理我嘛，我一會兒帶你去吃好吃的。”
江雪厭惡的一把揮開他的手，面無表情道。
“別碰我。”
李正無賴的又蹭了上來，像條熱情洋溢的大狗。
“就碰就碰！”
江雪被他纏的臉色鐵青，猛地推開他後大步就往樓梯走。李正從座位上抓起外套轉身就追，杜勤愣愣的看着他。
“诶诶！正子你怎麽就走了啊！不是說好再喝一會的麽！”
李正壓根沒搭理他，很快就追到了一樓。
杜勤從二樓看到他作小伏低的哄人姿态，啧啧搖搖頭。
哎，李正這次是真栽進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