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驚吓

“救人的時候怎麽不按計劃來?”

不悅的聲音來自戴着金絲眼鏡的儒雅男人,他和李正有七分相似,不過氣質更偏向于斯文沉穩,帶着天生上位者的氣勢,責怪着自己不聽話的弟弟。

李正穩穩的倒着熱水,理直氣壯道。

“他居然敢打我媳婦兒!”

“那你也沒必要把他殺了,還把手也剁了。袁奇和元盛集團總裁的女兒訂了婚,之前說好用袁奇當籌碼的,現在你知道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嗎?”

李端冷冷的說。

“反正你都能解決的嘛,對吧大哥。”

李正笑眯眯的端着水杯繞過他,頭也不回的就往卧室裏走。

“李正。”

李端突然開口叫住他,盯着他頓住的背影,微微眯起眼,不甚贊同的提醒。

“你對他太上心了。”

水杯邊緣微微發燙,沿着指尖湧入跳動的心髒,李正漫不經心的回答。

“他是我媳婦兒嘛,老子不對他上心對誰上心。”

李端看着他輕手輕腳的推門而入後,眉心擰了起來。

盡管卧室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但熹微的天光依然斜斜的漏了進來,為卧室裏的家具籠上了朦朦胧胧的光。

李正把水杯和藥都放在床頭櫃後,立在床邊低頭看江雪。

江雪蓋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了頭,臉上被捂出了一層薄薄的汗,蹙着眉,神情驚惶,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李正伸手将他眉心的皺紋撫平,低低的嘆了口氣,似乎很無奈又很疼惜的嘀咕。

“怎麽老發燒啊。”

睡夢中的江雪像是察覺到了他的觸碰,瑟瑟的躲避了一下,嘴裏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什麽。

李正不高興的撇撇嘴,坐在床邊,從被子下穿過手臂,将他整個人都慢慢的抱在了懷裏。

江雪似是被夢魇困住,小幅度的掙紮了幾下,但實在是沒力氣了,他又恹恹的靠住了李正的胸膛。

李正對他的投懷送抱感到很高興,親了親他微涼的額頭,溫聲叫他。

“媳婦兒,醒醒,把藥吃了再睡,媳婦兒……”

他的聲音實在太小,但勝在堅持不懈,吵了江雪十多分鐘後,江雪終于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他的睫毛濕漉漉的,如初生的幼崽費勁的試了好幾次才順利睜開,茫然的看着李正,似乎還沒認出來他是誰。

李正最喜歡他這種時候毫無防備的溫軟模樣,心口又癢又熱,洶湧的愉悅在四肢百骸胡亂碰撞。

忍不住又黏黏糊糊的親了江雪好幾下,李正才心滿意足的把放溫的水杯遞到他嘴邊,哄他張開嘴。

江雪呆呆的看着水杯裏悠悠晃動的白開水,透明的液體霎時間沖破他的瞳孔,變幻成某種鮮豔的顏色。

他忽然清醒過來,臉色依舊蒼白如紙,卻很堅定而激烈的打翻了水杯,不斷往牆角裏縮,充滿敵意與恐懼的瞪着李正。

那目光如冰針刺的李正足足愣了好幾分鐘,他忍不住低聲操了一句,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毫不知曉自己在江雪心中已經淪為殘暴代名詞的他以為是袁奇那群人之前對江雪對了什麽,才會讓他如此害怕。

心裏後悔太輕易的解決掉那群人的同時,李正緩和語氣,用生平最耐心最溫柔的聲音哄小孩子似的哄道。

“媳婦兒別怕,咱們在家呢,袁奇那群人不會再傷害你了,過來,乖。”

江雪一動不動的看着他,背光的面容隐在淺淺的陰影裏,低低的聲音似乎克制着顫抖的頻率。

“我知道。”

李正愣了愣,沒明白他說的是什麽。

江雪漸漸平靜了下來,冷冷道。

“我知道我在家,我沒瘋。”

李正看他很清醒的樣子,不禁松了口氣,擡起一只腿壓在床邊,笑着伸手去夠他。

“那你躲什麽呀,我……”

“你滾開。”

江雪動作很大的避開他的手,語氣極為抗拒。

李正的笑容滞了滞,懸在空中的手收了回去。他仍然笑着,聲音卻沉了幾分。

“媳婦兒別鬧,先把藥吃了。”

朦胧的晨景中,江雪神經緊繃的盯着李正高大的身影,他現在感覺很難受,身體極度疲憊,總是泛着惡心感,意識卻異常凜冽,甚至有種幾近崩潰的鎮定。

血腥味無孔不入,又好像只是錯覺。只要看到李正,他便會忍不住想起他拿刀剁掉袁奇的手時那殘忍嗜血的模樣,因為擁有權勢,他便能肆意妄為,自我随意的決定一個人的生死,順者昌,逆者亡。

江雪緊緊攥住了被子的邊緣,像是鼓足了勇氣才支撐自己開口,輕的讓李正差點沒聽見。

“我怕死。”

“……什麽?”

“我怕死,李正。”

江雪重複了一遍,窗外越來越亮的日光逐漸映出卧室裏的輪廓,他臉色蒼白,神色倦怠,眼眸烏黑通透,顯得無辜又天真,眉目間卻溢出重重的憂慮與焦灼。

李正盯着他,沒有說話。

“我只想平平淡淡的過完這輩子,但是和你在一起,我随時都要提心吊膽,戰戰兢兢,擔心自己被綁架,被牽連,被利用。我只是個自私的普通人,我希望自己的生活裏沒有血腥暴力,沒有那麽多我厭惡的懼怕的東西……我不想再看到你。”

江雪斷斷續續的說着,語氣裏流露出幾分緊張,像是警惕着怕他會随時傷害自己,就像傷害袁奇一樣。

李正的臉色陰晴不定,青筋暴起,他鐵青着臉在床邊轉了幾圈,到底是沒忍住,長手一伸抓住被子,不顧他的掙紮,将人帶被子整個一團撈在懷裏,捏着他的下巴逼他看自己。

“老子這輩子就他媽要你一個!你不想看也得看!”

他低沉的嗓音強壓着忿忿怒火,态度強硬而專斷,還夾雜着幾分不易覺察的委屈。

看到江雪睜大了眼發抖的模樣,他又有點心軟,指腹重重摩挲着他毫無血色的唇瓣,悶悶的說。

“操……你別怕我啊,老子那麽喜歡你,怎麽會傷害你……老子會一直對你好的,真的。”

他對江雪一見鐘情,因為清楚最初得到他的手段太卑劣,所以在後來的日子想方設法的彌補。

江雪不喜歡聞煙味,他就盡量不在他面前抽煙;江雪讨厭他的粗鄙,他就慢慢改掉了原本沒有任何顧忌的說話方式;江雪不愛做飯但胃又不好,他就在家裏請廚師教學,悶頭炸掉好幾次廚房後興沖沖的趕到公寓做廚男。

他實在是太喜歡江雪了,從第一眼見到時油然而生的勢在必得到逐漸食之入髓,然後越來越放不開,恨不得與他骨血相融,渴望和他窩在公寓裏幸福的過一輩子。

李正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平凡人了,從前他對虛無缥缈的感情嗤之以鼻,但遇見江雪後他明白,感情這東西,是毒是瘾,沾上就戒不掉了,同樣也是蜜糖砒霜,讓他痛徹心扉,卻又心甘情願。

而江雪對他的衷情無動于衷,反而還有絲害怕。

李正這樣上上等階層的人向來強取豪奪,随心所欲,此時他喜歡江雪便把江雪寵上了天,但以後若是不喜歡了,從前的種種都變成了瑕疵與借口,指不定自己會落得多麽凄慘的下場。

賭不起,江雪賭不起。

從天堂到地獄的墜落太讓人觸目驚心,他不願承受。

李正自顧自說了半天,見他還是一聲不吭,心裏酸溜溜的,賭氣似的低頭咬住他的唇,掃過雪白的貝齒,霸道而貪婪的吮吸着他口腔裏的每一寸氣息。

之前的水杯灑了,李正又重新倒了杯水喂他,江雪一言不發的吃過藥後就鑽進了被窩裏,只留給他一個冷淡的背影,消極的負隅抵抗。

李正立在床邊氣悶了好一會兒,幹巴巴了說了句“好好休息”後,又不放心的掖了掖他的被角,然後端着空杯子退出去,動作極輕的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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