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偶遇
随着夏季的蔓延，學校終于迎來了暑假，江雪便在公寓裏埋頭苦學，很少出門。七月底的時候，謝孟聯系上江雪，邀請他參加慶祝宴，之前的心裏情景劇經過推選後最終獲得了省級一等獎，參與者紛紛大受鼓舞，又因為大部分都是本地人，謝孟便組織了慶祝宴，特意邀請當初參與劇本修改的江雪參加。
江雪本想委婉拒絕，但架不住謝孟态度誠懇熱情，又加上自己已經在公寓悶頭半月多都不曾出門，心思稍稍松動，便答應了謝孟的邀請。
而直到慶祝宴當天，他才猛然想起來還沒和李正說。
自從綁架的事情過去後，李正便對他越來越不放心，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盯着他才好。但他被李端扣在公司學習處理業務，一時無法脫身，便相當樂于看到江雪一門心思宅在家裏，并吩咐王宇全天侯的保護着，杜絕再發生任何意外。
即便在假期，江雪的作息也保持着良好的習慣，清晨洗漱用餐結束後，他沒有和以往一樣直奔書房，而是立在餐廳門口，欲言又止的看着在玄關換鞋的李正。
這可是近日來他難得的正眼相看，李正饒有興味的直起身。
“怎麽了？”
江雪避開了他的目光，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半晌才生硬的開口。
“我晚上去參加聚會，你別讓王宇跟着我。”
李正怔了怔，手肘支着玄關的平櫃，漫不經心的語氣透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媳婦兒，不是我不相信你，現在社會這麽亂，你這麽晚出門很危險的呀，我會擔心死的。”
江雪的臉上閃過一絲惱怒，冷冷瞪着他。
“你是想監視我嗎？”
“沒有沒有。”
李正看他不情不願但只能努力好聲好氣說話的模樣，覺得又好笑又可愛，真誠的解釋。
“我真的是關心你啊。”
他想了想，道。
“不然這樣吧，王宇把送你過去就走，你乖乖在聚會的地方待着，等我來接你。”
江雪一聽他要來就本能的想拒絕，但轉念想到否則王宇就要寸步不離的跟着他，心頭更是厭惡，便勉強應了下來。
李正臉色稍緩，勾着鑰匙打開了門，剛想溫情脈脈的說“我走了”，扭頭卻發現江雪已經嘭的關上了書房的門。
他頓時幽怨如憐婦，唉聲嘆氣的走了。
聚會約在七點，江雪六點半從家裏出發，二十分鐘後到達了聚會場地。
立在飯店門口親眼見王宇開車遠離後，他才松了一口氣，心情舒暢的轉身朝飯店裏走，低頭掏出手機打算問謝孟包廂號碼。
剛點開通訊錄，謝孟驚喜的聲音就在臺階上響起。
“學長！”
江雪擡頭一笑。
“你來的挺早。”
“怕大家找不到地方嘛，我就充當引路的了。”
謝孟笑嘻嘻的蹦下來，沖王宇離開的方向好奇的望了望。
“學長，那是你家的司機麽，怎麽就……”
“不是，我滴滴打車來的。”
江雪溫和的打斷了他的話。
謝孟一愣，信以為真道。
“哦……這我倒是忘了。”
江雪知道謝孟家裏很有錢，每逢回家都會有專職司機車接車送，就連去省上比賽的時候聽說也是他家派人将一行人送過去的，他是真正身家富貴的小公子，又怎麽會曉得民間煙火味。
飯店是謝孟定的，金碧輝煌，檔次高端，訂的包廂裏可容納兩大桌人，謝孟推開門不由分說便将他拉到了主桌上自己座位的旁邊。
此時已經來了不少人了，大都是和謝孟同級的學生，平日素聞江雪在人文學院的大名，如今見到真人紛紛都興高采烈的圍了過來，尤以女生居多。
江雪無法推辭，只好笑着和大家打招呼，他清隽俊秀，态度又平易近人，不少原本還怯生生的女孩子聊了幾句後不禁也大起了膽子，熱絡的叫着“學長學長”。
沉浸在枯燥的學習氛圍和李正的壓迫下許久，驟然被一群青春靓麗的年輕人包圍，仿佛自己也被感染了般，江雪忍不住彎起唇角，心情達到了這段日子以來最愉快的時刻。
參加慶祝宴的人漸漸都到齊了，只是謝孟遲遲沒有回來，江雪便從人群裏抽身而出去尋找謝孟。剛走到電梯門口，叮的一聲，緩緩打開的電梯門讓他怔住了。
還沒等電梯裏的謝孟說話，他身邊的人就已經主動沖江雪開口。
“哥。”
謝孟驚訝的目光在他們倆之間轉來轉去，瞠目結舌。
“哥？！學長，你和小爍是……”
在看到一臉笑盈盈的柯爍時，江雪頓了一瞬，眉心迅速蹙起又舒展開來，不鹹不淡的回答。
“小爍說我弟弟。”
“啊！小爍，你怎麽都沒提過啊……”
柯爍的眼裏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彎彎笑着，看起來懂事又乖巧。
“我們是表兄弟啦，而且哥也很忙，我怎麽好意思打擾他呢。”
謝孟粗神經的點點頭，爽朗的說。
“說的也是，那你有事就來找我嘛，我很閑的。”
柯爍腼腆的點點頭，臉上露出幾分崇拜與依賴，聲音也軟綿綿的。
“謝謝學長，你人真好。”
謝孟的臉微微紅了，不自然的看向走廊。
“走吧走吧，咱們是最後到的了。”
江雪淡淡瞥了柯爍一眼，朝包廂的方向走了過去。
慶祝宴的氛圍很是濃烈，年輕少年少女們青春盎然，眉眼間的天真宛如清晨荷葉上的露水，透着清晰可見的光，盡管未來仍舊不可捉摸，但他們為此刻的歡樂暢然慶祝着。
江雪始終挂着淺淺的笑意，不多說話也不刻意寡言，男生們被統一要求喝啤酒，他又是其中最年長的一個，面前的玻璃杯倒了一杯又一杯，不多時，他便借着去衛生間的名義暫時離開了包廂。
他的酒量并不是很差，只是灌多了難免會有些遲鈍，解決完生理問題後，他在流理臺前開着水龍洗手，冰涼的液體驅散了微熏的酒氣，混沌的神智逐漸清醒了許多。
有人推門走了進來，關住門後卻沒有其他的動作。
江雪關掉水龍頭，不大的空間裏響起他冷淡的質問。
“你怎麽會在這裏？”
柯爍無辜的笑了笑。
“哥真是一點都不關心我，以後我可就是你的學弟了呀。”
江雪眉梢一跳，擡眸看向他，似是想說什麽，忍了忍，終是沒忍住。
“謝孟和你不是一類人。”
對于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江雪的心情很複雜。他覺得自己應該盡好當大哥的義務好好照顧他，可同時他又難以抑制自己心裏的嫉妒，嫉妒他擁有着媽媽全部的寵愛與關懷，嫉妒他可以活的像個被寵壞的小王子，家庭美滿幸福。
雖然多年的疏離使他并不了解這個貌似無害的弟弟，但和李正在一起久了，他對于同性之間的關系越來越敏銳，當看到柯爍沖謝孟害羞的笑的時候，他忽然就明白了。
聞言，柯爍也不再披着懵懂無知的僞裝，他頗為贊同的點點頭。
“對啊，所以掰彎直男才更有意思嘛。”
江雪臉色冷了下來，語氣暗含警告。
“柯爍。”
柯爍表情委屈，語氣卻含着滿滿的惡意。
“怎麽，哥有了男人就看不得我好嗎？”
江雪臉色大變，面如寒霜，微微顫抖的語氣夾雜了些痛恨與難堪。
“別說了！”
柯爍緊緊盯着他，朝他慢慢走了過去，聲音裏流露出隐秘的埋怨與誘惑。
“哥，你別生氣啊，為什麽要生氣呢，李哥長的那麽帥，對你又這麽好，你霸占着他還擺出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也太不知足了吧。”
江雪的指節死死扣着流理臺光滑的邊緣，薄薄的肌膚下青筋暴起，冷冷的目光裹挾着某種沉甸甸的力量，好似第一次見到柯爍一樣，半晌後，他微微勾起唇角。
“你喜歡李正？”
他的笑容實在是突兀的很，明明氣得要命，如避蛇蠍的不願探讨這個話題，卻又源于某個致命的目的而不得不繼續下去，那古怪的笑容竟然還帶着幾分愉快，仿佛被迷宮困住的人終于望見出口的微光，如釋重負。
柯爍下意識的回答。
“那當然了，誰不喜歡這麽又帥又man的攻啊。”
江雪低頭捏了捏酸痛的指節，再擡起頭時，神色已經恢複了平靜，甚至很溫和的說。
“那就讓給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