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回給人取子彈

那人一愣随即哈哈的笑了起來,“別笑了,省點力氣吧,你晚上會高燒多喝些水,我回了有事叫我,明天我過來。”

老五送李二出去。這邊四丫的飯也好了,搬着個炕桌進來放炕上把飯也端了進來。吃飯的功夫四丫找了套鋪蓋出來,放在炕頭。

“今晚我搬過來住,三嫂你不用忙了,我自個來,你去睡不用過來了。”老四讓四丫回去,四丫看看那人就回屋了。

自那人住進西屋,四丫就沒去過,都是做好飯老三或着老四端過去。

那幾天就聽老三念叨發燒了,退了,又燒了,給做點啥吃的話。李二天天來換藥,那人身體好,三天就起來了,四丫還殺了一只正下蛋的母雞給那人熬了雞湯。

家裏的男人們經常過來聽那人說外頭的事,四丫有時候聽一耳朵,什麽抗日啊,鋤奸啊,愛國啊的,她不懂,就覺得這是個做大事的人。四丫刻意的回避,那人也不去東屋,一直到那人走四丫也沒見着。

十月中旬,家裏的活計也到了尾聲,這些天老四瘋了似的幹活,晚上天天和那人嘀咕到半夜。這天早晨老四沒出來,老三去叫人的時候炕上就一張字條,老五看了說:“我四哥和那人走了,說是抗日去了”。字條後面有一句話字跡鋼勁有力,老五念了出來:“好男兒自當保家衛國。”

那人是啥人老三沒說,四丫也不問,家裏人就像是統一了口徑一樣,沒人提也沒人問。只有老五失落了好久,想起來就說:四哥為啥不帶上我?

作者有話要說:

☆、鬼子兵強買黑妹 喬柏林護馬受傷

吃過晚飯哥兒幾個坐炕上說話“入了冬,一天比一天冷,惠州城的鬼子檢查也一天比一天嚴,”老大說“我想着再走一趟就不去了,城裏不太平,少去的好。”

“不去就不去吧,老四不在家,老三身子不好,土根他娘這幾天身上也不好,大哥一個人也不放心。”

“嗯,不去也行,少掙點就少掙點。這趟我和大哥去。”老三說

“那行,就這麽定了,明個老三我倆去,老五你去各家看看有賣山貨的就讓他們拿過來,跟他們說年前就這一趟了,捎帶的東西都記上,後個走。唉,也不知老四跑哪去了?真愁得慌。”

許是年前就走這一趟的緣故,收上來的山貨比以往多出一倍不止。

老大犯愁了,兩騾子駝不走,剩下放家裏就要開春送出去,壓着本錢不說還掉稱,老二說要不用黑妹吧。

黑妹是家裏的一匹母馬,齊家老祖宗從山東逃出來那會兒帶着的馬的後代,家裏那兩個騾子就是她的孩子,平時祖宗似是供着,除了農忙都不用她,想着再配個駒子來着,養的膘肥體壯,黑黝黝的鬃毛漂亮的。

老大舍不得。“就走一趟,讓她駝輕的,重的讓騾子駝。”老二一句話就定了。

今天要走,老三比平時早起一會兒,四丫問他:“你這幾天不大好,讓二哥去吧。”

“我去,年前就這一趟了,我給你和小滿扯塊布,一人做身衣裳,這回去可能要多耽擱幾天,東西多還要買年貨。”老三扳着四丫肩膀“你和閨女在家等着,我給你們買好吃的回來。”

老三他們在半個月後回來了,只不過老三是擡回來的,黑妹沒回來。

老大拴好騾子耷拉着腦袋去了西廂房,老三躺在炕頭,四丫坐在炕沿邊抱着小滿哭,小滿手裏抓着塊花布,那是老三帶回來的。

“別哭,我沒事,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老三扯了扯四丫的衣襟,四丫轉過來看着他,瘦的脫了像的臉哪還有往日的白皙光潤,幹癟的面皮緊緊的貼在臉上就像抹了一層灰,眼睛陷了進去倒是像大了些個。

“你說咋回事?黑妹兒咋沒回來?你咋成這樣了”老三苦笑一下。老大說:“弟妹,是我沒看好老三,你罵我吧。這事我慢慢說。

那天他們進了城天快黑了,兩人在興隆商號給夥計住的屋子裏歇了一宿,第二天把貨點清楚,老大說年前就不來了,兵荒馬亂的,過年再說。

老掌櫃說不來就不來吧,現在啥都不好幹,日本人也開了商號。老大把單子給老掌櫃,讓他們把貨備齊了,沒有的讓夥計出去找找,他要出去轉轉,給季蘭香買個簪子,老三說你去吧,我看着他們拿貨。

老大走不久來了一隊日本兵還帶着個翻譯,他們走到馬棚指着黑妹叽裏呱啦一頓,那翻譯說那小日本看中了這匹馬,征用了,給一塊大洋,就有小鬼子去牽黑妹。

老三一聽這樣哪行啊,就攔着,攔着就挨了打。

夥計說小鬼子拿槍托一下一下的打胸脯,老三就是不撒手,後來他們都過來把老三打死過去,牽着馬走了。

老大回來時老三被商號的活計擡到醫館裏了,老先生說傷了肺腑,肋條斷了兩根,以後好了會落下病根,不能幹重活。

老三在醫館裏躺了七天才敢下地,下了地就要回來,老先生說不要命就走吧,又養了七天才讓走,走的時候老先生給開了不少的藥,沒收他們房錢,只說以後再送藥價錢少算點。

他們離開的時候借了商號一個車,套上騾子,買了一套鋪蓋鋪在車上。老掌櫃的拿出一塊現大洋出來,說是那天小鬼子給的,老大不要老掌櫃說不要黑妹也回不來了,老大就收了,緊緊攥在手裏攥出了汗。

齊家溝在蓮花鄉最裏邊,離蓮花鄉五十多裏的路程,從鄉裏到齊家溝有四十裏可以走馬車,剩下的路就是山路,只能走馬,車是上不去的。老大走到離齊家溝最近的村子,找個親戚家把板車寄存起來,又找了兩個大小夥子幫忙擡人這才到了家。

四丫哭着埋怨老三,馬牽走就牽走吧,拼命有啥用?人好好的比啥都強。老三苦笑:黑妹是齊家人的命根子,養了這麽多年早就當家裏人看待了,四丫還不懂。

老二和柳玉蓮說:“還想着再配個駒子,這下完了,你說日本人搶馬幹啥?”

“搶馬騎呗幹啥。”柳玉蓮白了他一眼“我還想着等黑妹兒再下個駒子給土根留着,這下好馬都沒了,咋想讓黑妹兒去城裏了哪,不是一直都不使喚黑妹兒嗎?”

“唉,我看貨多讓去的,我要知道這樣打死我我也不讓去呀”老二悔的腸子都青了。

季蘭香問老大:“還能找回來不?”

“不能,小鬼子拿走的還能要回來?”老大點了一袋煙抽了一口“你沒事到老三屋裏坐坐,老三的傷好了也不能幹活了,先生說了會落下病根,他身子本來就不好,唉,這回更難了,我咋跟老人交代呀?”

一時間家裏愁雲籠罩。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二更到

☆、栽瓜種豆話家常

鄉村四月閑人少,才了蠶桑又插田。

春種夏長秋收冬藏四時變換皆有規律,千百年來人們就是依照着自然規律的變化而勞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山裏人就是你有天大的事第二天依舊要幹活,吃飯。就是天塌下來,他也就只吃驚一會兒:天咋塌了?沒砸着?哦,有人頂着。繼續吃飯睡覺幹活打雞罵狗攆鴨子。

老三挨打,黑妹被搶,家裏氣悶了一陣子,都在新年的鞭炮聲中消散。過完年頭一趟出去老大就牽回一頭小毛驢 ,人們的注意力轉到了小毛驢身上。

人的感情很奇怪,當一個人對一個人或一件事無法釋懷執念太深的時候,會出現一種開解的方式,把這種執念轉嫁到另一個人或者事情上,這也是另一種寄托。

四丫做完早飯叫老三起來,那爺倆兒正玩得高興,小滿快過一周歲了。小丫頭眉眼有幾分像爸爸,長眉細眼的,一笑起來眼睛彎彎。

四丫奶好,孩子長得壯,小丫頭對爸爸吃的東西很感興趣,爸爸吃她就吃,胖的像個小肉球。

四丫給孩子穿上衣服,盯着老三看,經過半年的調養,老三的臉色變得紅潤,看着比從前還要好,還胖了點。

如果男人可以比作花的話那以前的老三是幹支梅現在則是水仙花。這半年來四丫變着法子給他補,只要能淘等到的都弄來給他,原來經常出門三餐不繼,現在吃得好睡得好就等長肉了,老三本來就長得好看,現在胖了更顯俊俏,就是穿着和別人一樣的衣服,他愣是比別人多了一股味道,許多年以後四丫知道這種味道叫氣質。

老三讓她看毛了:“看啥?我臉上有花”

“嗯,三哥你長得比花好看。”四丫很老實的說。

老三捏了四丫鼻子一下“拿爺們兒和花比?虧你想得出。”

已到了農時,四丫卻不讓他幹活,看着小滿就是他的活了,老三笑着說:“我都讓你養廢了”,四丫說:”我樂意。”

“今個輪到咱家地了,你在家看小滿,一會兒我早點進地等着,不好讓人家等我。”四丫囑咐老三“你別抱她,就在炕上玩吧,她沉,小心累着你,你慢慢吃,我先去,吃完了就推一邊,回來我收拾。”

“你真當我是紙糊的了,風吹吹就破了。”老三無奈,從他傷了她就這樣,啥也不讓幹,看孩子還是實在沒辦法,才答應的,孩子小不能帶到地裏去,季蘭香和柳玉蓮也有孩子,不能幫她看着。

四丫今天種地,她家種着十五畝的地,連山地在內他家分了差不多三十畝,他們種不了那麽多,老三說別折騰了,以前誰家種還繼續種着吧,。

他們留了十五畝,年吃年用還有剩頭,現在老三不出去趕馱子少了不少的活錢,雖說老大也給一份,但是和以前比還是少很多,畢竟自己不出人力了。

以後的日子省吃儉用的也能過得去,比自己不如的人有的是不是?

四丫總是很樂觀,柳玉蓮埋怨過分家沒分現錢,四丫說不是都壓在貨上嗎,按時分錢不就好了。柳玉蓮還說也沒個帳,誰知道到底有多少錢,四丫說都是良心賬。

四丫早早上了地,她的活是拉簸梭,本來點種最輕快,她怕點不好,出苗不均勻,點種一般都找年紀大有經驗的老把式來做,種子點的好壞決定着出苗和收成,四丫可不想自個偷懶耽誤收成。

等了一會兒,春華和他男人先上來了,一起來的還有吳家的小哥兩個,吳老二和吳老三。四丫還是去年老三病了見過一回吳家老大。

吳家老大叫吳國喜,五尺多高的身高,黑黑壯壯的,不說話先笑,長得很忠厚的樣子,穿着半大的藍布褂子,黑褲子,褂子用黑色的布帶紮到腰上,打着綁腿,穿一雙千層底的布鞋,看着就是個利落能幹的的。他兩個弟弟和他長得很像,都一副憨憨的樣子。

“大姐姐夫你們來了,孩子誰看着?”

“大丫看着沒事,那丫頭看的比我精心,有耐性着哪。”春華很滿意這個大閨女“洗洗漿漿,看孩子做飯都行了,呵呵,不吃閑飯了。”春華笑的燦爛,

“你就是脫心靜,啥都讓孩子幹,不怕人家說你是後媽”吳國喜笑着接了一句,春華白了他一眼“丫頭不都這麽過來的?現在不學着做,到婆家不受氣?我小時候就這麽過來的”看着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四丫到接不上話了。

四丫轉頭和吳家兄弟笑了笑,她覺得這樣挺好。吳國喜今天的活是點種,春華攘糞。那哥兩個拉滾子。

跟着秋華和李三在老大他們後邊一起過來了,兩騾子拖馱着種子和家什,老大和老二扛着犁。

四丫一直不喜歡春華的孩子,看着這個李三也不喜歡,和老二的不言不語正好相反,這個李三簡直是個話唠,聽着東家長李家短的話,四丫簡直不能和這個看着有些斯文的人扯上邊。

李三圓臉肉皮子發白,不高不矮,聽說他祖上在京城當過太醫,是旗人。後來得罪了人跑到這窮山溝來了,他爹識文斷字一身的好醫術,那年出溝給人看病回來貪晚了,遇着狼咬去半條腿,仗着醫術好撿回一條命,從此不出門,李大在城裏的一家醫館坐堂,老二學了醫術在家行醫,這李三沒學多少他爸的本事,倒是會點獸醫,劁個豬啥的。

他的活計是牽商,牽商的好壞關系到壟條是否是直線,老大和老二扶犁,這活要力氣大的人來做,秋華和四丫一樣拉簸梭,還有兩個人四丫不大熟,是來幫忙的。她這塊地大有十餘畝,分家的時候她說了,地不管好壞在一起好經管,今天貪貪晚,這兩撥人能種完這塊地。

種地這活是技術活,種的好壞影響一年的收成。沒牲口的家種地要一人拉犁一人扶犁,很辛苦,如果就兩個人一畝地往往要一天。有牲口的家裏會輕松很多,種地要牽商,犁地,點種,攘糞,拉簸梭,壓滾子。

牽商其實就是牽着馬走直線,這人要會駕馭馬匹,馬不能太快,快了壟溝太淺,種子會讓鳥刨除吃了。

點種是技術活要均勻整齊的灑在犁好的壟溝裏,點完種子攘上一層農家肥,農村把燒過的灰,尿液,大便都化成糞,春天化凍以後開始搗糞,要搗的細碎,然後運到地裏,一堆一堆的放好,種地的時候均勻的撒上。這時候拉簸梭的過來就把壟溝掩上了,滾子一過,就完活了。

她家的地種了六七天,頭天大夥幫着種的大地,後來的小塊都是拿鎬刨着種,種了黃豆綠豆紅小豆黑小豆,芝麻向日葵。她的話說,啥都不能缺。還留了兩塊小地,栽土豆和紅薯。

四月出去了四丫的地才全種完了,五月開始了,山上的野菜也下來了,去年沒上山今年她天天跑,該腌的腌該曬的曬。

老三有時候把小滿交給季蘭香看着,和四丫一起上山,野菜過季的時候四丫采的比柳玉蓮還多。

聽李二說貝母止咳,四丫刨回來一大筐,在院子裏曬着,李二看了只咋舌。回去和他老婆說,喬老三倒說了個好媳婦,他媳婦再問他沒話了,氣的他媳婦罵他一棍子打不出你一個屁來。

作者有話要說: 種地這篇專門打電話問的,現在人都不這樣種地了,老人說還是用牲口種地好,翻得深,養墒。絮叨了好久。

☆、山中歲月容易過

齊家溝的地形是葫蘆形的,嘴小膛大,一條常年不息的小河由山裏蜿蜒流出溝外,溝口就在葫蘆嘴上。

河邊是進溝的山路。這條路平時少有人走,今天卻有一行人牽着馬走了上來,兩個大人兩個孩子,大人手裏牽了匹馬,馬上馱着行李一個梳着雙妞妞的小丫頭坐行李前邊,男孩牽了頭毛驢,毛驢上坐了個年輕女人。

有膽大的孩子跑過去問:“你找誰?”

“我找齊桦林家,知道嗎”說話的是那漢子,穿着對襟大褂,袖子撸在手肘上,肥大的灑褲,打着綁腿穿着灑鞋。手裏拿着一堆布條,他邊說話邊把布條纏在了腰上,想是熱了解下來的。

小孩一聽他說話吓得不敢說話了,後頭的女人從驢背上跳下來在兜裏掏出一把糖遞給小孩“你知道齊家嗎?告訴我好不好”?小孩想要糖還有點害怕,後面伸出一只手迅速的把糖抓走了“我知道,我領你們去,那是我姥家。”

四丫坐炕上納鞋底,小滿和老三玩,聽見院子裏吵吵嚷嚷的“大舅大舅有人找你,快出來。”

“誰找我?哎呀,翟毅大哥,你咋來了,這是嫂子吧,嫂子快上屋,老二老三翟毅大哥來了,快出來。”

四丫抱過小滿,跟着老三出了屋,院子裏亂哄哄的人裏,四丫一眼就見着那個穿着藍花布大褂绾着纂的女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不是很漂亮,但是看了就讓人移不開眼,怎麽看着怎麽舒服感覺就像是大冷天的曬了太陽“這是老三媳婦?”

他聽見一個婉轉的聲音“長得可真好看。”四丫還在想咋有人說話這麽好聽?

“四丫,嫂子和你說話吶”老三碰了四丫一下,“哦哦,嫂子,走這遠累了吧,快屋裏歇會兒,走吧去我屋,讓他們男人去那屋說話。”四丫回過神趕緊招呼着“這是小侄女吧,瞅瞅長得可真俊,小滿叫姐姐,走,上屋去,二嫂你也來啊。”

四丫把人讓到屋子裏,給小丫頭找了把糖吃,柳玉蓮和季蘭香陪着說話,她炒了瓜子,給孩子煮幾個雞蛋,找出榛子炒了端過來,“嫂子,山溝子沒啥好招待的,你別嫌棄,”她可聽說翟毅這媳婦是京城來的,恐怕怠慢了。

老三說過,翟毅以前在京城給人家當镖師,這媳婦就是那會兒子領回來的。

“嫂子幾時出來的?”柳玉蓮抱着二小坐在炕沿邊,四丫搬了炕桌,吃食端在桌子上,季蘭香和翟毅媳婦做炕裏挨着說話,“我們出城早,一開門就出來了,說起來這可真遠走了差不多一天哪,你們這山真好看,我們來一家子可給你們添麻煩了。”

“哪能?請都請不來哪。”季蘭香說“桦林早就念叨去你家看看,就是騰不出功夫,前個兒還說去看看,可巧你們就來了,得多住些日子”季蘭香拉着翟毅媳婦的手親熱的說。

“那麽早出來早餓了吧,我做飯去,你們說話啊。”

柳玉蓮聽了也出去“我幫你。”四丫出去抱柴火做飯不提。

老大屋裏說的正熱鬧,老大說:“聽大哥的意思非要去呀,那把嫂子和孩子都留下吧,大哥自個去,回來也快。”

“我也想着這樣,你嫂子不幹,非要親自去看看,不然他不放心”翟毅苦笑“她性子倔,我拗不過,我帶着你嫂子去,丫頭和小子放在你家我也放心,之前我說了把她定給你家小子。我要能回來就接走,等着成親喝酒,不能回來就等夠歲數你就給辦了,給我兩口子倒杯酒就知足了。”

“大哥咋能這樣說,我還等着讓敏之給你敬酒哪”老大說。

“能喝着最好,哈哈哈哈,我那姑爺哪,我咋沒見這小子。抱過來讓我瞅瞅。”翟毅很高興。“小子到時候能張羅就張羅個媳婦,就看他本事了。”他看了一樣坐在炕邊一直沒說話的少年,才十五的孩子正是抽條長身體的時候,瘦瘦高高的,長得眉清目秀的像個女孩。

他一家要去京城看看,他帶媳婦出來十幾年沒回過娘家,去年聽說北平讓鬼子占了就要回去,一直到現在才走成。不敢帶着孩子,如果有事了也是留條根,丫頭定了就是齊家人了,老大厚道,不會虧着孩子。兩口子商量好幾天才定下來,把家裏東西都變賣了,又在城裏等了老大好幾天,沒等着,直接就找上門了。

“孩子住我這你放心,有我齊華林一口就有孩子一口,那丫頭你更要放心,我兒媳婦我更虧待不了”老大如是說。

“放心,不放心哪能送你這裏來?還是你這山高水遠的太平啊!”他說的倒是實話。開春聽說鬼子征糧,只到了鄉裏,沒上來,老大覺得祖宗還挺有眼光的選這裏安家。

當晚男人都喝多了,四丫收拾出西屋給翟毅一家子住,不知道翟毅的兒子翟恒咋和老五對了眼鏡,住他屋去了。

住了三天翟毅兩口子走了,翟毅媳婦走時在脖子上摘下個玉墜給妞妞帶上,親親她的臉,抹着眼淚走的。只帶走了一個小包袱,老大送他們騎着馬到城裏,兩人雇了車到成城再坐火車去京城。老大牽着兩騾子回齊家溝。

自此家裏多了兩個孩子,第二年春柳玉蓮又添一子,年末四丫則又是一朵金花。

老五娶了個媳婦,一個大子兒沒花。老大進城,老五說家裏五頭牲口了我騎驢跟你去一趟吧,老大想着老五從沒出去過,就帶上了,翟恒也跟着,他想打聽一下他爸的消息,翟毅走了便音信全無。一行三人兩騾子,一頭驢,翟恒和老大走着,老五騎驢,倒也快。

進城在城門口撿了一個人,破衣爛衫的,餓的快不行了,老五心軟,一定要帶上,把驢也給她騎了,在商號給吃了頓飽飯換身衣裳後看出是個長得挺俊的大姑娘,就是瘦的不行。貨弄完了要走來麻煩了,大閨女咋辦讓她走她說沒地方去,非賴着不走,就帶回來了,再後來就嫁給老五了。

不管外面如何風雲變幻,這裏依然是安靜祥和的。只老大時不時的帶回來點消息。什麽日本人投降了,什麽國民黨和共産黨打起來了。有一天晚上就看見外面的山上有火把,蜿蜒的像一條龍向南行進,第二天有人說過了一宿的兵。

農活都忙完了的人們坐炕上說話,翟恒和老大回來了。

翟恒已經是一丫一小的爹了,他娶了春華家的大丫,老大幫着在院外菜地上蓋了三間草房,跟着老大收山貨走馱子,他從小跟翟毅練了一身好功夫,沒事就教教孩子。

翟恒帶來的消息是建國了,說“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四丫念了好幾遍,

柳玉蓮問:“這-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啥國?”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是中國”翟恒告訴她。

“好吃不?”坐老五媳婦懷裏三歲的小子說話了,

“不能吃”大夥哈哈樂他

“上回翟遠給我一個圓果子就能吃,還好吃他說叫中果,這個咋就不能吃?”

“那個是果子,這個是國家,嗯,就是比我們家大的那個家”孩子糊塗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過度的很快吧,一步十年第二更了

☆、分田地四丫卧病

建國這麽重大的事情在齊家溝沒引起震動,這個地方太偏僻了,人們已經習慣過這樣的日子,如果可能還要一直繼續這樣下去,可是這畢竟是不現實的,現實是,每一個朝代的更替都會推出新的政策。

齊家溝迎來了歷史的變遷,齊老大不明白,自己祖輩辛苦開出的山地突然變成了國家的,自家花大洋買的騾馬也歸了公,喬老大郁悶了

。柳玉蓮扯着脖子一一問候拿走他家田地的,搶了他家騾馬的,搬走了他家糧食的賊人的祖宗們。“挨千刀缺了大德地,小鬼子沒來搶,你們倒來了,我和你們拼了我”柳玉蓮眼睜睜的看着辛苦苦打下的家業就這麽沒了“大哥你說句話呀,齊老二你咋就不放個屁。”奈何,沒人理她,

土根在後面扯了扯她袖子“媽別罵了,他們真抓人”。

齊老三眼看着趕走了四丫當寶貝養着的一群羊,吐了血。他家僅是年吃年用,他的身子常常吃藥,四丫這些年吃得苦受的累他是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奈何身子不争氣,幫不上她,只在她幹活回來讓她吃口現成飯。

小滿從九歲就做飯,現在更是洗衣做飯全包了,還帶着小的在近處刨點藥材,賺點零錢,連六歲的兒子天天都撿一背柴火,這都是因為他有病不能幹活。

當年的牲口已經相繼賣了,換了一頭三口的騾子,小驢駒子長大了配了兩回,家裏就有了一頭騾子三頭毛驢,翟恒家的驢老了,養在一起。四丫養完老二後聽人說羊奶好,托了老大買奶羊,還真從北邊弄回兩只,又想着兩只也是放,就又買了幾只綿羊,這幾年下來已經一大群了,老三也有了個營生,天天放羊比幹呆着強,年年都賣能賣點錢。

四丫抱着一只奶羊坐地上不讓動“就留一只,老三身子不好,留下喝奶,”趕羊的是一個溝住着的,知道老三身子不好,“行,留一個吧,他家男人體格不好,喝羊奶哪”“那不行,別人家都吃不上飯她還喝羊奶,典型的地主階級享清福!”四丫死活不撒手,哪裏能搶過個大老爺們兒?羊被強行抓走,四丫倒在地上大哭“這日子可咋過呀,家都抄走了。”

“媽,媽我爸不好了”二丫頭跑過找四丫,二丫頭是小雪前後生的,叫二雪

“咋啦”四丫從地上爬起來往回跑。

“我爸吐血了,我姐去找李三叔了”。

”老三躺在炕上,臉色蒼白。“咋了三哥,你可別吓我”四丫抓住老三手

“我沒事,羊沒了,我心疼啊。”老三掉了淚,這些羊是他天天養着的,能幫家裏做的不多,就放放羊,這些羊是他的心血 也是期望,大冬天的羊下羔子兩口子在羊圈守着,看着羊一天天的多起來,他高興的合不上嘴,現在都沒了。

“沒了就沒了吧,咱再養,你可不能有事呀。”四丫的眼淚劈了啪啦的就落了下來,老三病了這些年她上山下地的幹,就為了能過好一點,白面就過年過節給孩子包頓餃子,剩下都留着給老三吃,淘點小米也是給老三貼饽饽,孩子和她都吃棒面窩頭,少有的給孩子吃回面條還要摻上一多半荞面,孩子也知道他爸身體不好,從不争不挑的,可就這樣她也從不叫苦叫累。

哥四個就他家吃的不好,孩子穿的也不如人家,都是老大穿完老二穿,實在不能穿了才拆了打布殼做鞋底。現在羊沒了,勾起她滿腹的委屈,她辛苦受累的憑啥都給拿走?她吃的啥喝的啥誰見了?她怎麽就成了地主了?地是自個一點一點種的,糧是自個一鐮一鐮收的,他連個羊倌都舍不得顧,他家一個長工也沒有,四丫想不通,她覺得自個病了,這麽多年來她都不敢病,怕孩子沒人管,三哥沒人照顧,可這次她真病了。

四丫病了,李老二說氣惱傷寒,給配了黑乎乎的藥,她吃了不見好,其實四丫是心病,想通了就好了。

季蘭香領着妞妞來看她們兩口子,一個炕頭,一個炕梢都病了。妞妞快十四了出落得水水靈靈的,紮着一條大辮子,大眼睛雙眼皮不說話先笑。合身的白底紅花的大襟小褂一條大紅的褲子,腳上一雙水藍的繡鞋,往那一站亭亭玉立。四丫再看小滿,比他小了兩歲,個頭矮了一大截,從頭到腳都是妞妞穿過的,不合身。和妞妞一比透着寒酸。

四丫嘆口氣,季蘭香針線活好,年輕時好美,給妞妞做衣服都不做一身,一年要做好幾身,春天做夾襖,夏天做薄衣,鞋都要紮了花的。變着法的打扮孩子,對妞妞比敏之還好。柳玉蓮撇嘴“對丫頭片子那好做啥,也不是自個養地,啥也不讓幹,以後都不會過日子。”嘴裏這麽說妞妞去她屋,她也變法的給妞妞弄吃的,讨好妞妞,她跟妞妞說:敏之是我兒子,将來我是你正經婆婆,妞妞也不說啥就咪咪的聽着。

季蘭香勸她別往心裏去,財去人安。四丫着急的不是東西拿走了,而是以後沒錢給老三買藥。老三這病就是富貴病,拿錢養着,這幾年不知道花進去多少了,看着挺好的說不行就不行了。前幾年還好點這兩年一到冬天就犯病,四丫急的不行。季蘭香給了四丫一個手絹包,四丫打開一看是十塊大洋,四丫一愣,季蘭香說我就這點存項了,你留着給花吧。

柳玉蓮看四丫說家裏糧都拉走了,牲口也沒了,啰啰嗦嗦的唠叨了很久,最後說她還藏了點糧食在山裏,讓她吃的時候拿,說沒多少,兩家省着點。

四丫知道那個窖,在山上,是個山洞。他知道以前家裏在那邊儲過糧,确是不知道現在還用着“你家地不在那,你不知道,我娘家爹說這叫“有備無患”吃啥都要留一口,我那塊地打的糧都存那了。”

老五媳婦送過來一鬥小米,她是讨過飯的,知道糧食的重要,平時省吃儉用,糧食放在好幾處,搬走的只是一處。她笑嘻嘻的說“四嫂,你盡管吃,家裏還有好多,我藏了好幾處吶。”

翟恒家住旁邊,房子雖是草房,可日子卻過得很好。大丫抱着孩子,翟恒送過來一袋子棒面,一鬥小米,還給了十個大洋,四丫死活不要,翟恒說那幾年沒少麻煩,這錢都是他爸留下來的,他都攢着,算是替他們給的。

過了幾天溝裏一個孩子牽了一只奶羊過來,說是分到他家的,他爸讓送過來,四丫驚喜,去了那家道謝說以後買了還給他家,那漢子很憨厚“不用不用,本來就是你們家的,還給你正對。這麽多年你們沒少幫我們家,給老三留着吧。”

作者有話要說:

☆、老姑奶奶來了

四丫也沒敢病多久,家裏一堆活等着幹,老三是不能指望的,孩子小指望不上,算來算去也只能是自己快點好,于是病了兩天好了。

病好的四丫一如既往的幹活。老三的病也是好一天壞一天,好的時候能下地走走,不好的時候就昏睡。李老二說是心病,多開導開導。四丫拿出給的大洋在老三跟前說:“咱家這多年也沒有過這麽多的錢,你着啥急?沒了再養,不幹活在家等我回來也好啊,沒了你我還有啥盼頭?幾個孩子咋辦?”她哭得傷心,

老三拍着她後背說:“那我就天天等你回來。”病一天一天的好起來。

年末,齊家嫁到梁前的姑姑回來了,帶着兒子媳婦孫子一家子,四丫和老二媳婦忙着騰屋子安排住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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