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回給人取子彈
打聽也打聽不到你們,唉,以為你們不在了”老大感慨“活着就好啊”
“開始往回捎過信兒,許是你們沒收着,後來打的都亂了,他姥姥在我們去後不久就沒了,我們跟着他大舅去了陝北,全國解放才回來,回來老爺子就病了,一直伺候着,老人家前段時間走了,我兩口子這才回來。”翟毅說着這幾年的事,四丫看着翟毅媳婦“十來年了嫂子也不見老,還和走時候一樣”“哪有啊,孩子都這麽大了,還能不老?”翟毅媳婦抱着孫子臉上滿是笑意,妞妞在她邊上坐着,頭靠着在她肩膀上。
“大哥回來有啥打算麽?是在這安家還是回老家哪”
“回來的時候他大舅的意思是讓我們帶孩子去北京安家,我想問問孩子的意思.”
“哦,那和孩子商量商量,我們就先回去了,明個還有活,你們早點歇着。”老大聽了有點勉強,他擔心妞妞被帶走。
回到家的老大心事重重“你這是咋啦丢魂啦?”季蘭香問他。
“大,翟大爺會把妞妞領走嗎?”敏之問他。
“不能吧,按理說不能,翟毅大哥是個守信的人.”老大也不确定,誰不願意去好地方啊,人家要帶孩子走總不能攔着吧,翟毅話裏的意思他聽得出來,妞妞舅舅是個不簡單的。“妞妞咱養了十來年了,他也不能說領走就領走。”季蘭香說“妞妞我當自個閨女一樣的養着,要是領走了我可咋活.”這一宿誰都沒睡。
第二天老大一家頂着大黑眼圈進了地,村裏人都知道翟毅夫婦回來了,怕是要帶走妞妞,也都暗中嘀咕着,別養了十來年的媳婦跑了。
收完秋翟毅夫婦給了老大一顆定心丸“和孩子都商量了,小恒不願去,他說他除了種地啥都不會,去了沒啥幹,妞妞是你們養大的,我不能昧着良心,光顧自個,他們都不去我老倆口子去幹啥,就在這紮根了。”一時間皆大歡喜。
在上凍之前大夥兒幫着翟毅家在三間草房邊上又接出兩間土坯房,土坯是現成的,蓋起來也快,搭了大炕,燒幹後翟毅兩口子不顧翟恒和大丫的勸搬了進去。說是搬,其實啥都沒有,就兩套鋪蓋。翟恒這幾天上山放了了幾顆樹,找人給做點家具啥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四丫還是每天忙的不得閑。山上駐了兵,大路修的并跑兩馬車都還寬綽。
轉眼柳玉蓮的敏榮到了說親的年紀,這幾年的收成還行,柳玉蓮想着在他家外頭該幾間房,提親的時候也有些底氣。山裏除了交通不方便,別的還是很方便的,比如你要蓋房只要選好地方,不妨害別人,沒人管你,上山砍樹也沒人管,蓋房的時候管飯就好,沒人找你要工錢,所以,只要下點力氣,蓋間房所花費的不過是飯錢和木匠工錢而已。山裏家家蓋房都是如此,除非你要給磚瓦房,那要去鄉裏買磚瓦的,沒有家底的人家招架不起。
齊家溝只有齊家才有磚瓦房,齊家的磚瓦是集了兩代人才駝回來的,從齊家老太爺就開始用騾子往回駝,直到齊家老爺子去世前幾年才蓋了這院子,地基往上一人高的石頭,再上才用的磚。
其餘人家都是土坯草房,大部分人家就是地基往上砌了一人高的石頭再壘土坯,這樣不怕雨水浸泡。
老二帶着敏榮和敏華脫坯,他們決定在他們住的東廂房後頭蓋四間草房。山裏的房子沒有很整齊的,都是随坡就勢,看着地方合适就蓋了。東廂房後頭是個小土坡,地方夠用,就是還要先鏟平,很費工夫。
脫土胚一般都是過了雨季,也就是□月分的時候日照足,找個寬闊點的地方,拉黃土鍘草挑水和泥,和泥的時候人卷起褲腿在裏頭來回的踩,和好的泥蓋上草簾子悶着。用的時候有的也會先踩踩再用。兩個人,一人鋤泥,一人脫坯。長方形的坯模子,把泥倒進去,用手把四邊填滿,沾點水把上面抹平,把坯模子拿起來一塊坯就脫好了。調好距離再下一塊,曬兩天可以搬動的時候立起來,日頭足的話有個七八天差不多了。頭幾天都讓人看着,農村的牲口圈着的少,豬和雞一般都是放養的,不看着怕給禍害了,更有調皮的孩子故意踩。爺仨脫了完坯讓敏祿和敏貴看着。找了翟毅爺兩個和老五上山放了幾顆大樹做梁。收秋後爺仨沒事就上山轉悠找合适的樹,廪木,椽子,做家具的都要備下。山裏人有看見合眼的樹砍來放家裏備用的習慣,老二家裏存了不少廪木的料子,一冬下來蓋房用的木頭就湊夠了。老二把平時撿的石頭堆在土坡下,算着也夠用了,開春化了凍他們家開槽準備蓋房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家計柳玉蓮建房
開槽那天柳玉蓮還讓敏榮放了挂小鞭,噼裏啪啦的招來不少人,山裏人就這樣實在,不管你找沒找我幫忙,我要是閑着看見你忙就會幫一把,開槽那天好多人來,四間房的地基很快的就挖好了。老二看着一屋子吃飯的人想着:人多幹活就是快,敏榮和他鏟平土坡可花了很長時間。
柳玉蓮蒸了饅頭,是純白面的。大夥兒都說東家大方,不摳嗦,又說六隊誰家蓋房子說狂話‘就沖着我家白面饅頭也都乖乖的給我幹’,第二天就沒人給他幹了,雲雲。人多,料足,飯食管飽,菜管夠,柳玉蓮的房子眼見的上梁了,上梁那天看了時辰放了一挂鞭,大梁上系了一塊紅布條,在齊整的號子裏穩穩的放下。請了人誇梁;七星閃閃照四方,山青水秀好風光,山前長江長流水,山上蔥綠草木長。 東家登上卧龍崗,看見大樹好乘涼,吩咐将它砍下來,一起就往大車裝。拉到金龍寶殿地,請來木匠做房梁,大木匠砍個龍頭鳳尾, 二木匠砍個丹鳳朝陽,師傅說是檀香木,日子越過越興旺。老五寫了上梁聯貼上:上梁欣逢黃道日,立柱巧遇紫微星.
上梁是大事,主家特別重視,認為上梁這天的順利與否關系着以後的日子是不是能過得好。
民間有個傳說,說是一家子過的挺紅火的,蓋了房子後原本不沾賭博的男人天天耍錢,家裏的東西都輸光了,有一天晚上他老婆坐在聽見屋裏有人說:幺二三,以為聽錯了,又豎着耳朵好好聽了一會兒,找着了發聲的地方,在他家大梁底下找到個木頭盒子,裏頭有個木頭刻的小人旁邊仨色子,點數是幺二三。她把色子調過來改成了四五六,又放了回去,以後耍錢天天贏。等他把輸的錢撈回來後就把小盒掏出來給他看,說了事情的原委,又開始好好過日子了。後來知道是因為蓋房的時候說了不當的話得罪了木匠。當然這只是傳說,可是主家是不敢得罪木匠和泥瓦匠的這倒是真的。
山裏人吃講究個實在,柳玉蓮蓋房殺了豬的,大碗的肉,大碗的酒管夠,豬肉炖粉條,小雞炖蘑菇,燒點紅肉丸子,盡管吃。蒸了散狀做主食。淘了黃米和小米,上碾子軋成面,和水拌勻灑在屜上,上鍋蒸熟,用刀切成四方塊,吃着香甜。
上了梁房子就蓋完一半,接下來就蓋頂子,抹泥最後苫房,苫房用了黃柏草,爺仨兒割了好幾天才割夠了四間房的草。柳玉蓮說用幹草,老二說黃柏草結實,好看。
房子蓋完了,柳玉蓮和家裏人都瘦了一圈,過年養點肉又下去了,倒是幾個孩子都胖了。
柳玉蓮一邊收拾房子,還要張羅着給孩子說親,忙的腳不沾地。
晚上吃過飯,齊老大找幾個兄弟說話:“我聽說北京下來新政策了,咱們這兒也快,說是走人民公社,還要大煉鋼鐵,建立社會主義新中國。”“啥是社會主義新中國?”老二問。
“我也是聽說,不知道啥意思,我聽那意思山貨也不能倒騰了,要走食堂,大夥兒在一塊吃飯。好像自個也不能養牲口種地了,唉,以後的日子也不知道啥樣?”齊老大沉默了。
“三哥你說啥意思,啥叫不能自個種地了,還不能養牲口了?”老三看他,那意思很明顯:我不知道。都垂頭喪氣的回了屋。
四丫說:“三哥你說咱是不是再藏起來點糧食啊,牲口都不讓養了,上一處吃飯糧食橫是也得收走。”
老三說:“沒準啊,咱們得合計合計,把老五兩口子叫過來,再把二哥他們叫過來,大哥就不用叫了。他剛才也沒說出啥來。”
敏荷去把人都找來,幾個人叽叽咕咕的商量了半宿。第二天幾個女人盡量的找地方把家裏的吃的藏了一半。
過了幾天,老大帶來了新的政策,吃過晚飯老大召集了全村人在碾道開會,他站在碾子上大聲說:“今兒個我上大隊一趟,上面下達了最新的政策,咱們以後要走人民公社,吃食堂了,以後要一塊種地,一起吃飯,土地交給集體,咱們掙工分。咱們交給國家的東西算入股,以後可以分紅。國家要求大煉鋼鐵,鄉裏建了冶煉廠。要收廢鐵,家裏凡是有鐵的東西都要收上去,全國各地早就開始了,咱們這裏地理偏僻已經落後了,鄉裏領導讓快點落實,要求”齊老大頓了頓,清了清嗓子,這段話他回來背了半天才背下來“要求糧食上交,牲口不能養了。”他這話一出口,就炸了窩
“糧食交了吃啥?”
“吃食堂”
“為啥不讓養牲口?不養牲口咋幹活,雞也不讓養了?豬咋辦?”
“啥叫入股,咋分紅?”
“菜刀啥的都交上去呀?” “切菜使啥?”
“吃食堂誰做飯?”一時間叽叽喳喳的吵做了一團,各種問題都提了出來,齊老大頭大了。
“聽我說啊,走食堂吃飯,下地領工分,糧食交上來統一分配,實際上還是吃自個的。”人們依然吵着,齊老大扔出一句:“這是國家政策,必須服從。”然後匆匆走了。
看見他走了人們仍舊議論紛紛,有勤快的,覺得都歸了公,自家吃了虧,懶的覺得可以渾水摸魚了,偷個懶沒有問題。一時間都各懷心事的慢慢散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從家裏翻出一本以前入股的小本,也不知能不能分紅哈
☆、白算計季蘭香吃癟
齊老大回了家,季蘭香說都歸了公吃喝就沒那麽方便了,想先把孩子的事辦了。敏之都二十來歲了,妞妞還比大了他的一歲,齊老大說也是,請了媒人去。本來就是定好的事,好商量。
可是沒房子,齊老大犯了難,季蘭香說:“先住老二家,敏之不也是他兒子?”齊老大說:“這樣不好吧,敏之過房給我們了。“占啥便宜?就住些日子,又不是不走了?”季蘭香理所當然。
“要不先跟老二說說,就住半年,這半年咱們蓋房,蓋完了就搬過來”齊老大說。
“那行,你就這麽跟他們說,看看啥意思,要去就快點,這幾天忙。”季蘭香心想:住進去就別指望往外搬。
齊老大去了老二家,把事和老二說了,讓他和柳玉蓮商量商量。老二一說柳玉蓮氣得咬牙:“敏榮還沒說媳婦,敏之先娶了,人家咋看我家敏榮,這事不行。”
齊老二說:“敏之和妞妞早定了的,別人能說出啥來?再說不是一個房頭,沒啥事?”
“啥叫沒啥事,誰不知道敏之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一奶同胞的兄弟,哪有哥哥沒說就弟弟先成親的,我辛辛苦苦蓋的房,她季蘭香憑啥撿便宜,算計我來了。告訴你沒門,敏之在咱家我啥都不說,他是在那屋長大的,給我叫二嬸。”柳玉蓮非常生氣。“敏華和敏之一樣大,緊跟着說人,你自個想去。”
齊老二耷拉着腦袋去了大屋,老大說:“我都聽見了,她不答應再想辦法吧。”
翟毅也聽着了,他覺着這事老大辦的不妥當,他和妞妞媽說:“齊老大這事辦的不好,孩子早就訂了親,房子也早該預備,我看桦林挺明白的人,這事辦的糊塗,這兩口子咋想的?唉,要是這樣不如不辦。”
“聽說是季蘭香的主意,她咋能這樣?孩子抱過來給你養着啊,咋還能算計人家房子。有這麽個婆婆不知道妞妞嫁過去啥樣。”她很擔心自家閨女以後的日子,開始質疑這門親事。“他們要這樣就先拖着吧,先不辦了,看看再說。”
第二天齊老大找他商量房子的事:“大哥你看這事我辦的不好,孩子大了早該預備,三拖兩拖就拖到現在。老二那也沒辦法,唉。”他的意思讓翟毅說說老二,他不說出來翟毅也不挑破就說了:“沒房子不着急,孩子還小,等房子蓋上再說吧,我閨女也不能就這麽忙忙叨叨的嫁了。”
翟毅覺得很失望,不知道齊老大咋想的,居然想讓自個去勸齊老二,真是不知道該說啥?自個去說柳玉蓮看他面子也許會答應,可事情就變了味道。俗話說擡頭嫁閨女,低頭娶媳婦,這讓外人咋想他翟毅,養不起閨女了?還是說和老大一起謀人家老二的房子?柳玉蓮話那麽大的聲,他沒聽見才怪,這事辦的也忒不地道。
齊老大很氣餒,早幾年他要蓋房,季蘭香說等老二家先蓋,老二家蓋完了,她又說有蓋房的錢就沒辦事的錢,也不知道這些年的錢都哪去了。房沒有孩子就不能成親,他認為十拿九穩的事原來并不可靠。既然現在不行,那就以後再說,他現在要做的是投入到改革中去,他聽了鄉裏的報告,覺得眼前的路變得從未有過寬闊,他要做好這件事,渾身充滿幹勁。
大隊來人了,要求盡快落實國家新政策,一時間雞飛狗跳的,雞鴨鵝豬,都可以入股拿分紅,農具牲口也可以,沒有的可以現錢入股,年終分紅。村裏人個個都像打了雞血的激動。
四丫想入股,可是又不放心“三哥你說這是到底啥樣,有沒有譜,我看都去入股了,咱不去不好吧”
“放心吧,牲口不是還能入股嗎,就入這些好了,雞鴨豬,就這些就行,咱家啥樣誰都知道,沒人說啥,再說咱入股少分的還少哪是不”老三勸着她。
“那倒是,你說這菜刀啥的都收了,做飯咋整,這食堂的飯也不知道啥樣?”四丫想着這些,可真愁人啊。
一個人的到來驅散了四丫的愁雲,老姑奶奶來了。老姑奶奶來的意思很明确,讓四丫別把糧食都拿出去。“你們年輕,沒經過事,啥東西都是自個有才是正理,吃別人的,哼,哪那麽放便的。聽我的沒錯,孩子都小吶,吃不飽咋長個?唉,吃在一塊難啊!”老姑奶奶只住了一宿就回去了,她是兒子趕着驢送來的,驢是借小隊的,不能耽擱,他兒子回去也要幹活的。
不管四丫咋想,在人民群衆空前高漲的熱情中新建了小隊部,三間卧磚到頂的青磚瓦房,入股的牲口們也住進了新蓋的窩,也是一色的磚瓦房,豬圈羊圈牛圈馬棚雞鴨窩一個都不落。村裏人哪見過這個“啧啧,看看,看看,還是社會主義好,連牲口都住瓦房,這要是幾年下去咱不是也能住上?”“那是,我家可是入了四百股,隊長說了,過年就能長到五百,嫂子你算算,這一年是五百,二年是二五一十就是一千是吧,這過幾年我不就是...哎呀,我算不過來了,嫂子你說這日子多好啊!”女人滿眼的憧憬。
一切都按步就班的執行起來了,碾道邊的大槐樹上挂起了大鐵鐘,每天老大敲鐘集合,開飯敲鐘,下地敲鐘,開會也敲鐘。齊桦林很快就喜歡上這種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喜盈門敏榮娶親
敏之的親事放了下來,媒人給敏榮提了一個姑娘“坎兒下的,今年十九了,她家六個丫頭,她是老三,長得挺周正的,家裏沒啥事,就一個兄弟還小着哪。”
媒人的嘴,挑夫的腿,在媒人眼裏沒有醜的,沒鼻子的能說成眼下沒啥,瘸腿的只怪路不平。一心只想着保這天下的媒,男人有如花美眷,女人嫁了能幹的夫郎。
柳玉蓮知道這家,坎兒下就在齊家溝外頭,出溝就是,都姓孟,姑娘的爹哥兒兩個,她有五個姑姑,哥兒兩個住前後院,她爸是跟着家裏排行老六,都叫孟老六,住後院,前院是她大爺,行五,叫孟老五。
她媽是梁後的娘家,年輕時長得也說的過去,嫁過來以後連着養了她們姐兒六個,孟老五老婆進門噼裏啪啦的連着養五個小子,就這前院養小子後院養丫頭,生把她媽給憋屈成了個魔怔,誰在她跟前提小子她就犯病,後來孟老六找李二開藥,吃了幾副下去沒怎麽見好,李二就和孟老六說他這是心病,有個小子沒準就好了。孟老六讓李二開了幾付湯藥給他老婆,轉年真就養了個兒子,他老婆的病也去了一半,沒人刺激不犯。
柳玉蓮托人打聽嫁到外頭的那兩個姑娘,打聽回來讓她很難受,大丫頭嫁到鄉裏一家人家,男人病病歪歪,不到一年就死了,婆婆圖人家錢,把她嫁給了一個二混子,男人好吃懶做,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家裏連幹柴都沒有,她經常燒青樹枝子,男人又老打她,眼睛得了病也不給治,慢慢就看不見了。二丫頭嫁了個街邊的,有個寡婦婆婆,嫁過去第二年冬天養個丫頭,坐月子她婆婆不給燒炕,也不給做飯。那丫頭咬着牙自個抱柴火燒炕做飯吃,她婆婆把糧食藏起來不給吃,後來他兒子沒辦法捎個信給娘家,娘家人去時人都不行了,扔下個丫頭走了。
這老孟家人老實,離着近,倒是行,就這家裏不知道啥樣,別三天兩頭的往娘家拿東西,有多少也不夠填補呀!柳玉蓮嘆口氣,先看看姑娘再說吧。
請了媒人帶着姑娘過來了,姑娘叫孟貴芝。柳玉蓮拉着姑娘的手看,指節均勻,手上有繭子,一看就是長幹活的人。穿着半新的夾襖,肥腿褲子,一雙半新的黑布鞋,上頭紮着小花。黑鴉鴉的頭發編了一根大辮子垂在腰上,臉紅撲撲的,眉目清秀,略見幾分羞澀。看着是個能幹的,身板略顯瘦些,養養就好,柳玉蓮心想。柳玉蓮沒想過自個有多壯實,都拿她和人家比,有幾個比得過?
柳玉蓮掏出個手絹包給了那姑娘,拍着她手說:“拿着,是個心意.”媒人就喜笑顏開的拍着手:“呵呵,好,我就說這姑娘好,能幹,齊家嬸子一準喜歡。”姑娘不好意思了,扭頭要出去,柳玉蓮按着她坐下:“敏榮過來,你和桂芝待會兒,我帶你孟嫂子上你三嬸那兒坐會兒”
四丫也要給敏荷找個合适的人家,看着柳玉蓮領了媒人過來就迎了出來“上屋說話,你可是忙人,這趟川就沒你不知道的事。”
四丫拉着孟嫂子的手進了屋“炕上坐,我早就要問道問道你嫂子,可有合适的給我家敏荷看看。”
孟嫂子拉起敏荷的手“那能沒有?看看這小模樣,又是嬸子調教出來的,一準兒是個能過好日子的。”
敏荷大方的讓她打量,敏荷小敏榮兩歲,十八九了,小臉白裏透紅,細長的眉眼,薄薄的嘴唇,一個歪桃梳到腦後用紅頭繩紮成一把編了個大辮子,藍花的小襖,藍布褲子,腳上一雙紮了花的藍布鞋。秀秀氣氣的往那一站。
“我一準兒給你挑個好女婿,不能白瞎了這好模樣,”孟嫂子說的真心實意。
“二嫂看孟家姑娘咋樣?”四丫問。
“看着還成,身子骨瞅着還算壯實,像是能幹的,就不知道敏榮相中了不?”
敏榮的親事成了,柳玉蓮又開始張羅成親的事,淑惠和四丫說話:“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從生下孩子就開始讨債,一直到動不了了還要操心,啥時候閉了眼就算省心了。”
柳玉蓮忙的腳不沾地,四丫他們也跟着忙,直到新人進了門入了洞房才算歇口氣。
敏榮成親一夥兒小的鬧洞房,鬧得天翻地覆,四丫幾個在外頭生怕出點啥事,孟姑娘也是個潑辣的,咋鬧都應着,大方的讓幾個小子愣是不好意思了,也就沒意思再鬧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事成雙敏荷論嫁
自那天孟嫂子看了敏荷後,敏荷就像有了心事。一早晨四丫看了敏荷好幾眼了,她都沒瞧見。
四丫壓着嗓子喊了一聲:“小滿,你想啥哪,丢魂兒了似的,”
“沒想啥,”敏荷在給自個納鞋底,四丫說得做幾雙包袱鞋預備成親時帶着。
”沒想啥想啥呢?我說話你都聽不見,叫你好幾聲了”。
“我去找五嬸了”在四丫審視的目光中敏荷落荒而逃
“三哥你說小滿是不是有心事啊,咋神神叨叨的呢?”
“孩子大了心就大了,該找婆家了。”老三說“我想着能看見小滿的孩子就好了,咳咳,”老三的身體越來越壞,李二說支撐不了多久了,他一心就想能看到隔輩人。
“別胡說,咋能看不見,敏瑜的孩子你還能抱着呢”四丫嗔怪他“快好好躺着,一會兒玉霖就該來給你把脈了”
玉霖是李二的大兒子,上頭還有個姐姐,下邊一個妹妹一個弟弟。現年二十五了,他長得随他娘,單眼皮,長方臉,臉上天天挂着笑,高高瘦瘦的樣子。還沒成親,一身的好醫術得自他爺爺,他娘養他時他下了好幾天的雨,他爺爺說,霖,雨三日與往也,就叫霖吧,玉者潤也,叫玉霖。
敏荷在老五房裏往外望,淑惠說:“你看啥呢?”
“沒看啥,看鳥,院子裏有鳥打架”敏荷掩飾着。
淑惠笑着看着滿臉通過紅的敏荷。“我也看看,我家小滿看的鳥在哪吶!”淑惠探頭正好看見李玉霖背着個包進院,淑惠咯咯笑了“這只鳥嗎?”敏荷通紅的臉瞪着淑惠。
北方都是臨窗的大炕,窗戶是中間一副上下兩開的窗戶,上邊可以吊起來,下邊熱了可以摘下來,兩邊都能開的單扇窗門,此時兩個人都擠在單扇的窗門裏往外看,敏荷在外頭,淑惠在裏頭。李玉霖看見的就是滿臉通紅的瞪着眼的敏荷,眉梢揚了揚。
“五嬸”敏荷叫了她一聲“你看玉霖咋樣?”
“啥咋樣”淑惠逗她“是人品還是模樣還是別的?”
“五嬸”敏荷要跳腳了。
“行了,我不逗你了,你自個說說啥意思?”淑惠說“你媽這這陣子可是看了好幾家了,....”
“你能幫我吧?”敏荷眼裏帶着期盼“我都跟你說了你就幫我?”
“行啊,我先聽聽。”淑惠擺出一副傾聽的架勢。
在敏荷磕磕巴巴的敘述裏淑惠聽出了大概是這麽回事:那年敏荷還小,十三四的樣子吧,自個上山刨藥,看見長蟲吓壞了,拼命地跑,長蟲就追,趕上李玉霖也上山刨藥,把長蟲打死了,背着她回來的,她怕她媽擔心,誰都沒說。後來就經常帶妹妹們去他家玩,刨來藥材有時候就賣給他。
“你可真行,這事兒瞞的這結實,讓你媽知道還不得吓死,幸虧人家玉霖在。”淑惠直拍胸脯“吓死個人,你說你膽多大?”
“我也不知道會碰着長蟲呀,那不是沒事了嗎?我說的是現在這事,我就想着他,想嫁他。”敏荷臊的滿臉通紅頭都要紮炕上了。
“你眼光倒不錯,”淑惠笑着看敏荷“李玉霖看着脾氣不賴,又是個先生,就是不知道他有意思不,得探探他口風,別提了人家再不幹,那才丢人,你先等着,看我給你辦。”
淑惠想着這事,就去找四丫,探探她的口風:“三嫂,今個玉霖又來把脈了,啥樣呀,好點沒?”
“還那樣,好好的養着吧,老毛病了。”
“哦,玉霖不錯啊,天天過來也不閑麻煩”
“是啊,這些年多虧了二哥他們爺倆了,藥錢多少不說,就是這一天一趟的麻煩人家我都過意不去呢”
“是啊,你說這玉霖也二十好幾了吧,咋就不說個人呢?”
“唉,不知道,聽說李二嫂早就張羅,他不搭攏.”
“人長得精神,家裏也行,還是先生,李二嫂脾氣也好,這條件在咱們這也算頭一份了,”淑惠羨慕的說。
“是不錯,歲數大點會疼人,脾氣好,也不知誰家閨女有那福氣,哎,你說,我家敏荷咋樣?”四丫忽然問。
“敏荷啊,長得好看,會幹活,性格也好,誰娶了都是福氣。”
“誰問你這個,我問你敏荷配玉霖啥樣?”
“滿配,咱家敏荷論個頭,論模樣,論活計都是一等一的,配玉霖滿配。”
“哪有你這樣誇自個孩子的,讓人家笑話”四丫樂的看不見眼睛了都“這事得琢磨琢磨,人知根知底,離家還近,還會治病,秋華又是他嬸子,李二嫂子脾氣好,我看行。”四丫心動了,多好的人呀,打着燈籠都難找。
“要不咱們找我老姐讓她探探李二嫂子的口風”淑惠很積極。“行,你去找你老姐說說話,讓她看看老李家啥意思。”四丫決定了
“那好,我現在就去。”淑惠果然就去了。
秋華一聽很高興,這事她是樂見其成的,一邊是親侄女,一邊是婆家侄子,親上加親好啊,又有點不确定“玉霖二十就有人提親了,他就是不應,這幾年二嫂子都快急出病來了,這事不忙和二嫂說,我先聽聽玉霖的意思。”
秋華去找了玉霖,他正收拾他的草藥,:“玉霖忙着呢,今個又去了我三哥家了啊,這兩年可讓你受累了.”
“三嬸說這就外道了,都是親戚,幫個忙而已,別的我也不會不是,再說這幾年淨拿三舅練手了,說來我還得謝謝他吶”
“去,你這孩子,唉,我三哥他從小體格就不好,今天你去把脈好點沒?”
“養着吧,想吃啥就做點啥吃吧,三舅這身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也不好明說“明個讓我爸去再看看,有時候我也把不準。”玉霖話說到這份上已經很明白了。
秋華知道玉霖的醫術不比李二差到哪裏,老爺子親自教的,還能差到哪去?兩人說着話李二媳婦出來了:“秋華來了啊,進屋說話。”
“在外頭吧,屋裏熱,嫂子這幾天都幹啥活?”秋華沒話找話。
“能幹啥?一天到晚的破爛活計也幹不完了,人家你二嫂有了兒媳婦幫着幹,我這老婆子不知道自個還得幹到啥時候?” 李二媳婦瞪着自個兒子念閑秧兒。她兒子也不看她。
秋華正愁咋說這事哪,這話題就扯了過來,“咱家玉霖這模樣,這人品還怕說不着好的?嫂子淨瞎着急。”
“好的壞的說回來一個也行啊,一個都沒有,人家和他一般大的都當爹了,我也不是造了啥孽了”;李二媳婦滿腹怨氣,玉霖翻着草藥也不吱聲。
秋華趕緊的打岔“說來也是,這當娘的就是操心,我二嫂這回又給敏華看人哪,我三嫂也是,這幾天找媒人給敏荷說親哪,這兒女就是來讨債的。”秋華一邊說一邊拿眼瞄着玉霖。
“三舅家給敏荷說人家了?”玉霖他皺着眉頭問“今個去沒聽說啊,她不是還小呢嗎?”
“不小了,十八九了,我那會兒都嫁你們家來了。”秋華心裏暗暗高興,看來玉霖對敏荷還有點意思,她又加了一把火“敏榮相人那會兒就和孟嫂子說了,讓她看着有合适的留點心。我三哥的意思是要敏荷早點成親,他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想看看隔輩人吶。”
玉霖皺着眉進屋了。
李二媳婦說:“這孩子看書都看傻了,連話都不會說了”
秋華笑笑沒接話,兩人幹瞪眼的站着。
一會兒的功夫,李玉霖從屋裏又出來了“三嬸你給我跑一趟,問問三舅相中我了不?”。
李二媳婦呆愣愣的看着兒子半晌才艱難的開口:“你說你要說敏荷?我沒聽錯?”
“沒有,娘,我要娶敏荷,找媒人吧。”
秋華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哎呀,二嫂玉霖開竅了,要給你說兒媳婦了,哎呦,我給你道喜了。”秋華喜滋滋的打趣。
李二媳婦說:“快快找媒人,哎呀,”她一拍大腿,“現成的媒人,秋華你去,問問你三哥三嫂,啥條件咱都答應,快去快去。”李二媳婦高興壞了。
秋華回去一說,一時間皆大歡喜。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人品爆發,再來一回
☆、曉原委四丫置氣
敏荷和玉林的親事定了下來,老三的精神好了很多,。日子定下後老三就催着四丫給孩子多備點嫁妝,四丫嘆口氣,哪有錢呀。
看來李玉霖很重視敏荷,托了秋華送了一副銀镯子幾塊花布,秋華掂了掂镯子:“誰說我們玉霖不開竅,那是沒遇着讓她開竅的人,看看,看看,就知道是個會疼人的。”
“三嬸你快去吧”玉霖有點不好意思了。
“知道了,我就去,人常說:新人進了房,媒人扔過牆,這還沒入洞房就開始攆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