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回給人取子彈
“有才你沒吃飯啊,一大早就軟蛋子似的,你媳婦禍害的吧。”說話的是個叫東升的小子,一堆人跟着哄笑起來。
有才也不惱“我媳婦禍害我咋啦,我樂意,你想讓你媳婦禍害你她還不幹哩。”人們又開始哄笑。
東升怕媳婦,她媳婦說不讓上炕他就不敢上,成親兩年了愣是沒跟媳婦睡上幾回。
他也不惱:“那個敗家老娘們,提她幹啥”言語讪讪。
人們哄笑一回,又開始幹活“有才你他媽的給我挑深點,要不我扣你工分。狗蛋子你好好拉,再跑我也扣你。”
叫狗蛋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小子,他拉簸梭,正跑得歡,聽了這話蔫蔫的好好拉着走了。嘴裏還嘀嘀咕咕“人家敏瑜他們放羊,天天的往山上跑啥都有,讓我拉着破玩意。”
玉霖五月節回來一趟,說有餓死人的地方了,醫院接待的病人裏十有□是餓壞的,浮腫,開的營養藥就是二斤黃豆。他走時在家拿了半袋子小米。
大夥都嘆氣,天災呀,誰能躲的過誰命大。
四丫更積極的積攢能吃的東西,連敏瑜每天放羊回來都不空手,不是背着一口袋的野菜,就是抓回來刺猬兔子啥的,連長蟲也打死拿回來過。
她們在家把野菜都焯水曬幹了,挂在小棚子裏。抓回的活物也不敢殺,讓幾個小子扒了皮,她給做着吃。
“媽,你看我抓啥來了”敏瑜回來了,他邊說邊從包裏往外掏,整整六只小兔子“我和敏祿看着大兔子在旁邊轉,就知道有崽子,我兩看好了這個口,翟遠和敏璋堵那頭,那兩笨蛋,沒堵住,從另外一個口跑了,這兔子窩仨口,沒抓找大的,就把小兔子掏回來了。”敏于眉飛色舞的說着
“你們把小兔子抓回來大兔子還不得急死”四丫說他。
“不會,兔子一月一窩,你看這小兔子都能自個吃食了”敏瑜找了個木頭箱子放兔子,拿把草喂着。“我抓了小兔子沒準過幾天它又配上一窩,哪天我抓個大兔子回來。”
“你去找石頭壘個窩吧,這箱子幾天就得讓它啃漏了。”
“哎,我這就去。”敏瑜說着跑走了。
四丫笑眯眯的看着跑走的兒子,十五六的少年已經比自個高了,這孩子這兩年長得快,跟柳樹抽條似得就長起來了。
四丫捶捶腰坐下,敏瑜懂事了,放羊順帶的刨藥,采山菜,前幾天還抓回一窩小野雞,讓翟遠拿回去養着了,四丫說白費勁,養不活,也不知道還活着沒有。
齊家溝一共仨姓,齊家、吳家、李家,都是連着親的。人口不多也就十多戶,這幾年孩子多了,長大的都成了親,另蓋了房,也就多出十多戶。
村裏的陰陽先生是吳家那支的,他先在河邊蓋了一處三間的草房,吳老頭說這邊下來水就是河道,不能往這邊蓋房子。
吳陰陽比吳老頭小十來歲,沒見過這片發水,沒聽他的。吳老頭苦勸沒人理,只能搖頭嘆息。 有了吳陰陽帶頭,村裏人都來着蓋房了,一溜蓋了十好幾間。
秋華家也在這蓋了一處四間草房,兩兒子,一人兩間。房後有個小小的山包,秋華把房子建到山包下,請了吳陰陽看過,他說地方不錯,水潤雲澤,建房子孫有出息。
秋華的兩個兒子都娶了媳婦,老大已經是兩孩的爹了,石頭也有一個閨女。
不知道季蘭香腦子哪塊搭錯了線,聽了老太太的勸,竟然拿錢出來給敏之蓋房。
柳玉蓮比誰都高興,讓老二領着五個兒子幫工。敏富跟着村裏的木匠學徒,這回跟着師父做木匠活。
找了吳陰陽看房基地,定在秋華上邊,靠後有五尺多遠,蓋三間草房。
人手有的是,家裏的男女能幹的都幫工,翟毅家爺兒倆也過來了。人多幹活快,砍樹的砍樹,脫皮的脫坯,拉石頭的拉石頭。分工合作,三間土坯房只用了十來天就完事了,只差苫房,就等秋天黃柏草下來苫上就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上學的時候,有個男生徒手捉過兔子,聽他講很好玩。
☆、季蘭香窮盡張良計 齊桦林抛出過牆梯
走了合作社以後,不管是地裏還是山上,一切都是集體的了,砍樹也要扣錢,算在小隊的收入裏。老大的樹也是花了錢的。
季蘭香磨叨“人家蓋房木頭不花錢,就你能,還掏錢,有錢沒地方花了是吧。”
老太太說:“他是隊長麽,大夥兒都看着呢,要帶頭。”
季蘭香說:“帶個啥頭,就是充個大尾巴鷹呗”
老大說:“你咋說話,不會說閉嘴。”
季蘭香真就閉了嘴。
“你有空看看給敏之張羅張羅,老大不小了,可該成親了。”老大囑咐她
季蘭香沒吭聲。
“聽見了嗎?你啞巴呀你。”齊老大看她不吭聲來氣了
“你讓我閉嘴地,我說啥?”季蘭香瞪着眼睛
“你好,好,你就作,我看你作到啥時候,我不用你,把錢給我。”老大生氣了
“沒錢,錢都蓋房了,我哪來的錢,要錢自個掙去,我一個娘們哪來的錢。”季蘭香不給
“我掙的錢,不給是吧,我自個拿。”老大知道錢在哪
“鑰匙給我”他看着箱子鎖着。
“不給”季蘭香鐵了心的不給錢
“不給是吧,你等着”老大氣的指着季蘭香,“再說一遍,給不給”
“不給”季蘭香瘋了似的大叫
“好”
老大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手裏拎着把斧子
“哎呀,桦林吶,你可不能劈蘭香啊”老太太一看吓壞了“這是要出人命了,哎呦,蘭香你快把鑰匙給他吧”,老太太要下地攔着桦林。
季蘭香吓得臉發白還嘴硬:“你讓他劈了我吧。”
桦林手起斧落,嘩啦,鎖掉地下了。
老太太拍着胸脯直喘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們這是要幹啥。”
季蘭香見鎖掉了,瘋了似的爬過去“你劈了我吧你,劈了我吧,劈死我這屋裏的東西都是你地,我不活啦我”季蘭香看老大拿走了她裝錢的小包,哭天搶地的在地下撒潑打滾。
四丫聽見大屋裏吵吵要過去,敏瑜拽着她胳膊“別去,打去吧,那天不吵吵呀,甭管。”
敏荃撇撇嘴“我五嬸住對面都不去,咱去幹啥,我大娘就認錢,看把我三哥耽誤地,就欠揍。”
不理季蘭香撒潑,老大去了老二屋裏,拿出一百給柳玉蓮“你看着辦吧,你大嫂辦不了,你也娶了倆兒媳婦了,經驗足,別怕花錢,咱不大辦,孩子屋裏的都置辦齊了,我找敏富他師父打點家具,這邊的事你給辦好了。”
齊老大去打家具,看見翟毅兩口子也在,翟毅媳婦正跟吳木匠說着啥,看他來了打個招呼,又繼續說話。老大在旁邊聽着什麽高啊低啊的,到底沒聽出來。呆一會兒翟毅媳婦說完了跟着翟毅走了。
吳木匠過來說:“翟家嫂子要打一個對廚一個碗櫥一對箱子,木頭他出,說是要打水曲柳地。大哥你做啥?是給敏之打吧,我看他們也是給閨女打地,你掂量着別打重了。”
“行啊,你給我掂量吧,木頭也用水曲柳吧,打完了我直接給錢。”
“那行,我看着打了,找天我去看看房子,看要多大尺寸合适。”
“那行,你有空就去,我等你,我要沒待家,你找老二兩口子也行。”老大交代完了就走了,他一肚子氣。
季蘭香還在小聲的抽着氣,老太太在旁邊勸她:“快別哭了,哭有啥用,哄着他把錢拿回來是真的,你再跟他頂着幹,他都給花了,到時候你更有的哭了。”
“這個挨千刀地,我一心為這個家,落這個下場,我的命咋這苦呀”季蘭香又開始哭。
“你自個想想你都幹了啥,人家桦林啥都沒說,敏之都多大了,你拖着不給辦事。你一把屎一把他尿拉吧大了,不管了,人家親爹親媽一說還不就得過去呀,你白拉吧這些年。你好好的給他說上媳婦,他能不想着你?生恩不如養恩大,這你都不知道咋地?好好想想,人心都是肉長地。”老太太語重心長的唠叨着,季蘭香開始還嘤嘤的哭後來就沒聲了。
“過去的事過去了,你總記着跟自個過不去,是圖個啥,誰過的不比你舒坦?”老太太嘆口氣“唉,這都是你死鬼爹造的孽,要不是他耍錢,咱們娘們何至于這樣啊,你妹子過的那是啥日子呦,作孽呀,我沒用啊”老太太哭了起來
季蘭香不哭了,“我妹在哪啊,你找着她啦?她過的啥日子呀。“
“找着了,你妹婆家就在鄉裏不遠,他家成分不好,也評個富農,她公公癱吧了,婆婆厲害,她男人比她小,小時候得了病,是個瘸子。他婆婆天天罵三七,也不下地,家裏外頭就你妹妹一人操持,才多大的人呀,老成那樣,還吃不飽,我這都造的啥孽呀。”老太太捶胸頓足的哭起來。
“那你找着我弟了麽?他啥樣?”
“沒找着啊,聽說買他那家人下關東了,沒處找去呀,找不回來啦!”老天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你這日子你就不知足,沒婆婆給你受,妯娌也和氣,桦林待你要我說就是十個頭地,你還要咋地,敏之這孩子還是你自個要抱地,咋就不能對人家好點。”
季蘭香靠着被垛想事。
淑惠聽了這娘兩個交心,撇撇嘴,和敏萱說:“聽見沒,家有一老好有一寶,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就缺個娘。”
“不太明白,就覺着我大娘對三哥不好。”
“那你大娘對你姥姥好不。”
“也算不上好吧,我覺着大娘好像恨着姥姥呢”
“是啊,你大娘對你姥姥有怨氣,這也不怪她,誰叫你姥姥沒護住她呢,可也不能怪你姥姥,她連自個都護不住咋能護別人呀。”
“那要怪誰呢。”敏萱納悶了
“我也不知道,怪他爹吧,是他耍錢賣了你大娘。他要不耍錢,家也不會散,家不散就都好好的了。”淑惠有點恍惚,我娘要在我會在這嗎?
晚上齊老大回去,季蘭香還在躺着。她老娘叫她“蘭香啊,桦林回來了,你起來給他做口飯吃。”
季蘭香沒動。“娘不用叫她了,我吃過了。”齊老大也沒理她,直接打開鋪蓋自顧自的睡覺了。
季蘭香也不理他。
就這樣過了好幾天,可憐老太太誰也勸不了誰,只自個抹淚。
老大天天早出晚歸,忙着張羅敏之的事,又忙着收秋。收完秋他和翟毅也說好了日子,就等屋子收拾完了就成親。敏之這些日子都很高興,幹活也有勁了,笑模樣也多了。
老二帶着這六個兒子上山割黃柏草,只割了兩天就夠苫房用的了,都收拾利索了,日子也就到了。
牆抹得光光的,刷了白土子,窗戶中間還花錢買了一塊玻璃安着,新糊的窗戶,看着亮亮堂堂的。
家具一件件搬進去擺好,炕上鋪上新席,新打的炕琴,整個屋子都是木頭的香氣。
敏之帶妞妞看新房,妞妞摸着新打的家具“敏之,這得多少錢呀,娘不心疼?”
“這個對廚、碗櫥是你家大娘出錢打地,是你的嫁妝,這個炕琴是我大出錢打地,這個空地放你明天帶來的箱子。這炕桌我家的,就這了好不?”
妞妞轉了一圈“挺好,在這就咱倆過?娘不過來嗎?我聽說現在她和大還不說話。”
“甭管她,過陣子就好了,我看就是大對她忒好,沒理攪三分”敏之對季蘭香的意見大了,自個一年到頭的幹,錢都拿回去給她,蓋三間草房還是有剩的。她就說沒錢,敏之生氣。
敏之成親這天都是自家人來的,在老院擺了幾桌,一起吃個飯,小兩口給長輩滿了酒,行了禮就算成了。
季蘭香糗了一個多月老大沒理她,她老娘勸她:“二十四步都走了,就差這一步了,你不出去,這兒子就不是你的了,你這些年的心血可白費了。”
季蘭香這才出去見了新人。
成親四天,季蘭香叫着敏之和妞妞分家“你們在東邊住,來回麻煩,就自個做着吃吧,家裏糧食二一添作五,給你們一半。”
齊老大以為他叫孩子幹啥呢,不成想是分家,氣的直拍桌子。
“拍也分,分了省心,他們去過自個的小日子,不用伺候我,多好。”季蘭香平靜的很。
“好,你要分,就由着你,分了也好,省的看着你這惡婆婆。敏之你帶妞妞把糧食扛過去,不夠吃過來拿,平時沒事不用過來,我年節的也不用你買東西給我。”齊老大氣壞了
“哎”敏之答應的痛快,扛着糧食走了,妞妞回頭看看季蘭香“娘,你.....”
“你走吧,沒事不用過來,我沒老,不用你伺候我,好好和敏之過日子吧。”季蘭香對妞妞一直都是很喜愛的,僅止于喜愛而已,她最愛的是她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吃秋膘敏瑜抓魚 為解饞敏璋落水
敏之搬走最高興的就是翟遠,他颠颠的就搬了過來,這下四個人是黑白的摽在一塊了。
齊家的門前是通往山下的路,橫穿過這條路,走過一片菜地,就是一條常年不息的小河。夏天水大些,孩子們都愛在水裏玩,秋後水逐漸的減少。
敏瑜今天回來的早,帶着村裏一幫孩子在河裏抓魚,分了兩夥一夥別壩,一夥抓魚。
歲數大點的一人拿着一把鐵鍁別壩,一群小孩子等在下游,看着水流差不多了就開始抓。拿着盆拎着桶一個個光着腳丫渾身的泥和水,一條條的小魚在他們手上活蹦亂跳。
敏荷領着小罴在看他們抓魚,小孩跳着腳的要下水:“媽、媽、舅、舅抓魚,我去,我去。”敏荷死命的拉着兒子。
“等着舅舅送你幾條啊。”敏瑜看見小罴要下水“你等着舅舅,不能下水,要不舅不給你了。”
玉霖問小罴最喜歡誰,他就指着敏瑜說:“舅、舅,我舅最好”
“爸好不”玉霖問他
“爸和舅比,舅好,爸和小叔比,爸好”
玉霖不常回家孩子都和他生分了。
日頭卡山的時候,敏瑜拎着多半桶的魚回家了。
“你這死孩子,現在水多涼啊,你還敢下水,敏荃你收拾魚,敏菊快燒點熱水,你上屋來,把濕衣裳脫了。”四丫趕着兒子換衣裳。
“媽,沒事,趁現在水少撈點吃,過幾天水更涼。”
“你快換,換完給你姐送點去,小罴這些天就要魚魚地。”
“給了,我姐和小罴在河套看我們抓魚着,給她半桶送她們回去了我才回來。”敏瑜笑嘻嘻的說“放心吧,啥能少了我姐地,也不能少了小罴地。”
“這還差不多,小罴就呼呼你,你姐夫他都不理會。”
“那是,我是誰呀,我是小罴他舅啊。”
“淨耍嘴皮子,快洗洗,洗完吃飯。”
“哎,這就洗。”敏瑜端盆熱水到當院裏嘩嘩的洗起來。
”七哥,今晚吃魚不?”,敏璋也端盆水出來
“吃,咋?五嬸沒給你做啊?”
“做了,我媽做的沒三娘做的好吃,我想在你家吃。”
“饞痨,來吧,二姐收拾完了就做,你也來收拾,人多快。”
“哎”敏璋直接把盆扔當院了,沖着他家窗戶“媽,我不回去吃了,在三娘屋裏吃。”
“你個敗家孩子,天天不着家,吃飯也不回來。”淑惠在屋裏就罵開了。
敏璋一吐舌頭嗖的就進屋了。
“二姐,我幫你”
“你可饒了我吧,你越幫越忙,去去去,一邊玩去,等着吃就行了,敏荃沒說話,敏菊直接把他攆走了。
“三娘”敏萱撩簾端着個小淺子進來,“這是我媽讓我送來的,敏璋你個臭孩崽子,天天不回家,媽說再不回家不要你了。”
“不要就不要呗,三娘要我,是不三娘。”敏璋往四丫身上靠
“你媽不要你,我也不要,讓你一天到晚瞎跑。”四丫笑着打趣他
他就假裝哭了:“三娘你也不要我了,我哭了,我真哭了。”
“哎呦,你可別鬧了,三娘要你。”四丫呵呵笑了
“早說多好,非要逗我哭一回。”
“那你就哭給我看看。”敏瑜掐着他脖子推裏屋去了。
晚飯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貼餅子炖小魚。
躺被窩裏敏璋還惦記着吃:“七哥,三隊那水庫有水不。”
“有啊,幹啥?沒吃夠啊,”
“你吃夠啦,最好吃的就是貼餅子炖小魚,咱這水少了,我想着那水庫裏也沒多少水了,要不明個咱幾個趕羊上那邊看看?”
“行,”翟遠插話“那個說是水庫,就是個大水塘子,現在水少,魚應該好抓,抓回來曬幹了,放點油煎煎,啊,香啊,就這麽定了,明個上水庫。”
“敏祿,你去不去。”
“你們都去了,我能不去?”
“那好就這麽說定了,不行告密啊。”
第二天吃過早飯,四個人趕着羊背着個麻袋噌噌的往水庫去了。
他們說的水庫離齊家溝十多裏地,出了溝就不遠了。
找了一處草好的地方讓羊啃着,四個人就奔着水庫去了。
那是一座山的山根,立鬥的石崖擠成三角型,向外擴張着,橫過的大道就是出口。
水常年流着,溢出來漫到道上形成溪流,清澈的溪水緩緩地流過大道,彙向下邊的小河裏。說是水庫,其實就是個水潭,碧綠的水看着幽深幽深的。
水庫邊上長滿了柳樹,靠着大道的水面長着綠油油的水草,在這深秋裏看着分外的顯眼,
敏瑜看着碧綠的水打了個冷戰說:“我可聽說砬子邊上挺深地,咱在這邊看看,別過去了。”
拿出麻袋找個帶丫把的樹杈,把麻袋口綁在樹杈上,找個合适的地方慢慢的放下去,撈了一遍,拿上來看啥都沒有。
“這樣不行,下水吧”敏璋着急
“不行,這水太深,上不來咋辦”敏瑜扔個石頭進去,咕咚一聲濺起個小小的水花,沉了下去。
“那咋辦呀,看着了撈不着,不是白來了。”翟遠看着水下游來游去的魚,眼饞得緊
“白來不行啊,咱想想辦法呗。”
“ 這裏的魚可真大,快看快看,那邊那條,橫是有半斤多,還有還有,哎呀,快想想咋撈。”敏祿也着急了
四個人嘀咕好久也沒想出辦法來,敏璋就要下水,敏祿攔着不讓下,倆人在邊上你拉我拽的,腳下一滑敏璋就掉下去了,敏瑜趕緊的過去拉他,翟遠在後頭拉敏瑜,四個人就翟遠還在上頭,那仨都掉水裏了,不知道誰先撒了手,敏瑜爬上來連拖帶拽的和翟遠把敏祿拉上來,再找敏璋沒影了。
敏瑜會點水,又下去找,摸了半天把敏璋抓住了“小遠,拉我一把,”他鑽出水,一個手夾着敏璋,一手伸過來,翟遠和敏祿慢慢的趟着水過來,把他們倆拉出來。敏璋喝了不少水,控了半天才緩過來。
“沒事了吧,哎呦我地那個娘唉,這要有事回家我咋交代呀。”敏瑜渾身濕透了,坐在水草裏。
“敏瑜起來,那邊坐着去,我去生點火。”
敏祿拽起敏瑜,翟遠架着敏璋,找了個幹淨地方坐下,四個人都渾身濕噠噠地。
“我去找點幹柴,生火烤烤,這樣回去非挨罵不可。”
敏祿生了一堆火,四個人快烤幹了來個老頭“你們幾個幹啥呢?不行點火,煉荒咋辦,快滅了。”
“哦 哦就滅了。”敏瑜幾個趕緊把火撲滅了,規規矩矩的站着。
“你們幾個小子哪個小隊地,在這幹啥呢?”老頭繞着四個人轉了一圈問。
“我們是七...”翟遠的七隊還沒說出來,敏瑜就拿胳膊肘搗了他一下。
“我們是六隊地,路過這,貪玩掉水裏了,點火烤烤。”敏瑜想這離六隊遠
“六隊地,我咋沒見過,我就是六隊地隊長,你說你誰家地。”老頭指着敏祿
“我,我,我是齊家的。”敏祿膽小,看着老頭長的跟竹竿似的,眼睛賊亮,說話氣勢十足。
“齊家的,你們是七隊的人,上這幹啥來了,那邊的羊是你們放的吧,嗯?”
敏瑜說:“是我放的,我們是齊家溝的”敏瑜想,咋這倒黴呢,說個六隊,他就是隊長。
“說實話就好,沒事別上這水庫來,深着呢,淹死過人,連屍首都沒找上來,早年還填過,拉來好幾大車的石頭扔進去就冒幾個泡泡,你們膽子也忒大了。”
“哦,我們知道了,再不來了,謝謝你啊。”四個人灰溜溜的跑了。
回去的時候都無精打采的,尤其敏璋,差點沒淹死,精神也不好,四人商量回去不許說。
四個人回去啥都沒說,敏璋倒是的了風寒,吃了好幾天的藥才見好。敏瑜和翟遠到底是想着哪裏的魚又偷着去了一回,抓回來半袋子的小蝦米和二十來條鲫魚瓜子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抓魚很好玩的,不知道有誰抓過啊
☆、知饑馑玉霖送糧 為家計敏瑜打獵
伴着呼嘯的北風,嚴冬又一次降臨到這個山村,今年比往年更冷。
李玉霖起早出門,他要回家過年。
走了幾裏截了個馬車,車老板是瘦小的漢子,車上還躺着個女人“我那口子,餓地,身上都腫了,糧食都留給孩子和老人吃了,我丈人捎信兒來讓她回去住兩天,鄉下比街裏好過點,我送她過去,你這是?”他上下打量着玉霖。
“我回家,回家過年。”兩人唠着,到了岔道口,玉霖道了謝下車,馬車轉個彎走了。
一個人走了一段,從後頭過來個馬車,車老板是個老頭,穿着件黑布棉袍,帶着厚棉帽子,一臉的絡腮胡子,呼出的氣在胡子上結了白霜。“小兄弟,上哪啊”
“上蓮花鄉”玉霖看着他一愣
“上來吧,我回家,捎着你。”看玉霖沒動老頭說:“咋地,怕老子搶了你,老子還不稀得幹呢。”
“不是,不是,就覺着大叔眼熟,忘了在哪見過。”玉霖趕緊搖頭,上了馬車和老頭并排坐着。
“是嗎?你家哪的?”老頭來了興趣,這老冷的天,遇上個人不容易。
“山灣子,知道不?”
“那還能不知道?我大閨女就找到那去了,哎,你幾隊呀?”
“我家七隊,大姐家幾隊呀?”
“七隊,哎呀,巧了,你姓啥?我女婿姓齊。”老頭高興了。
“我姓李,齊家是我丈人家。”
“嘿!還真是巧了,你是老三家的姑爺吧。李二家大小子,你爹這幾年還行吧,說起來我也有幾年沒見他了,我家那丫頭還是他的媒人。”老頭一拍玉霖肩膀“你這是幹啥去了?”
玉霖一咧嘴,這老頭真有勁“回家,回家過年,我爹挺好,勞您惦記着”
“我閨女是你媳婦她二嬸子,知道了吧,你得叫我姥爺,哈哈哈哈。我上你們家去過,還吃過飯,記得不?那會兒你爺爺還活着呢。
“記得記得,我說面熟呢”敏瑜心想,我說覺着見過呢,敢情這老頭就是敏荷二嬸的爹。
“你回家過年呀,這年可不好過啊,我給我閨女送糧回來,她都揭不開鍋了,孩子餓的哇哇哭。”老頭家裏看來還是不錯地。
玉霖笑着說“我是該叫您姥爺吧,看您這樣家裏還不錯吧。”
“沒挨餓,還有點糧食,我仨兒仨女,家家我都照應着,老大那我也去了,過的還行,齊家哥倆不錯,沒讓人餓着。”
老頭看來挺滿意齊家。倆人唠叨了一道,到鄉裏老頭就到家了。他硬拉着玉霖去他家吃了飯,又幫着找了馬車。
馬車就到山灣子,看着老頭的面子,送玉霖到了坎下孟家才返回去,玉霖千恩萬謝的“這老冷的天,又刮了雪花,你要不送我,我自個走到家還不知啥時候?這離家就近了,真是多謝你了,以後過來,家裏來啊。”
玉霖頂着大雪帶着一身寒氣進了門,敏荷趕緊拿笤帚給他打掃身上的落雪,掃着掃着就哭了出來。
“這是咋的啦,咋進門就哭呢?”她婆婆聽聲出來看“诶呦,我的兒呦,你咋變這樣了呢?”
玉霖瘦的脫了相,眼睛深深的陷進眼窩裏,他本來就眉骨高,眼窩深,這一瘦,眼睛就像是進了洞裏,看着像是倆黑窟窿。棉衣穿在身上就像是挑在竹竿上,襯着慘白的臉,看的人心裏滲地慌。
李二媳婦拉着兒子進了屋“咋這樣了,讓你爹給你把把脈,有啥病了咋地?”
“娘,沒事,就是餓地,你給我做點吃的就好了。”玉霖笑着說,這一笑李二媳婦的就覺着心發酸。
敏荷哭着放下笤帚出去抱柴火給他做飯了。
看着兒子大口的吃着飯,李二媳婦的淚刷刷的就下來了。他這兒子打小就沒挨過餓,別看山裏,吃的喝的可沒苛待過孩子。
“少吃點幹地,多喝粥,調理調理腸胃,過兩天再吃幹地吧。”一向不愛說話的李二開口了,還是整句的不噎人地。
一頓飯就看玉霖吃了,女人們是含着淚看着他吃完。
“娘。你也吃,別這樣瞅我,我吃不下。”
“哎,不看了,我也吃”李二媳婦抹了一把淚,夾了一筷子菜擱嘴裏,慢慢嚼半天咽下去,啥味都不知道。
晚上敏荷抱着玉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咋能餓這樣,咱不去了,不吃公糧了,在家餓不着。”
“嗯,你沒餓着,兒子也沒餓着,我很高興。”玉霖靜靜的由着敏荷死死地抱着,他很享受這份溫暖,抵死纏綿後的玉霖睡不着,他很累,腦子卻不肯休息。
街裏人過的遠比山裏困難的多,很多人都餓的走不動了,他八月節帶的糧食,大娘一頓就放一小把,一家人喝口米湯,揀點菜葉子攙着棒面貼的菜餅子,後來這都沒有了,醫院食堂也是一天三頓稀粥,餓的人都打晃。
他想過兩天給大爺家送點糧過去。
養了兩天玉霖問:“娘,咱家還有多少糧食呀?”
“問着幹啥?夠你吃地。”李二媳婦說
“我想給大爺家送點去,他們家沒多少糧食了,這個年都頂不過去了。”
“唉,都不好過,你在哪麻麻煩煩地,咱家還有點,你去吧,早去早回,這眼看就過年了。”
李二媳婦給裝了一袋高粱,五十來斤的樣子,一袋二十斤的小米,臘月蒸的豆包,凍豆腐,山野菜,蘑菇,還把敏瑜給的倆兔子也拿上了。
秋華照着李二媳婦的也送了一份。
玉霖借了小隊的馬車,馬車不大裝了一車,臨走李二媳婦又抱了幾抱劈好的劈柴,湊了滿滿一馬車。玉霖和他弟弟玉庭一起下了街。
臨年邦近了,四丫收拾了屋子,今年小隊沒養豬,沒有豬肉烙作都省了。小隊挑了老的病的羊殺了幾只,一家分了點肉,湊合着三十晚上能包頓餃子。
翟遠養的野雞活了倆,給敏瑜送一只,敏瑜沒要,天天的上山掏兔子,打野雞,他跟敏璋幾個還熏出一只獾子。
齊老大和六隊的人商量要帶人上山打圍,小隊有倆洋炮,山裏人家大都備了洋炮打狼,齊家也有兩個,走馱子時候備着下的。
狗咬,人叫,槍聲熱鬧了整個山村,晚上敏瑜興沖沖的回來拎着一只野雞一條狍子肉一條野豬肉。
過年家裏吃的就算不錯了,敏瑜套着五六只兔子,還借了槍打了幾回,也打回來三四只。敏璋說:“我七哥就像使過槍似的,一打一個準。”十分佩服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發的回目錯了,趕緊改了
☆、保秧苗全民抗旱救災 事洩密兄弟被遣離家
山裏很少有旱的時候,雨多發水不會澇地,林木保濕 是以林木豐茂的山上一般都很濕潤。
開春沒有下雨,河套的水快幹了,齊老大着急,村裏人也着急,幾十年沒見過這樣的
了,往年旱一陣,現在苗都旱的打蔫了,在齊老大有生之年沒見過這麽旱的時候。
齊老大在碾道組織社員開會。
“去年就開始旱了,秋天一場雨都沒下,冬天也就下了兩場雪,唉,開春一場雨都沒有
啊。我閨女回來說她那小隊地都沒種上,都曬裂了。”
“是啊,旱收貓子澇收雞,今年上山野雞都少,我看了兔子多,今年年成好不了啊。”
“前山吃水的井今年都下去了,往年一伸手都能夠着,今年使扁擔還有點費勁嘞。”
“三隊那水庫水都下去了,打我記事起就沒見水庫水下去過。”
“聽說三隊要引水庫水澆地呢,咱們也得澆澆。”
社員議論紛紛,說啥的都有。
“七道溝那個水坑還有水,前個我去看了,要不咱們也
引過來澆澆地?”
“那個坑也沒多少水吧。”
“我看行,澆多少是多少吧,別絕收,絕收該挨餓了。
“那好,咱們也引水澆地,六道溝不是還有水坑嗎,三道溝那大泉眼也有水,都引過
來,能澆多少是多少。”
齊老大安排人手上山放水,清理河道,地裏挖水溝。
看着清清的泉水流進了地裏四丫心裏的擔子放了下來。
這天敏瑜背個泥麻袋回來“這是啥”
“泥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