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回給人取子彈

起兒女來,晚了。”

“可不是呗,自個造的孽,怨不得旁人。”

有可憐的也有啐吐沫的,季常有不為所動,只是賣力的表演,他的目的就是要個養老的地方,哪管旁人咋看,要是光想着旁人他百八十回也死了。

他九死一生的逃回來容易嗎?

季常有默默的想着,他跟着陰陽住了幾天,實在受不了陰陽的瘋瘋颠颠的勁,吃的也不好,睡的也不好,他找張同志給他弄點好吃的,張同志哼哼哈哈的答應就是不辦,反而是自個隔一星期下去吃一頓。

季常有覺得受騙了,他是張同志找來批鬥齊桦林的,許了一大堆的好處一樣都沒辦,早知道這樣他還不如直接找齊桦林養活他來的方便,這下得罪的了他,以後誰養活他呀。

季常有越想越窩火,他找張同志理論,張同志笑呵呵的帶他出去,說是領他吃好吃的,季常有信以為真的去了,哪知道走到半道張同志下了黑手,可惜他那時候慌張,以為自個死了,讓陰陽救了自個一命。說起來這陰陽裝瘋倒是挺像,要不是他,自個也死了。

聽陰陽說張同志把自個扔進了水庫,是他把自個撈上來的。

季常有想着這回回來也沒見着陰陽,不知道是不是讓張同志知道他的事給害了,說起來這輩子就惦記過一回人還是個瘋子,裝瘋的人,他為啥要裝瘋呢。

院內,老大屋裏,老大坐在炕尖上老四和老五一邊一個,

老大的臉上滿是怒氣,老五滿臉的譏笑和嘲諷,季蘭香一臉的焦慮和無奈。

老四對這個季常有的到來是深深的無力,他怎麽說,那是他嫂子的親爹,他不在家這些年家裏的事不太清楚,可是這個季常有做的事他是一清二楚的,沉思一會兒,他開口說:“讓他在外頭這麽鬧也不是辦法,這不是讓人家看笑話嗎?我看就叫進來好好說說,他不就是讓養老嗎,咱家不卻這一口吃的。”

老大還在沉吟,老五哼的一聲說:“別說咱家不缺這口吃的,就是養個老人也沒啥,不過那要看是誰,誰都行,就他季常有不行,他算個啥東西。”

季蘭香聽了渾身一顫,那人再不濟也是他的爹,自個咋恨都行,可讓外人說出來她還是心裏不痛快,她死死的咬着嘴唇,手緊緊的抓着衣襟,生怕自個說出啥來。

老大聽了老五的話不痛快了,他呵斥老五:“老五,你咋說話呢?再不濟他也是你嫂子的親爹。”

老五撇了季蘭香一眼,沒好氣的說:“他把屎都拉到你腦袋上來了,你還替他說話,真是不知道愁的慌,今個我就表個态,他要進這門,除非我死了。”

季蘭香也不願讓季常有來她家,可是也不想讓老五這麽說季常有,聽了老五的話直接頂了回去:“笑話,現在個人過個人的日子,你管的着我家的事嗎?我願意讓誰來輪不着你說。”

老四嘆口氣,勸他說 :“老五你別這樣,大哥說的也對,再不濟也是大嫂的親爹,這讓外人看了笑話的是我老齊家。”

老五騰的站了起來,站地下指着老大說:“好,你願意養誰我管不着,我告訴你這房子是老齊家的,你要是想當季家的孝子賢孫你就住季家去。”

老大也急了:“你說啥?我搬出去,你敢攆我,你憑啥?”

老五冷笑;“憑啥,憑我姓齊,憑我是齊家人,你養誰我管不着,可是就姓季的不行。”

老四眼看着倆人打了起來,氣的一拉老五:“你坐下,這樣能解決問題呀,不就是個季常有嗎,值當你這樣?”

老五直着脖子吼:“為啥不值得,他算個啥東西,也配進齊家的門,我就不答應。”

老大看着紅了眼睛的老五,又看看在一旁滿臉不忿的季蘭香,頓時覺得腦袋發懵,對着老五大吼:“你到底要咋樣?”

老五也吼過去:“不讓他來。”

季蘭香終于忍不住了:“你管的到寬,我告訴你,今個我就讓他進來。”

老五的氣的臉色發白,他瞪着眼睛指着季蘭香說:“那你就試試。”

季蘭香一臉的不屑:“試試就試試,我還怕了你了。”

季蘭香下地穿鞋就要出去,老四在後頭看着老大說:“大哥。”

老大皺着眉頭看着老五沒吱聲。

老四重重的叫一聲:“大哥。”

老大直直的看着季蘭香出去了沒有一句話。

老五瞪着眼睛看向老大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指着老大說:“四哥,你看見了吧,咱們哥們都比不上那娘們的爹,敗壞了齊家名聲的臭名遠揚的爹,哈哈哈,大哥,這是我最後叫你一聲,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兩不相幹,你不是我大哥,她也不是我大嫂。”

老五說完就沖出去了,追上季蘭香使勁的抓住她說:“我看你開門試試。”

季蘭香堵着一口氣開門,冷不防的讓老五這一拉門就開了,老五拉着季蘭香往回拽,季蘭香使勁的拉着一扇門,看見季常有在門口就叫他:“都是因為你,攪得我都過不好日子,你還不幫我,齊家人不讓你進來。”

季常有跑去拉老五,老五使勁的掙開,季常有又去拉老五拉着季蘭香的手,季蘭香着急:“你拽這有啥用,他這是要打我,你給我打他。”

季常有轉悠着找了一根頂門的棍子,直接往老五的腦袋上劈了過來,老五不知道他下黑手,着着實實的挨了一棍子,眼前發黑就暈了過去。

敏瑜見着門開了直接往裏來,眼見着老五挨了季常有一棍子,敏璋在後頭跟着看見他爹挨了打,上去就踹了季常有一腳,敏瑜抱起了老五,往屋裏跑。

院裏亂成一團,屋裏的人也都出來了,看着老五讓敏瑜抱進了屋裏,老大和老四忙着跟進去看。

敏璋這會已經氣紅了眼,連着踹了季常有好幾腳。二憨趕緊攔腰抱住他:“別踹了,再踹就出人命了。”

敏璋死命的往外掙:“你讓我踹死他,老王八犢子,上齊家撒野來了。”

季蘭香呆呆的站在旁邊,不知道想啥。

淑慧在屋裏始終沒出來,她昨個凍着了,一直躺着沒起來,老五在東屋吵吵她就醒了,穿上衣裳出來老五已經讓敏瑜抱了進來,吓得她站那不知道咋着好了。

敏瑜讓她拿個枕頭放好老三,自個又掐又紮的把老五弄醒了。老五醒了就要下地:“讓那姓季的滾蛋,這家姓齊,不姓季。”

老大站地下看着老五眼裏是難言的苦澀,他們是兄弟呀。

淑慧看着老大,鄭重的叫了聲大哥:“大哥,今個這事我不說誰對誰錯,我單說老五的身子骨,這麽多年對面屋住着,老五的身子骨啥樣你不是不知道,你讓他動這麽大的氣,你存的是啥心思。”

老大有些不自在:“這事不是這樣說地,你看這個,”老大不知道怎樣說清楚。

淑惠說:“你就是養誰養啥都跟我們沒關系,今天沒有,以後更沒有,這屋是我地,你出去吧,老五說了,以後你不是他大哥,我是他老婆,他說啥是啥,我家不跟你家似的,娘們兒當家,啥貓啥狗的都當親戚養着。”

老大非常的尴尬,幹笑着說:“淑惠,你看你這是說的啥話,咱們不都是一家人嗎?”

淑惠冷冷的說:“啥話,人話,是個人就能聽懂,你聽不懂我有啥辦法。”

老大再傻也不能再呆下去了,轉身出去了。

齊家鬧了這大的動靜,外頭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一個個的伸着脖子往裏瞧,還有的幹脆抄着手靠牆根上曬着太陽聽熱鬧。

季常有見老五倒了,吓壞了,又挨了敏璋幾腳,到地下起不來了,季常有哎呦哎呦的在地下不起來,季蘭香看他就鬧心上去說他:“起來快走吧,你把老五打了人家饒不了你。”

季常有看着自個這閨女,小時候也真心的疼過,打自個耍上錢以後家裏就不上心了,可是還真是沒虧待過她,就是賣給齊家老大也是她自個的主意,季常有覺着自個沒錯,忽然就有一陣的傷心,自個這都是幹了啥呀。

季常有慢慢的爬起來向外走,出門的時候看向季蘭香,季蘭香沒有看他,季常有的眼裏閃出失望的神色,一瘸一拐的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一章,昨天跟朋友讨論這幾章,自己也覺得不太好,這幾天我會慢慢的改幾章。

☆、自作孽季氏父女遭果報 苦到頭老四一家返回城

季常有走了齊家依然亂紛紛的,老五的病更是雪上加霜饒是淑慧那麽有涵養的人都跟季蘭香吵了一架。

前幾天老五病的厲害她跟着着急,這兩天好點了她找了吃完晚飯的點跟季蘭香幹了一架,不找理由,我就是要打你。

季蘭香對淑慧的舉動很驚訝,她不認為淑惠會打人:“淑惠說:“打人不用學,罵人也不用回家現求去,我不稀得理你就是了,你還真尋思着我跟我三嫂似的那麽老實欺負我,那你就錯了算盤”

季蘭香先挨了淑惠幾下子沒還手,淑惠見她不還手沒好氣的說:“你不還手我也照樣揍你,你別覺着這個家裏誰都得怕你,告訴你,我就不怕你,要不是你們家的死老鬼,老五也不會病倒,你爹做的孽就你還吧。”

季蘭香也不客氣了,倆人打的叽裏咕嚕的滾在地上,老五在屋裏幹着急。老大出去她倆個拉開,淑惠扯了扯衣服,拍拍土啐了老大一口:“一家就沒一個好人。”

老大皺眉說:“你咋說話呢?”

淑惠說:“人話,聽不懂咋地。”

老大拽着季蘭香進了屋,淑惠在院裏罵了兩聲也回屋了。老五說她:“唉,你何苦,忍了這麽些年了,不值當地。”

淑惠脫下褂子扔到一邊刷刷的掃着褲子上的土,邊掃邊說:“咋不值當?那屋就沒一個好人,當年的事不提,現在對你這樣我再忍下去我就不是錢淑惠了我,你這樣她都下的去手,她是人麽她,哼,我倒要看着她這樣的得啥報應。”

老五苦笑着看着淑惠,不再說話,她怎樣便怎樣吧。

敏璋正坐在敏瑜的對面,他讓敏瑜給他出主意,咋整季常有,二憨皺着眉頭說:“整他幹啥,他活不了幾天了,你踹那幾腳夠他受地,前兩天我見他在下地那塊的窩棚裏,沒理他,你別到時候惹出事來,他那條爛命可沒你值錢。”

敏璋嘟嘟囔囔的說:“那不白便宜那老小子了。”

敏瑜笑着說:“也不是不行,就看咋辦了。”

敏璋眼睛一亮,趕緊問:“你說咋辦。”

敏瑜勾着手指頭讓他附耳過來,二憨看着敏瑜嘀嘀咕咕的敏璋耳邊說着着,敏璋的眼睛越來越亮,嘴翹的越來越高,二憨的嘴角也翹了起來,他知道季常有要倒黴了。

二憨咳了兩聲:“咳咳,你們別鬧出人命來。”

敏瑜笑嘻嘻地說:“放心,不會死的”。

過了兩天,敏瑜在羊圈裏拉出了一身羊騷味的季常有,渾身上下都是羊尿,都結了冰茬,嘴裏讓人塞了羊糞蛋子。

季常有精神還好,敏瑜把他拉出來他還謝謝敏瑜,嘴裏不停的唠叨:“我跟你說呀,下河溝子就是有鬼,我才下去就讓鬼抓住了,白花花的鬼影啊,你小心着吧”。

敏瑜笑咪咪的說:“呵呵,不謝,你要是在羊圈裏出事,我還得擔責任,你要沒事就走吧。”

季常有的棉襖露了棉花,挂滿了結了冰茬的羊尿,一條草繩子在腰上随便的系着,棉褲也是開花兩扇的,他蹒跚着走遠了,敏瑜覺得很無趣,緊抿着嘴回了家。

敏璋正和翟遠他們說咋整的季常有“我讓我媽給我縫了個大白布的口袋,罩身上,...”說的正高興,見敏瑜進門臉色不好,就問他:“你這是咋啦?”

敏瑜閉着眼說:“沒事,你們繼續,我眯會。”

過了幾天,有人發現季常有死在了下河溝子裏,凍的梆梆硬,齊老大找個席子卷上找了個旮旯埋了。

齊老大揚完最後一掀土,長出了一口氣,以後就在沒這個人了。

季蘭香聽說季常有死了,開始一愣,後來就大笑,笑着笑着就嘴角歪斜的倒了下去。李二過來看看說是風癱,沒治,好好養着吧。

敏瑜剛進門,四丫就跟他說:“你大娘病了,你的空看看她去,唉,也是個可憐人,沒兒沒女的。”

敏瑜一愣,呆了半晌才說:“知道了我有空就過去。”

敏瑜過去的時候長青和長芸也在,長青正費力的把季蘭香周起來,讓長芸找笤帚支在後背上,笤帚哪能支持住一個成年人的重量,長青一撒手,季蘭香就摔到在炕上了,土炕鋪着炕席,硬梆梆的,摔一下也夠嗆,季蘭香破口大罵:“倆作死的小兔崽子,你們沒安好心,就盼我快死。”

長青說:“讓你罵我,你這壞人,就知道欺負人。”再周起來支上,再松手,摔的季蘭香一臉的猙獰,苦于無法動彈。

敏瑜進屋就看見這樣的場景,他把長青拉到一邊,找了枕頭給她躺好,季蘭香看見敏瑜就哭了:“敏瑜,你看看這倆小崽子都欺負我呀,你替我打他們。”

敏瑜笑着說:“她們倆還小哪,不懂事,我說說她們。”

敏瑜故意虎着臉說長青:“這是大奶奶,她有病吶,你們不許這麽幹了,知道嗎?”

長青仰着脖子說:“她是壞人,淨欺負我奶奶。”

敏瑜問她:“誰跟你說地呀,大奶奶現在是病人,你們往後不行過來了,快回去吧。”

長青梗梗着脖子領着長芸出去了,到門口還大聲的說:“她就是壞人。”

敏瑜無奈的跟季蘭香笑笑說:“小孩子不懂事哪,大娘別往心裏去。”

季蘭香憤憤的扭過頭去,不理敏瑜了,敏瑜摸着鼻子笑看着季蘭香。

敏瑜小時候淘氣,一次偷偷的來大屋找敏之玩,敏之上了茅房,敏瑜就在屋裏等他。屋裏的窗戶前邊吊着個高粱杆編的鳥籠子,養着一只鳥,挺好看的,敏瑜爬上炕站那看,敏璋聽說他在這屋就過來找他,倆人就出去了。

在河裏玩水的時候來個孩子說:“敏瑜,你還不回家看看,你大娘跟你媽打起來了。”

敏瑜顧不得穿衣服跑了回去,就見季蘭香指着四丫的鼻子罵街,口口聲聲養了個賊兒子。

敏瑜上去就推了季蘭香一把,季蘭香冷不防的讓他推個跟頭,爬起來就過來打他,敏瑜沒穿衣裳,身上滑不溜手,季蘭香打了幾下也沒打着,順手抄了根棍子打在敏瑜的後背上,敏瑜就倒在地上了,當時差點沒背過氣去。

四丫吓的抱着敏瑜哭,後來老三出來不讓季蘭香了,季蘭香大罵絕聲,氣的老三背過氣去了,敏荷和敏荃幾個吓得又哭又叫,敏菊也拿了棍子找季蘭香拼命,怎奈人小力弱,讓季蘭香給推個跟頭,臉正磕在臺階上,頓時血就流了滿臉。四丫慌了神,不知道該咋辦好了,還是淑慧抱着敏菊去了李二家上了藥。到現在敏菊眼眉上還有道疤,敏菊從此沒進過大屋的門。

其實原因就是那只鳥沒了,敏瑜當時的身高根本就夠不着,那是敏之拿出來給妞妞玩飛了不敢說,敏瑜背了黑鍋。

老大不會伺候人,季蘭香天天的躺炕上罵人,敏荃去看過兩回,敏菊一聽說她就撇嘴:“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是報應,讓她欺負我們。”

敏荃坐着沒吭聲,那時候敏瑜還小,好像剛會走,季蘭香晾了點棉花在外頭,敏瑜過去給打翻了,季蘭香出來就罵了敏瑜一頓,把敏瑜吓得鑽進敏荃懷裏不敢出來了。

敏荃記得那眼神,充滿了厭惡和嫌棄,罵敏瑜的話也難聽:有爹生沒娘養的崽子。敏荃還問過四丫啥意思,四丫說不好好聽,問她誰說的,敏荃說在外頭聽來的。

季蘭香這樣就是報應吧。

老大現在很撓頭,季蘭香天天睜開眼就罵,開始老大還應兩聲,後來也不理她了,讓她罵夠了省心。

不管老大撓頭的事,老四一家高高興興的收拾着行裝,老四的調令下來了,他們一家要回城了,老院裏抛卻老大家的不和諧,別家都很高興。

看着老四一家漸漸的遠去,四丫的眼角紅了,離別總是讓人傷感,她和老四一家處的還不錯,秀英是個和事佬,大概覺得自個呆不久,不願意惹事,跟誰都挺好。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小時候看見我大爺家房梁上吊着鳥籠子有一只很好看的鳥,多看了一會,後來那鳥不知道哪去了,我大爺家的哥就抓住我領子問我哪去了,我哪知道啊,我也夠不着,後來就打起來了。這才是為個鳥事打架吶

☆、奔前程程敏達遠去 道心事齊敏菊求婚

程敏達再一次回頭看着這座院子,一條石板路把院子分成兩個菜園子,園子裏紫的茄子、綠的青椒、白的豆角,另一邊裏種了兩架黃瓜,開滿嬌黃的小花,一條條小棒槌一樣的小黃瓜藏在碧綠的葉子間,程敏達知道每條黃瓜的位置。

靠牆邊上胖胖的冬瓜躲在瓜秧下,有的已經挂上了白霜。一畦茼蒿随風搖曳着金黃色的花朵,似是在為這即将遠行的人送別。一架葫蘆為窗下遮住一片陰涼,青白的小葫蘆在風中來揺蕩。

石板路兩側是白色桦木段劈開架的籬笆,籬笆上爬滿了黑醜白醜,一朵朵紫色、白色的喇叭花像是要說:“你走好。”籬笆外是一叢叢的江西臘、步步高和指甲草錯落的開着,程敏達掐了一朵江西捏在收裏,這些花以前怎麽就沒覺得它們好看吶.

普通的土圍牆比別的人家高出一米有餘,程敏達知道這是他們家的地基高。

房子是這地方随處可見的黃土脫坯蓋成,苫着厚厚的黃白草,已歷經年,草上的光澤已然退去,顯出了質樸和厚重。

院子牆角的杏樹上挂滿了黃杏,引得過往的孩子垂涎欲滴,程敏達知道杏子下來的時候院子門口就會有許多孩子來讨杏,這家那個漂亮潑辣的姑娘一邊笑罵着:“小饞佬”一邊給孩子們分杏子,每個人得的不多,但是都很高興。

院牆外的豬圈裏如今也養了一頭豬,看來自己是吃不上讓敏璋念念不忘的殺豬菜的了。

雞讓孩子攆上了牆頭,站在那高聲的鳴叫。院子裏的小狗發出嗚嗚的嗚咽,看來立生又在欺負那條可憐的小狗了。

程敏達的嘴角微微的上翹,自己就要離開這一切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

他父親給他托了人,先在縣城幹兩年再調回去,他要去上班了。

他甩甩頭,大步的向外走去,跟後頭送他的人揮着手,坐上村裏專門送他的馬車,走了。

程敏達走了,敏萱哭了一回想了兩天,跟淑惠說:“我要下街找我姐夫去,我想讓他幫我在醫院找個活幹。”

淑惠此時才知道自個的閨女喜歡上了程敏達,她一向開明,明白自個閨女想的是啥了,嘆口氣說:“你要去我不攔着,你可要想明白了。”

敏萱說:“我想明白了,我要離他近一點,不管以後啥樣,我只求對的起我自個的心。”

敏萱下街了,敏菊感嘆,自個為啥沒她的勇氣。

敏瑜的努力沒有白費,他當上了赤腳醫生,雖然很苦很累,可是他甘之如饴。

程敏達的離開沖擊最大的是雲鵬,他很沮喪,不知道要在這裏待多久,他不是程敏達在哪都是一副樂天知命的态度。他很計較在哪呆着,他計較這裏的環境、這裏的飲食,他努力的習慣着這裏的一切,可是他的腸胃不适應,他常常生病,這讓他的身體越來越差,可這環境他無法讓自己過的更好一些。

敏瑜常常的弄些中藥給他吃,可他依然很虛弱,翟恒安排了最輕的活計給他,這是做大的照顧了,畢竟誰家也不可能養着他。

梅子筠很焦慮,想到舅媽那副冷淡疏離的樣子她替雲鵬心疼。

程敏達走的時候跟雲鵬說如果有機會也把他弄走,這是雲鵬唯一的希望了,他的父母現在自身都難保,那裏還能顧得過來他。

六隊的羊倌杜志遠和牛倌袁野依然是十多天過來一趟,他們來的目的除了借書還會在齊家吃一頓,他們倆自個做飯,饑一頓飽一頓的。

時間長了他們也會不好意思,也學會了套兔子抓野雞,每次套到兔子都會拿過來給敏菊。敏菊就會啐他們一口:“饞鬼。”

他們也認識了山上的草藥,隔一段時間就給敏瑜帶過來一些,就算是吃飯的補償了,敏瑜不管多少都會笑呵呵的留下。

袁野很喜歡找敏菊說話,敏菊也會笑呵呵的聽他說。杜志遠皺着眉頭問袁野:“你喜歡敏菊?”

袁野無所謂的說:“何謂喜歡,這裏的日子單調孤寂,找人做個調劑也是好的。”

杜志遠惱怒的說:“不喜歡就離她遠點,她也不小了,你又不能給人家一個将來。”

袁野斜着眼睛看杜志遠:“書呆子,你喜歡她?喜歡就去追呀,那姑娘不錯,漂亮又潑辣。”

杜志遠長嘆一聲:“我都不确定自己的将來,怎麽能拖累人家姑娘,她要是嫁一個農民過的會很按穩。”

袁野摟着他的肩頭倆人坐在田埂上,許久袁野才說:“他要是嫁給別人你看到下去?”

杜志遠垂着頭半晌才說:“看不下去又能怎樣?我現在能做什麽?”

袁野扯了根夠尾巴草在手裏,漫不經心的說:“若是我真心喜歡的人,不論如何我都要弄到手的,管他以後怎樣。”

杜志遠仰頭看着慢慢飄動的雲,不知道想的是啥。

敏菊不知道這段關于她的對話,她的婚事已經成了四丫的心病,她二十五了,這在農村已經是老姑娘了。

最近提的不是填房就是三十多歲的老光棍,敏菊對着那些人不加掩飾的色迷迷的目光只覺得惡心,早晨吃的飯都有要出來的趨勢,遇到這樣的事她麻利的走人,不管後面的男人如何的承諾,如何的叫喊。

敏菊再不去相親,四丫實在逼緊了她就下街躲幾天,敏荷給她介紹個醫生,老婆生孩子難産死了,那人對敏菊很感興趣,敏菊的心裏始終有個小杜,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敏荃對于這個說話永遠比自個快的妹妹是沒有辦法的,她只是一心一意的在生孩子,她的第三個孩子已經五個月了。四丫現在的任務就是帶孩子,她腿邊走着的是敏荃的姑娘立華,懷裏抱着的是敏荃的二兒子立新。

他們都上地幹活的時候她還要給他們做飯,這讓敏菊很不滿:“你這一天都快累死了,我二姐也真是,就知道養孩子”她點着那五個月大的小子的腦門:“小讨債鬼,光吃不幹活。”

四丫很不滿她的态度:“誰家不是這麽過來的,就你話多。”

敏菊說:“你年輕的時候有人給你看孩子嗎?不是常背着我們下地幹活。”

四丫說:“哪能跟現在比呀,你爸體格不好,看不了你們幾個,我才背着的。”

敏菊說:“我就是說我二姐,天天的給她看孩子,她上地回來還累呀累的鬧嚓,我越來越看不上她了。”

四丫氣的說她:“越說越胡說,你二姐幹一天活念叨念叨還不行啦?我看你就該找個主嫁了合适。”

敏菊啪的就把手裏的東西扔了:“憑啥,我一年的工分夠自個吃,我沒吃他沒喝他的憑啥攆我走,我看你們就是看我不順眼。”

四丫沒法子搖搖頭繼續做她的飯:這個敏菊脾氣越來越不好,可咋整?

十月的大山,滿是金黃的落葉踩上去發出咔咔的響聲,敏菊和梅子筠挎着筐滿屋目的的在山上閑逛,梅子筠實在走不動了,一屁股坐在滿是落葉的地上:“我走不動了,歇會。”

敏菊擡頭看看周圍,前面是棵松樹,這裏竟是第一次遇到杜志遠的地方。

敏菊慢慢的坐在了那顆松樹下,細細的想着自己的事。她以前記得小杜的每一件事,可是最近她好像都忘了,越是想記得他的長相越是模糊,漸漸的讓另一一張面孔所取代,那人帶着眼鏡,總是笑眯眯的叫她敏菊。敏菊很惶恐,她怕自己忘了小杜,拼命的想記起來,可是記起來的只是模糊的影像。

她在想四丫的話,家裏就那麽想要自個找人嫁了嗎?想了好久,她問梅子筠:“你說女人為啥要嫁人?不嫁不行嗎?”

梅子筠說:“無論男女長大了都要成家,這是人類的傳承,你不想嫁也行,可是你擋的住周圍人們的閑言碎語嗎?難道找一個人跟你跟你過一輩子不好嗎?還有自己的孩子,你看敏荃姐的孩子多可愛呀。”

敏菊不說話,曲着膝把頭埋在膝上,她不知道為上麽不嫁人都這麽難,嫁不了自己喜歡的,就嫁自己熟悉的吧,她見過杜志遠看自己的眼神,和別的男人不一樣,那炙熱裏帶着溫情,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娶自己?

敏菊想問問這個杜志遠,所以她在杜志遠再次上她們家的時候約了他在大松樹下見。

敏菊去的時候杜志遠在樹下張望,見了敏菊他很高興:“呵呵,你來了。”

敏菊定定的看着他,過了半晌說:“你願意娶我嗎?”

杜志遠沒想到敏菊會這麽直接的問這樣的問題,一時間呆住了,這話不是應該男人來問嗎?他沒說話,倆人就站在樹下相對兩無言。

敏菊心裏泛着濃濃的苦澀,嫁一個人很難嗎?

她低聲說了句:“難為你了。”轉身就要離開,杜志遠一把拉住她的手:“別走”

可是要說些什麽吶,書裏沒告訴他,他自嘲的笑,讀了那麽多的書竟然不知道怎麽哄姑娘。

敏菊背着他閉了眼,淚順着臉頰流下,她不想讓他看到她在哭,她要離開這裏,既然他不能娶她,那麽嫁誰都一樣了。

杜志遠此時心亂如麻,他喜歡敏菊,可是他不想留在農村,他有他的理想和抱負,他不願意在這裏埋沒他的才華。這丫頭給他出了個難題呀。

他想的入神忽聽敏菊說:“是嫌我是農村的嗎?”

杜志遠結結巴巴的說:“不,不是。”

他又聽敏菊問:“那是啥?,我長得不好看?”

杜志遠說:“不是。”

敏菊說:“那就是不喜歡了?”

杜志遠忙說:“不是不是。”

敏菊不顧肆意流淌的淚水,眼睛直直的盯着杜志遠,語氣咄咄逼人:“這不是那不是,那你告訴我到底是啥?”

杜志遠想,到底為啥,為啥呢,自己也不知道。

敏菊掙開他的手:“我明白了,你還是看不上我。”

杜志遠看着敏菊哭的心酸,一把拉過來緊緊的摟在了懷裏:“不要哭了,哭的我的心都碎了,我喜歡你,想娶你,做夢都想,我現在自己都顧不了自己,怎麽養你呀。”

敏菊掙開他看着他的眼睛哭着說:“就為這?”

杜志遠點點頭說:“就這,我現在養不了家。會讓你受苦的。”

敏菊破涕為笑:“那我養你。”

杜志遠愕然,伸手抹着她臉上的淚水:“那好,你就養我吧。”其實這樣也挺好,他想。

敏菊把羞紅的臉埋在了他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合鋪蓋敏菊嫁人 選兒媳敏瑜定親

對于敏菊喜歡杜志遠的事家裏并無異議,好像覺得這事本該這樣。

于是敏菊的婚期就提上的日程,家裏兵荒馬亂的給她準備成親的東西,杜志遠家裏也給寄來了一些布和面粉。

把西廂房收拾出來,家裏選個日子把事辦了,把行李搬到一起就算是一家人了。

翟恒把杜志遠的戶口掉到了七隊,從此杜志遠就是七隊的人了。

家裏孩子就剩敏瑜一個人沒有成家了,四丫便把看孩子剩餘的精力轉移到給敏瑜相看媳婦上,敏瑜有求診的就出去,沒有就照樣下地幹活,對家裏的事不聞不問。

雖然敏瑜家的成份不好,可是相中的姑娘還真是不少。陸陸續續的有姑娘過來相看,敏瑜都是淡淡的笑着拒絕,不是這姑娘的鼻子不好看,就是那姑娘的嘴太大,還有張姑娘的頭發太少了,李姑娘的腳太大了,總之都有毛病,孟嫂子前前後後給他帶來六個,他推了六個。

孟嫂子沒法,帶着這個來心裏還嘀咕,我看這個你說啥。

敏瑜見到孟嫂子帶來的姑娘心裏一顫,真是個漂亮的姑娘,傳說中的柳葉彎眉杏核眼,櫻桃小嘴一點點,那身條走起路來就像風擺柳,柔美多姿,兩條大辮子柔順的在鼓鼓的胸脯上垂落下去,高高的個子,普普通通的藍色褂子穿在她身上咋就那麽的耐看。

敏瑜實在沒法說人家不好看,四丫看着一百個願意的樣子,那個娘也是個嘴甜的,一口一個大娘的叫着,看着敏瑜直抿嘴,想來也是一百個願意。

孟嫂子一看就知道有門:“愛秋啊,你讓敏瑜帶你出去轉轉,看看咱們這山這水,都好看着吶。”

愛秋姑娘眼巴巴的看向敏瑜,敏瑜覺得只要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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