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是我們口中的末日。

“鋼筋文明逝去之後,行屍走肉橫行了蕭索的廢墟,撕碎了嚣張人類的世界領主的地位。

“剩下的幸運兒們蜷縮在一方唯獨純淨的空間裏,建立了新的秩序。

“土地和資源的匮乏則不斷重擊着搖搖欲墜的新世界。

“于是精英們為規則和秩序上了嚴厲而無堅不摧的鎖,下面是同樣堅不可摧的階級與等級。而唯一救贖的鑰匙,交給了末日精英聯盟。

“這是一個偉大的,背負使命的組織!

“你們的肩上,是人類的複興!文明的再臨!子孫世世代代的星火和希望!

“聯盟萬歲!

“聯盟萬……

傅城拔掉了電視天線。

郭林是個胖子,猛地站起來的時候,腰腹上肥肉都在哆嗦,不知道被喪屍和變異人逼迫得僅剩一點的資源是怎麽讓他吃成這副富态的。

他罵道:“我他娘的剛按好電視,傅老狗你腦子有屎?!”

傅城把嘴裏咬着的煙頭逮下來,吐了口醉生夢死的仙氣飄飄,淡定道:“我腦子裏有你。”

郭林待要罵他,被身邊一個精瘦的男人攔住,男人一臉喪氣樣兒,仿佛自己的脂是被身邊胖子抽幹的。

這個男人擁有一個令人絞盡腦汁的名字——高樹。

高樹沉沉道:“胖子甭管他,某人現在一聽聯盟那個官腔的宣傳詞就敏感,你可憋戳他心坎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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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城嘁了一聲,鼻中噴出兩道白煙,把天線插進去,轉了個向,屏幕裏滋啦啦閃着白花花的亂線。

郭林不屑:“哈?”

他和高樹的目光随着傅城坐下。

傅城高且瘦,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束不住身上完美精悍的肌肉線條,皮膚稍成小麥色,手臂上脖頸後都刺着專屬于男人的疤痕或是刺青——刺青紋得是黑色的鴿,象征他所在的組織,末日自由者。

他鼻梁高挺,眼窩稍深,兼備了歐亞兩種人都看着順眼的帥氣,笑起來還痞,在和平年代可以當個走秀的。

傅模特嘆了口氣,道:“你們就嫉妒吧,我都聽出來了,酸得猶如王水。”

郭林諷刺道:“老狗你到底喝了幾個菜,都三天了,還沒醒?”

高樹:“夢裏還在想花生米呢。”

傅城徹底把煙榨得一點不剩,道:“我認真的。”

高樹和郭林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把胳膊盤了在胸前。

郭林:“你怎麽就知道一定是他?”

傅城啧了一聲。

高樹替他回答道:“你這話就過分了胖子,這人呢好歹也是上過的,連樣子都不記得了也太拔diao無情了。”

郭林不服道:“我的意思是說,聯盟領主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被信息洩露出來?莫不是他們找了個替身。”

高樹推脫得毫不猶豫:“我怎麽知道,你問傅老狗。”

傅城擡頭看着他們倆。

他們倆擡頭看着傅城。

沉默對視。

……

事情原委大概是這樣的。

……

末日自由者是末日精英聯盟死對頭,前者在後者眼裏大概就是一塊矗立在聯盟徹底統治新世界的道路上的頑固絆腳石。

傅城是自由者的人,一個籍籍無名的混飯吃的幹事。

一年前。他被派去荒野尋物資,遇到新型變異人,整只隊伍基本覆滅,唯獨他九死一生地存活了下來。

但是他回來之後,由此魂不守舍,明顯地開始回避組織的每一次外出行動。

郭林和高樹還以為回來的是個假人。

後來傅城某次聚會喝酒,跟他們說,他在外面的時候,遇着個活人。

不僅遇着了,還不小心擦槍走火了。

一胖一瘦都驚了。

他們心想被困在滿是喪屍和怪物的外面,人都要被吓死的時候了傅城居然還有心幹這個?

郭林問,漂亮嗎。

高樹問,身材好嗎。

傅城答,絕了。

兩人心想,老狗一定是喝多了。

……

直到三天前,組織老大突然下了重要消息,說是聯盟對其信息一直諱莫如深的領主,身份和面貌洩露了。

他給每個人都發了兩張照片,下令自由者所有幹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這個人刺殺。

照片很高清,傅城頓時失去像素。

然後郭林和高樹就從他天天開船的信口裏得知,跟他在外面搞上的那個美人——

大概是聯盟領主。

一胖一瘦又驚了。

郭林問,你沒跟我們說你搞上的是個男人。

高樹道,卧槽。

傅城答,我說過是女人嗎。

兩人心想,老狗大概是喝多了一年,最終喝傻了。

……

傅城:“不能,聯盟找替身找個這麽相貌突出的,不是更吸引人注意嗎?”

郭林:“我還是覺得太他媽扯。”

高樹現實一些,勸道:“就算那個叫……時舟…的男人跟你認識的是同一個人,你又能怎麽辦?你招呼不打跑了一年,現在連個前任都算不上,還打算跑去聯盟跟他複合啊?多準備幾個腦子防爆頭吧。”

傅城鋒銳的眉蹙在了一起,又點了支煙,似乎想讓尼古丁麻痹一下憂郁的心情,說道:“複合倒不是,關鍵是……老大讓我深入內部去刺殺時舟,還說什麽我吉人有天相,肯定能活着回來,你們聽聽這什麽屎話……”

郭林挑眉道:“你還想着人家不?”

傅城搖頭。

郭林:“果然拔diao無情。”

高樹聳肩,深邃小眼睛盯着傅城看了一會兒,他知道這人向來不是個優柔寡斷婆婆媽媽的男人,從他剛回來時候那種種表現可以猜的出,他可能陷進去過。

對這個不要臉的來說,徹徹底底把第一任前任給抛之腦後容易,可要說真到冷血無情到去殺死人家,可能就有點難了。

郭林:“你既然不想了那還猶豫個啥。你就當你是個莫得感情的殺手。”

傅城把最後一根煙給掐滅了,似乎希望的火焰燃起了一絲苗,道:“我可以去試試能不能動用我的人格魅力把人迷住……怎麽早就沒想到呢。”

郭林:“……”

高樹後悔剛才怎麽就沒一泡尿給他把火苗嗞滅了順便讓他照照自己。

……

聯盟住在天上。

巨大的飛行器群馱載着城市,搖搖欲墜的一指天梯連接着地面。

和飛行器出行的聯盟軍相比,自由者還是個電視用天線的原始人。

但是自由者住在地上。

地上有處處驚險的煉獄,也有地球饋贈的物資,雖然傷痕累累,但卻是人類生存的命源。

人類終是離不開大地。

論在地面上的生存能力,自由者比聯盟軍強個十倍不止。

……

就好像糟糠吃慣了突然改口山珍海味,傅城對聯盟青空城的生活極其的不适應。

聯盟前些年頒發了争論頗多的移民法——為了緩解青空城人口的負增長,他們要從地面居民中擇優者移民到空中生活,以此為聯盟軍提供充足的人力後備。

自由者老大就鑽了這個空子,斥巨資把傅城混了進去。

好在傅城長得端正,像個“優者”的樣兒。

傅城混在擇優群衆裏,升入了青空城,接受一系列體檢之後,閑住了兩天,兩天之後,聯盟告訴他們,他們要被扔到荒外生存一天。

只有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成為青空城的居民。

這是傅城以及一群人都始料未及的。

人群中已經起了恐慌而又憤怒的聲音:“移民法裏哪有這麽一條!”

“你們這是草菅人命,故意将正常人抛在荒野不管,違法聯盟總法!”

“我們對荒外一無所知!你們聯盟軍正軍毫無裝備被扔到外面能存活一天嗎!!”

聯盟軍朝天開了一槍。

人群霎然寂靜。裏面有幾個小姑娘已經哭出來聲。

中間不乏婦孺,就這麽一概而論全都考核極限生存實在是太無理取鬧。

傅城微一聳肩,心想可能是上層有人已經對移民法不滿了,試圖通過修令來摧毀他,這批人變成了第一批試驗品。

管他滿不滿,反正自己能活下來,于是傅城完全不慌,只是靜靜看着聯盟軍趾高氣昂的嘴臉。

“我反對。”

傅城一挑眉,和衆人的目光一起,看着一個看上去十六七歲的少年站了出來。

他聲音幹淨且堅決道:“你們這個條規并沒有向大衆公布,也就是說并沒有通過聯盟法庭,只是試用發行,我們有權不執行,而且你們暴力執法,用槍支威脅群衆,根據聯盟總法是要被剝奪執行權的。”

聯盟軍沉默。

群衆沉默。

傅城心想,勇士。

……

“聯盟總法是管新世界居民和普通執法人的,在聯盟軍眼裏,它就是一張紙。”傅城邊遞給少年瓶裝水邊說道,“這都是人盡皆知,看破又不好說的事。”

少年臉上頂着被打傷,郁悶地接過水,道了聲謝。

他說道:“我就是有點看不慣他們。”

一群人還是被留在了荒外,不過聯盟至少有良心的他們留了足夠一天的食物。

開始人們都是神經緊繃,可淩晨和上午過去了也沒有出什麽事,便逐漸警惕放松下來。

可傅城知道,下午和近傍晚才是最危險的

少年擡頭看着傅城,眼睛清澈有光,道:“我叫陳宸,哥你叫什麽。”

“傅城。”

傅城順勢問道:“你既然看不慣聯盟軍,為什麽還要移民到青空城,當聯盟的後備軍。”

要知道移民許可證可是極其難搞。

陳宸眼睛放光,道:“哥,你知道聯盟領主嗎。”

傅城一挑眉,把頭轉回去,道:“不知道。”

陳宸爬到他身邊坐着,拍了拍腿上的土,道:“聽說是個現在當政的是個年輕人,他把用于軍備擴.張的投入轉移用于醫藥研究,結果得罪了好多上層人。”

陳宸:“我想從小就想當醫生,但是在下面沒人教我,學習資料也有限……我想去聯盟搞研究。”

傅城道:“醫藥研究?”

四個字好像勾起了他腦海中的什麽吉光片羽,他饒有興趣地道:“研究什麽變異人的抑制藥物嗎?這種想法不早幾些年就爛了嗎,研究管啥用,還不如軍備擴.張呢。”

陳宸急了,道:“以前失敗過又不代表不可行!軍備擴.張治标不治本,搞不清楚變異的本質原因是啥,是永遠不可能——”

傅城實在是不想在這種地方和個小孩談無用的政治問題了,便道:“你還是想怎麽活下去吧,像就過來幫忙。”

陳宸:“……哦。”

……

傅城随身帶着小刀和酒精。他幾乎可用這兩種東西在外面活三四天。

陳宸就是個心思尚淺的少年,跟誰都自來熟沒隔閡,見傅城忙活這些他不懂的東西,心生佩服,跟着他屁股後面問這問那,很快跟傅同志建立起了友誼。

下午也安然無恙,直到今晚,人群聚集地燃起了篝火明亮的光。

人們烤着火,稱贊着他們的幸運,心想還有幾個小時就能成為青空城的居民,一邊歡喜着,一邊罵着聯盟軍。

陳宸一邊朝手心哈着熱氣,一邊朝傅城湊過來,語氣打哆嗦道:“哥,你不冷嗎?”

傅城側低頭看着他,道:“你冷?”

陳宸:“我要凍死了。”

傅城把身上那件臨走前胖子施舍給他的超大號外套脫了下來,披在少年瘦弱的小身板上,緊了緊領口。

陳宸一呆,眼神移到傅城腰腹間,天真且直率道:“哥你身材真好。”

傅城看着他的傻樣失聲笑了出來,歪頭小聲對陳宸道:“你這話說得很危險知道嗎?”

陳宸裹着外套,只露出個腦袋,疑惑道:“什麽?”

傅城:“你知道什麽時候看男人身材才是最好的嗎。”

陳宸:“不知道。”

傅城:“你想看嗎。”

陳宸笑道:“想不想的說起來好別扭,我當然可以看啊。”

傅城笑了一聲,湊到他耳邊道:“在床上。”

陳宸:“……”

傅城繼續道:“你想想,你跟情兒上床,他爽起來的時候,這時候人本質裏的那些動物野性就全都釋放出來了,是不是覺得對方特別性感,特別有味兒……”

陳宸驚道:“我沒情兒!!”

他這沒大沒小的一聲把周圍的目光吸引來些許,然而傅城仍然面不改色,道:“沒情兒那你自己手過吧,那時候你腦子裏想的男人是不是都身材特好?這不都是激素加成的效果嗎……”

陳宸:“我…我我我為什麽要想男人?!”

“聽你這話……歐喲,”傅城打量了他一眼,道,“瞧你還這麽小,離成年還差好幾年吧,小手居然還真沒了第一次了?”

陳宸臉已經紅透了,“我沒有”都說不利索。傅城看着有趣,身邊的胖子瘦子都是開了多年船的老駕駛員,黃段子怼他們沒趣兒,這樣的純情小孩,許久都沒見到過了。逗着逗着自己都笑了。

陳宸把震驚的心情壓下去,努力裝作淡定道:“哥你是同性戀?”

傅城誇張地噓了一聲,道:“小點聲說,讓人聽去我要坐牢的。”

旁邊的人用怪異的餘光瞄到這邊:“……”

陳宸眨了眨眼。

因為人口少且連續多年負增長,聯盟提早了法定結婚年齡,提倡多子,并且禁止同性戀。

這些晦澀的話題,人都不敢拿到明面上說。

但陳宸好像并沒有一些偏見,心神領會的點了點頭,坐在一邊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好奇的問道:“哥你在上面在下面。”

傅城笑了,道:“你覺得我能壓你不?”

陳宸的臉二度熟了,他道:“我!我我又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傅城道,“就有一說一。”

陳宸把頭低下去,不是很想承認但是還是誠實道:“能……”

傅城随便道:“那我就是在上面的。”

陳宸:“……”

不知覺地他倆身邊已經沒人了,篝火旁邊的人一臉不忍卒聽的模樣。

……

陳宸搓着手,自己冷,想靠傅城近些,可經過方才一番對話,他不知道該不該靠上去,正當猶豫着。傅城突然動了起來。

陳宸爬起來,道:“怎麽了?”

只見男人的眉間擰了起來,低沉地說道:“來了,還不少。”

陳宸瞳孔一縮。

篝火搖曳着,耳邊突然飄來陣正在移動中的腳步和嗓子喇過砂紙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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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一個腦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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