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們三個一齊等到男孩體檢完了,男孩很有禮貌地跟每個人都鞠躬道謝,出來時候不小心蹭到時舟的肩膀,都低下頭來說聲抱歉。
文是非帶他出去,随手關上門。
輪到傅城的時候,人員要求他刷一下居民省份證。
新世界的居民只在政府那裏有普通的身份證明文件,移民到青空城時,變成個人身份證,但還由人口管理局來保管。
人們參軍後,才會給他們下發可以自行使用的身份證件。
傅城一直不懂這波操作是為了什麽,可能是制作特殊身份證的材料不夠,也可能是單純想給人口管理局增添工作量。
就好像實在告訴人們——只有依靠了聯盟,你們才有“自主”的權力。
自由者就是先在新世界的文件上面下的手,否則在聯盟眼皮底下造假,太容易被發現。
傅城将身份證一刷,人工智能冷冰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傅鐵柱,聯盟普通士兵,挂號成功。”
傅城:“???”
時舟:“……”
秦煙:“……”
傅城心想,高樹郭林我要殺了你們喂狗。
他毫不懷疑,這個名字是這倆人給他造假的時候故意取得。
空氣陷入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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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城轉過頭來,笑了一下,解釋道:“別在意,以前改過名,沒去登記。”
他刷完卡後進屋,問候了二人祖宗一聲,轉眼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小姐姐換上一個燦爛笑容。
期間過來許多官兵,看到秦上校在都自覺噤了聲,又看到傅城還沒大沒小地跟領導插科打诨,竊竊私語間得知這竟是新來的上校助理,都有些詫異。
秦煙耐心地跟傅城解釋着他的問題。
“……總務院主要負責聯盟的財務,人力等以及統領新世界青空城的各地方事務院,像是人口管理局,都是屬于總務院。”
“監督院負責監督彈劾,審核審判等事務,聯盟法庭和監獄就是屬于監督院的。”
“政務委員會由總務院軍委監督院的領導人共同組成,負責制定法律……傅兄,進入聯盟前的說明和守則你到底有沒有看?”
傅城将手上綁了繃帶,待會一個體能測試需要他展示臂力和握力。
他道:“那麽多字,誰願意逐個看啊。”他又問:“那研究院呢,研究院又屬于什麽地方……我弟弟在裏面,我可得問清楚了。”
秦煙無奈地笑了一下。
負責此項的人員開始将儀器轉向傅城時,看到靠在一旁的時舟朝他做了一個動作。
負責人目光一凝,看到時舟表情仍舊是冷冷的,輕輕地指了指自己的左臂,然後恢複如常。
他并不明白時舟什麽意思,還以為他受傷了也要檢查。
直到他轉向傅城時,才發現傅城的左臂上臂貼着膏藥,下臂還有些淡淡的藥痕。
負責人立馬明白了,只讓傅城測了右手,然後按照左右手力量的平均的浮動點數,給他一減,填上了左手。
傅城只顧着和秦煙聊去了,以為做得都是平常基本流程,并沒有在意。
秦煙道:“研究院……原身是總務院的科學與技術部,不過後來是由領主直接管理它的各種事務,政務委員會可幹涉部分人員去留……但基本上可以說是屬于領主的。”
“哦……”瞥了一眼時舟,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那領主拿着研究院豈不是掌握了科技前沿和發展潛力?”
傅城知道研究院可不只是單單做做醫學方面,他的技術可以造福青空城的各個産業。
秦煙:“是啊。不然他……怎麽會想把研究院給獨立出來呢。”
傅城記起陳宸曾經說過,這屆聯盟領主把大量的資金投入于醫藥研究,在軍委得罪了很多人。大概到這能夠得到證實。
當研究院奄奄一息之時,時舟不惜各種讓步、放權、甚至答應總務院不再投資讓研究院自負盈虧,也要把研究院給掌握住。
人都以為他做了個虧本買賣,想看他握住手裏的死牌不肯放的可憐模樣。
結果研究院活過來了。
還創造了近總務院一半的財富——領主相當于直接掌握了經濟命脈。
既然它是“自負盈虧”,那麽研究院賺的錢繼續投資研究院,軍委不能有什麽怨言——這種搬了石頭砸到自己腳的感覺一定很酸爽,傅城心想。
他看着時舟,那人的臉上仍是不做任何表情,好像那站在風口浪尖上破釜沉舟的不是他一樣。
當初研究院為何如此不被人看好,讓研究院活過來有多難,做那些決定需要多麽果斷的勇氣。
傅城皆不知道。
他只是看着他,心中有嘆有敬,還有一點點悶。
他覺得時舟絕對不可能才做了一年領主。
搞不好當年他遇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領主了。
只是代領還沒退臺,明槍暗箭都擋在他身上,以至于他們對這位隐忍的年輕首領的動靜一無所知。
傅城一切都做完了,穿好衣服,又被秦煙領着轉了一圈,熟悉了一下環境,以貴賓的待遇認識了一下同事。
完事之後,天居然已經暗了。
傅城一食未盡,總覺得時間快得不可思議。
臨走的時候,秦煙從辦公室提出兩袋子貓糧,一手一個,那印着“囍”字的紅色塑料袋非常得有年代感。
秦煙道:“老家爺爺寄來的,自己做的健康。拿回去給民安吧。”
傅城莫名其妙地在秦煙身上看到了一個背朝黃土的勞動人民形象。
時舟一言難盡地看着這袋子,轉頭對傅城道:“提着。”
傅城:“啊?”
……
傅城一邊跟在時舟後面一邊抱怨他不懂得“憐香惜玉”,自己手上的傷才剛好。
雖然兩個袋子沒多重,他就想逗着時舟玩玩而已。
知道進了電梯,他才不再說話。
外面的景色特別美。
也不知是陰天細雨太久,老天爺突然大發慈悲,還是這裏的天邊黃昏總是這樣陰晴無阻地一成不變。
火燒雲燃燒得好像生命一般,蓬勃張揚着。
傅城眼裏映了一片紅,他突然對着身邊的時舟說道:“你三周之後,有空嗎。”
時舟眼眸垂下來,光卻在裏面打了一個轉。
他道:“我只有接下來的十天有空。”
傅城:“你又要去哪。”
時舟:“北方。”
濃稠的紅将整個梯箱都給覆蓋了,傅城看着他,問道:“這次得多久回來。”
時舟擡了一下頭,望着窗外,道:“少則一年。”
傅城噎了一下。
他突然覺得自己問“你要去做什麽”這種問題簡直太弱智了。
就好像一個不用負責任的普通麻瓜在審視一個身處權網之中一舉一行都能扯動人類命運的偉人。
傅城:“我跟你去。”
時舟:“你跟我去。”
幾乎是同步重疊,空氣沉默了一會兒,面面相觑,時舟轉開目光,傅城則笑了出來。
傅城笑着說:“你就當我剛才什麽也沒說啊,重新來一遍……我憑什麽跟你去?”他補充道:“讓我聽聽這次又是什麽刁鑽的理由和條件。”
時舟:“……”
他道:“作為助理,這是你應該的。秦煙也會去。”
傅城:“哦,居然意外得很正常?”
時舟踹了他一腳,不過力度較比之前輕多了。
傅城靠近了些,盯着時舟看了一會,轉開目光,心中突然有一個念頭升了上來。
心跳莫名加快,敏感到似乎可以聽到時舟的呼吸聲。
傅城磨了一下後槽牙,終于說道:“我問你個事啊。”
電梯落到了塵世各種高樓建築之下,不再高高在上俯瞰天邊,色調突然冷了下來。
傅城提着的兩個紅袋子尤為紮眼。
他道:“你談過戀愛嗎。”
時舟:“……”
傅城補充道:“我認真問你,不是開玩笑,真的。”
時舟:“滾。”
傅城:“看樣子是沒談過?”
時舟一字一頓:“給我滾。”
傅城委屈道:“你說滾得樣子一點都不可愛。”
時舟:“……”
他眼前這是個什麽玩意。
電梯到底,時舟眼不見心不煩地先一步奪出去。
平常,這時候正處于“下班高峰期”。大廳的人自然要比慘淡的早上多些,人工智能也趕着去充電了。
傅城提着倆“囍”跟上去,道:“你等一下,我有話想你說——不打招呼跑了一年是我不對,我現在想通了。”
時舟雙耳對傅城普通級別垃圾話的“免疫功能”在聽到後面那一段時,突然不起作用了。
他一怔。
傅城的這一形象成功吸引了人群中有幾個腦袋轉過來看向這邊。
時舟輕聲中帶着一點憤怒,道:“你要說什麽回去再說!”
“不行,”傅城道,“這是我第一次表白,我緊張,回去慫了怎麽辦。”
時舟:“……”
人群:“……”
時舟還沒聽到他說什麽,就已經提前知道了他接下來這段話的性質了。
他腦子突然宕機了一下,晃過神來之後才記得自己和他在什麽地方,趕緊攔住他道:“你閉……”
傅城:“從今天往後我要追你了。不管你以前談沒談過……我想跟你談。”
時舟剩下的話全噎在嗓子裏炸開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毫不遮掩,他們附近一圈的空氣和人,都有點靜止。
人們看看傅城,不認識,又看看時舟,皺了一下眉。
傅城只聽時舟低低地念叨了一句,他猜大概是在問候自己列祖列宗。
時舟返回來,拽着他的衣領憤怒地走出去了。
傅城滿意地一笑。
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怎麽着。
反正他看到時舟的耳朵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