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嗯……”
陳宸思考了一會兒,話猶豫在嘴裏不知該怎麽措辭才不顯得奇怪。
他道:“我覺得,我覺得衣疏是一個……嗯……不是怎麽好相處的人。”
傅城眉頭一皺,問:“不好相處?”
陳宸的這個評價和他對衣疏的第一印象大相徑庭。
“什麽意思?”
陳宸性格比較的天真單純,較為貼接近孩子。初見衣疏,傅城就聯想到了陳宸,他覺得,這倆人雖然愛好職業不同,但應該很聊得來。
陳宸糾結道:“我……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他大多數時間挺冷冰冰的,但是有的時候,又像變了一個人,會笑會害羞。”
傅城咬了一下下唇。
他還是挺相信陳宸的感覺的。
陳宸:“哥,你問他做什麽。”
“沒事,”傅城聳了一下肩,笑道,“我差點忘了,他好像還是個演員來着。”
陳宸對他這一句沒有承前也沒有啓後的話整糊塗了,歪頭問道:“什麽意思?他是北伐軍隊請來表演的嗎?”
傅城拍了拍他的腦袋,沒有回答。
……
聯盟軍花了一天,将加油站所有的後續事物處理好,且安排了軍隊臨時駐紮,做好一切之後,為了不耽誤彙合時間,加快了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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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些猜疑在士兵中鵲起。雖然他們沒有見過變異人化人,但那些赤身裸.體的屍體實在是太詭異,即使官方發布的調查結果是遭遇土匪和外組織襲擊,他們還是無法确切相信,有的言論瞎猜一通,剛巧能擦到真相的一點邊。
秦煙怕再生什麽意外,将行駛速度加快。為了防止士兵們閑來無事的議論,幹脆給他們找了些事幹——
傅城一等聯盟士兵,已經被體能訓練折磨好了幾天。
說好的放松休息不必拘束呢?
傅城全身的肌肉比例是相當不錯的,放在聯盟軍隊裏也是偏上的水平。
但這都是他沐浴腥風血雨許多年,實戰練出來的,對于這些體能訓練,他從來都是能不做就偷懶。
鄭義同志對于傅同志趁人不注意就偷懶的惡習十分的不滿,眼睛仿佛按在了他身上,只要有他一絲懈怠,就會被當場抓現行。
時舟偶爾過來巡視,傅城的眼神欣賞自家美人的時候,或者孟冉來看她的“好閨蜜”,偷偷給傅城帶些絕命糕點的時候……傅城都會被鄭義同志一把把腦袋掰回來,然後訓斥一頓。
簡直是棒打鴛鴦又不體貼人情的惡劣行為。
那天之後傅城好久都沒有和時舟單獨在一塊聊聊,早就憋壞了,于是趁着晚休鄭義不在的一會兒,溜了出去。
他穿着一個黑背心,胳膊上臂貼着兩塊新的膏藥,倚在時舟寝舍門口的牆上。
他雙手插在褲兜裏,把新戒指放在手心裏摩挲了一會兒,等着人回來。
結果等了個通宵。
被重度訓練折磨的十分疲倦的他迷迷糊糊地坐在地上,腦袋倚着牆面睡着了。
……
時舟從控制臺回來時已是淩晨,除了通道裏巡邏的士兵輕聲的腳步,萬籁已俱靜。
他走近的時候,先行從上衣口袋裏翻找鑰匙,結果一低頭,看到了蹲在自己休息室門口的東西。
時舟:“……”
他走過去站住,居高臨下地,睥睨着抱腿仰面大睡的傅城。
就好像看一只可憐的流浪狗一樣。
他用腳輕撥了一下傅城的腿側,這厮并沒有醒,他又彎腰拿手背拍了拍他的臉,他仍睡得很香。
時舟蹲身,心想幹脆暴力叫醒,突然看到了他緊攥着的拳頭。
裏面好像握着什麽東西。
時舟鬼使神差地伸過手指去想要扒開,誰知傅城睡着了依舊護財,他使一般的勁竟然拉不開,時舟執拗地兩只手一起上,正好他的目光移到傅城的臉上,跑了一下神,他突然心想:“我在幹什麽?”
他深吸一口氣,把傅城握緊的手甩到一邊去,站起來拽了一下衣褶,不再管他,鑰匙開門進了屋。
過了一會兒,時舟又開門出來,站在門口看着旁邊這個流浪狗,盤起了胳膊,似乎覺得不是很雅觀。
他于是又進去,再出來的時候,手裏拿了一床薄被,遠遠地扔到傅城身上。
結果被子砸中了卻滑落下來,時舟又過去親自去給他蓋上。
薄被十分地不聽話,蓋上也還是會慢慢地向下滑,時舟煩躁地“啧”了一聲,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給拉起被子的兩角,給傅城系在了脖子上。
大功告成之後,回房,關門。
要是傅城知道他家美人寧願大費周章地給他蓋床被,也不願意把他叫醒到屋裏睡,大概會感動哭。
……
傅城是被狗舔起來的。
睜開眼就是國泰哈哧哈哧地伸着舌頭,搖着掉毛的大尾巴。
四目相對:“……”
國泰:“汪!”
傅城吓了一跳,叫道:“你怎麽在這。”
他起身的時候發現有一張被挂在自己脖子上,國泰踩了地上的一角,給逮了下來。
傅城彎腰撿起薄被,對大狗說:“起開。”
國泰乖乖把爪子拿走。
他拿起被子,奇怪地打量着,皺眉問國泰:“你給我蓋的?”
國泰:“汪!”
傅城:“說人話。”
秦煙穿好了聯盟正式軍服,剛從轉角出走出來,就看到傅同志在跟一只狗語言不通地進行親切交流,挑了一下眉,欲将國泰喚走。
但是國泰不走,也不和傅城争執了,跑到時舟房前嗷嗚嗷嗚地扒門。
傅城第一次見秦煙穿正式軍服,新奇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秦煙朝他笑了笑,看了看他手中的被子,問道:“傅兄,你這是在這裏住了一晚上?”
門被國泰扒拉開,時舟打開門,國泰撲上去打了招呼以後,便興奮地沖進屋子裏去了,裏面傳來一聲懶散的貓叫。
時舟将房門鎖好,以防兩只亂跑。
秦煙通知道:“……比我們計劃的時間要得早,還有預計五個小時到達北伐軍隊駐地。”
傅城剛睡醒一頭亂毛還沒理,好像還有一些小着涼,他蹭了一下有些塞的鼻子,道:“這麽快,得比計劃的早了五六天吧。”
秦煙點頭:“幾天前我們加快了速度,一直以之前的兩倍速行進。”
時舟:“那個加油站的人員候補怎麽樣了。”
秦煙:“已從最近的加油站調了人手過去,目前它已經可以正常運行,暫時駐紮的士兵也正在返回的途中。”
時舟沒有什麽問題“嗯”了一聲。
然後他目光轉向傅城,做出一副不堪入目的表情,道:“穿衣服去。”
傅城:“……”
他委屈道:“你都回來了也不叫醒我,我在外面睡了一晚上。”
時舟瞅他一眼,只道歉了眼神掃過他的一秒鐘,然後轉頭跟秦煙一起去控制室了。
傅城嘆了一口氣,拿着手中被子,無奈地回休息室,等着被鄭義劈頭蓋臉地罵一頓,邊走邊看着自己手中的戒指懊悔,自己怎麽不多堅持一會兒。
走着走着,腳步突然停下,看着手中的被子,恍然從餘夢中驚醒了似的。
他剛睡起來,理智回歸得有點延遲。
這被子顯然不能是國泰給他蓋的。
他望向時舟的背影,笑了笑,把被子放在唇前親吻了一下。
……
飛行器裏有供暖系統,處在其中,感受不到外面的冷暖。而當艙門開啓時,鋪天蓋地的冷氣吹進來,打在人身上尚且還有些微薄的溫熱,空氣卷入鼻腔時,連僅剩的溫暖也消失殆盡。
飛行器的發動機發熱,着地時一片白霧騰騰,螺旋打亂了雪花落下的軌跡,白色亂七八糟地被風裹挾着亂飛一通。
這是北方,入眼一片蒼白的大漠高山。
傅城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陳宸蹭去鼻尖上的雪花,看着眼前的景色愣了神。
士兵們整齊訓練有素地下飛行器。駐紮地派來迎接的軍人們站成兩排,守在A1號機甲板的臺階兩邊。
秦煙和時舟以及時助的未來夫人踏上甲板。一聲高亢的“敬禮”之後,響起整齊劃一宛如一體的靠腳聲,全體敬禮。
秦煙和孟冉走過去,他們仍站得如松,一直到時舟一步一步走下臺階,才喊了一聲禮畢。
萬人方隊集合完畢之後,飛行員啓動飛行器,将其送到指定的停泊地點——那将是他們往後一年的住處。
時舟在他身邊,眼睫上落了些雪,傅城想伸手給他抹去,卻看到那領頭的士兵上前,行了禮,道:“法厄先生已等候您多時。”
時舟看着前方,伸手将肩上的雪掃了掃,沒有回答他,只是問秦煙:“徐盡歡怎麽樣。”
秦煙回道:“一直沒有大動靜。”
時舟皺了一下眉,徐盡歡帶領的軍隊就在不遠處,他望了過去,發現那男孩不在他身邊。
時舟道:“派人盯着他。”
士兵又提醒道:“法厄先生在等您。”
時舟:“知道了。”
“還有,”士兵繼續恭敬道:“陳宸先生也需要一起去。”
……
“來了。”
駐地選了一個十分開闊的平地,三面環山,像是一個天然易守難攻的盆地。
主指揮艦隐藏在了一個視野非常好的地方,兩面夾山,艦身覆着保護色,遠看似乎與雪被融為一體。在主艦的控制臺裏,透過巨大的半透明玻璃隔板,能将下方成千上萬士兵的集合活動以及飛行器的起飛降落盡收眼底。
法厄轉身去,道:“你不去和你的老朋友敘敘舊嗎?”
孟光似雙手合十,而十指若即若離,看着自己的手掌自娛自樂了一會兒,笑道:“那是一定的。”
法厄滿意地看了一眼他脖頸上閃爍紅點的黑項圈,道:“東方有一句古語,說的是謹言慎行,陛下,您可要記住了。”
孟光已經對“陛下”這個稱呼拒絕煩了,沒再說話。
“萊特哥哥!我已經……”
莎狄沖了進來,結果發現父親也在,連忙欲蓋彌彰地擦了擦臉上的血,将染了血跡的裙子拽着一角往後拉。
法厄見她這幅模樣十分的生氣,讓她滾回房間裏待着。
不可一世的莎狄低頭聽了,撅了撅嘴,小聲地對孟光說道:“我已經把零收拾好了。”
孟光朝他一笑:“謝謝。”
莎狄嘻嘻一笑地,滾回房間待着去了。
法厄皺起眉頭,嚴肅道:“陛下,你以後不要默許我的女兒去做一些危險的事情!”
孟光敷衍了過去,問道:“……對了,那個陳傅是不是也來了?”
法厄嘆了一口氣,道:“他不叫陳傅,他在聯盟那裏錄入的姓名是傅鐵柱。”
“哦?”孟光一歪頭,道,“好特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