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篇沒有老狗的純回憶

……

時舟的大學是聯盟第一軍校,他入學考試拿了A1,被分到了軍官特訓1班。

這個地方有很多官家子弟——如果你出身不好,想進去天賦或者能力就必須得強。

好在聯盟吊兒郎當的官二代只是少數,大部分的聯盟官員的家教還是很嚴的。

秦煙是時舟的學長。

秦苛當時是奧古斯特大學校長,監督院總理,名盛一時。秦煙是他的獨子,受到的關注也頗多。時舟模拟實戰課的第一個優秀學生案例,就是學的秦煙的。

殺伐、果斷、毫不留情。

時舟對他的第一印象是這個樣子的。

但兩個人真正認識的機緣非常的奇怪。

是秦煙專門來找時舟。

時舟甚至緊張了一下,去見他之前還把自己課上記得知識點鞏固了一遍。

秦煙卻笑眯眯地對他說,你不要緊張,我來就想拜托你件事,能不能幫我要一張孟光的簽名。

時舟:“???”

當時孟光被孟恩和塞到軍委裏做了一個不痛不癢的小官職,但他還是我行我素,帶着一股奧藝出身之人的桀骜浪漫,熱衷在街頭畫畫,遇到什麽畫什麽,等待邂逅一個中意的模特。孟光在時舟上了軍校之後就不怎麽過來找他了,甚至開學以後他們之間都沒有聯絡過。

時舟為了他這個請求,幾乎跑遍了整個青空城,才在一條街道随機遇到了孟光。

孟光在為一個女孩作畫。女孩失去了雙腿,生活在青空城弱經濟區,是即将因無勞動價值而面臨被從青空城驅逐下去的邊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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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女孩穿着髒舊的芭蕾舞裙,眼睛炯炯有神,就好像一只高貴的天鵝般,驕傲地當着孟光的模特。

時舟稍稍愣了一下。

然後就被孟光慘無人道地奴役了一個小時——對付和收拾他那些麻煩又難洗的顏料。

一個小時後,他才得到了署着light的芭蕾殘疾女孩的畫像,也算是拿到了他的簽名。

女孩得到了孟光的報酬,他并沒有任何同情憐憫,就像對待普通模特那樣,支付給她正常人該有的待遇。

女孩也沒有對他的“施舍”道謝,像常人下班那樣,領着錢就開心地用手撐着地“走”了。

那時候時舟忽然覺得,這一幕似乎給他心中關于“平等”的詞賜予了意義。

直到被孟光抹了一臉的藍顏料時,他才回過神來,還被孟光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你不要繼續上學了,我帶着你離開聯盟去流浪,你在旁邊幫我收拾畫具顏料。”

時舟自然沒有聽,他憤怒地回怼了他的幼稚行為,擦着臉上的顏料走開了,誰知道越抹越勻,他只好惱羞成怒地一手拿着畫,一手遮着臉,憤憤地遠去。

那時候他沒有去仔細觀察孟光的神情,也不知道身後那個人一直目送他消失。

後來想起來,那時候他說話的語氣還挺認真的。

時舟成功得到了孟光的簽名畫,秦煙萬分感謝他,并跟他解釋了原由。

和他同屆特訓班裏有一個女孩,成績常年緊追秦煙其後,名字叫樊青,老師一直調侃兩人為雙驕。

事實上他和樊青的确是青梅竹馬,在新世界老家那裏一起長大。樊青平常性子溫溫和和的,結果最近跟平常女孩一樣,突然就粉上了孟少爺。

平常人一般近不了孟光,秦煙就想到了時舟,簽名是替她要的。

時舟:“……”

他第一次有一種被利用了的奇妙感覺。

之後就順水推舟,他逐漸跟秦煙走得很近,二人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朋友。

秦煙的脾氣跟他想象得差太多,竟然是出人意料得好,而且他行事穩重,年齡又長,很照顧後輩。

十九歲的秦煙頭發還沒有留長,但是已經開始近視并且“老齡化”了。

他會随身攜帶一個保溫杯,渴了就倒壺蓋裏些水喝,生活極其簡單樸實,根本就對不起十九這個該朝氣蓬勃的年齡。

時舟跟着他回去過新世界,見過他老家的爺爺,也見過秦苛。

秦苛身上帶着些學者的瘋狂勁兒,但是懂得工作生活分離。他對時舟很好——甚至有些好過了頭。聽到時舟的成績直逼他兒子當年新生的時候,他十分的高興,高興得好像秦煙不是他親生的一樣。

秦煙:“???”

就是那時候他從秦苛口中聽說了總務院科學與技術部的新藥研究計劃。

這個部門當時形同虛設,總是被軍委自己擁有的技術開發部給壓一頭,甚至地方事務院的工程師的申請專利都比它多。

本來監督院總理不能幹涉總務院部門的事務,但是因為科學與技術部太爛了,沒有優秀團隊願意去,法厄在其他地方又扶持了完全自主的科技組織,所以就索性不管了。

秦苛就帶着這個爛部門研究起了很多年前就被人類否定的抑制變異類的新藥。對于變異,人類至今沒有一套合理的理論知識,就此研究新藥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是秦苛樂此不疲,還試圖拉時舟以及自己在奧理的學生入伍。

時舟總覺得那是自己放松最幸福的日子。他有了家,家人,朋友,老師,還有一個為之奮鬥的目标——

孟恩和與秦苛都問過他,你想做聯盟領主嗎。

那時候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就好像一個小孩突然得到了長輩的認可,并且賦予他更艱巨的任務一樣。

他想了一會,鄭重地說,想。

聽到這一個字的時候,兩個前輩提了多年的心都放下了。

孟恩和滿意地笑了,他當了這麽多年代領,守着領主的空缺,就是等到時一的親生骨肉能再臨這個位子。

時一是時舟的父親。

秦苛總是平平淡淡地眼神因為他的這句“想”,又閃爍了一下,他似乎措了很久的詞,說出的話有些發顫,最終拍了怕秦煙的肩膀,說道:“你若是聯盟領主,秦煙就是你的左膀右臂。”

秦煙才知道了比他小兩歲的這個學弟身上的重任,朝他歪頭笑了笑。

秦苛道:“如若他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你盡管和我說——他任你處置。”

時舟立馬想了想,當場指出:“他讓我幫他要簽名,為了給女孩子。”

秦苛平靜地看着秦煙。

秦煙擡起頭來看秦苛。

秦煙:“爸,你聽我解釋。”

那時,少年缺失了十年多的溫情和熱血仿佛都在大學那幾年回來了。

他想做聯盟領主,做出一番大事業來,讓長輩和家人朋友們都替他驕傲,并沒有考慮什麽權利金錢,功名榮譽。

他想做聯盟領主的初心僅在于此。

時舟偶爾才能回幾次家,但聯盟大廈和軍校離得很近,見孟恩和的機會少不了,孟冉也經常來看望他。

他從孟冉口裏得知,孟光他跑出去了。孟恩和對他很生氣,從一開始對他的縱容改為了約束,但是孟光沒有聽過孟恩和的話——從來都是。

他真的背着畫板去流浪了,孤身一人,只有沒有顏料的時候,才會回來一趟。

孟冉閑着無聊,就天天來看望時舟了。

時舟十九歲的時候,性格稍微沉澱了下來,小時候那般的孩子氣少了。孟恩和已經開始讓他插手聯盟事務,不同程度地把一些任務交給他處理。時舟這才發現當領主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造物計劃已經轟轟烈烈地鬧了很多年,秦苛的新藥研究慢慢地銷跡。

秦煙已經畢業,進入了聯盟軍委做中尉,他身邊的那個叫樊青的女孩,本來想參軍,可是礙于性別,并沒有通過考核,只是留在軍校做了一名教官。

身邊的一切開始慢慢地忙碌起來。

時舟早就修學完畢,但還沒有經過畢業的最終考核。他常常像小時候一樣,把自己累到趴在桌子上就能睡着的地步。

于是時零繼續來照顧他。

深夜裏他披着一身寥落的燈光,俯身睡着的時候,時零就會給他披上一件衣服,雖然動作輕,但是還是把警惕心很強的時舟弄醒了。

時舟揉一下眼睛。

時零抿了一下嘴,說道:“少爺,晚上涼。”

他的臉在時舟眼裏模模糊糊的,仿佛與記憶深處一個人的形象重合。時舟恍然一下醒了,那朦胧感瞬間便消失了。

時舟道:“你來了。”

他身邊有很多的人曾經把時零誤認成是他的父親,他們說他和時零很像。

不止是他們,時舟有時候也會把他當成父親。

時零垂下眼睫來看他的時候,視線很軟,仿佛在看什麽珍貴之物。

他說:“阿舟。”

時舟“嗯”了一聲。

就是那時候,時零拿出一枚銀質的戒指,沐着月色,顯得質地更加的冷冽美麗。

時舟瞪大了眼睛,看着時零把它戴到他的左手無名指上之後,才後知後覺地驚道:“做什麽。”

時零輕輕摁住他的手,說道:“戴着吧少爺,這是你父親的。”

時舟一愣。

“這是你父親的婚戒,是一對的。只是……舟小姐的那枚找不到了。”

時舟看着那枚銀戒,沉默得像是在看一位久別重逢的故人,眼裏的情緒五味陳雜。他輕輕地說道:“……你一直保存着嗎?”

時零:“嗯,想留作紀念。”

時舟擡頭看着他:“……那為什麽又給我了。”

“我希望你看到它的時候,能夠明白自己也是別人珍貴之物,是時領主和舟小姐的,也是我的。”時零笑了,看着他,說道,“以後不要這麽累自己,阿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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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又名《時舟和他的男人們》《時一和他的男人們》

……

存稿期沒法準時八點更新了,但還是日更,咕得時候會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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