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們……帶着衣疏,遇到了秦上校……”
撥號器另一邊傳來斷斷續續,足以讓人窒息的句子。
“……遭遇襲擊……二人大概率已經……犧牲。”
時舟深吸一口氣,問道:“屍體找到了嗎。”
“沒有,”另一邊像是正在趕工,夾雜着石塊搬動摩擦的聲音,說道,“怪物提醒已經遠超變異人體型的最高标準……不排除屍體已經被吞噬的可能。”
傅城看着時舟凝重的神情,一群人都縮在安全處屏住了呼吸。
時舟:“找,除非看到屍體或者殘肢。”
傅城大概已經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事,看着時舟,說:“我們現在趕去C5區嗎?”
時舟挂掉撥號器,望進他的眼睛裏,不說話。
出于這種情況下,他再也沒有耐心了,直接掏出了槍,抵在了那位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臉色煞白還支支吾吾的士兵頭上。
鄭義上前攔他:“你做什麽!”
時舟死死地盯着他,一句一字道:“你說不說。”
士兵蹙眉低下了頭。
他們剛才得知,這位士兵,是勘測戰中“士兵誤操作爆破”的事件中的在場人員以及幸存者。當時确實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被周明捂住,編造理由并且讓這些人封住口。
鄭義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嘆氣道:“時助理,你對他的懷疑只是主觀判斷,周明将軍已經将真相公布,你為什麽還……”
“鄭義,”傅城嚴肅道,“時舟是聯盟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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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像看瘋子一樣的看着他。
“他現在一句話就可以讓外面的親衛軍阻止孟光繼續指揮,讓戰鬥暫時停止。你們如果還是不信,出去可以和監督院告發有人僞造成領主——這可是死罪,”傅城十分認真道,“周将軍和領主到底哪個權重高一點,兄弟。”
鄭義看起來将信未信,也鄭重地回他:“你也知道這是死罪,開不得玩笑……有信物嗎。”
“沒有,”時舟不想再扯這些廢話,直截了當地對那士兵道:“周明謊報軍情,帶頭知而不報,導致士兵們的信息錯誤而陷入慌亂和危機……你覺得到底是周明的屁話重要,還是北伐士兵的生命重要。”
士兵和鄭義陷入沉默。
的确,從剛才開始,傷亡數報告一直向上增加,而且,竟然沒有一只小隊尋找到變異人的屍王。
士兵猶豫不決,似乎有嘴唇有千斤重,最終還是艱難地開口了。
“那天……”他聲音沙啞,“我們沒有爆破……當時死了一位失足掉進縫隙的士兵。”
一群人全部看向他。
“隊長想,至少把他的屍體撈上來……但是就在下去的途中……那具屍體突然炸開似地迅速膨脹……”他顫抖道,“它變成了變異人。”
話語通過耳蝸與時舟腦海裏無比熟悉的場景産生了共鳴,在他腦海裏震蕩了一圈。
“他殺了我們的隊長……它吼一聲山谷裏就開始震蕩,不知道哪裏來的聲音就跟着它吼……就和剛才似的……”士兵痛苦地抱着頭,嘴裏念道,“那是我的室友……我的戰友……他是變異人。”
在場除傅城時舟兩人之外皆是一副震驚的神色。時舟深吸一口氣,手微顫了一下,舉起撥號器,撥向徐盡歡。
他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指責周明那個畜.生了,事态已經刻不容緩。
是的,他們的士兵裏,混進了隐藏變異人!
他毫不懷疑還有無數的這種東西混跡在正常人之中,一旦他們死亡,便會變成敵人的利器……
但是奇怪的是,經過剛才的一番死戰,死傷了無數,并沒有任何異常……
也許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糟?
與徐盡歡連通之後,那邊聽起來極不情願跟他說話,惜字如金道:“進?”
時舟道:“通知所有士兵,立馬暫停前進,返回戰地。”
徐盡歡不多問,招呼身邊的士兵擁上去。
撥號器一邊傳來遠處可以勉強聽清的法厄的聲音:“你們聯盟領主的人質還在我手裏。”
徐盡歡:“他們有人質。”
時舟立馬回道:“他的女兒也在我手裏。”
聞聲的法厄眦目欲裂,整個人就像一個即将要迸發的火山。
比起“督察院領權”的口頭承諾做籌碼,還是手上有現成的人質比較穩一些,時舟早就設好網抓她了。
徐盡歡傳達完畢之後,自己對着撥號器罵了一句“卑鄙”。
傅城不滿,探過頭去朝撥號器,說了一句:“卑鄙罵誰,你哪邊的。”
現在不是該吵時候,時舟挂斷通信之前說道:“讓士兵快點撤退,最多兩個小時。”
時舟又開始聯系方既白,讓他也加入到接應人員撤退的任務中。
聽到人質一詞時傅城開始有些小擔心,問道:“他沒有說陳宸怎麽樣了嗎。”
時舟搖了搖頭,方既白那邊一直沒有接通。他在一群人寂靜的等待中放空了一下。
突然瞪大了眼睛。
等一下,陳宸……
所有的士兵在出征前注射了陳宸研發出的新型藥劑,變異時間延長到了三個小時!
不是沒有人死後變異,而是時間沒有到……
時舟問道:“從剛才白激光雨射擊開始到現在,過了多長時間!”
鄭義立即回到:“兩個小時四十六分。”
還有十四分鐘!
連接突然中斷,時舟冷汗涔出,接着又撥向了徐盡歡。
這次直接是滋啦滋啦的無信號的聲音。
他的一滴汗從額頭上流下來。
……
徐盡歡那邊在被撥通的一瞬間,信號中斷,正蹙眉中。親衛軍已經打算沖進主艦。
憤怒的法厄看着他們好像明白了什麽,道:“在外面私自養兵……逃過聯盟的監視,你們領主是想造反!”
“別你們你們的,我不跟他一伍,”徐盡歡煩道,命令親衛軍,“進去,制住所有聯絡員!”
說完,天空傳來陣陣巨響。
徐盡歡擡頭,瞳孔一縮,發現一群鳥禽類變異人正在頭頂盤旋。跟之前那群不同,他們更加敏捷而且顏色是黑色……
……不對,跟之前那群完全不同。
這些的形态看起來……就好像是黑色的人型飛蟲!不是鳥禽類!
随着幾聲炮彈的炸響,一架飛行器緊急落地。方既白從上面下來,報告道:“變異人群開始襲擊信號中轉站……數量過多,目前中轉站塔上布滿了活物和屍體……”
通訊設備能夠遠程進行有條不紊的無線聯絡,全部依靠中轉站,這個東西作用有些類似曾經人類發明的衛星,但并沒有出大氣層,建在戰地的高空之上。若是沒有它,所有的士兵都将處于“掉網”狀态。
法厄皺眉問道:“這些變異人從哪裏來的!”
方既白頓了一下,說道:“從……剛才白激光雨射擊的地面下,爬出來的。”
就好像蝗蟲下在地裏的卵孵化出來似的。
徐盡歡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就好像心髒被捅了一個洞,正在隐隐地漏風,他把不祥壓下去。他越過法厄帶着士兵闖進入了主艦。
法厄憤怒地看了他一眼。
其他的軍委官員開始出動清理“飛蟲”。徐盡歡将主艦裏的人全部包圍之後,舉起了元帥令。
孟光的控制臺上的所有的光幕全都花了,果不其然整個艙室與外界的連接斷開了聯系。
孟光背對着徐盡歡,自覺地舉起雙手。
徐盡歡皺起了眉,說道:“你到底在做什麽。”
孟光悠悠地轉過座椅,看着他,說道:“你問我,我怎麽知道。”
時舟吩咐他的任務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是完全做不了了,但徐盡歡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他轉頭吩咐旁邊的親衛兵,說道:“通知下去,除了抵禦飛禽變異人的機器,所有的閑置飛行器,進入戰地把士兵接出來,能接多少是多少。”
“是!”
法厄走進來的時候已經是怒火中燒,不顧衆人的注視,扭動了手上的戒指。
孟光弓腰捂住了脖子。
法厄掐住他的後頸将他的頭擡起來。聲音氣到無法在維持虛僞的穩重,說:“你到底在幹什麽!”
孟光艱難地撤出了一個笑容,幾乎要斷氣一般,說道:“你怎麽都問我……為什麽不去問一下周将軍,叔叔。”
孟光的目光幽幽地盯着他,給法厄一種無論怎麽樣都永遠控制不了這個人的錯覺,孟光說:“這裏只有我一個人指揮過……要不然叔叔你把我殺了,自己坐到這裏?”
法厄看着他,并沒有停止他脖子上的威壓,吼道:“讓周明滾過來!”
周圍一片寂靜,工程師以及士兵在努力地在外面搶救着中轉站。
不久,士兵幾乎要滾着進來,喊道:“周将軍……周将軍跑了。”
……
外面的一切信息隔斷了。
時舟深深閉上眼睛,鎮定下來,說道:“現在所有人,分開行動,遇到隊伍便通知撤退,遇不到撤退飛行器的……先趕往C5或是A4區廢墟。不要輕易在空地上點撤退火折。”
他們現在根本不知道要面對的是什麽怪物,在不确定飛行器回來救援之前,點燃撤退火折就是引火燒身。
傅城看着他。
“一定要讓他們把所有死亡士兵的屍體全部燒毀!”時舟一聲令下:“把消息接力下去,快點去!”
在這種緊迫的情況下,鄭義還是選擇相信了他,那在地上抱頭的士兵也慢慢恢複了正常,兩兩為組開始分開行動。
現在,除了武器,幾乎全部先進設備都失效,人類脫離了聯盟的技術外殼的保護,似乎重新變成到了在地面生活的“原始人”。
時舟看向傅城,傅城毫不猶豫地打斷他的話頭,道:“不許說話,我跟你一起。”
時舟咬了一下唇,說道:“一會如果遇到救援的飛行器……”
傅城咬住了他的嘴唇。
時舟瞪大雙眼猝不及防地抓住他的胳膊:“!!!”
時舟下意識地反應,不小心把他的嘴唇給磕破了。
傅城與他分開,拽起他的手腕就走,随便抹了一下嘴上的血絲,“嘶”了一聲。
傅城道:“非得讓我用物理方法堵上你的嘴。”
時舟:“……”
傅城的記憶力很好,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默默地記住那兩片地區的位置,此刻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向大概地方奔去。
時舟一個人慣了,誰也不信,遇到什麽自己擔着,若是遇到在乎的人,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如何才能不波及到他。
如果讓他把個人的擔憂的心情以及肩上責任分享給另一個人,他不會,青澀得笨拙。當他想放開想關上心門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步步緊逼,緊緊抓着他不放,硬是把門生拉開。
就好像漏進來一束光似的,他看着傅城,停了手上的掙紮,任他抓着了。
“如果你答應我,等我們出去,你八臺大轎敲鑼打鼓地把我娶進門,然後大喇叭循環播放三天告訴所有人我是你的男人。”傅城說,“那我就聽你的話,跟着他們出去。”
時舟:“……”
傅城:“做不到那就免談。”
時舟道:“現在的情況很嚴肅。”
二人以最快的速度趕路,傅城還有閑工夫跟他調侃。
傅城說:“現在又怎麽了,情況緊急礙着我開心了嗎,我這叫樂觀向上,苦中作樂。”
時舟煩躁:“你快閉嘴吧。”
“口是心非,”傅城嘲笑他一聲,“你不就是喜歡我這樣的嗎,騷話說少了,說不準你還愛不上我了呢。”
時舟踹了他一腳。
傅城從地上爬起來,滿臉問號道:“剛才是誰說情況很嚴肅來着?”
時舟自上而下地俯視着他,道:“寡廉鮮恥。”
傅城起身,問道:“能換個詞罵了,聽膩了。”
時舟:“賤人。”
傅城:“哎,舒暢了。”
他看着時舟的眉間好像舒緩了一點,湊進去笑道:“等以後你跟我回自由者,我給你辦這些。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那的新郎要是這麽幹,新娘一年都得在大街上都挺胸擡頭的。”
時舟雖然覺得他這話說得沒毛病但是……還是覺得有點土。
傅城驕傲道:“老子的美人長這麽俊,回去讓我那群鄰裏鄉親和狐朋狗友們一看,我得在大街上挺胸擡頭地走一年。”
時舟:“…………”
時舟一邊反複撥打着撥號器,一邊倒數着時間,讓他這麽一啰嗦,倒數着的緊張心跳緩了下來,仿佛也覺得沒什麽大不了似的。
時舟數亂了時間,嘆了一口氣,不想跟他搭話了。
突然,時舟攔住他,讓他停下,剛好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傅城:“……唔?”
前面傳來咯吱咯吱的水聲,二人同步瞳孔一縮,只見前方一群士兵處于警戒狀态,臉上是慘白以及震驚的混合體,武器瞄準着地上一具開始膨脹的屍體。
時間到了。
……
與此同時,月黑風高的夜空之下,青空城萬籁俱靜,漂浮的城市孕育着燈光,像是瓷盤裏的一座盆栽,看起來生生不息。
暗處卻有黑色在蔓延——有幾波人正在非法移民。
士兵不不停地催趕,人群擁擠推搡,下梯時一個瘦骨如柴的女孩不小心滑落,慘叫一聲,繼而發生了踩踏事故,女孩咽了氣。
駐守青空城的士兵不如戰士,大肚肥腸,好似一群有胖有瘦的碩鼠,他們捂着鼻子,喝開人群,嘴裏罵着去将那具晦氣的屍體移開。
夜色遮擋了人的視線。
那具屍體上的肉塊,正在慢慢地膨脹。
而在一座建築的高處,文是非冷視着這一切,看了一眼手腕的表,然後慢慢地将手中槍上膛,瞄準了那靠近屍體的那個大腹便便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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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養好了。我又開始騙海星了,萬星更萬字。
哈哈,這次你們沒有這麽多了吧?(不明白我在嘚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