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聲槍響之後,人群如驚弓之鳥,全然忘了隐蔽這回事,四處散開,給中間留了個圈。那個士兵倒地,與女孩的屍體疊壓。其餘士兵吓破了膽,一邊大汗淋漓地維持着人群的秩序,一邊張望四周,慢慢靠近那具淌出鮮紅血液的屍體。
文是非像一個捕鳥的獵人,打死一個之後,繼續瞄準一個人的頭顱,開槍。
槍聲二響之後,人群徹底騷亂,聲響驚動了幾戶人家,陸續有窗格點起了昏黃的燈。
士兵的頭目已經死掉,剩下的手下不知所措,他們知自己此行是偷渡,見不得光的勾當。連忙将剩下的人群聚集起來,往角落隐秘處趕。
文是非的射擊仍然沒有停下,有的人逃竄到了巷子裏,也被一個子彈穿腦,血濺到平民家的窗格上。那片住宅區驚起一聲尖叫,燈光紛紛亮起。
士兵覺得事情鬧大了,拖起地上那具肥胖的屍體打算先行逃跑。
可沒想到在觸碰到那屍體的瞬間,血肉炸開,由泡沫般迅速膨脹,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變異人!
士兵瞳孔猛縮,然後永遠靜止在這個神情上——他的腦袋被擰了下來。
黑夜中混雜着哭聲尖叫,以及噴灑着的鮮紅血液。
登時倒地的屍體紛紛生化變異,落在巷子裏的怪物嚎叫着開始襲擊住宅區。
文是非見該死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點上一支煙,深吸了一口,眼神仍像平常一樣淡漠無欲。
随後,高大的建築上落下監控器的殘骸以及一個白色的小包。
燃着火星的煙頭,落地,着了易燃的白色紙皮。
文是非的身影消失在塔樓的頂層。
随後一聲響徹雲霄的巨響,他所立處的一半建築,被淹沒在火光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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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沖天,在辦公室中的徐彥成猛然掀開落地的窗簾,黑色的瞳仁裏倒映着遠處的一點紅。
還沒等他撥打撥號器,秘書先行沖進辦公室中,滿頭大汗道:“将……将軍,偵測到青空城以及新世界外圍,有大量的喪屍以及變異人成圈包圍進攻,預計萬數……根據速度估計大概在一個小時抵達。”
徐彥成轉頭道:“馬上出動白激光雨設備,在趕來之前盡量多殺!”
“将軍……”秘書抹了一把汗,“昨日……說是北伐軍隊來令,把幾乎全城裝有白激光雨的中型機和操作員都被調走了,除了……您麾下的士兵和飛行器沒動。”
“告訴他們全部出動。其餘士兵全部進入戰鬥狀态,在新世界外圍組成防護圈。”徐彥成攥緊了拳頭:“通知新世界居民即刻起全部移向地下避難所。青空城居民在這期間不許出門!”
秘書:“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秘書還沒有退下,又有士兵來了急報。
這次的消息更加爆炸,青空城北區發現了變異人!
寒意從徐彥成的脊背爬向大腦。
在沒有飛禽類變異人的情況下,青空城是怎麽混進來這些東西的!
青空城沒有那種專門躲避陸行變異人和喪屍的避難處……
徐彥成立即走出去:“所有守城士兵,以及軍校人員進入戰鬥狀态,保護居民!”
秘書還不知出事的地方是偷渡移民者的地方。但是隐隐覺得汗毛直立,他穩住心跳,出門去傳達徐彥成的命令了。
秘書還不知道,造成這一切的人就是那個拿巨額支票“賄賂”他的,文是非文上校。
……
傅城爆出一句國罵。
他也是第一次看見人死後的當場變異,跟被喪屍咬後的生化不同,這種爆炸性變異的場面視覺沖擊更大。
那些拿槍舉向同伴屍體的士兵臉上的表情與他如出一轍。
士兵們下意識開了一槍。
這一槍直接導致頭部還在慢慢組織分裂分化的變異人感知到了他們的方向,襲了過來。
士兵們躲閃開來,它那笨拙的一擊擊碎了本就破舊灰敗的牆面。
時舟啧了一聲,快速通知道:“現在戰局不明,需要撤退。現在立即向空地或者C5城市廢墟移動,等待救援飛行器。還有,見一具屍體燒一具!”
變異人撲了一個空,于是向聲音處襲來,時舟和傅城有提前預備地躲開。
士兵接到了通知,皺起眉頭,想要上前助他。
時舟:“不用管我們,分散行動,接力通知!”
士兵隊長點了點頭,三言兩語把任務安排好,撤退時留下了一句“你們小心”。
變異人将手從牆體裏拔出來,眼睛剛形成完全,傅城便一甩軍刀又給他劃瞎。非人怒號當中,傅城舉起胳膊擋住了飛濺來的黑色液體。拉起了晚他一步補刀的時舟離開了危險區域。
變異人的頭部又開始慢慢恢複——這只也不是屍王。
時舟蹙起了眉。
究竟是誰把這些士兵混進來的?又是什麽時候就開始計劃的?竟然連士兵本人都不知自己是變異人雛形?
屍王除了那個加油站的通訊員,到底還有幾個……又是誰呢?
“我總覺得,周明除了這件事,還隐藏了些其他的東西。”傅城邊跑邊跑道,“這狗東西到底是怎麽在将軍位上坐這麽久的?”
時舟:“那張地圖一定有問題。”
如果還繼續讓士兵按照那合成地圖行事,後果不堪設想。
傅城回頭看着他,後面追擊他們的石塊撞擊聲以及吼叫聲并未遠去,他在嘈雜中說道:“你覺得,跟孟光有關系嗎。”
“不知道……但是……”時舟道,“他使用白激光雨射擊地面,跟着一定有什麽聯系。”
前方有光,但道路愈窄愈矮,需要彎着腰走過去。
傅城:“你是說……地底下有什麽東西?”
話罷,二人一個趔趄。
大地震動了起來。
時舟煩躁道:“你快閉嘴吧。”
後面的怪物越追越近,有誰在逃亡的過程中還有閑工夫談天說地的。
傅城以為他把地面的震顫扣到自己頭上,說道:“跟我有什麽關系,你怎麽還迷信呢。”
大地震顫之後,前面狹隘的湧道發生了塌方,廢木與巨石一起凹陷下去,形成了一個七七八八的斜坡,頭頂燈盡油枯的老金屬架構連着牆皮一起被顫動撕了下來,擋住了前方的光。
他們到達這片城市廢墟的出口了。
傅城頭上凝汗:“我數一二三!”
外面漏進來的寒風與日光刺到了變異人的神經似的,他興奮地撲過來。
傅城大喊:“三——”
二人同時一躍,淩空時,側身撞擊堵在出口處的牆皮與金屬架。
破口而出,終于沐浴在風雪與陽光下,慣性使二人跌向鐵片等各種雜物組成的斜坡之上。傅城下意識地将身邊的時舟拉過來,抱住他一個翻滾,後背将着地的沖擊力盡數承受,一路滑下去,還被一塊凸起的鐵塊劃了一道縱橫後背的口子。
傅城蹙眉,抱得更緊了。
那變異人撲上來的時候被廢墟斜坡上的鐵棍紮到,貫穿了手掌,“嗷”了一聲之後夾帶着彎曲的鐵棍向後退了一步。它本想拔出來這塊巨大的鐵刺,動作卻一滞。
它站在即将出去的風口處,呆呆地往後一望,好像後面有人在呼喚它似的。它狂叫一聲,咣咣地攜帶着穿手的鐵棍,一路流着黑色的液體,向回跑去了。
二人的滑動停下,時舟起身,問道:“你怎麽樣。”
傅城實誠道:“我覺得我不是很好……”
“傷到哪裏了?”時舟微微咬住下唇,似乎有些慌亂地想要将他扶起來。
剛才連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就将采取制停動作時,傅城把他攬在懷裏了。
士兵走在廢墟地的時候都有可能被裏面的利器不小心傷到,何況是跌到上面。
外面飄着很大的雪,說話的時候會呼出霧氣。
時舟蹲在他身邊,拉開腰間挂着的收納袋,拿出一瓶碘酒和繃帶。繃帶皺皺巴巴地,好像很久都沒有動過了。
時舟想去挽起他的袖子,被傅城抓着冰涼的手,他有些吃力地說道:“美人……咱先找個暖和的地方。”
時舟睫毛上落了雪,被傅城嘴裏呼出的熱氣融化了一些。
他不跟傅城一樣廢話,二話不說将傅城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攬,扶着他的後背向前走。
冰涼的觸感一碰到後背之時,傅城嘶了一聲,他感覺到背上好像有傷口在流血。
聯盟軍服材質非常得特殊,方才那種情況也沒有把衣服劃破,但是裏面是一點都不容樂觀的。
內裏材料親血液,不會滲出血跡,于是傅城後背的白色軍服開始慢慢變灰——就像他汗流浃背一樣。
他們原來所在城廢C2區,現在大概趕到了C3和C4中間的空地。空地是平原,所幸空地不大,離着下一區的城廢不遠。
時舟扶着他在雪地上留下兩道腳印。
時舟說道:“待會到C4的側入口了,堅持一會兒。”
傅城突然道:“美人……”
時舟只答了一聲:“嗯。”
傅城笑道:“我以為你會罵我。”
時舟:“?”
傅城學着時舟的語氣,兇神惡煞道:“就比如……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誰讓你把我拉過去的!我用得着你多管閑事來護着嗎!”
時舟:“……”
他看着傅城。
“你不罵我我還有點不習慣,”傅城蹭了一下鼻子,笑道,“我知道你每次罵我都是擔心我,我喜歡聽。”
傅城緩和氣氛道:“你老是想把我罵走,我就不走。我還真感謝我娘給我生了這麽張臉皮,要不然心早讓你這嘴刻薄涼了。”
時舟:“……”這人居然對于自己的臉皮厚度還驕傲上了。
“你現在不想讓我走了,”傅城總能沒事自己找點糖咂摸咂摸,笑道,“所以不會這麽罵我了,對不對?”
“閉嘴,”時舟擦着他胳膊的一邊耳廓有些紅潤,說道,“你想多了。”
時舟繼續沉默,将他拉近廢墟入口,往裏找了塊空蕩的犄角旮旯倚着。
傅城輕輕地用後背碰上牆面,深呼了一口氣,沒讓時舟看到後面衣料輕微的顏色變化。
時舟給他撸起袖子,肉.體上有一深一淺兩道新傷。時舟問:“身上還有嗎。”
傅城道:“沒了,就胳膊擋東西擋得多。”
時舟松了一口氣,開始給他抹碘酒。
傅城頭後仰,抵在牆面上,聊道:“哎,你看現在像不像咱一年前。也是只有兩個人。”
時舟不說話。傅城感到清涼的液體輕柔得敷上他的傷口,一點都不像這個看起來涼薄狠心之人該有的力度。
傅城看着時舟,心下一動,說道:“那天在雪山上,你說我們是各取所需,一時沖動……你其實不是這麽想的吧,你還跟別人上床過嗎?”
時舟狠狠地一戳。
“嘶……”傅城心神意會道,“我明白了明白了……你輕點。”
傅城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說道:“……一年前那時候你喝醉了,我算是趁人之危。醒來之後我懵了很久,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特別怕看到你。我跑出去想靜一下,結果遇到了接到求救信號趕來救我的兄弟。我腦子一沖,跟着他們走了……半路上我過意不去支開他們回去看了一眼,但是你已經不在那了。”
時舟擰上瓶蓋,淡淡地說道:“很巧,秦煙接到了我的求救信號。他就在你走後不久趕過來。”
傅城抓住他冰涼的手,說道:“你要是還有氣,盡管打我罵我,其實我回到你身邊的時候我就知道……對我怎麽樣那都是我活該。你要是氣消了,咱倆就重新開始,就從現在起,你可別再對我說什麽重話了,要不然我傷心給你看。”
傅城:“我發誓……我再也不會不告而別了。”
時舟盯着他。
誰稀罕看你傷心。
時舟把碘酒放起來,說道:“可以。”
傅城好像把壓在心底所有的東西都說了出來,一下子輕松了很多。
但是他還是怕時舟一個想不開又要跟孟光秦苛來個你死我活,便詢問道:“你打算去C5區做什麽。”
“端了那裏,問清楚秦苛當年的事,把孟光抓回去或者殺了他。”時舟的手被傅城抓在手心裏。
“然後呢?”傅城盯着他。
時舟輕輕地放開他,開始給他流血最多的地方纏繃帶,說:“回聯盟,辭掉領主,不幹了。”
傅城突然心跳加快了一下,咂了一下嘴,試探地問道:“那你跟我回自由者嗎?”
時舟:“随便。”
他這一句“随便”仿佛帶着什麽魔力似的,讓傅城在寒天雪地裏一下春暖花開,一兩秒的功夫近乎把兩人一起浪跡天涯的後半輩子全部在腦海中規劃好了。時舟疑惑地看着他,好像瞬間有一種他突然發光了的錯覺。
猝不及防地,傅老狗拉過時舟,親了上去。
一口氣被他啃得斷斷續續,時舟一下子推開他。傅城的後背磕了一下,疼痛在巨大的快樂之中可以忽略不計。
“你怎麽跟狗一樣!”時舟氣急敗壞道,擦了一下嘴,“這裏是什麽地方!”
“我忍不了了,”繃帶纏好了,傅城站起來,拉着他往裏走,說道:“你快點解決完你的事,我們回到駐地真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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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阻止老狗的只有審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