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親密的難分難舍之際,魚竿掙動了一下,輕陌驚的趕忙用力握住,“上鈎了!”

陶澄騰出一只手幫着他往上挑,挑上來一條不大不小的魚,層層鱗片反射着月光,像一條跳動的靈物,陶澄收回魚竿,輕陌上手就去抓,将刺破的魚唇從鈎子上取下來。

這才發現沒有魚簍可以存放。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魚就在輕陌的手裏奮力扭動,甩的水星翻飛。

輕陌向後偏着臉,“要不,放了吧,反正只是圖個樂子。”

陶澄依着他,看魚一入水就游的沒了影,好奇道,“不怕魚怕蚯蚓?”

“以前也怕的,養在水缸裏我捉都不敢捉,後來就練出來了,能殺的滿手都是血也不眨眼。”

陶澄微蹙眉心,想到輕陌蹲在廚房的地上,一雙手開膛破肚,掏出心肺,手指上挂滿了腥紅的血液和髒器... ...

他牽過輕陌的手,想說一句“受苦了”,覺得太矯情,于是牽到唇前吻了吻。

卻不想輕陌直白道,“心疼了?”尾音挑的雀躍,似是玩笑。

陶澄“嗯”了一聲,認真的答,“心疼了。”

重新拿起魚竿,輕陌又靠回陶澄的肩頭,他望着潺潺的流水,說,“陶澄,我下廚還成。”

陶澄輕輕莞爾,等着他的下文。

“下回,我求杜六兒尋個火竈來,好麽?”

陶澄垂眸瞧見他鼻尖似乎都羞紅了,心軟成一團,“團圓飯麽?”

輕陌一愣,眼眶有點兒酸,“嗯,團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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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垂釣不算成功,唯一上鈎的就是那條又被放生的魚,本來陶澄那邊能有所收獲的,可惜他忙着和輕陌親吻,沒完沒了的啄一下,再啄一下,全然心不在焉,讓魚兩三下偷走了誘餌逃之夭夭,獨留一個光禿禿的鈎子懸在水裏。

樂子圖夠了,兩人索性拆了魚竿打道回府。

慢慢吞吞,三繞五繞,就是不走大路的打道回府。

陶澄左手牽馬,右手和輕陌勾在一起,正說着他昨晚的獨角戲,“我提着一壺酒回去的,還琢磨着怎麽裝醉酒引起我娘的注意,就被仆人告知我娘在等我。”

正合了陶澄的意。

喬二奶奶一見陶澄歪歪斜斜的晃悠進屋,稍顯詫異,但仍是抱着手繃刺了一針繡線之後才悠悠問到,“讓娘猜猜看,是被為娘說中了?那梁姑娘果然就是在利用你,是不是?”

陶澄跌進椅子裏,仰起頭灌自己,酒水濕了大片衣襟,他又垂下腦袋含混道,“我還是不信!”

喬晴眼裏本是嘲諷,此時卻直勾勾的盯着陶澄,眼神冰冷,“像什麽樣子!叫咱們親家知道了該多嫌棄。”

“嫌棄就嫌棄罷,我不在乎。”

“娘在乎!咱們陶府在乎!”喬晴擡高聲音,“你才見了那丫頭幾回就這麽半死不活的!”

陶澄破罐子破摔,“她特別好...”

喬晴嗤笑,“學壞不學好,你爹精明的生意腦袋沒學來,癡情又矯情的樣子倒是學了個十足。”

大咧咧的仰躺在木椅裏,陶澄胳膊橫在眉頭上,借以掩住他清醒的眼睛,他佯裝沒聽見,喃喃的重複,“她特別好...”

喬晴靜默了小半晌,複又拿起手繃,一針一線恢複到溫柔的模樣,“蘇州城的青樓院衆多,梁姑娘在哪一間裏做事?”

陶澄怔了一瞬,随後裝出十分得意的聲線嘟囔到,“她特別好,一樣也特別有本事,在最負盛名的那一間裏...”

他半眯着眼,一面醉話一面盯着他娘,話音才落就見他娘動作一頓,倏然之間,陶澄就明白為何喬二奶奶會特意等着他了。

果不其然,喬晴接着道,“這幾日出入青樓院,有何感想?”

把酒壺喝空,重重的掼在桌面上,陶澄嫌惡到,“遇見了些眼熟的人,讓我十分反感。”

“是麽?哪個眼熟的?”

“那些纨绔少爺,玩弄花哨...”

喬晴閑聊一般,“只有公子少爺麽?”

陶澄答非所問,“他們也不嫌棄髒污,換我...看都不願看...”

“髒污至極。”喬晴似是放心,愉悅的繡了幾針後柔聲勸到,“為了一個啞巴姑娘而作踐你自己,為娘也不願看,且叫侍仆扶你回屋睡上一覺,尋個日子趕緊去見見官家女兒才是正事。”

诓騙欺瞞是件費神費力的事,也違心,也糟心,只昨天一晚的佯裝就讓他厭煩。

陶澄只用寥寥數語講完,嘆到,“我就應該把你扔在水榭小院裏不管你,等我娘生完了再說。”

輕陌自知是個拖油瓶,悶悶的垂着腦袋,又聽陶澄問,似是打趣,“我若是不見你不管你,你怎麽辦?”

怎麽辦?

“我們有心插柳了兩條柳枝。”輕陌道。

“嗯。”

“你當時問我為何要把它們糟蹋到一片葉子也沒有,還記得嗎?”

“嗯,記得,為何?”

輕陌歪過頭看陶澄,滿是無奈,“我揪下一片葉子,你會來,再揪下一片,你不會來。”

陶澄幻想出了場景,被逗的窩心。

勾着手指變作握住手心,輕陌捉緊陶澄,“你若是把我扔在小院裏不管我,你說,湖邊上那些楊柳樹的葉子夠不夠我一直揪到你回來?”

算了,認栽。

陶澄轉身把委屈巴巴就會讨可憐的寶貝揉進懷裏,心想,這哪裏是揪葉子,這分明就是揪心。

輕陌直往他懷裏鑽,只是想想就覺得可怕,“在陶府,每日還有周姨會跟我說一說你,在青樓,我找誰給我當眼線啊。”

陶澄連揉帶親安撫了一番,這才松開懷抱,“年後走了一個侍仆,叫秦良的,有印象嗎?”

“有,他對我挺好的,至少不說我是倒黴蛋。”輕陌倏然一驚,“不會吧!”

陶澄牽着他慢慢走,随後給了他肯定的回答。

林蔭小路上只有兩人一馬的腳步聲,皓月懸空,萬物柔和。

輕陌心裏攪了糖蜜一般,濃稠了半晌才融化開。

“他怎麽走了?”輕陌問。

“家裏父親病逝,只剩下母親了,他便回去陪在母親身邊。”陶澄聽他帶着淺淺的哭腔,心疼的不得了,“不然你以為我怎麽能次次遇見你上街賣刺繡?”

輕陌又笑開,“嗯”了一聲,“你知道我如何打算的嗎?我打算等你娶了妻,立刻頭也不回的離開陶府,當真漂泊流浪,随遇而安。”

陶澄卻說,“不謀而合。”

輕陌仰頭看他,聽他認真道,“年後秦良走了,我一連好幾日,好幾十日都聽不到你,大約就是那時候,我決定等我娘生了之後,能承受一些刺激了,立刻帶着你頭也不回的離開陶府,”說着看向輕陌,“陪你去漂泊流浪,随遇而安。”

實在忍不住眼淚,輕陌又哭又笑,心窩泡在蜜糖裏,酸脹的難以忍受。

林蔭小路的盡頭轉過彎就是通往青樓院的街道,兩人都戀戀不舍,輕陌掩在最後的樹影裏讨了好幾回親吻,還是不願放開手,他問,“官家的姑娘,你什麽時候去見?”

陶澄道,“見了之後跟你講,我們現在就安分一些。”

輕陌乖順的點頭,随後把六張銀票拿出來欣賞了一番,又折好塞給陶澄,“管事的找我要利息來着,其實他說的挺在理的,我占人家的地方賺他們客人的銀子。”

“他找你要多少?”

“我沒問,他剛一說出口我就揣着銀票逃跑了,我怕他那個老油條趁機坑騙我,想留着你去跟他談。”

陶澄失笑,越發舍不得分開,一雙手流氓兮兮的揉到了輕陌的屁股上,“還疼嗎?”

輕陌哽住,之前的留戀呼啦一下子不見了,唯恐他就地發情,“疼!可疼!”

陶澄揉了好幾下過過手瘾,笑嘆道,“回去吧,再多呆一會兒我可就保不齊要變混賬了。”

“嗯,那...那我走了。”

“還是乖一點,雖然今日滿載而歸,但不可放肆,不可嚣張,不可...”

“遵命!”輪到輕陌失笑,他又親親陶澄,喃喃保證,“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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