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番外三.
馬車沐浴着薄薄的冬日陽光行上大道,朝着蘇州的方向緩緩前進。
在小年打揚塵那日,果園派了個夥計把陶澈的書信送到粥鋪來,信裏言簡意赅:成親,同輕陌速回。
也不知誰和誰成親,何日成親,陶澄想起那句“那我每年成一回,你可得年年都回來”不禁有些擔憂,“你說,他會不會是在诓騙我們?”
輕陌縮手縮腳團成一團挨在他身邊,懷裏捧着手爐一時片刻都離不開,“騙不騙我們都已經回程了,而且咱們之前也诓騙過他,就算他一報還一報,也還是咱們理虧在先。”
陶澄失笑,“還挺明事理。不怕被騙回去浸豬籠?”
“怕。”輕陌悠悠一嘆,“不知道攔街搶新郎和一道浸豬籠哪個更驚天動地。”
陶澄撈起他就要親,“傻不傻。”等親夠了才安撫道,“不怕,等回城了打聽打聽,陶府二公子成親,動靜小不了。”
走了十來天,不想路途上多了兩個同行的夥伴,正是當初那個惹輕陌吃醋的街轉角的酒鋪小掌櫃舒憂,和他的店小二。
當時舒憂全身發熱,燒的不省人事迷糊在車廂裏,店小二吓的嗷嗷哭,第無數回翻遍了行囊還是找不見退熱的藥丸,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幸虧遇見了陶澄和輕陌。
程醫館的藥丸吃下去,當晚舒憂就悠悠轉醒要水喝,輕陌捧着小杯一口一口的喂,喂完得了一句軟乎乎的“王八蛋”,手卻被捉着怎麽也抽不開,于是和衣而卧伴在舒憂身邊睡了一晚。
友誼就是從這一睡迅速成長起來的,幾十日的朝夕相處讓舒憂成為了輕陌在這世上最喜歡的第四人,陶澄第一,周姨第二,淺淺第三,舒憂榮登第四。
輕陌偷偷和陶澄嘀咕,“果然擔得起‘可愛’一詞,你若是也喜歡他,我不吃味。”
“你是不吃味,你欠揍。”陶澄捏他臉蛋,“我都喜歡別人了你還不吃味,不是讨揍是什麽?”
大約還有小半日的車程就能進蘇州城了,不說舒憂,店小二就要對兩人千恩萬謝,“你們是不知道,我家掌櫃的要是出了一丁半點的差池,我腦袋和脖子絕對得要分家,不開玩笑。”
輕陌詫異,對舒憂道,“難不成你是微服私訪的小皇子?”
“別聽他胡說八道。”舒憂拿帽子招呼店小二,“但确實要好好感謝你們!傍晚進城後,容我請客吃飯吧,你們不是住在水榭小院裏麽,正好我十分饞青樓院的八仙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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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如此說好了。時間尚早,兩輛馬車進城後先各回各處,沐浴洗塵一番後再于青樓碰頭。
可惜,碰頭時本應是二對一,變作了三對三。
時間後退兩個時辰。
陶澈長了千裏眼,陶澄和輕陌剛在小院裏落腳,陶澈就歡天喜地的找上門來,那邊是杜六抱着輕陌不撒手,這邊便是倆兄弟相擁着仿佛幾年未見。
陶澄拍拍他肩膀,開門見山,“寫封信還惜字如金,你要和誰成親了?”
聞言陶澈立馬苦了臉,“哥,我有些擔憂...我們陶府怕不是要...”
話未說完,輕陌那邊嗷了一嗓子,“真的嗎?!你要和梁芷成親了!”
杜六興沖沖,“是啊!我本不願說的,怕耽誤你們潇灑游玩,但二少爺知曉後跟我保證你們一定來,沒想到你們回來的這樣快!”
輕陌高興的團團轉,又抱住杜六使勁兒晃,“太好了,太好了!我...我給你繡身新郎禮服,還來不來得及?要不給...”
“直接給元寶。”陶澄把輕陌撈進臂彎裏牢牢攬住,“你這雙手,還有這雙眼,休想再碰繡針。”
忘乎所以過了頭,杜六兒趕忙附和,“元寶也不要,公子和大少爺來了就好,就特別好!”
誰和誰成親破了案,獨留陶澈一張苦悶至極的臉色有待分解。
杜六忙去了,剩下可以說家長裏短悄悄話的三人圍坐在石桌邊。
陶澈單手撐着額角,“我有些擔憂...我們陶府怕不是要絕後了。”
陶澄一驚,輕陌正喝茶,被嗆的連連咳嗽。
陶澈嘆到,“你們走了之後,爹娘比我想的要好一些,不吵不鬧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倒是我,心情一不大好就跑去‘舞劍’找人比試,次數多了,我發覺,我似乎...對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公子上心了,總是忍不住在意他...”
陶澄給輕陌拍背都拍的心不在焉,一臉的難以置信和無語凝噎。
陶澈又嘆,濃眉豎起來遷怒兩位兄長,“就怪你們倆,在我面前膩膩歪歪十餘載。哥,你說雙九他會不會也喜好斷袖?”
陶澄好無辜,可又無從辯解,“那你...那你往後別在雙九面前膩膩歪歪。”
輕陌好不容易止住了嗆,捂着脖子順氣,問,“那小公子劍法如何?”
陶澈道,“比不過我。”
“那你讓着他麽?”
“讓。”
只說了兩句話陶澈就已經不自覺的面帶笑意,“讓着他他還不樂意,偏要我認真來,可等我不讓他了,他又要被欺負哭。”
輕陌哽住,“現在你想他嗎?想見他嗎?”
陶澈有點兒羞澀,但毫無猶豫,“想。”
“想抱他嗎?想不想親他?甚至想不想和他親熱?”
陶澈還未答,陶澄倒是插嘴道,“你就是這麽判定是否心悅于我的?”
輕陌鼓起臉蛋,眼神給足了暗示,“那雨不像是雨,倒像是迷魂湯。”
陶澈的兩只手都撐到額頭上去了,“別膩歪了你們倆。”他救命道,“我想,我都想。”
陶澄安撫的拍拍他,輕陌火上澆油,“嗯,陶府還想傳宗接代,就只能靠雙九了。”
不論怎麽樣,于千萬人之中尋到了心上人總是件開懷的事情,陶澈死活要不醉不歸,于是兩人就把他帶着一并來見舒憂了。
舒憂見對面也加了人,好歹舒了口氣,卻不待他介紹就聽陶澄笑道,“張小王爺,袁擔當。”
怪不得那店小二說舒憂若是有半分差池他就要掉腦袋,陶澄心道,原來真不是在開玩笑。
陶澈沒少和陶老爺一同見過這兩人,大家都算半生半熟,輕陌和舒憂多麽巧的在沐浴之後穿上了同一款的月紋長襖,兩人座位挨在一處,正評比八仙蒸裏哪一蒸最可口。
袁起開口打趣道,“聽舒憂講,幸虧有你們幫忙,他這記性,除非我們幫他把藥箱放到馬車上,不然總也不記得。”
陶澈正倒酒呢,酒壺一歪,撒了半個身子,他愣愣道,“舒憂?”
一桌人都朝他望來,舒憂想要怒瞪袁起的眼神都彎到陶澈身上去了,他也愣愣的應,“啊?”
酒還往外漏着,被陶澄搶救擺正,“怎麽了?”
“舒憂?”陶澈一凜,再瞧一眼舒憂,頗為尴尬道,“約莫是...約莫是重名了,我在劍館裏也認識一位公子叫舒憂,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舒憂眨眨眼,有些好奇,“我這麽獨特的名字還能重名,誰啊,我想會會。”
張晉遠低低的笑了會兒,“行,哪天記性好了,不要人操心了,我就帶你去會一會。”說罷在舒憂的看殺裏朝陶澈道,“家妹近來多有念叨二公子。”
陶澈又愣了,輕陌在桌下去捏陶澄的手,難以抑制的興奮。
“那小公子是家妹喬裝打扮的,我時常忙,能騰出的時間都用在小掌櫃的身上,她頗有意見,耍起脾氣來就把舒憂的名字拿去瞎胡鬧,實在是見笑了。”
舒憂含着口雞蛋羹咽下去都是齁到心裏的甜蜜,他哼哼了一句啥誰也沒聽清。
張晉遠攤開手說笑,“別抖出去是我說的,應付小妹比應付什麽都費心。”
陶澈處在震驚中已經不會言語,輕陌推推陶澄小聲道,“看他都傻了,快把他魂兒叫回來。”
飯過八分飽,酒過十分醉。
舒憂知道輕陌不在蘇州多停留,一杯接着一杯的碰酒下肚,自己迷迷糊糊還把輕陌也灌個好歹,竟學壞了,陶澄來捉他手他不是嚷着“混賬”就是嚷“王八蛋”,一整個雅間裏都是這倆醉鬼的叫罵聲。
袁起實在無奈,拍拍舒憂臉蛋哄道,“還回你那小酒鋪麽?”
不知舒憂聽成了什麽,捉緊袁起的寬袖不撒手,眼裏水潤潤的,“不要走,別走,你不想我嗎?”
袁起好聲哄,“想,快一個月沒見了,怎麽不想?”
陶澈被沖昏了頭腦,拉着張晉遠問東問西,恨不得明日就去送聘禮下婚帖,張晉遠連連失笑,本想找陶澄救命,一看陶澄懷裏黏着的人正哼哼唧唧的讨親,九成九是沒空管他的胞弟了,索性拍拍陶澈肩膀,“再多說一個字兒擾我春宵,回去我就關家妹一個月禁閉。”
舒憂乖順至極,被袁起打橫抱走了,走出雅間時又胡亂揮着胳膊也要找另一個王八蛋,被随後跟去的張晉遠牽住了手心窩才算消停。
陶澈一晚上都在想自己那點情愛之事,眼下目送三人遠去,陡然頓悟,再回頭看看正抱着輕陌連哄帶騙的他哥哥,心裏一瞬間歡愉無比。
原來心悅是這番滋味,喝醉了上好的美酒,飄飄欲仙。
謝謝看文!
舒憂的故事可移步《馳情花林》,3P,兩攻一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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