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蠟燭靜靜燃燒着,燈火下映晚顯得太冷靜,又那麽乖巧,不哭不鬧的,皇帝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方才還說要照顧好她,可她被人欺負了卻沒法子懲罰那個罪魁禍首,皇帝自個兒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若映晚哭鬧撒潑,他還能理所應當地怨她不懂事,可……

皇帝閉了閉眼,道:“你……”

“父皇,夜深了。”沈時闌淡聲打斷他的話。

再說下去并沒意義,既然已經處置過了,那就過去吧。

皇帝頓了頓,順着他給的臺階下了,“阿闌說的是,這個時辰該歇息了,朕先走了。”

竟是一刻都不多留。

“臣女恭送陛下。”映晚欠身,送他和沈時闌一同離開,轉身倒在椅子上,默默捂住眼睛。

眼淚順着指縫便落下來。

面上再堅強的人,心裏也會難過。

這座皇城富麗堂皇,誰都不可信,原以為皇後只是想把自己推給六皇子,卻原來她對自己的惡意比想象的還要深。

翌日清晨,皇帝派來的宮女便到了绛芙軒報到,還帶來了十幾個新的宮人。

映晚早早起身等着,見了她便問道:“這位姑姑如何稱呼?”

“當不起郡主一聲姑姑。”那宮女對她施禮,極溫和道,“奴婢清荷,拜見郡主。”

“清水出芙蓉,是個好名字。”映晚笑道,“有勞你來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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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折煞奴婢了。”清荷道,“奴婢奉陛下的命令,送內務府挑了十來個聰慧伶俐的宮人給郡主,日後若有不聽話的,郡主只管責罰。”

“多謝陛下隆恩。”映晚笑了笑,“我初來乍到,對皇宮中一概不知,還要勞煩清荷為我指點迷津。”

“郡主請講,奴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昨日在清寧宮赴宴,聽皇後娘娘和明淑長公主提起六皇子,敢問這位六皇子是何等人物?”

映晚并不客氣,直接問出關于六皇子的話題。

滿京城裏,誰不知道嘉陵郡主這次入京是為聯姻而來,更兼昨日皇後和明淑長公主一唱一和,幾乎要将她定給六皇子。

如今再裝腼腆,假做矯情,當真沒有絲毫意義。

清荷道:“六皇子諱文,是蔣貴妃所出之子,亦是陛下愛子,待到十八歲就要開府封王,旁的皇子再不能比。”

關于品行性格,卻只字不提。

做奴婢的,當然不能說主子是非,她沒說出口的話,映晚亦猜得到。

“原是如此……”映晚頓了頓,又問:“貴妃娘娘可有皇子妃的人選?”

“貴妃在宮裏說不上話。”清荷直言道,“六皇子的婚事她做不得主,只能聽皇後娘娘的。”

映晚怔了怔,難怪昨日皇後提及六皇子,貴妃分明在場,卻一語未發。

原是這位皇後娘娘太強勢,鬧的人家并不敢跟她争論。

映晚嘆息一聲。

六皇子“美名在外”,她這聲嘆息誰都知道是何意,清荷溫和道:“郡主不必太憂心,陛下未必是這個意思。聖旨不至,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映晚的眼睛終于微微發亮,有了光芒,“你說得對。”

她坐在梳妝鏡前,給自己插上一支赤金的簪子,燦爛的珠光寶氣不僅不顯得俗氣,反而顯得她越發清麗脫俗。

連帶着清荷都不禁嘆息:“我在宮中二十餘年,後宮佳麗三千人,個個都是容色傾國,但如郡主這般的,此生亦只見過兩人。”

映晚一怔:“嗯?”

兩人?

映晚自诩容貌,這些年還不曾碰上過勢均力敵之人。

清荷微微一笑:“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便不再多言。

梳妝過後用了早膳,清荷道:“郡主去禦花園走走吧,您初來乍到,也該認識認識宮中人。”

她是一片好心,映晚昨日不認識後宮妃嫔公主那叫理所當然,若一直不認識,便是不知禮數了。

“好。”映晚應了,站起身道,“昨日我見禦花園裏種了許多合歡花,不若我們去那邊看看吧,我在嘉陵的院子裏,也種了一院子合歡花。”

“若說合歡花,還是太子殿下的東宮最好。”清荷細聲解釋,“陛下最喜合歡花,只養居殿那邊不好多種,就在太子殿下的東宮給栽了一片,現在開的正好。”

“是啊,合歡花開的正好。”映晚喟嘆一聲,“我出來的時候,花剛開呢。”

嘉陵在南方,花開的比京城早一點兒,他們離開嘉陵的時候,院子裏合歡花剛剛開始泛起紅,如今連京城都是一樹又一樹煙霞了。

慢吞吞走到禦花園裏,只在角落中長了幾株合歡,打理的極好。

映晚仰頭看着扇形的花瓣,踮腳摘了一片兒下來。

京城的合歡花跟嘉陵并沒什麽不同,一模一樣的花,一模一樣的樹,好似又回到了家中。

“喂,你在做什麽?”

映晚正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裏,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怒吼,是男人的聲音。

下意識回過頭去,兇神惡煞出現在跟前的是個少年,紅衣金冠,橫眉冷對,一臉不爽地盯着她,待映晚轉過頭時,那股子不爽剎那間被吹散,只餘下一派驚豔。

“我……”映晚頓了頓,看向清荷。

她得知道這是什麽人,才能跟這個人講話。

清荷微微欠身:“奴婢見過六皇子殿下,殿下安好。”

六皇子……沈時文?

昨日夜宴的時候,皇帝後頭跟着的諸位皇子裏,分明沒有這位?

映晚又是一愣,連忙跟着施了個禮:“六皇子安好。”

“你是什麽人?”六皇子摸着下巴,玩味地笑,“哪家的小妞兒,還是父皇的新寵?”

“殿下慎言。”清荷蹙眉,“這位是嘉陵郡主。”

“嘉陵郡主?”六皇子上下打量着映晚,驚豔的神情斂起來,笑容中多了幾分輕蔑的不屑,“是個美人兒,昨兒母後說要她嫁給我,我還不樂意,若知道你這麽美,我早該應了的。”

這話就侮辱人了,好像映晚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物件兒。

映晚抿了抿唇,心情不悅至極:“六皇子若無事,我先告辭。”

“美人兒,你該不是在躲我吧?”六皇子吊兒郎當道,“我告訴你,女人多的是,我想要的還沒得不到的,你等着,明兒我就求父皇給咱倆賜婚!”

他樂呵呵道:“看上你是你的福分,要不是你長得好看,就憑你克父克母的身世,哪個男人願意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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